“這地方,還真不是太好。”車夫大叔一邊替她們擺東西,一邊說。


    地方遠且偏,一般人在前麵都把東西買了,這種巷尾是連來都不願意來的。


    “不過你們也別泄氣,你們稍稍降些價,也會有瞅便宜的人過來買。”他安慰著,“總不能空手而歸對吧。”


    如今集上人多,大叔幫著收拾完就趕著牛車去了先前的那個路口,這集上買的大多是大件貨,搞不好就有人需要租個車啥的,能多賺一點就多賺一點。


    沈楠和顧小蕎二人向大叔道了謝,而且因著他忙前忙後許久還被她懷疑,所以沈楠給錢時多給了一文。


    大叔也不推辭,臉上漏出憨厚的笑,對沈楠的道歉並不在意,“你們兩個女娃,出門多加點小心也是對的。”


    差不多到午時,集上所有的攤位都被擺的滿滿當當,有賣農具的,有賣布料的,有賣自家屯的蘿卜白菜的,還有賣各種絡子荷包的。


    各種叫賣聲和問詢聲合在一起,有些吵但顯得很是熱鬧,隻有沈楠她們這幾個吊車尾的攤位在一眾鬧哄哄裏場景裏顯得歲月靜好。


    遊街的人少,前來詢問的更少,沈楠和顧小蕎坐在條凳上,嗅著鹹鹹的風,啃著從家裏帶來的饅頭。


    “嫂子,要不我們也喊喊吧。”顧小蕎看遠處那大叔賣了一個筐後露出的一嘴大白牙,不由得有些心急。


    “有客來了,等會兒再喊。”沈楠說著便放下了手中的饅頭,顧小蕎隻覺得眼前一片陰影,抬頭果然看見一個著錦衣的男子站在她們攤位前。


    “公子要買什麽?”顧小蕎立馬起身,學著往年顧母和顧大嫂的樣子,喜笑顏開的介紹,“你看我們這筐還有這背簍,都是用去年砍的藤條在水裏漚了一個冬天做出來的,結實耐用,你看看。”


    她說著,還在筐上狠狠地拍了幾下。


    男子被她突如其來的熱情弄的有些懵,好半晌等顧小蕎停了,他才不好意思的抬手撓了撓頭,“那個……就是……你們的饅頭能不能賣我兩個。”


    “哈?”顧小蕎也給他整蒙了,她推銷了半天的筐,誰知人家看中的是她的吃食。


    “那個……是不是不太方便?”他很是不好意思,臉憋的有些紅,“要不一個,一個就行。”


    “這饅頭是我們吃的,不賣。”顧小蕎感覺這人是存心來尋她們開心的,就他這派頭,想吃什麽買不到,偏偏要吃她家隔了夜的剩饅頭。


    “蕎蕎。”沈楠扯了扯她的袖子,笑著對那男人道:“公子應該看見了,我們這是賣筐的,不是賣饅頭的。”


    男人被沈楠那個耀眼的笑晃花了眼,許久才回過神來解釋道:“是這樣,我是那艘船上的人。”


    他指了指港口,“我和我娘是從壩州來的,一路北上。我娘暈了船難受,幹糧又難以下咽,這會船隻靠岸,我便想著過來買些吃食,可誰知……所以,姑娘可否行行好,賣一個饅頭給我。”


    為表誠意,他拿出錢袋,掏出一錠碎銀子,“一個就好,還請姑娘行行好,我娘她老人家年紀大了,挨不得餓,而且船馬上就要開走了。”


    “船上暈船的人多嗎?”


    男人靜等著沈楠回答,卻不想她卻沒頭沒腦的問了這麽一句。


    雖然心急如焚,但因著良好的教養,他還是答了她的問題,“挺多的,船隻在暉州停了一下,便一路北上,兩天一夜,著實讓人受不了。這不,幾乎一船的人都下來吹風了,隻是因著這邊沒有吃食,所以沒過來。”


    天黑才到府城,他也是怕她娘撐不住才過來的。


    “所以還請姑娘行行好。”男人再次懇求。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沈楠腦中立馬浮現了一個想法,她勾了勾唇,對男人道:“多謝公子答疑解惑,這饅頭,就當是我送與公子的吧!”


    說著,她將僅剩的兩個饅頭用油紙包好,塞給他。


    “多謝姑娘。”遠處的人已經開始催促了,男人也隻來得及道個謝,便跑的沒了蹤影。


    “嫂子,你把饅頭給他了,我們吃啥。”對於沈楠的大方,顧小蕎有些理解不了,“咱們到現在一個筐都沒賣出去,反而還賠了兩個饅頭。”


    她負氣地走到一旁去侍弄她們放在桌上的背簍,卻發現那背簍裏放著一錠碎銀子。


    方才那個男人就在此處站著。


    “嫂子。”顧小蕎拿著銀子,說不出話來,沈楠也隻笑了笑,沒再搭話。


    楚暮收到顧三郎的信便馬不停蹄的趕去縣城,等他到集市找見顧小蕎,就隻看見他一人孤零零的坐在凳子上。


    “她人呢?”楚暮環顧四周,沒看見沈楠的影子。


    那女人不會跑了吧?


    “你說誰?”聽見楚暮又對沈楠不敬,顧小蕎冷著臉明知故問。


    “就……就三嫂。”楚暮聽清顧小蕎語氣中的不悅,忍辱負重的改了口,心中卻將沈楠罵了千百遍。


    遙想他剛來的時候,這丫頭是多麽溫婉可人,小意溫柔,對他也是客客氣氣,可沈楠來沒幾天,她就被帶壞了,不叫他阿楚哥了,還學會凶人了。


    “三嫂呢,你們不是一塊兒來的嗎,怎麽不見她?”既被迫改了口,叫一遍和兩遍也沒差。


    “她去金玉閣送珠花去了。”見他改正錯誤態度良好,顧小蕎笑著問,“阿楚哥,你是接到三哥的信才來的嗎?”


    “嗯。”楚暮點頭,將自己背的包袱放到桌上,“這位置咋這般偏,讓我好一陣找?”


    “縣裏規定的。”顧小蕎聳了聳肩,搬過凳子給他,“阿楚哥你坐。”


    “今日人這麽多,她能找到金玉閣在哪嗎,可別走丟了。”


    “嫂子說鼻子底下一張嘴,她不識路難道還不會問嗎。”


    楚暮:“……”


    怎麽感覺這話就是等著懟他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這會兒太陽照過來,倒是也不覺得冷,約麽過了兩刻鍾,沈楠才姍姍來遲,身後還跟著兩個強壯的大漢。


    “你們把東西放這就行。”沈楠見楚暮也在微微一愣,隨即指著她們攤位的空地方對兩個大漢吩咐道。


    “好嘞。”兩人將東西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那我們就走了,若是以後還有需要,還叫我們兄弟。”


    沈楠點頭,朝二人揮了揮手,回頭就看見楚暮一臉詫異地看著自己。


    “你這是找了兩個壯漢去搶劫了?”他眼睛瞟著地上的米麵肉,以及一個像火爐一般的東西。


    “這是我買的。”沈楠沒好氣的說,“你就不能想我點好。”


    她也是突發奇想想在這邊擺個小吃攤,反正有八天時間,閑著也是閑著,況且,這米麵,爐子還有木炭啥的大部分都是在空間裏兌換的,也花不了多少錢。


    楚暮也知道自己說的有些過分了,但道歉的話他又說不出口,隻能低聲嘟囔,“你哪來這麽多錢?”


    “我和蕎蕎掙的唄,不然你以為我們每日悶頭在屋裏幹啥呢。”沈楠將賬給他掰開了算,“一個簪子買二十文,我和蕎蕎總共做了三十二個簪子,一共是六百四十文,賣米麵啥的差不多七十文,哦,我還定了個鍋,要一百文。”


    “嫂子,我們掙了這麽些錢呢!”顧小蕎的關注點明顯在前麵,雖然沈楠說話聲音小,但她卻聽的真真的。


    “若是除去之前那二百文的成本,總共掙了是四百四十文。不過現在也隻剩四百七十文了。”


    楚暮也不知道沈楠算起賬來條理居然這般清晰,一時有些啞口無言,好半晌了才開口,“那你買這些是要做啥。”


    若說吃,家裏可是有米的,也吃不了這麽多。


    沈楠自是將她的想法給說了。如今立春不久,河裏的冰雖然化凍了但山陰處的雪還沒動靜,若是有客商啥的來雲陽府就隻能走水路,而白虎鎮的這個碼頭是雲陽府唯一一個船隻靠岸的地方,若是在這裏擺個攤賣吃食,應該效果不錯。


    當然,也就這幾天,等過段時間天熱了,人都去走陸路,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反正攤位也沒人光顧,沈楠索性就將自己的計劃掰開了講給他們聽。楚暮看著顧小蕎滿眼都是對沈楠的崇拜,終於相信自己查到的東西了。


    這個女人,可能真的身份不一般,至少,不會如她之前所說,隻是一個普通的農女。


    第12章 如今想來,還真是……


    下午申時剛過,便有官差提著鑼敲敲打打地走街串巷。


    “蕎蕎,這是怎麽個意思?”沈楠見他們隻敲鑼不說話,便隻能問顧小蕎這個本地人。


    “這是在提醒我們,還有半個時辰就要閉市了,讓他們快些收拾東西回家。”顧小蕎解釋。


    趕春集有個好處,就是到了時辰,官差會將這條街上所有的人都清出去,然後看管起來,這也就省去了路遠的人要將貨物背來背去的麻煩。


    沈楠她們在這一下午,也就不久前有個老婦人帶著小孩來瞅便宜。一聽她家的筐也賣五文,頓時臉上就不高興了,可奈何顧雲郎他們手藝好,這筐編的又美觀又結實,她挑挑揀揀嫌棄了老半天,終是買了一個背簍走了。


    眼看著其他人開始收拾了,沈楠她們自然也不閑著,既然這地方有人看管,那火爐木炭這一類的東西就不用拿回家了。


    將擺開的筐收拾到一起,沈楠剛說讓楚暮背著大米,她和顧小蕎拿剩餘的東西,抬頭卻又看見了今早那個趕車大叔在道上溜達。


    “大叔!”沈楠招手喊他。


    “嘿大妹子,你還沒走啊!”大叔也過來打招呼。


    此時巷子裏的人大部分都收拾完走了,與早上的熱鬧相比倒顯得有些空蕩。


    “沒走呢,大叔可有拉到人,要不再帶我們一程?”


    “中。”趕車大叔很是幹脆,他牛車走的慢,每人一文錢,人家當然是選擇更快的騾車。他也出來一天了,也想早些回家,但到底是拉幾個人回去才不至於白跑一趟。


    大叔背起米袋子,帶著沈楠他們尋到了自己的牛車,因著男女有別,楚暮便和大叔一塊在前麵趕車,沈楠和顧小蕎坐在後頭的布棚子裏。


    牛車出了縣城,日頭也漸漸暗淡無光,空氣中吹著一絲冷風,趕車大叔攏了攏袖子,將手中的皮鞭握握緊,趕著牛車快走。


    “大叔,這好像不是去青山鎮的路吧!”楚暮看著沿途陌生的風景,擰著眉問。


    他這幾日沒咋睡覺,誰知就方才打個盹的間隙,牛車便趕到這裏來了。


    “我這是抄小路呢,從這條路下去,翻過那座山,再走一會兒就到鎮上了。”大叔解釋。


    這小路,隻要是趕車的就沒人不知道,隻是尋常趕車的都是騾子,他們拉的人多,騾子又比較調皮,小路陡峭,為了安全起見就隻能走大路。


    “我這是牛車,老牛乖巧,底子穩,那路我也常走,熟悉的很。”楚暮見那趕車大叔眼神清明並不像是在說謊,也不疑有他,輕“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果然如大叔所言,這小路雖然顛簸但勝在快,等沈楠她們到了鎮上,那些坐騾車的人都還沒回來。


    牛車趕到空曠處,趕車大叔幫忙將車上的東西拿下來,沈楠付了錢,囑咐大叔明日在老地方等她。


    她明日還要帶些吃食過去,得有個專門的車,騾車她估計租不起,但租個牛車還是可以的,而且這大叔為人憨實,聽說她或許要多租幾日,還主動降了幾文錢。


    大叔駕著牛車揚長而去,楚暮扛著那半袋米,活像一個喝醉的酒鬼,晃晃悠悠,腳底下跟踩了棉花似的。


    “不行不行,我得緩一緩。”沈楠她們拿著剩餘的東西還沒走兩步,他就又把袋子放到了地上。


    “你一個大男人,連半袋米都抬不動?”沈楠駐足看他。


    “說的容易,你扛著試試。”楚暮半曲著身子,用手拄著大腿大喘氣。


    這半袋米,少說也有二十多斤重。


    “試試就試試。”沈楠說著,將手裏的東西遞給顧小蕎,雙手抓著大米袋子往身後一掄,站直身子,“看吧,也沒多費勁兒。”


    楚暮:“……”


    看著沈楠那挺直的腰背,他頓時感覺麵上無光,直起身狡辯道:“我是大夫又不是腳夫,要那麽大力氣做啥。”


    況且,他從小病弱體虛,要不是他爹狠心將他扔進軍營鍛煉,他還不一定能不能活到現在呢。


    “死鴨子嘴硬。”沈楠瞅了他一眼,隨即又道:“好了快走吧馬上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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