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楠應了聲,“他在裏麵嗎?”


    “在的在的。”也不知她是啥時候站在這兒的,有沒有聽見他們說話


    楚暮小心翼翼地瞧著沈楠的表情,卻並未看出什麽。


    看來她是啥也沒沒聽見,楚暮鬆了一口氣,隨即道:“那你忙,我還有事,先走了。”


    “怎麽感覺他有些做賊心虛。”沈楠敲著門低聲嘟囔,楚暮腳下一滯,走的越發快了。


    清冷的身影從屋裏傳來,沈楠推門進去,就見顧三郎在收拾桌上的東西。


    她和顧三郎名義上雖然是夫妻,但並未住在一起,所以她也是第一次進他的房間。


    房間不大,屋裏東西也不多,一桌一椅一張床,僅此而已。


    床上的東西擺放的很整齊,一如他這個人一樣一絲不苟,桌上放著紙筆,筆頭的墨漬未幹,不難猜應該是他或者楚暮方才寫過東西。


    “有事?”男人看著她,說話還是一如既往地簡潔。


    “嗯。”沈楠向前走了兩步,盯著桌上的那兩本書,“我來,其實是想向你道歉的。”


    “道歉?”


    “那天的那些話都是我腦袋昏胡言亂語的,你別往心裏去。”沈楠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不會。”顧三郎依舊惜字如金地吐出兩個字。


    那樣的話他聽的不下千遍,早就習慣了,所以並不會計較,更不會放在心上。


    “我並未放在心上,你不必有心裏負擔。”


    淡淡的語氣讓沈楠一時抓不準他到底生沒生氣,從他的眼睛裏也看不出個什麽來。沈楠一時挫敗,垂頭喪氣地盯著書桌上翻開的書本。


    想她縱橫商場多年,舌燦蓮花,今日居然在一個男人手上碰了壁,著實有些丟人。


    “你識字?”,見她目光瀏覽著書上的字,顧三郎沒頭沒腦地開口,打破了二人之間稍顯尷尬的氣氛。


    沈楠點了點頭,隨即又飛快搖頭。


    顧三郎也沒問她到底認不認得,隻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問了句,“還有事嗎?”


    “我把當衣服的錢給娘了,她說先幫我存著。”想著她們到底是夫妻,沈楠便和盤托出,“還有,我今日在祠堂說的話,並不是假的。”


    當時在祠堂,她明顯看見了顧三郎在聽完她這話後,眼中一閃而過的嘲弄。


    “我是真心想留在這個家的,並不是演戲,我說完了,蕎蕎還在等我,先走了!”


    顧三郎盯著她離去的身影,一時之間有些錯愕。


    他著實弄不懂這個女人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麽,前麵要死要活地不願嫁他,如今又說真心實意的想要留下,還把自己逃跑的銀子給了顧母。


    她這是來真的?


    她難道不知道她留下到底意味著什麽嗎?


    是女人都這麽奇怪,還是隻有她是這樣?


    顧三郎腦中百轉千回,於是更加好奇楚暮會給他查些什麽東西回來。


    農家的日子總是過得恬靜又忙碌,整個下午,沈楠都在屋裏教顧小蕎做珠花,顧母和顧大嫂則是趁著天好,拆拆曬曬縫縫補補。


    顧忍冬拿這個小馬紮坐在他爹跟前,幫著遞個藤條,拿個刀啥的,隻有年紀最小的顧半夏在顧大嫂屁股後麵跟前跟後,時不時地冒出幾句童言稚語,讓人哭笑不得。


    顧小蕎天分不錯,到傍晚的時候,已經堪堪能做成一個成品珠花了。


    雖然那珠花醜的掉渣,但到底是她第一個成品,顧小蕎興奮不已,拿去給顧母展示。


    她和金玉閣簽的契約規定五日交一次貨,五日後剛好是春集日,她得趁著這個時間多做一些,好多賺點錢,畢竟,她可不想天天吃稀飯饅頭。


    她要吃肉。


    而且她和顧小蕎幾乎十二個時辰都在一起,她也沒法兒將空間裏的東西拿出來吃。


    隻能看不能吃,好要被小九刺幾句,這樣的痛苦,有誰能懂。


    所以,經過三日沈楠的該強度練習,顧小蕎做的珠花終於得到了沈楠的肯定。她興高采烈地做了兩支送給顧大嫂和顧母,卻被她們好一頓誇後拒絕了。


    家裏不富裕,這珠花能賺兩個錢便賺兩個錢吧,她們日日與泥土打交道,也用不上這麽好的東西。


    顧小蕎拗不過她們,便隻得拿回來。


    看她垂頭喪氣,沈楠便猜到了她東西沒送出去。


    “娘和大嫂不肯要?”


    “嗯”顧小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娘說與其讓她戴這個,倒不如買了多換點銀子貼補家用。”


    “大嫂也是這般說的。”她又補了一句。


    這還是她第一次做東西送人,結果還沒送出去。她歎了口氣,把自己做的那兩支珠花小心翼翼地放到沈楠做好的成品裏麵。


    既然娘說要買錢那便賣錢吧。但是,她真的好舍不得。


    沈楠見她一遍一遍地撫摸著那珠花,起身取出梳妝台上的小木盒,將兩隻珠花給放了進去。


    “嫂子,你這是幹嘛?”


    “這可是你的處女作,怎麽能賣了呢。”沈楠笑著將箱子物歸原處,摸了摸她的腦袋,“別鬱悶了,娘她們現在不要,那便先放著,等她們想要了再拿給她們,這樣好不好?”


    “這辦法真好,”顧小蕎一下笑開了花,抱著她的手臂撒嬌,“嫂子你真聰明!”


    做珠花並不是很難,但古代的技法和現代的略有些不同,而且應著沒有趁手的工具,所以二人這四日來做的並不多。


    次日吃完早飯,沈楠和顧小蕎剛想往屋裏鑽,就聽見有人敲門,顧三郎去開門,來人是村長顧福。


    “他叔啊,你咋來了?”顧母邀著村長坐下,讓顧小蕎去端熱水。


    “不用了。”顧福擺擺手,“我就小坐一會,等會兒還要去下一家呢,不用麻煩。”


    “啥事兒這麽急,還得你親自跑。”顧母問


    “是這,如今不是開春化凍了嗎,鎮上陳大善人家魚塘裏的魚要捕撈了,現在正找短工呢。”顧福樂嗬嗬地說,“你也知道,我和陳大善人也算有些交情,所以這找人的事他便托付給我了。”


    “這是好事啊!”顧母驚呼。


    “可不是。”顧福笑的眼睛都沒了,“所以我就是來問一句,你家雲郎和三郎去不去?一天三十文,中午管一頓飯。”


    “去呀,怎麽不去,這麽好的機會。”


    離家近,給的錢也不算少,還管飯,顧母自然是願意的,隻是隨即,她又皺起來眉頭。


    “他叔啊,這短工啥時候開始啊?”


    “明天一早就走,總歸大概三天的活,陳大善人也說了,若是幹的好了,三天總歸給一百文。”


    “這……”顧母有些為難,“可明日是縣裏的春集……”


    他們可都是交了傭錢的,這老大和老三走了,誰去上集,更何況,家裏那麽多筐,若是現在不買,等下個月就賣不出去了。


    “也確實是個難事,我找了許多家,都是為這事兒犯愁,要不這樣……”顧福給出點子,“你也和他們一樣,在雲郎和三郎裏麵選一個,我好寫了名字,到時候給陳善人送去。”


    “娘,我去吧!”顧雲郎主動開口。


    “娘,還是我去吧,我力氣大。”打魚可是力氣活,顧三郎常年舞刀弄槍,胳膊有的是力氣。


    兩人都搶著去,沈楠見顧母犯難,主動開口道:“娘要不你讓相公和大哥都去吧,明日的春集,我和蕎蕎去。”


    沈楠杵了顧小蕎一胳膊,顧小蕎回過神來,道:“是啊娘,往年我總跟著大哥去,那一片我熟,不會走丟的。”


    顧小蕎跟著沈楠這幾日,聽了不少奇聞異事,巾幗英雄,所以膽子變得格外大。


    這筐你就是全買了也值不了五十文銀子,更何況顧三郎和顧雲郎兩人就是二百文,顧母是著實不想放棄這麽好的賺錢機會。


    沈楠見她動搖了,接著勸道:“娘,其實我以前在家的時候也跟著我爹趕過集,也算是有經驗,不會搞砸的,況且還有蕎蕎呢,你就放心把這事交給我們吧!”


    “娘。”顧小蕎見顧母還不點頭,拿出殺手鐧開始撒嬌。


    “老嬸子,你這是娶了個好媳婦啊!” 顧福見沈楠此舉,讚歎道:“別人家的媳婦一說要拋頭露麵賣東西總是推三阻四的,你家這媳婦倒好,主動為你分憂。”


    “可不是。”顧母應和著村長,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行,既然你們想去,那便去吧!”


    左右顧三郎他們打魚隻有三日,這春集可是有八日呢,就算沈楠她們賣不出去東西,但先占著攤位也是好的,總不能白交錢吧。


    想通了這一點,顧母也不糾結了,直接讓村長在紙上寫上了顧三郎和顧雲郎的名字。


    第10章 “謔,真醜!”


    去陳善人家要經過鎮上,顧三郎他們剛好可以將編的筐順手帶過去,免得沈楠她們麻煩。


    顧母昨晚念叨了一晚上,叮囑她們注意安全,結果早上聽見她們的動靜,又按捺不住起了床。


    “阿楠啊,你和小蕎一定要小心,不管是在縣裏還是路上,都警醒些,這春集人雜,別被人欺負了。”


    “曉得了娘,我們會注意安全的。”顧小蕎和沈楠對視了一眼,低下頭去快速地扒拉著自己碗裏的飯。


    在聽顧母這樣念叨下去,耳朵怕不是要起繭子了。


    “老三啊,要不你和老大有一個別去了,她們兩個小丫頭,我著實不放心。”昨日也是她財迷了心竅才會答應,靜下來一思量,她就覺得自己做錯了。


    這春集可是整個白虎縣的集日,有賣東西也有買東西的,烏泱泱的一群人,這兩人若是走散了,走丟了,或者是遇上拍花子的……


    “不行,你倆誰別去了,帶著她倆……”顧母還是不放心。


    “娘~”顧雲郎無奈地喊了句,“村長叔昨日可是連夜將名單給送去了,若咱們不去,你讓村長叔咋做。”


    “那……”顧母遲疑了片刻,“那我去,總得有個人跟著我才放心。”


    “娘啊!”沈楠無奈失笑,心裏卻又暖暖的,“我早前老跟著我爹趕集,從來沒出過事,你不必擔心,至於蕎蕎,我會看好她的。”


    雖然她與顧小蕎差不多大,但她到底擔著個嫂子的頭銜,“你說你腿不方便,你去了,我們是賣筐還是照顧你。”


    顧大嫂在旁邊,也不知該咋勸。她跟顧母一樣不放心她倆,可她肚裏的孩子最近鬧騰的厲害,集市上人多,若是磕著碰著,平白給人添麻煩。至於顧母,她這腿腳,著實走不了遠路。


    “我讓楚暮得空去看著。”聽著她們嚷來嚷去,顧三郎提議,“他今日回來,我讓他得空過去看看。”


    “那你可得好好說,雖然他跟你關係好,但你也不能太直接,麻煩人家,總得客氣些。”顧母叮囑。


    “嗯,我知道了娘。”顧三郎點頭。


    楚暮前幾日出門去了,到現在都沒回來,古代又沒有電話,顧三郎要怎麽聯係人家。


    “楚大夫養了一隻信鴿,很有靈性。”似是看出了沈楠的疑惑,顧大嫂好心地替她答疑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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