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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如翡他們這般是愁雲慘淡,沈琢雖然是去吊唁,但來往的賓客裏,麵上卻並無悲戚之色,大家基本都是草草走了個過程而已。


    沈琢先去了六皇子的靈堂。


    因為六皇子生前被昭和帝責罰過,雖然靈堂布置的很氣派,但來吊唁的官員卻是寥寥無幾,靈堂裏,隻有六皇妃攜了幼女正在哭靈。


    母女倆的聲音細若遊絲,在滿室招魂幡中飄蕩,讓人覺得瘮得慌。


    沈琢上完香出來,在院外碰見了傅景硯。


    傅景硯一改往日高調的紫衣,隻穿了件青白色的棉袍。


    沈琢過去同他打招呼。


    傅景硯歎了口氣:“他生前對不住你,難為你有心了,還來祭拜他。”


    沈琢道:“死者為大。”


    兩人閑聊幾句後,便一同結伴往三皇子府去吊唁。


    相比較六皇子府門前的門可羅雀,三皇子這裏就熱鬧多了,進進出出的,全是朝臣。


    沈琢和傅景硯進去,便看到傅嵐清正在院中同人說話。


    昭和帝下令,讓禮部和傅嵐清一起操辦,三皇子和六皇子的喪事,這幾天傅嵐清是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此時眼底掛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渾身都透著一股虛弱。


    但凡進來吊唁的官員,經過傅嵐清身邊時,都說些讓他保重身體的話,放眼望去,傅嵐清身邊圍的人,比靈堂裏上香的都多。


    傅景硯不滿嘟囔了聲:“也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是來吊唁亡者的,還是來關心老十的。”


    說完,傅景硯直接嚷道:“讓讓讓讓,要敘話往偏廳去,別在這兒擋道。”


    傅嵐清聞聲,轉過頭,瞧見傅景硯的同時,也瞧見了他身側的沈琢。


    沈琢清冷立在傅景硯身側,眼裏滑過的那抹嘲諷,正好被傅嵐清抓了個正著,傅嵐清冷哼一聲,甩袖離開了。


    來吊唁的朝臣被傅景硯說的麵色訕訕,便成群結隊往靈堂去上香了。


    “自從老三和老六走了之後,這老十是愈發不成體統了!”傅景硯小聲說著,又扭頭看向沈琢:“你們倆之間怎麽了?!怎麽瞧著不太對勁兒。”


    沈琢搖搖頭,沒說話。


    傅景硯見狀,也沒再問了,兩人結伴往靈堂裏去上香了。


    年前的冬至宴上,陛下雖為三皇子賜了婚,但還尚未成親,再加上三皇子素來潔身自愛,府裏也沒有什麽姬妾,旁邊哭靈的還是專程從外麵請來的哭靈班子。


    沈琢受不了她們那一哭三喘的聲音,上過香之後便出去了。


    因等會兒要去王府接戚如翡,沈琢便打算去旁邊的廂房歇一歇,待傅景硯上完香一道去,卻不想,他過去時,正好聽見兩個官員在說話。


    “奇怪了,八皇子不是一向與三皇子交好嗎?怎麽也沒見他來吊唁?”


    “這你就不懂了吧!”年長那個壓低聲音道:“八皇子一向是依附三皇子的,如今三皇子和六皇子都沒了,隻剩下他跟十皇子爭了,婉貴妃深得聖寵,又有相府在背後支持,八皇子除了四肢健全之外,他還有什麽?在這種時候,他不更應該夾著尾巴做人嘛。”


    “可是我怎麽聽說,是八皇子看見六皇子殺了三皇子之後,嚇得病了,這才沒來吊唁三皇子的?”


    “你傻啊!病了不就更有借口不來了麽,剛好向十皇子示弱啊!”


    沈琢立在外麵聽了片刻,又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然後,他叫來孟辛:“讓我們的人去查查八皇子。”


    剛交代完,就見傅景硯出來了,沈琢便和傅景硯一同去王府接戚如翡了。


    他去時,戚如翡和祁明月正從王府裏出來。


    隻是來時,兩人都興高采烈的,出來時,卻都是麵有哀色,尤其是祁明月看見傅景硯時,眼神像刀子似的,恨不得把他紮成個馬蜂窩。


    傅景硯隻得苦笑裝作視而不見。


    沈琢將人接到之後,便同傅景硯拱手告辭了。


    一路上,見戚如翡和祁明月心情都不好,沈琢便也沒說話,垂眸想著其他的事情。


    三人沉默回府。


    剛進相府大門,就見素來沉穩的管家,因為跑的太急,走到台階處還不小心摔了一跤。


    “管家!”


    小廝們手忙腳亂要扶他,卻被管家揮手趕開:“別管我,快、快去大公子,告訴他府裏出大事了!”


    第95章 身世  你既對她情深,當年又為何娶我?……


    沈琢步履匆促往祠堂去。


    戚如翡本不打算去, 可祁明月不由分說,就將她拉著了。


    他們過去時,正好在祠堂門口碰見沈瑜。


    瞧沈瑜那樣子, 像也是聽到消息趕過來的。


    沈琢和沈瑜打頭往裏進。


    剛走進院中,就聽到祠堂內,傳來魏晚若的尖叫聲:“沈勉之, 陛下知道,你把她的牌位放在沈家祠堂嗎?!”


    眾人齊齊驚了下。


    魏晚若聲音一貫溫柔,這是他們第一次,聽到她這麽尖銳。


    祠堂內, 沈勉之立在燭火旁,眼裏皆是冷漠。


    聽到門外傳來淩亂的腳步聲,他朝魏晚若伸手,冷冷道:“把她的牌位還給我!”


    魏晚若嫁進相府二十年。


    在沈勉之麵前, 她一貫都是溫柔乖順的, 這是她第一次忤逆沈勉之。


    “我可以還給你!但是, ” 魏晚若死死抱著懷中的牌位,像是溺水之人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整個人都在發抖:“你得當著沈家列祖列宗的麵,告訴我, 沈琢究竟是不是你的兒子?!”


    什麽叫沈琢究竟是不是沈勉之的兒子?!


    沈琢不是沈勉之的兒子,還能是誰的兒子?!


    除了沈琢之外, 剩餘三人, 齊齊將目光落在沈勉之身上。


    沈勉之似是從宮中才回來,一身官袍還未換下。


    他立在燭火旁,向來喜怒不顯的臉上,此時戾氣叢生:“我看你是得失心瘋了!我最後再說一遍, 把阿離的牌位給我!”


    沈瑜覺得頭都大了。


    他不明白,好端端的,魏晚若怎麽突然說這話!


    但見沈勉之動怒了,沈瑜當即便勸道:“娘,有話好好說,您先把薑夫人的牌位放下!”


    “你別過來!”


    魏晚若尖叫一聲,驟然把薑離的牌位舉了起來。


    沈瑜嚇得瞬間不敢動了,沈勉之臉瞬間冷成了冰渣子。


    “你告訴我,沈琢是不是你兒子!”魏晚若隻盯著沈勉之,含淚質問:“薑離與你成婚,是在永安二月初八,而沈琢是當年十月十三出生的,但你對外宣稱他是十一月十三出生的,是不是?”


    當年薑離生沈琢時,魏晚若已經嫁進相府了。


    但因薑離畏寒,一到秋末初冬她就會往城外的莊子小住,去那裏泡湯浴。


    沈琢出生那年,薑離十月初便去了。


    她在莊子中住了小兩個月,直到那年的十一月十四,沈勉之回府告訴魏晚若,薑離於前一天,在莊子中早產誕下相府長子,讓魏晚若準備籌備沈琢的滿月宴。


    這些事,都是沈勉之親口說的。


    所以,魏晚若從來沒懷疑過其中有假,直到前幾日,她收到了一封密信。


    密信上說,沈琢並非是沈勉之之子,並一些其他的事。


    所以今晨,魏晚若借去莊子上查賬之名,找到了莊子上的幾位老人,其中有一個,是當年為薑離接生的穩婆。


    從穩婆口中,魏晚若才知道,薑離的產期是十月十三。


    而薑離是二月嫁進相府的,在十月的時候,她不可能能生下沈琢,隻可能是她在嫁給沈勉之之前,就已經與人有了首尾。


    而顯然,沈勉之對此事是知情的。


    不但知情,他甚至還在暗中幫薑離隱瞞這件事,他們把她當傻子一樣蒙在鼓裏。


    沈勉之伸出去的手,倏忽間握成拳。


    他沒答話,而是看向沈琢。


    沈琢視而不見。


    他隻徑自朝魏晚若走過去,冷冷道:“把我娘的牌位還給我!”


    現在薑離的牌位,就是魏晚若最後的依仗了。


    她不斷往後退,並威脅道:“你別過來,你要是再過來,我就摔……”


    魏晚若話沒說完,隻覺膝蓋驟然一軟。


    她身體不受控往下跪,卻被人一把拽住胳膊,朝前一推,魏晚若跌進沈瑜懷中時,薑離的牌位也被人抽走了。


    “你還給我,你……”


    魏晚若想重新將牌位搶回來,卻被沈瑜一把拽住:“娘,您別鬧了,薑夫人已經離世多年了,您又何必攪的她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呢?!”


    “我攪的她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


    魏晚若一把推開沈瑜,指著薑離的牌位,高聲怒道:“明明是她,她都死這麽多年了,為什麽還是不肯讓我好過!”


    這些年,外人看著魏晚若是風光無限的相府夫人。


    可卻無人知道,她是將所有的苦楚,全都咽進了自己的肚子裏。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所以她不後悔,也能堅持走下去。


    直到,查到沈琢非沈勉之親子時,魏晚若所有的隱忍,在這一刻,悉數崩盤了。


    “我嫁入相府二十年,上孝敬長輩,下管束阿瑜,將府裏打理的井井有條,可是沈勉之,這些年,你可曾有正眼瞧過我一眼?!”


    魏晚若聲淚俱下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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