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老夫人和魏晚若關懷的話說完之後,沈勉之才開口:“阿瑜,你說,她是那日想要殺你的女刺客?”


    剛被遺忘了一小會兒的戚如翡,瞬間又成了全場焦點。


    戚如翡簡直都想破口大罵了:你們他娘的就不能利索點嗎?!有什麽招式盡管亮出來啊,一會兒一個說她是刺客,一會兒一個又說她不是刺客,這一家人究竟想幹什麽?!


    他們是有病嗎?!


    沈瑜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是是是,她就那日想要殺我的女刺客。”


    說完,他得意洋洋看著沈琢。


    祖母和母親都更疼那個病秧子,但爹爹不同。


    爹爹向來不待見這個病秧子,隻疼他,這次爹爹定然是站在他這邊的。


    沈老夫人有些不信。


    自家孫兒昏迷時,都一直拉著孫媳婦兒的手,這孫媳婦兒怎麽可能是前段時間,想殺沈瑜的女刺客。


    沈老夫人向沈勉之道:“此事茲事體大,可要問清楚才好。”


    沈勉之點頭:“兒子曉得。”


    說著,轉過身,看向戚如翡:“此事你怎麽說?”


    戚如翡麵無表情道:“你們想讓我說什麽?”


    難不成說,對!我就是你們要找的女刺客,哈哈哈哈,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戚如翡打定主意:敵不動她不動。


    戚如翡話落,屋內驟然響起一聲極短的輕笑聲。


    沈勉之皺眉,看向沈琢。


    沈琢垂眸,自嘲道:“是啊!父親想讓阿翡說什麽呢?說她就是那日要殺阿瑜的刺客麽?”


    “什麽叫父親想讓她說,”沈瑜不幹了:“她本來就是那日想要殺我的刺客!”


    沈琢道:“那接下來,阿瑜是不是又要指認我,說是我讓阿翡去刺殺你的?”


    這話一出,屋內頓時落針可聞。


    魏晚若神色微變,沈瑜已經氣急敗壞開口了:“我沒有!”


    沈琢卻不說話了。


    見沈老夫人臉色不好,魏晚若當即從中打圓場:“琢兒,你想多了,你們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阿瑜怎麽可能會懷疑你呢?”


    戚如翡聽的雲裏霧裏的。


    但從你來我往的對話中,她也聽出了那麽點窩裏鬥的意思。


    戚如翡當即在心裏搖旗呐喊:快!鬥的更猛烈些吧!最好能從文鬥上升到互毆,那她就可以從中渾水摸魚了。


    但相府的人不。


    相府的人都是文化人,文化人隻動口不動手,便能殺人於無形。


    “是啊!我們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所以哪怕我明知道,阿瑜很討厭我,我都沒有怪過他,因為我是兄長,我願意包容他的小脾氣,可是母親,阿翡她不同。”沈琢似是委屈到了極致,聲音都在哽咽:“她是我今日剛娶過門的妻子,我怎麽能任她被這般汙蔑?”


    說著,沈琢艱難轉過頭,看向沈瑜,發出如泣如訴的質問:“阿瑜,她是你大嫂啊!你、你怎麽能、怎麽能……”


    沒‘怎麽能’完,沈琢又開始喘起來。


    沈瑜驚呆了。


    看著沈老夫人和魏晚若焦急喊著‘琢兒’時,沈瑜覺得,他不應該在這裏,他應該腳底。


    戚如翡目不轉睛盯著沈琢。


    心想說:老天爺,讓這個狗男人就這麽咽氣吧!這樣,他能留個全屍,我也能全身而退了,而且看在他臨死前幫我一把的份上,明年的今日,我會給他燒點紙錢的。


    但沈琢不!沈琢還想繼續苟。


    沈老夫人見沈琢如此,握住他的手,含淚道:“好孩子,你別說了,祖母都懂,是祖母疏忽,讓你受委屈了。”


    沈琢搖頭:“不,祖母,您讓我把話說完。”


    沈瑜心說,你可閉嘴吧!


    然後,沈琢就看過來了。


    沈瑜:“……”


    但這次,沈琢並未為難沈瑜,而是將目光放在了沈勉之身上。


    他同沈勉之父子親情淡薄,自沈琢回府後,他能見到沈勉之的次數寥寥無幾,今夜還是沈勉之第一次,踏進他住的院子。


    但想都不用想,定然是因為沈老夫人的緣故。


    沈琢喚道:“父親。”


    沈勉之冷淡過來,便見沈琢單手抓著喜被,像是要抓住那點稀薄的父子情分似的,他雙眸裏水霧繚繞,卻兀自強忍著。


    過了片刻,沈琢才沙啞開口。


    他道:“孩兒自知非是長壽之人,也不願耽誤人家姑娘,原本想著孑然一身而亡的。但這門親事,是我娘生前給我定的,也是您點頭同意了的,自古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兒便生了奢望之心,以為自己想像個普通人一樣,娶妻生子,享受人家歡愉,但……”


    說到這裏,沈琢垂下眼睫,自嘲笑了笑:“但孩兒好像不配。”


    沈老夫人因這番話,瞬間落了淚:“胡說,我孫兒這麽好,怎麽可能不配!”


    “琢兒,你可不能說這話,”魏晚若瞪了沈瑜一眼,也淚眼婆娑道:“如今兒媳婦已經過門了,你別胡思亂想,好好養身子最重要,也許再過兩年,你們小兩口就能給你祖母添個重孫了。”


    戚如翡無聲冷笑著。


    這個狗男人本該有個孩子的,是他自己負心,害死柳柳母子的。


    一想到此處,戚如翡就轉頭去瞪沈琢。


    結果剛好,沈琢也看向了她。


    四目相對,一個情意綿綿,一個殺氣騰騰。


    戚如翡身上瞬間起了層雞皮疙瘩,下意識就想摸刀。


    而沈琢,表情空白了兩個彈指間,硬生生被拉了回來。


    沈琢苦笑一聲,並未再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向戚如翡道歉。


    他道:“阿翡,對不起,嫁給我,讓你受委屈了。”


    戚如翡腹誹道:委屈倒是談不上,隻要你讓我宰了就好。


    但現在這架勢,戚如翡覺得,她要是這麽說,被宰的就是她了,此時見所有人都盯著她,戚如翡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便咬了咬嘴裏的軟肉,冷哼著將頭扭到一旁。


    這舉動落在眾人眼中,卻成戚如翡生氣了。


    魏晚若想從中調和:“阿翡,今夜這事……”


    沈琢道:“母親不必再說了。”


    魏晚若看向沈琢。


    沈琢鬆開了戚如翡的手腕,聲音裏透著濃濃的疲倦:“戚小姐,沈琢已是將死之人,著實不該耽誤小姐,我們雖已拜過堂,但好在並無夫妻之實,我這便寫一封和離書,還小姐自由。此事還要勞煩母親,親自送戚小姐回將軍府,向戚家長輩說明,和離之事乃是我一人之過,切莫壞了小姐的清譽。”


    這話一出,屋內眾人臉色全變了。


    哪有新婚之夜,夫妻倆就和離的!這傳出去,別人還怎麽議論相府!更何況,若今日將戚家姑娘送回去,隻怕這輩子,沈琢都不會再成親了。


    沈老夫人當即道:“不可!”


    “祖母,孫兒這副身子,實在沒臉再拖著戚小姐了,還請祖母您允了吧!”


    說話間,沈琢掙紮著,便要下床給沈老夫人下跪。


    沈老夫人顫巍巍扶住沈琢,不讓他跪。


    祖孫倆皆是滿麵哀色。


    沈瑜滿頭問號。


    他們不是在說女刺客的事嗎?話題怎麽突然就轉到和離上了?!


    沈瑜忍不住道:“爹爹,現在當務之急不是應該……”


    話沒說完,驟然響起‘啪’的一聲。


    沈瑜腦袋被歪了一下,臉上火辣辣的疼。


    他轉頭,就見魏晚若滿臉怒氣看著他:“跪下!平日裏你目無兄長,琢兒替你多番求情,我才沒罰你,誰曾想竟縱的你無法無天了,今夜可是你大哥大喜的日子,你在前廳吃醉了酒,竟敢來這裏撒酒瘋,真當覺得我不會罰你嗎?!”


    魏晚若見沈琢都提和離了,便知今日之事,若沒有個交代,是善不了終的。


    所以她先下手為強了。


    沈瑜捂著臉,眼睛裏全是不可置信:“娘,你打我?你竟然為了這個病秧子打我?”


    魏晚若冷冷看著他:“向你大哥、大嫂道歉!道歉!”


    “我不!我沒說錯,我為什麽要道歉?!”魏晚若這一巴掌,算是把沈瑜離家出走的智商打回來了,他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高聲道:“我沒撒謊!你們要是不信,就把京兆尹那老頭找來,是他親口跟我說的,戚如翡就是上次想要殺我的女刺客!”


    第10章 威脅  明天去要是查不出什麽,這就是你……


    戚如翡一顆心倏忽被吊了起來。


    沈琢輕輕蹙眉,卻隻看向從頭到尾,幾乎沒怎麽開頭的沈勉之,輕聲喚了句:“父親。”


    這便是要沈勉之拿主意的意思了。


    沈勉之沉默片刻,看向沈瑜。


    沈瑜滿心期待,以為沈勉之會信他,卻不想,沈勉之道:“不敬兄長,汙蔑長嫂,去祠堂裏跪著,沒有我的命令,不準起來。


    這一刻,沈瑜的心摔的稀巴爛。


    “爹爹,連你也不信我?!”沈瑜不可置信看著沈勉之,又急又氣道:“我沒有撒謊,真的是京兆尹親口告訴我的,您要是不信,可以讓人去叫他過來對峙。”


    說著,沈瑜也顧不上男兒有淚不輕彈,哇的一聲哭了。


    魏晚若心有不忍,嚅動著唇角,但卻沒發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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