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去?!


    銀霜睜大眼睛:“難不成昨晚被嚇到了?”


    “瞧他那慫樣,十有八/九是的,”戚如翡將茶盅摔在桌上,怒道:“有本事他一輩子都縮在相府裏別出門,不然姑奶奶要了他的狗命!”


    沈瑜確實被戚如翡嚇到了,昨夜一回府他便發熱了,直到今晨燒才退,此時又被魘住了。


    沈瑜又夢到了昨晚的刺殺。


    他看到那黑衣刺客手中刃光驟起,直直朝他劈過來。


    他想躲開,可卻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樣,動彈不得,隻能看見刀刃離自己越來越近。


    “阿瑜醒醒,別怕,娘在這裏,娘在這裏!”千鈞一發之際,有焦急的女聲遙遙傳來。


    沈瑜猛地驚醒,看到床邊的魏晚若時,瞬間如脫水的魚,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娘,你救救我,有人要殺我,有人要殺我!”


    “阿瑜別怕,有娘在,沒人敢傷害你的,沒事啊。”


    沈瑜被眾星捧月長大,從沒遇到過這種事,即便魏晚若百般安撫,他還是怕得要命,緊緊攥住魏晚若的胳膊:“娘,刺客抓到了嗎?刺客抓到了嗎?”


    魏晚若搖頭,那些刺客來得快,去的也快,京兆尹那邊至今還沒有線索,


    沈瑜臉都白了。


    昨晚那刺客,分明是要取他性命的,上次她們沒能得手,以後定然還會再來的。


    他驚惶道:“娘,你再給我院子添些護衛,你再給我院子添些護衛。”


    魏晚若立刻讓人去辦了,又端了參湯親自喂沈瑜:“阿瑜別怕,刑部和京兆尹都在查了,一定會抓到刺客的。”


    “那他們什麽時候能抓到?”


    沈瑜想要個確定的時間。


    刀從腦袋上削過的那種感覺,他再也不想經曆第二遍了,隻有抓住刺客,他才能安心。


    可毫無頭緒的事,查起來談何容易。


    魏晚若道:“阿瑜可還記得,昨晚那刺客有過什麽話麽?”


    “我那時候被嚇的半死,怎麽可能……”說到一半,沈瑜猛地抬眼:“有,我當時亮明身份說我是相府的公子,那人卻說,他找的就是相府的公子。”


    魏晚若神色一頓。


    找的就是相府的公子,這刺客目標就是沈瑜?


    沈瑜喋喋不休:“可是娘,這華京誰不知道,爹爹最疼我了,敢在半道上刺殺我,她們是活膩了嗎?”


    “她們?”


    “對啊,昨晚有兩個刺客,其中有一個是女的。”


    提到這一茬,沈瑜又想到了一件事。


    他一巴掌拍向床板:“娘,你說,昨晚那事,會不會跟沈琢那個病秧子有關?”


    魏晚若握著參湯的手一頓:“為什麽這麽說?”


    雖然沈瑜對外一直放話,說自己是相府的獨苗,但沈琢的存在卻是不可抹滅的。


    沈瑜語氣裏皆是毫不掩飾的厭惡:“華京的人,誰有膽子敢殺我啊?我看八/九不離十,是沈琢那病秧子惹出來的禍事,他回京之後,不老遇到奇奇怪怪的事麽?”


    魏晚若看著沈瑜,半晌沒說話。


    “怎麽樣?娘,你也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吧!”一說到沈琢,沈瑜立馬不害怕了,當即就要起身:“這個喪門星,我找他去!”


    “去什麽去?!”魏晚若攔住沈瑜:“你大哥前幾天,已經去城外佛寺了。”


    哦,對!


    那個病秧子不習慣華京的氣候,時不時就要去城外佛寺的溫泉泡一泡。


    沈瑜這才氣哼哼又躺回床上:“我沒有大哥,我是相府的獨苗!獨苗!”


    “阿瑜……”


    沈瑜知道,魏晚若想要說什麽,他直接翻身麵朝裏:“我困了,我要睡了,娘你出去的時候,把門給我帶上。”


    魏晚若見沈瑜一副拒絕溝通的模樣,最終什麽都沒說,放下碗出去了。


    有婆子候在門外,見魏晚若出來,立刻迎上來。


    “夫人,奴婢問過昨晚跟車的小廝了,他們說,那兩個刺客,確實是衝二公子去的。”


    魏晚若覺得,沈瑜剛才有句話說對了。


    他是相府的公子,華京裏的人,沒幾個敢向他動手的。但昨晚那兩個刺客,卻是意欲取沈瑜的性命。


    沉默片刻,魏晚若似是不經意間問起:“我記得,大公子每次去佛寺,都是七天?”


    “是的,算算日子,明天便該回來了。”


    魏晚若點點頭,沒再說話了。


    沈瑜平日裏是個不著家的,現在被困在府上,他怎麽都不得勁兒,在床上翻來覆去滾了好一會兒,目光無意掃過床幔上的卷草紋時,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扯著嗓子喊:“圓順,圓順。”


    一個麵容圓潤的小廝跑進來。


    “你去府衙一趟,告訴京兆尹那老頭,昨晚那刺客曾說過,葉城、朵城還是柳城來著,哎呀,反正我記不清了,你讓京兆尹那老頭通通查一查。”


    小廝應了聲,立刻去了。


    沈瑜又躺回床上,盯著紗帳,惡狠狠道:“臭娘們,等小爺抓到你們,非把你們大卸八塊不可!”


    在沈瑜想把戚如翡大卸八塊時,戚如翡也在想,要怎麽樣取‘沈琢’的狗命!


    銀霜這個在花宴上接近‘沈琢’的辦法,簡直就是個餿主意!她身體遭罪不說,回來還要被錢嬤嬤念叨一下午女訓。


    戚如翡身心都受到了爆錘!


    她決定不能再這麽坐以待斃下去了。


    第二天趁著錢嬤嬤不注意,戚如翡偷溜了,親自到相府打探去了。


    相府一如前幾天,高門闊府,石階前的石獅子威風凜凜。


    戚如翡坐在旁邊的茶攤上要了壺茶,盯著相府,琢磨這事要怎麽辦。


    前幾天,她曾試圖進過相府的。


    但裏麵守衛森嚴,她剛進去就被人發現了,為今之計,隻能守株待兔。


    可顯然,前晚的刺殺把‘沈琢’嚇到了,戚如翡等了一天,‘沈琢’都沒出門。


    “奶奶個熊,有本事你永遠都別出門!”


    戚如翡啐了口,扔了塊碎銀在桌上,隻得起身打道回府。


    此時已臨近黃昏,天上緋雲如緞鋪展開來,空氣中飄著濃鬱的食物香氣。


    戚如翡買了兩隻醬豬蹄,並一壺好酒,正打算抄個近道回將軍府,卻不想,剛拐進巷子裏,就遇到了刺激的一幕。


    巷子裏,十來個黑衣人正在圍攻兩個男人。


    沈琢回到華京後,被人刺殺的已經麻木了。


    他後背靠在牆上,長睫輕垂,低低咳嗽著,表麵上看著,是體力不支站不穩了,實則卻是在打量這撥刺客。


    沈琢神色微哂:這次又是誰想殺他呢!


    “公子小心!”


    沈琢思量間,突然聽到驚呼聲。


    他眼皮微掀,便見孟辛中計被人牽製住,有人趁機向他偷襲。


    沈琢像是被嚇傻了,不躲不閃,依舊保持著掩唇低咳的動作,卻無人瞧見,他左右已經縮進了寬袖裏。


    那裏綁著袖箭,箭上都塗了見血封喉的毒藥,隻要沾上一點,就能立刻斃命。


    沈琢手臂微微抬起,箭頭都已經瞄準刺客了。


    “嘭——”


    有人先一步動手了。


    一個酒壺突然飛過來,將欲偷襲沈琢的那個刺客,砸的斜倒在地,空氣中頓時散發出濃鬱的酒香。


    沈琢抬眸,便見一個英姿颯爽的姑娘,提著兩個荷葉包,大刺刺從巷口過來:“我說你們人多欺負人少也就算了,怎麽還搞偷襲,也忒不講武德了吧?”


    所有人都愣了下,這誰啊?!


    還是孟辛最先反應過來,一把抹了攔住他的那個刺客脖子,迅速靠到沈琢麵前:“公子,你怎麽樣?”


    沈琢搖搖頭,將胳膊垂了下去。


    那些黑衣人對視一眼,誰都沒有再言語,立刻再度攻上來。


    孟辛的武功不低,隻因要護著沈琢,才會處處被人掣肘,現在有了戚如翡的加入,應付這群刺客,完全不在話下。


    這幫刺客見刺殺沈琢無望後,也不戀戰,立刻便撤了。


    刺客一走,孟辛立刻護在沈琢麵前,冷冷看著戚如翡:“閣下是誰派來的?”


    沈琢自回京之後,遇到的刺殺不勝枚舉,而刺殺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門,孟辛不敢掉以輕心。


    “孟辛,不得無禮。”沈琢低聲訓斥,又從孟辛身後出來,斯文雅正衝戚如翡行了個拱手禮:“剛才多謝姑娘出手相助。”


    戚如翡這才看清楚沈琢。


    他身形纖弱,穿這件天青色的寬袖錦袍,膚白勝新雪,似五官穠麗,卻不顯娘氣,因剛才咳過,此時眼尾正泛著薄紅,兼之他氣息紊亂,一看便是久病纏身之人。


    斯文雅正衝她行禮時,十分像……一根脆弱易折的竹子。


    “姑娘剛才為救在下,損失了一瓶酒,和一隻豬蹄……”


    戚如翡伸出兩個手指頭:“兩隻。”


    沈琢一怔,不小心岔了氣,猛地咳了起來。


    “公子!”


    孟辛欲上前扶他,沈琢卻搖搖頭,聲音虛弱吩咐:“孟辛,你,你去,給這位姑娘重新打壺酒,再……再買兩隻豬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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