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沈玉檀回到盛京後很快就嫁進沈府,對沈老夫人沒什麽感情。而這輩子有老夫人時時照拂,臨到嫁人了,她心裏也是不舍的。


    梳妝完畢,老夫人仔細端詳著她,眼裏漸漸有了淚意:“檀丫頭本就貌美,今日更是比天上的仙女還要好看。”說著又不免傷感起來:“你小的時候不在府裏,好不容易回來了,如今又該嫁人了。老婆子無福,身邊留不下一個貼心的人。”


    沈玉檀忙湊過去攥住她的手哄道:“祖母此言差矣,我雖說要嫁人 ,但又出不了這京城,祖母若是想我了,我回來也就是您一句話的事。”


    老夫人被她的話逗笑了,沈玉檀又道:“大喜的日子,祖母可不許哭了。”


    老夫人聞言忙抹了眼淚,親手給她蓋上紅蓋頭。外麵鑼鼓喧天,熱鬧非凡,沈玉檀眼前紅彤彤一片什麽也看不見,隻能由媒人和婆子攙著出了院子,又走了一段路,估計應該是出府了。因為她聽見人群中有人喊“謝大人”。


    謝歧一身大紅長袍,紅繩束發,襯得一貫凜冽的眉目都柔和了幾分,他簡單應了一聲,便看到沈玉檀由眾人攙著走出來。


    她頂著大紅的蓋頭,身上穿得和他一樣喜慶鮮豔,謝歧向來不喜歡豔麗的顏色,但這嫁衣穿在沈玉檀身上,卻十分妥帖合適,令人眼前一亮。


    盛京風俗新郎官接人是要鬧一鬧的,但因對方是謝歧,沒人敢造次,這一過程便免了。


    沈玉檀由媒人扶著登上轎子,甫一坐穩,就有人拉長聲音喊:“起轎——”


    轎子顫顫巍巍晃起來,謝歧紅衣黑馬在前,朝謝府而去。


    第17章


    沈玉檀人在轎子上,心卻一直安定不下來。她能聽到街道旁的喧鬧聲越來越大,等鑼鼓聲到達最大時轎子停了下來。


    蘭芝扶著她下來,將一塊軟布放在她手裏,估摸著應該是喜綢了。喜綢那端輕輕扯了扯,就牽著沈玉檀走了進去。


    沈玉檀頂著塊紅布站在屋子中央,隻能聽見有人拉著長聲念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她按著禮數一一拜了,等說到“送入洞房”時,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哄笑聲,下一刻身子一輕,被人攔腰抱起來。


    顯然是缺乏抱人的經驗,謝歧胳膊硌在她脖子下邊,以一個怪異的姿勢抱著她往前走。沈玉檀毫不懷疑,這樣下去人還沒送進洞房先被他給勒死了。


    偏偏旁邊有人,她不好提醒,隻好兩隻胳膊繞上謝歧的脖頸,往上挪了挪,又往上挪了挪。


    謝歧:……這個女人幹什麽像個蟲子似的扭來扭去?


    謝歧隻覺得氣血往上翻湧,莫名其妙有些躁動,下意識加快步伐。等把沈玉檀放到床上,兩人皆鬆了一口氣。


    謝歧沒耽擱著,放下人去出去招待賓客,沈玉檀按了按脖子,趁著屋裏的人都出去了,叫蘭芝把門,歪頭靠著被褥歇息。


    她卯時便起了,此刻疲乏得厲害,這一休息難免就睡過去了。等再一醒來,腿麻了,頭落枕了,肚子也咕嚕咕嚕地叫。


    蓋頭還沒摘,怪悶得慌,沈玉檀恍惚直起身叫了聲:“蘭芝?”


    蘭芝道:“奴婢在呢,姑娘是不是餓了?”


    “還是你了解我。”沈玉檀欣慰道:“你看看有吃的沒有,我先墊墊肚子。”


    蘭芝四處看了看,把桌上的點心拿給她,掀蓋頭不吉利,沈玉檀隻好從下麵摸上來點心,蓋著蓋頭吃。


    剛吃了兩口,外麵傳來一陣歡笑聲,蘭芝臉色微變道:“姑娘,鬧洞房的來了。”


    沈玉檀一怔,忙把點心塞進嘴裏,將盤子遞給蘭芝,端正坐好。


    謝家到了謝歧父母這輩有兩房,大房隻有謝歧一個兒子,二房嫡出一兒一女,這會兒二夫人吳氏和女兒謝嵐茵正帶著一群親戚進來,門剛一推開就聽見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喊道:“這就是我大嫂?”


    緊接著人蹬蹬跑過來,一下挎住沈玉檀的胳膊。吳氏怕嚇到沈玉檀,忙道:“嵐兒,不許胡鬧。”


    女孩撅了撅嘴,怏怏鬆開手:“哦。”


    沈玉檀愣了愣,想到什麽似的笑著問道:“你就是嵐茵?”


    “嗯!”謝嵐茵驚訝地點點頭,睜大了眼睛:“嫂嫂知道我的名字?”


    沈玉檀點了點頭:“略有耳聞。”實際上,她這幾個月早就做足了功課,謝家上下每個人都摸得門清。


    吳氏又跟沈玉檀說了幾句話,眾人也接連誇沈玉檀溫婉知禮,儀態大方之類的。謝嵐茵更是個活潑的性子,有人起個話頭便能滔滔不絕地說話,沈玉檀靜靜聽著,小姑娘說道:“我最愛踢蹴鞠,二哥喜歡打馬球,三哥喜歡投壺,大哥……”她努力回想了一下,肯定道:“大哥什麽都不喜歡。”


    沈玉檀:……


    謝嵐茵感慨道:“我大哥總是很忙,沒空跟我們玩,他這個人無趣極了。”說到這,小姑娘無不遺憾看了沈玉檀一眼,湊近她小聲道:“嫂嫂嫁給大哥,以後肯定也會很無聊。”


    沈玉檀:……提著嫂子說哥哥的壞話好像不太好吧。


    謝嵐茵還要說話,門響了下,有人行禮道:“將軍。”謝嵐茵縮了縮頭,閉嘴了。


    沈玉檀聽見屋裏的人紛紛叫“謝大人”,謝歧沒應聲,一路走到床前,吳氏笑了笑道:“賓客都散了?”


    謝歧依舊沒說話,冷著臉直愣愣站在沈玉檀跟前,空氣陷入一片死寂,沈玉檀正滿心疑惑著,蓋頭被人一把掀起來。


    沈玉檀:“?”這麽草率嗎?


    她抬眸,映入眼簾的是大紅的衣袍,再往上,男人俊麵微紅,正目光灼灼盯著她。


    沈玉檀被他這番動作弄得莫名其妙,身旁謝嵐茵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大哥又喝醉了。”


    像驗證她的話似的,謝歧身子晃了晃。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屋裏又熱鬧起來,開始輪流誇沈玉檀的貌美。


    謝歧白了謝嵐茵一眼,道:“胡說,我沒醉。” 他說話還是連貫的,隻略微有些遲鈍,不仔細聽根本不像是喝醉了。


    沈玉檀把蓋頭放在一邊,才看清四周的景象。天早就黑了,外麵卻一片燈火通明。屋子裏站滿了人,大紅的床紗幔帳攏著,一個看起來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眼笑得眯成一條縫。


    “明明就是醉了,上次家宴的時候你也是這樣訓了二哥一頓,大伯母就說你喝醉了,我可記著呢。”謝嵐茵朝沈玉檀眨了眨眼,又要說話,謝歧直接往她嘴裏塞了個點心。


    謝嵐茵:嗚嗚嗚


    眾人哄堂大笑。


    有了四姑娘打頭,剩下的人才敢打趣謝歧,不過也都是點到為止,轉而又調侃沈玉檀。


    人們說了會兒,吳氏覺著時辰差不多了,以謝歧醉酒為由,帶著眾人走了。謝嵐茵朝沈玉檀擺了擺手,帶上了房門。


    屋內隻剩下三個人,瞬間冷清下來。謝歧一撩衣袍,躺在了沈玉檀旁邊。


    沈玉檀這回毫不懷疑他是真醉了,歎了口氣任他躺著,先把頭頂的沉重的鳳冠卸下來,又零零碎碎取下幾支簪子,整個人才輕鬆了些。


    等她收拾好了回頭看,謝歧閉眼仰麵躺在床上,蹙著眉頭,看起來很不好受的樣子。


    沈玉檀看了他一眼,對蘭芝道:“去備一碗醒酒湯吧。”


    “是。”蘭芝轉身走了兩步,忽地又回頭猶豫道:“可是姑娘……合巹酒還沒喝呢?”


    沈玉檀才想起來有這麽回事,擺了擺手道:“無礙,你先去吧。”本來就是名義上的夫妻,自然也不用在乎這些繁瑣的禮儀。


    她捏了捏酸脹的胳膊,想著去鏡前散開發髻,剛起身走了一步,袖子被人從後麵拉住。


    沈玉檀轉頭,謝歧一隻手拽著她的衣裳,微微眯起眼,板著臉一字一頓:“不、行。”


    沈玉檀:“什麽?”


    謝歧:“不喝合巹酒,不、行。”


    沈玉檀:?


    要不是謝歧眼下醉醺醺的模樣,沈玉檀差點被他命令的語氣嚇到了。她頓了頓,低頭扯自己的袖子。


    拽了拽,衣裳紋絲不動。


    沈玉檀彎腰用力扯了扯,袖子照舊被他攥得緊緊的,仿佛跟她較上勁似的。沈玉檀一時失語,蹲下湊過去扣他的手指。


    接下來一段時間,沈玉檀使出了百般方法試圖拽回衣裳,愣是一點用也沒有。謝歧力氣大得嚇人,僅僅使了些力攥著,她就顯然不是對手。


    沈玉檀沒招了,屈服道:“行,喝就喝,你別拽著了行嗎?”


    她剛說完,謝歧慢慢鬆手了。


    沈玉檀:“……”


    沈玉檀歎了口氣,拍了拍身上的土,從床底下拿出兩盞酒杯,倒好了酒送到謝歧手裏,想到什麽似的,調侃了一句:“知道怎麽喝嗎你?”


    話音剛落,手被人猛地一拉,沈玉檀猝不及防,整個人跌到謝歧懷裏。她驚訝地睜大了眼,謝歧端著酒杯繞過她身後,一口飲盡道:“知道。”


    他的聲音低沉撩人,還帶著點嘶啞。氣息灑在耳朵上,隻覺得半邊身子都有些癢。沈玉檀渾身一僵,猛地推開謝歧。


    謝歧被她推倒在床上,閉著眼睛動也不動,仿佛睡過去了。


    沈玉檀鬆了口氣,先把外麵礙事的大紅袖衫脫掉,躡手躡腳走到銅鏡前,一點點拆著發簪。


    晨時簪發花了多少功夫,這會兒就有多費勁。沈玉檀捯飭了一柱香的時間也沒弄好,又等了蘭芝半天也不見人影。


    煮個醒酒湯怎麽用這麽久,沈玉檀心裏有點擔心,起身想去看看蘭芝。剛走到門口,身後的人道:“你去哪?”


    沈玉檀被嚇了一跳,緩慢轉過頭去,見謝歧不知何時已經坐起來了,直勾勾看著她又問了句:“你要走?”


    謝歧皺眉:“你是我夫人,不許走。”


    說到“我”的時候,他語氣加重,悶悶不樂的樣子。


    沈玉檀已經分不清他是醉著還是清醒了,微微愣神的時候,謝歧已經站起來三兩步來到她麵前,直接將人攔腰抱起。


    沈玉檀驚恐不已,扒著他胳膊抬頭:“你幹什麽?你喝醉了,快放我下來!”按他醉酒後的表現來看,謝歧下一刻極有可能把她扔到地上。


    “我沒醉。”謝歧垂眸看她,眼裏盛著浮動的光影,略帶得意聲音低啞挑逗道:“你既已是我夫人,往後就不準在別的男人麵前崴腳,如若不然,我便打斷夫人這雙腿。”


    沈玉檀:……這麽記仇?那我這會反悔來得及嗎?


    說完,謝歧抱著她走到床邊,直接趴了下去。


    沈玉檀突然被他壓在身下,像被一座山壓著似的,身子動彈不得。於是蘭芝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畫麵。


    蘭芝粉麵微紅,慌忙低頭,“啪”地一聲合上了門。


    沈玉檀欲哭無淚,急切地喊了兩聲也沒把她叫回來,使出吃奶的勁才把謝歧推到一邊,大口呼吸著空氣。


    再偏頭看謝歧,他早又睡過去了。


    沈玉檀盯著他,沒忍住笑出聲來。這人醉酒也蠻有意思的,一會兒戲精附體,一會兒倒頭就睡,完全摸不著規律。


    等確定他真的睡熟了,沈玉檀才放下心來。折騰了一天她也困極了,隨意洗了洗臉,也顧不得尷尬,替謝歧脫了鞋將人推到裏麵,自己則吹滅蠟燭躺在外麵。


    剛一沾枕頭困意席卷而來,沈玉檀很快便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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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謝歧:喝醉使我丟臉。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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