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侍女冬青疑問道:“娘子什麽來了。”話音剛落,一名侍女走進來:“見過五娘子,郎主命我過來帶您去見許姨娘。”


    “勞姐姐等會兒,我換身衣服便來。”五娘子對侍女說道。


    許姨娘見到溫五娘時見她身著大紅色的裙衫,一下子愣住了,等到溫五娘跪在地上對著她行了三跪九叩之禮的時候她才明白這是為什麽。


    許姨娘彎身扶起溫五娘,溫五娘哽著聲音看著她悄聲叫了一聲“阿娘”,在許姨娘愣神之際,便提著裙擺跑了出來。


    冬青看著五娘跑到一半扶著一棵樹失聲痛哭心疼的說道:“娘子你這又是何必。”溫五娘搖搖頭,就這樣吧。


    許姨娘看著溫五娘的背影含著眼淚笑了笑,如今這個境況聽得她一聲“阿娘”已經很滿足了,以後沒有她的拖累她會更好吧。


    “許姨娘上路吧!”侍者捧著酒壺酒盅站在她的麵前說道。許姨娘看了看他身後。


    侍者說了一句:“別看了,郎主此刻忙著陪夫人呢!”


    許姨娘捂著嘴笑著,直把眼淚笑出來了,拿過酒盅一飲而盡。


    溫五娘回到自己院子裏的時候發現溫惲竟然過來了。


    “父親。”溫五娘輕輕一福。


    溫惲看著她,歎息一聲:“五娘,你明天去妙安寺給你逝去的嫡兄和嫡母祈福吧!”


    溫五娘大驚,那她什麽時候可以回來?她的婚事怎麽辦?


    “等你母親休養好,就接你回來。”溫惲看出她心中所想,落下一句話,轉身出去了。


    *****


    第二日溫妧起床得了消息說是崔氏醒過來了,便急匆匆的往正房趕,路上經過花園時聽到兩個侍女在小聲交談著,命令肩輿停下。


    “昨個兒晚上許姨娘和王嬤嬤去了。”


    “我聽說她與四.......”


    “這個可別胡說。”


    “我那個在正院廚房做事的幹娘告訴我的,怎麽會有假。”


    兩名侍女走進才見到溫妧,慌慌張張的行禮,然後哆哆嗦嗦的站在一旁等著溫妧發落。


    溫妧示意肩輿繼續行走,話音落下:“各罰兩個月的月錢。”


    “怎麽回事?”溫妧問著肩輿旁的忍冬。


    忍冬垂首說道:“郎主賜死了許氏並且命五娘子去妙安寺為四郎君和夫人祈福。”


    溫妧怔住了:“可說什麽時候讓她回來。”


    忍冬搖搖頭。


    溫妧斂下目光,這樣也好。旁人再怎麽重要都沒有阿娘重要,阿娘現在身體虛弱,兩人避開也好。


    第43章


    溫妧到的時候崔氏剛用完膳手中拿著茶盅在漱口,侍女把床榻上的柵足案撤掉路過溫妧時,溫妧瞥了一眼眼桌案舒了一口氣心道還好阿娘還進得去食。


    崔氏接過幸嬤嬤手中的巾子擦拭了一下嘴角,然後拉著溫妧的手讓她坐在榻上:“乖乖昨晚休息的可好。”


    溫妧記得還是在孩童時期時崔氏總是喚自己乖乖,很長時間沒有聽過了現在猛地一聽溫妧有些害羞:“阿娘,我已經長大了。”


    崔氏聽完笑盈盈的摸了摸溫妧嬌嫩的臉龐“在阿娘心中阿妧永遠是個長不大的,需要阿娘保護的孩子。”溫妧鼻子酸了酸想要蹭到崔氏懷中抱抱她,但是想到崔氏昨日吐了血生怕自己賴過去會壓到她。


    察覺到溫妧的小心思,崔氏往一旁挪了挪:“上來陪阿娘躺一會兒。”


    溫妧聽完蠢蠢欲動但不知想到什麽打量了四周問道:“阿耶呢?”昨日崔氏昏迷後,溫惲特地遣人去衙門告了幾日假,溫妧有些奇怪怎麽沒見到他。


    “我讓你阿耶去前院歇息去了。”溫惲從她出事後便一直守在這兒,除了她昏迷的時候趴在床邊眯了一會兒,旁的就再也沒合過眼了。今日早晨醒來見他眼睛猩紅,想到他腦後的突生的幾簇白發,心中終究還是舍不得,強製他去休息了。


    溫妧聽完放了心,笑嘻嘻的除了繡鞋爬到榻上靠坐在崔氏的身邊。


    兩人就靠在那兒有一搭沒一搭的話著閑話,崔氏揉了揉溫妧的手突然說道:“上次嚇著你了吧。”


    溫妧愣住了沒有想到阿娘會主動提起,趕忙搖搖頭:“沒有,就是擔心您。”


    崔氏抱著她:“放心吧,現在阿娘已經沒有事情了。”


    這時侍女進來稟道:“夫人,五娘子在院子外麵磕了一個頭就走了。”


    溫妧想她應該是去妙安寺了,覷了崔氏一眼小心翼翼的問道:“阿娘,你恨五姐姐嗎?”


    崔氏低頭笑了笑,沉默半響,搖搖頭,隻是心中複雜罷了。


    溫妧酸澀不已,來晉陵這些日子她與兩位姐姐相處和諧,萬沒有想到這樣的事情出現,恐怕以後她們都回不到以前那般景象了。


    溫妧輕輕說道:“阿娘我和小六還五兄永遠陪著您。”


    “好,有阿妧這樣貼心的女兒,是阿娘的幸事。”崔氏心裏被充的滿滿的,日子總要過下去,自己還有三個孩子,她們也需要自己,自己得要好好守著他們。


    溫六郎一進到內室就聽見溫妧說話,走到床榻旁捏著溫妧的臉:“小馬屁精。”


    溫妧揮手拍開溫六郎,轉頭向崔氏告狀:“阿娘,你看看溫小六。”手還指著臉頰剛剛被溫六郎捏過的地方,崔氏瞧了瞧雖然半點痕跡都沒有,但還是伸手安撫性的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六郎不要欺負妹妹。”


    “嘿!小九你多大了,還告狀。”


    溫妧衝他吐了吐舌頭,嘚瑟的做了個鬼臉。


    崔氏看著他們兩個在這邊渾鬧著,整個人都柔和了下來。


    *****


    外麵又閃了一道白光,緊接著響起震耳的雷鳴聲。降香拍了拍裹成小山的被子,溫妧正躲在被子裏瑟瑟發抖。


    過了會兒見沒有動靜了,從被子裏鑽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沒有......”話還沒說完又是一道雷砸下。


    溫妧嚇得哇哇直叫,等這一陣暴雨過去,溫妧懵懵的坐在亂糟糟的床榻上生無可念的衝侍女們說道:“我還要過多久這樣的日子。”


    降香幫溫妧理了理黏在額頭上頭發笑著說:“聽別人說還需十來天呢。”


    “那麽久啊!”七月流火,又悶又熱,還下著雨這種奇怪的天氣在長安長大溫妧從來都沒有遇到過。


    “這陣雨總算停了,我差點困在五娘子那兒不得回來,那花園裏的湖水都漫上岸來了,以後你們走著可得小心。”南星在外間一邊脫著蓑衣一邊衝內室喊著。


    原本今日早上還未下雨溫妧趁機差南星去給五娘子和七娘子送自己給她們繡的扇麵,誰知剛出去沒多久便下起來傾盆大雨,南星被困到現在才回來。


    降香聞言打開窗戶看了看,院內也積滿了水,搖了搖頭想把窗戶合上。


    溫妧趕忙攔下來:“這會兒還有一點風,先別關,讓我好好享受一下。”剛停雨,外麵竟有了些微風,用不得冰的溫妧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但還沒等她享受一會兒,外麵又飄起了雨,降香怕把屋內打濕在溫妧陰森森的目光下合上了窗。


    溫妧氣鼓鼓的往床上一倒:“睡了睡了,你們出去吧。”


    降香和南星笑著對視一樣搖搖頭轉身離開。


    誰知溫六郎在溫妧快要睡著的時候過來了,溫妧滿不情願的走到外間看著溫六郎:“本就因為悶熱而不易入睡,我這好不容易有了感覺你竟然過來了,若是沒有事兒你就完了。”


    溫六郎竟然難得沒有回嘴而是小心翼翼的看著溫妧,走到她麵前握著她的肩部說道:“阿妧,黎山塌方了。”書院正是建在黎山山下。


    第44章


    溫妧仿佛進入冰窖,瞬間清醒過來,心中一空,腦子響起翁鳴聲,看著溫六郎牽了牽嘴角:“溫小六,你別開玩笑了,回去睡吧。”說完轉過身就想往內室走。


    溫六郎拽住她的手,大步繞到溫妧麵前,溫妧低著頭避開他的目光但是溫六郎還是瞥見她已經微微泛紅的眼眶,頓時手足無措慌張的解釋道:“我哪裏敢騙你,我剛從前院回來,阿耶現在估計已經在去黎山的路上了。”


    溫妧知道溫六郎從來不會拿這些事情逗她,隻是她自己不願意相信而已,吸了吸鼻子睜大眼睛期待的看著他:“那他呢?”


    任誰都不忍讓這雙燦若星光的眼睛中飽含的期待落空,溫六郎移開目光狠著心告訴她:“表哥暫時還沒有消息。”


    溫妧從來都不是一個堅強的人,原本匯聚在眼眶中的淚水瞬間掉落,泣不成聲,這還是溫六郎第一次見到溫妧哭的這麽淒慘。


    溫妧帶著哭腔呢喃道:“我該怎麽辦呢?”


    溫六郎忙扯過南星遞過來的娟帕幫溫妧擦拭的眼淚:“小九你別哭了,現在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吉人自有天相,表哥定會平安回來的。”


    溫妧拿過溫六郎手中的帕子胡亂的擦了擦臉,看著他突然說道:“我要去找他。”


    降香她們一聽嚇得魂飛魄散連聲勸著。


    見此,溫六郎頭都大了,恨不得掰開她的腦袋看看裏麵到底是什麽。


    指著門口說道:“去,你們別攔著,讓她去,”溫六郎深吸一口氣看著溫妧:“你知道黎山在哪兒嗎?就嚷嚷著要去?不說外麵黑燈瞎火的你不識路,就你這樣出去是想讓身子剛剛轉好的阿娘擔憂嗎?就算你到了那兒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能做些什麽,平白讓別人為你操心。”


    一盆冷水潑下來,溫妧狼狽的站在那兒,傻愣愣的。


    溫六郎伸手擦了擦她掛在臉頰上的淚珠,溫妧茫然的看著他小聲說道:“我不想給別人添麻煩的。”


    溫六郎牽著溫妧的手坐下來:“我知道。”


    “我隻是太害怕了,不是故意的。”溫妧又說了一遍。


    看出溫妧眼中的小心翼翼,溫六郎想著自己剛剛是不是太嚴肅了,阿耶臨走之前特地囑咐他照顧好整個家,他也是過於害怕溫妧一衝動做出什麽傻事才說話重了一點。想了想還是揉了揉溫妧的秀發:“我剛剛不該凶你。”


    溫妧耷拉著腦袋搖了搖低落的說道:“不是的,是我自己老給你們添麻煩。”


    溫妧滿臉無助的看著溫六郎:“你說我現在該怎麽辦呢?”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就去睡覺,然後乖乖的等著消息。”溫六郎回道。


    溫妧現在格外聽話,點點頭,一邊抽泣著一邊起身,彎腰間突然看到了桌案上擺放著的小碟子,裏麵盛著酒酒吃的穀粒,驚喜的推了推溫六郎的胳膊示意他看碟子,溫六郎看了看迷迷糊糊的不知何意。


    溫妧解釋道:“這是給你上次看見的那隻小鴿子吃的,我今早讓它幫我給表哥送信,按照慣例算了算明日我便會收到回信的。”


    黎山塌方,別說鳥兒了,便是人也不一定能活著回來,溫六郎看著溫妧像抓住一根稻草一樣欣喜若狂,不忍戳破她的幻想。


    蕭昶坐在榻上□□著上半身,由侍醫幫他包紮著肩膀,額間的冷汗直冒但愣是沒吭一聲。鳳眸反而緊盯著站在臨時搭建的軍帳門口的福安。


    福安小心翼翼的將報平安的信綁在酒酒的腿上順了順它的羽毛然後將它放飛出去。


    九方機站在他身後搖了搖扇子:“這酒......”蕭昶一個眼神掃過來,九方機摸了摸鼻子改口:“這赤龍真是不愧的它的血統啊!這般艱難的環境都能把九娘子的信送到您手中。”


    聽見九娘子三個字,蕭昶笑了笑,仿佛被砸傷的傷口都沒有那麽疼了。


    這時蔣纓走進賬內對蕭昶稟告道:“郎主,剛剛得到消息,前方所有道路都已經堵塞,溫使君被攔在另一邊根本無法過來。”


    蕭昶點點頭站起來由內侍伺候著穿上衣服:“你帶一對人馬前援助。”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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