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班時,桃小引掏出一麵小鏡子,偷偷照了照額頭。


    既不紅又不腫也不燙。


    什麽痕跡都沒留下。


    呸呸呸,才不不是想要留下臭和尚的痕跡。


    她把鏡子塞回包裏,起身去辦公室的小冰箱裏拿了一瓶雪碧,噸噸噸揚脖喝了好幾口。


    咳咳咳——


    桃小引捂著喉嚨跳腳,喉嚨和腸子像燒著了般難受。


    根本就不是雪碧!誰特麽在雪碧瓶子裏裝了一瓶白酒!


    尤福聽見動靜跑過來,看到桌上擰開的雪碧瓶子,對她道:“桃小引,你完了。這是馬主任的專屬雪碧。”


    桃小引嚎著嗓子叫:“他往雪碧瓶子裏裝白酒!”


    “白酒味雪碧。廠家新出的。”尤福麵不改色地指著雪碧瓶,小聲快速道,“你現在隻有兩條路,一條是被馬主任想辦設法克扣工資,一種是趕緊把瓶子裝滿。”


    “可是我沒有酒。”


    “懟白水。”尤福走開,“我什麽都沒看見。”


    遠遠聽見馬主任的咳嗽聲從院子裏傳來,桃小引抓起瓶子跑到飲水機前,往裏接了點水,懟滿雪碧瓶,擰好瓶蓋,放回小冰箱,溜到辦公桌前。


    馬主任背著手走進辦公室,徑直走到小冰箱前,拿起雪碧瓶子回到他自己辦公室。


    桃小引忐忑不安地煎熬了三分鍾,三分鍾一到,抓起包打卡跑出辦公室。


    跑到院子裏的時候,聽到馬主任的怒吼:“誰動我的雪碧瓶了?!”


    桃小引抱著包想要趕緊跑出去,但是雙腿卻不受她控製,她要朝前走,雙腳非要往左邊走,地麵也不對勁,晃來晃去。


    “地震了麽?”桃小引跌跌撞撞地撞到牆上,噴出一口酒氣,“馬主任吼一吼,街道辦的地麵抖三抖哦豁豁。”


    桃小引酒量不行,啤酒能喝半瓶,但是白酒是典型的一杯倒。


    馬主任不知從哪裏搗鼓的白酒,度數賊高,她隻喝了幾口就醉了。


    腦袋頂著院牆找門,嘴裏嘀咕著:“我怎麽打不開這門啊,是要密碼麽?”


    “123456.”桃小引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的一堵牆上輸密碼,“密碼不對麽,那就是666666.”


    周遲麵無波瀾地站著,垂眸看著桃小引用手指在他腹肌上指指點點,戳來戳去。


    “呀!開啦!”桃小引掀起僧袍下擺,腦袋往裏鑽。


    周遲一把揪住她的後脖頸,把她提溜了起來。


    腳底發軟站不穩,桃小引隻得抱住他,仰臉看到一顆明晃晃的光頭:“臭和尚。”


    “我不臭。”周遲蹙眉伸手堵住她的嘴巴,“你才臭,酒臭。”


    桃小引才不管,啃著他的手掌叫囂:“臭和尚臭和尚臭和尚。”


    掌心被唇齒撓得癢癢的,周遲氣息紊亂,差點站不穩。


    “你醉了,得去睡一覺。”拖著她往解夢事務所方向走。


    “我才不要和你睡。”桃小引掛在他身上,“你身上燙死了,冬天可以當火爐,現在是大夏天,會熱死。”


    周遲:“有個地方很涼快。”


    第66章


    桃小引暈暈乎乎地趴在周遲背上, 胳膊圈住他的脖頸, 身體燙燙的,不安生地在他背上扭來扭去,不停地說顛三倒四的醉話。


    她用臉不停蹭光頭的後腦勺:“天已經黑了麽, 為什麽這裏會有個又圓又亮的大月亮?天黑要回家, 我要回家。”


    周遲背著她,哄道:“嗯, 現在帶你回家。”


    桃小引哼唧了一陣,突然又道:“不對啊,月亮也會燙嗎?太陽才會這麽燙。”


    周遲順著她說:“嗯嗯, 是太陽。”


    “我是在太陽山拾金子麽?”桃小引不停亂蹬腿, 一邊用手指在他身上抓來抓去, “我撿幾塊金子就得趕緊下山,不然會被太陽燒死。你有沒有看過一個故事, 就是兩兄弟在太陽山撿金子……老大貪得無厭不停撿金子不肯下山,太陽出來後就會燒死了。如果桃知來撿,他肯定也和老大一樣,不停撿金子最後被太陽燒死, 他那麽摳門。臭和尚比他還要摳門, 更加會死。”


    鼻息噴在周遲的耳朵上, 光頭也被她的臉頰蹭得癢癢的,這還不夠,桃小引的手也沒停過,一會兒在他背上抓一下, 一會兒在他脖子上撓一下。


    周遲真想把她扔下來,但是架著她兩條腿的手腕卻越收越緊。


    他手裏拎著一大袋零食,背著桃小引走在正氣街。袋子在他手裏蕩來蕩去,桃小引在他背上也晃來晃去。


    下午的時候,他當街親了桃小引的額頭。桃小引扭頭就跑,一直跑進街道辦。周遲一直惦記著她肚子挨餓,先去銀行取了三百塊錢,去菜市場給龜兒子買了十塊錢的肉,然後又去便利店買了一堆肉幹。


    拎著袋子蹲在街道辦門口,等了十多分鍾,桃小引歪歪扭扭地從街道辦出來。他走上前,剛要把袋子遞給她,她就一頭紮在他身上要找院門開。


    不是故意占她便宜,醒酒要睡覺,解夢事務所是最佳睡覺地點,不然把她送到家裏,距離有點遠,說不定還沒到家,她就醒了。


    今天是個大晴天,這會兒太陽還沒落山,正氣街還算熱鬧,一個和尚背著一個女孩,畫麵太過刺激,引得眾人側目。


    周遲抬頭直視著正西的太陽,說:“天要黑了。”


    話音剛落地,太陽驟然暗下來。


    街上的人瞬間消散。


    周遲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喃喃道:“原來天黑真的和我有關。”


    背著桃小引一步一步走到解夢事務所。


    跑起來他速度很快,說是瞬移也不誇張,其實他完全可以背著桃小引“瞬移”到解夢事務所,但是桃小引還在他背上“撿金子”,高興得不行。


    讓她多撿會金子好了。


    打開解夢事務所的門去二樓臥室,烏龜正在白色冰棺上打盹,聽到動靜,烏龜的腦袋從殼裏伸出來。


    周遲把袋子裏的肉拿出來,丟到地上。


    烏龜吭哧吭哧地從冰棺上爬下來,聞著肉味過來。


    周遲背著桃小引走到冰棺前,抬起袖袍拂開冰棺蓋子,沒有猶豫,直接把桃小引放了進去。


    桃小引扒著冰棺沿要站起來,抗議道:“我還要撿金子!”


    周遲蹲下來,把光頭往她跟前一杵,平聲道:“太陽出來了。”


    桃小引果然被眼前的“太陽”嚇退,跌坐在冰棺裏:“太陽出來我得趕緊下山,但是我剛撿的金子呢?怎麽不見了?”


    周遲:“……”


    想了一瞬,把袋子裏的肉幹拿出來,拆開遞給她:“在這裏。”


    桃小引接過來,在嘴裏咬了一下,嘟囔道:“我得看看是不是真的。”


    “金子”被咬掉一塊,好香。


    桃小引沒忍住,咬了一口又一口。


    一塊牛肉幹吃完,手心向上,攤開手掌又去要下一塊。連吃了三塊,早已忘了太陽山撿金子的事,專心致誌吃肉幹。


    周遲趴在冰棺沿,看著她吃牛肉幹,好奇地問:“牛肉幹是什麽味道?”


    “牛肉!味!”桃小引答得響亮。


    周遲蹙眉,想起老黃牛耕田的畫麵,說:“牛牛這麽勤快,怎麽可以吃牛牛?”


    “因為肉香啊。”桃小引把她吃剩的半塊牛肉幹塞到他嘴巴裏,“你嚐嚐。”


    手指觸上他嘴唇的時候,周遲滯了下,不知道是她手指的味道還是嘴裏的半塊牛肉幹的氣味,真的好香。


    看著繼續埋頭吃牛肉幹的桃小引,學著她的樣子,嘴巴嚼動。


    說不出是什麽味道。這就是香?


    不好吃。


    真的不好吃。


    一點都不好吃。


    但他還是咽進了肚子裏。


    “好吃吧?”桃小引眼睛亮閃閃地看著他,問道,“是不是很香?”


    周遲看著她,鬼使神差地點頭:“嗯。”


    “口渴。”桃小引把肉幹堆起來,“想喝水。”


    解夢事務所沒有可以直接給人喝的飲用水,周遲站起來,下樓走出解夢事務所,去螺螄粉店裏要了一大壺熱水和幾個一次性杯子。


    重新上樓,桃小引已經躺在冰棺裏睡著。


    周遲連倒了三杯熱水,待水溫適宜的時候,把桃小引拍醒,硬是連喂了她三杯水。


    桃小引喝完水,哼哼唧唧地擦嘴重新躺下來。


    周遲問:“你還熱麽?”


    桃小引閉著眼睛,曲起手指敲了敲冰棺板,含糊不清地嘟囔:“有空調,不熱。”


    然後,她翻了個身,麵對著他繼續睡。


    她睡覺時曲著雙腿,一隻手放在臉頰旁,一隻手朝前伸著,胳膊正好放在棺底的紅衣人形圖案上,白細的手指搭著紅衣人形的腰部。


    周遲蹲在冰棺前,趴著冰棺沿盯著她的指尖看。


    桃小引的手指突然動了下,周遲的腰腹跟著顫了顫。


    手指再次動了的時候,周遲站起來,毫不遲疑地抬腿踏入冰棺,躺在紅衣人形圖案上,抓起桃小引的手搭在自己腰上。


    蓋上冰棺蓋子。


    白色冰棺裏泛起霧茫茫的光。


    周遲轉身側躺,麵對麵看著桃小引。


    撲通撲通——


    不知道是誰的心跳聲,一聲比一聲急促,幾乎要衝破冰棺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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