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立刻想起昨夜昭成帝說的那一番話,心下如暖流淌過,緊張的將被子給揪了起來。


    “奴婢忘了,姑娘有陛下疼寵,也是一樣的。”巧雲瞥見自家姑娘的臉色,笑容有些燦爛,道。


    “別亂說。”小姑娘嗔了她一眼,想到表哥的情況心下擔憂,問,“表哥的情況怎麽樣?”


    “陛下得到消息之後就讓太醫院的禦醫都去了丞相府,應該不日就有消息。”


    自家姑娘與表少爺有自小的情分在,所以感情要比旁人要深,巧雲不敢耽擱,忙道。


    “那陛下呢?”小姑娘神情凝重,又問。


    巧雲替小姑娘掖了掖被子,笑道,“陛下連夜傳了各朝臣入宮,現在在養心殿呢,適才旬公公那邊還派人過來,說不要擾了姑娘歇息,所以姑娘不必擔心陛下那邊的情況。”


    “那若是有表哥的消息,記得告訴我。”小姑娘朝楹窗外看了眼,然後對著巧雲道。


    “是,姑娘。”巧雲垂首,這次太子殿下行事這般過分,若是按照規矩的話,可能是要被廢除太子殿下之位的。


    養心殿,昭成帝疲憊的揉了揉眉心,讓人倒了一盞涼茶。


    底下則是鬧得不可開交,皆是在指責太子殿下品德有違儲君的身份,應該廢除太子殿下儲君之位。


    “陛下,此次太子殿下所為,著實荒唐,流連青樓不說,還為一青樓女子毆打丞相家的公子,老臣想問,這樣的人怎麽擔的起儲君這個位置。”禦史胡子一翹一翹,對著昭成帝道。


    誰家的公子還不是家裏的心頭寶,哪能因為對方是太子殿下,就得活該被毆打,現在就開始打傷丞相家的公子,那說不定改日他們禦史家的公子就要被慘遭毒手。


    “是啊,陛下,丞相家的子譽公子可是京城中出了名的溫潤公子,定然不會隨意的挑起事端,此番肯定是太子殿下先動的手,且不說此舉有違太子殿下儲君的身份,就說太子殿下流連青樓,便不是明君之舉呀。”禦史的話一說完,就有另一個朝臣跪著開口。


    昭成帝默不作聲。


    “陛下,此次太子殿下所為,著實是荒唐過度,若是陛下執意包庇太子殿下,隻怕會寒了朝臣們的心。”見昭成帝這般態度,禦史心涼了半截。


    若是陛下執意要保留太子殿下儲君之位,那他們確實沒轍,因為當今聖上的手段,他們又不是不知道。


    正在這時,有人在帝王耳邊附耳兩句,昭成帝起了身,“朕已經讓人請太子進宮,若是太子不能給出滿意的答複,那朕自然不會包庇太子,各位大人先去偏殿用早膳吧。”


    而秦宴跟旬公公進宮之後,就一直在偏殿候著,旬公公自然知道親宴世子著急見秦姝姑娘,但是看天色還早,旬公公料到秦姝姑娘還未醒,就將秦宴引到偏殿,讓人上茶。


    “謝過旬公公。”秦宴伸手將茶接過,唇角微微上揚,道。


    一如少時的溫和,但是那周身的凜然,還是讓人心驚,也讓人想起當年秦宴世子年少的時候,就連宗室中的郡主也盼著嫁到南定侯府。


    可是南定侯府為了成全跟南康侯府多年深交的情意,還是選擇了南康侯府紫菱郡主為自家世子妃,也因此,惹一眾女子豔羨。


    “世子爺說這話就見外了。”旬公公樂嗬的笑道。


    秦宴視線一轉,仔細的打量了下周圍,隨著撥動手中的茶,雲淡風輕的開口,“還未感謝陛下對妹妹多年照拂之恩。”


    “世子爺客氣,姝兒姑娘本來就討人喜歡,這些年在陛下身邊,也給宮中帶來了很多的歡樂。”旬公公沒有聽懂他話裏的深意,聞言有些感歎,笑道。


    從姝兒姑娘牙牙學語,到如今豆蔻年華,可不就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嗎?想到此處,旬公公心中也有些感慨。


    聽出旬公公話裏的驕傲,秦宴眸色微深,他知曉他的妹妹是由昭成帝養大,但是卻沒想到,昭成帝對他妹妹是疼到了骨子裏。


    可是若真是喜歡,那又為何枉顧他妹妹的心意,若不是因為這樣,那後麵的事也許……都不會發生。


    “那子宴更該親自向陛下道謝了。”秦宴跟著笑了笑,動作舒緩的將茶盞擱下,笑不及眼底。


    “哎喲,瞧奴才這記性,眼下時辰還早,姝兒姑娘應該還未起身,等會晚點世子爺就可以見到姑娘了。”看秦宴世子興致不高,旬公公才想起自己是忘了什麽事,忙拍了下自己的頭,笑道。


    “無妨。”聽說小姑娘還在睡,秦宴心底一片柔意,搖了搖頭。


    見秦宴世子跟陛下一樣,隻要談及秦姝姑娘,周身的寒意就會消散,旬公公有些汗顏,不敢貿然跟秦宴世子說話。


    “見過秦世子。”少頃,帝王身邊的小太監趕了過來,先是看了秦宴一眼,朝他行完禮之後恭敬道,“陛下說請世子爺過去。”


    “世子爺請。”旬公公趕忙站了起來,笑道。


    秦宴眉梢一挑,跟在旬公公後麵,徑直進入內殿,“子宴參見陛下。”


    “秦世子免禮。”昭成帝抬起波瀾不驚的眼,清貴的開口,“世子爺一路辛苦,賜座。”


    “勞陛下掛念,此番回京,子宴倒是想問陛下一個問題?”秦宴眉目閃了一下,隨後站直身子,道。


    這話聽得古怪,昭成帝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世子爺問。”


    旬公公跟著抬起了頭,隻聽秦宴世子道,“陛下早年登基的時候,可是說自己登基之年不會立後,那臣想問,陛下是想立臣的妹妹為皇後,還是隻納她為後妃?”


    第43章 【43】   “憐香惜玉不懂嗎。”【二更……


    ==憐香惜玉==


    隨著秦宴的話說完, 養心殿陷入短暫的安靜之中,哪怕知道秦姝姑娘是陛下放在心尖上的人,秦宴世子也是個不好惹的, 但是膽敢在陛下麵前說這話的,秦宴世子絕對是第一人。


    昭成帝微抬起了眸,接著有意無意的審視起秦宴來。


    秦宴也沒有不好意思, 由著昭成帝打量,場麵頓時劍拔弩張起來。


    “那秦世子是想如何?”昭成帝倏然一笑,溫和的語氣透著帝王不怒而威之感。


    這問題似是又回到了秦宴這裏,秦宴眯了眯眼, 跟著笑道,“子宴並不想如何,隻是長兄如父,我這個做哥哥的既然回了京, 那妹妹的終身大事, 我這個做哥哥的理應上心。”


    “秦世子愛妹之心, 讓人感動,但是朕對姝兒, 肯定是明媒正娶。”昭成帝不疾不徐的收回眼,“何況皇家擇人, 還沒有要過問旁人的道理吧。”


    言外之意便是:“就算朕當時說了什麽,但是現在朕要立你妹妹為皇後, 你也沒什麽話可說的吧。”


    秦宴唇角抿了抿, 沒想到當今聖上還是一如既往地說一不二,而且還多了幾分囂張。


    “那若是陛下想要立後的話,那未來太子可是出自中宮?”許久,就在旬公公鬆了一口氣的時候, 又聽秦宴世子問。


    旬公公被秦宴世子膽大的話給驚了一下,若論規矩,太子殿下肯定是要出自中宮,那秦宴世子現在的話無異於是說若是要立姝兒姑娘為皇後,那麽就要廢掉太子殿下儲君之位,但是現在情況特殊……


    明明窗外天色舒朗,但是旬公公硬生生打了個寒磣。


    “你對太子有意見?”昭成帝心中已有猜測,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眼,問。


    秦宴微微垂了垂眸,道,“臣並無意見,隻是覺得自己的妹妹不管嫁給誰,都不能受到委屈,那樣豈非是我這個做哥哥的不好。”


    “子宴的心意朕已經知道,朕相信,朕對姝兒的心思肯定不比你這個做兄長的少。”昭成帝並無怪罪之意,隻道。


    “子宴多謝陛下。”秦宴對著昭成帝拱手,心中還是感激昭成帝對他妹妹多年的照顧。


    “無妨。”昭成帝溫和開口,“朕已經讓欽天監算好了日子,”


    秦宴清風瀲灩的眉目閃了一下,道,“聽說太子殿下出事,如今眾朝臣都在等著,子宴就不打擾陛下,先行告退。”


    “旬公公,帶秦世子去偏殿。”昭成帝冷不丁的擱下了茶盞,道。


    ***************


    “參見陛下。”眾朝臣看到昭成帝,連忙叩首,齊聲道。


    “免禮。”昭成帝視線在朝堂之上環視一周,當看到蕭循的時候,眸光擰了一下。


    “兒臣參見父皇。”當昭成帝不怒而威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蕭循麵色一白,然後走到朝堂中央,跪了下去。


    昭成帝沒有喊他起身,而是聲線冷然的道,“太子,此次你因一青樓女子將丞相府的公子毆打成重傷,朕希望你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若是不然,那隻能與庶民同罪。”


    將頭扣在地麵的蕭循手忍不住顫了下,他就知道父皇肯定是生氣了,但他能給出什麽解釋,難道說因為那青樓女子長得很像一個人,所以他才跟丞相家的公子起了爭執。


    但是現在蕭循怎麽也開不了這個口,所以殿中靜滯了許久,昭成帝皺了皺眉。


    而原先支持東宮的朝臣都有些恨鐵不成鋼,原本他們以為太子殿下性情溫潤,哪怕沒有陛下治國的才能,但將來登基之後,肯定也是個明君。


    誰知道這件事情簡直是讓他們匪夷所思,而且現在陛下都給了他解釋的機會,他還一句話都不說。


    “回父皇,兒臣隻是因為一時手誤,並非存心為之,所以還請父皇能夠原諒兒臣。”而蕭循也感受到眾大臣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心中有些難堪,就解釋道。


    “太子殿下是想用一句無心之失來彌補自己流連青樓跟毆打丞相家的公子的事情?那這樣,將來太子殿下也可以隨意的對忠臣抄家滅族,最後隻用一句無心之失,事情就都可以解決?”禦史聽完看了他一眼,冷聲道。


    若是眼前之人不是儲君,那事情尚可以原諒,但是作為一國太子殿下,犯了錯誤不知道承認,還一心想讓陛下包庇於他,簡直是讓人覺得失望。


    這話可謂是往人的心窩裏戳。


    蕭循覺得難堪,就抿唇未語。


    “這就是太子的解釋?”別說禦史,昭成帝都被他這解釋給氣笑了,道。


    蕭循麵色一白,“還請父皇原諒兒臣。”


    “丞相有何意見?”昭成帝看向一直未語的章丞相,問。


    章丞相本是儒雅之人,但是今日站在朝堂之上,一臉頹唐,他是太子殿下的老師,對太子殿下傾盡畢生所學,一直以太子殿下為驕傲,但是此次太子殿下的事情著實讓他覺得失望,而且被毆打的這個人還是他唯一的嫡子,若是他選擇在這個時候維護太子殿下,那豈非要被別人戳脊梁骨。


    “臣一切遵循陛下的意見。”最終,章丞相將頭磕了下去,道。


    昭成帝遂站起了身,“太子蕭循年少被立為太子,多年來無所學,現今於德行有失,不堪為太子之位。”


    “所以即日起,廢除太子蕭循儲君之位,降為循王。”


    蕭循臉色一白,徹底失了言語。


    帝王上朝之後,旬公公就引著秦宴來到偏殿。


    兄妹二人雖說多年未見,但是再相逢,依舊如故。


    旬公公見狀就放下心來,然後去養心殿找了帝王。


    “紫菱姐姐都不知道盼了哥哥多久,可是哥哥明明就在世上,還一封信都不傳給紫菱姐姐,哥哥都不知道紫菱姐姐有多傷心。”小姑娘坐在秦宴對麵,一字一頓的控訴秦宴,道。


    明明是個嬌俏可人的小姑娘,但是教訓起人來,絲毫都不留情。


    秦宴嗓音溫柔,笑了笑,“那小姑娘心裏就隻有你紫菱姐姐,沒有哥哥了。”


    麵對小姑娘時,秦宴是百般柔情,說話的聲音都擔心大了。


    “哪有,在我心裏,哥哥跟紫菱姐姐肯定是一樣的,但是紫菱姐姐等了哥哥這麽多年,哥哥怎麽就連一個平安都報給紫菱姐姐。”小姑娘嗔怪出聲,那一句“退了定情信物”還未說出口。


    小姑娘幼年的時候就很喜歡自己的哥哥,但是她哥哥對紫菱姐姐,真的是太過分了。


    想到紫菱姐姐等了哥哥這麽多年,小姑娘看秦宴的眼神就有些許複雜。


    “我還以為妹妹是巴不得盼著哥哥早點死呢。”秦宴恍然大悟,隨後托長了聲音,戲謔道。


    這話一說出口,伺候的人都是笑了起來,哪怕過了這麽多年,秦世子對於這個妹妹還是十分疼愛。


    “才沒有。”小姑娘將頭扭至一旁,顯然是被秦宴這話給氣著了。


    “哥哥知道沒有,隻是覺得我們家的小姑娘長大了。”秦宴就笑,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道。


    “可是哥哥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小姑娘被秦宴溫柔的動作弄得沒了脾氣,可是該記著的事一個都沒忘。


    秦宴被她這般舉止給逗笑了,如同哄著幼童,道,“哥哥究竟憐不憐香惜玉,那是哥哥跟你紫菱姐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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