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雷偏了下頭示意道:“跟著我的車。”


    於是,韓刑開車一路跟著陳牧雷來到“春和私房菜”。


    兩人直奔二樓包間,意外地在走廊上和陳琰打了個照麵。陳牧雷就當完全不認識陳琰似的,推門進去了。


    而陳琰也一樣,壓低帽沿打開斜對麵包間的門。


    韓刑覺得這一幕有點好笑,便多看了陳琰一眼。


    兩人落座,直到菜品上齊,陳牧雷也沒搭理過人,最後還是韓刑先打破沉默:“想約我吃飯怎麽不直接打給我,要用雲錦的手機?”


    陳牧雷摘下墨鏡,拿桌上的濕紙巾擦了擦手:“沒想到你這麽好約,是不是她提出任何要求你都不拒絕?”


    韓刑笑:“她一個小女孩能有什麽過分的要求。”


    陳牧雷點點頭:“也是,至少不會像趙令宇那樣,提出一些讓一般男人都無法接受的要求。”


    韓刑麵色一滯,陳牧雷繼續說道:“不過我想你應該還好,畢竟你幹那些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韓刑擦手的動作變慢,片刻後又神色如常:“認識這麽多年,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找我,難不成和趙令宇待久了,突然發現自己也有哪方麵嗜好了?”


    陳牧雷扯了嘴角,反問:“你還幹上癮了?”


    韓刑握著濕紙巾的手一攥,那表情露了一瞬間的猙獰。


    第79章 噓噓     他動作一頓,試探著問:“周……


    “開個玩笑, ”陳牧雷甚至都沒正眼看過他,喝了兩口檸檬水,“不會這樣就受不了了吧?”


    韓刑緩緩鬆開緊握的拳:“你約我出來就是為了說這幾句風涼話?這麽無聊嗎?”


    “先吃點東西吧。”


    陳牧雷動了筷子, 仿佛真的是來吃飯的。韓刑壓下情緒, 淡定自若地開餐。


    倆人都沒點酒,反正也不是來把酒言歡的, 氣氛沉悶又無趣,但好像誰都沒影響食欲, 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沒過多久, 他們不約而同地放下筷子,陳牧雷用紙巾擦了擦嘴角:“沒記錯的話,你是五年前加入眾誠的?”


    韓刑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 隻是對“加入”這一詞並不讚同,或者說, 厭惡至極。


    “我不是眾誠的人, 也沒有加入過你們。”


    陳牧雷冷笑:“你這麽說就不對了,趙令宇沒虧待過你, 做人不能太白眼狼。”


    嚴格說起來, 韓刑隻能算眾誠的邊緣角色。


    他隻為趙令宇一個人做事, 很多人都不知道有他這樣一個人的存在,而那幾個少數知道他的人又沒人看得起他。


    “他算你的貴人了吧,怎麽說你現在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賜,而且他還算把你保護得很好。”陳牧雷觀察著他的表情,“至少你們那個圈子裏沒有人知道你的身份, 就算知道了,也不敢透露一星半點兒。”


    “你還真是和陳永新一樣,都有一張不饒人的嘴。”韓刑看上去並沒有十分介意。


    剛才吃飯的時候他已經暗暗做了心裏建設, 不管陳牧雷嘴裏蹦出什麽難聽的話,他都不要被激怒。


    陳牧雷不讚同:“我和他可不一樣。”


    “在我眼裏你們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死了,你還活著。”韓刑抬眼,“外人都傳你們父子水火不容,其實並非如此吧?”


    陳牧雷掏出一支煙來銜在唇邊:“你有什麽不同的見解,可以說來聽聽。”


    “那沒有,就是好奇陳永新已經不在了,陳琰居然毫不知情,連葬禮都沒有參加。”


    陳牧雷聳肩:“我沒告訴他,這跟你有什麽關係嗎?”


    “你這麽說的話,確實沒有,我能夠理解你不願意把陳琰拉下水,畢竟他是一個馬上就要高考的學生。”韓刑攤手,“你們關係真有那麽差,剛剛碰到了都不打個招呼?”


    提起這個陳牧雷就想罵簡繹,約陳琰在哪裏吃飯不好,阮城那麽大,偏偏要他們在春和碰上。


    “你怎麽那麽關心別人家的事?這個年過得這麽閑?”陳牧雷作勢想了想,“不應該吧,趙令宇不是給你找事做了嗎?”


    “我這段時間都在家裏陪父母。”韓刑淡淡地說。


    陳牧雷笑了:“帶父母一起去日本玩嗎?”


    韓刑動作一頓,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又很快平靜下來:“你查我?”


    “我要知道這些很難嗎?你的趙老板和我什麽關係你總不會忘了吧。假期過得愉快嗎?我看你臉色和精神都不太好,還沒恢複過來?”


    陳牧雷的確調查過,韓刑並沒有如他和周雲錦說得那樣回老家和父母過年,而是整個假期都在日本度過。


    韓刑抿著唇線,桌子下的手暗自把垂下來的餐布抓成一團。


    “我也有個事情很好奇,你就是這樣喜歡周雲錦的?一邊幹著那些事一邊和我說喜歡她,陪父母過年這種謊話沒少和她說吧?也就她能信你。”陳牧雷把那支一直沒點燃的煙夾在指間,彈了彈根本不存在的煙灰。


    韓刑露出疑惑的表情:“我沒有喜歡一個人的權利嗎?”


    陳牧雷:“你是真的喜歡她,還是想利用她做點什麽?”


    韓刑:“我不懂你這句話的意思。”


    “我可以提醒你一下,你是故意引周雲錦去上海路找邱剛的吧?”陳牧雷的腦中突然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逝。


    他突然懷疑韓刑其實從一開始就是引周雲錦去上海路來找他的,隻是有一點他還想不明白。


    要知道邱剛的行蹤並不難,陳永新出事後他閑了一陣子,因為打牌欠下了債務又因此連累了陳永新,那段時間沒再去賭,也是因為沒有賭本。於是隔三差五叫不同的狐朋狗友出來喝酒,運氣好的話,坑點錢;運氣不好的話,還要倒貼錢請客。


    上海路的那條飲食街各種檔次的飯店數不勝數,邱剛每次喝酒都隻去同一家,因為那家的老板和他是同鄉,他經常厚著臉皮賒賬,畢竟別家不會允許他這樣的人賒賬。


    而去教訓邱剛是他的個人行為,他連簡繹都沒告訴,韓刑又是怎麽得知他那晚會出現?


    “她終於把這些告訴你了嗎?”韓刑似乎並不驚訝陳牧雷這樣說。


    “你知道眾誠私下裏是幹什麽的,這樣做是暴露了眾誠,趙令宇如果知道的話,會有什麽後果你想過了嗎?冒這麽大風險僅僅是為了幫她?”


    韓刑反問:“為了喜歡的人冒點風險很難理解嗎?”


    陳牧雷真想把那杯檸檬水都潑到他臉上,韓刑這個人虛偽的令人作嘔。“隻有你在冒風險嗎?還是你覺得趙令宇在知道這件事後能那麽慈悲地放過周雲錦?”


    韓刑垂下眼皮,似乎在隱藏某種不安,片刻後複又揚起臉:“現在最先知道的人是你,我是不是也該擔心一下這個問題?”


    陳牧雷還沒吭聲,他又說道:“不過好像也不需要太擔心,你知道這些後沒去告發我反而單獨約我出來,是你慈悲才對,或者我是不是可以猜測,是你在避免牽連她?”


    陳牧雷一臉泰然自若和玩世不恭,不承認也不否認,手上把玩著那一支煙:“你想說什麽?”


    韓刑先是一笑,那笑容又漸漸消失:“陳牧雷,你喜歡上她了,對吧?”


    ……


    暮色四合。


    陳牧雷離開春和,第一時間來到簡繹家。


    厲顏知道他們有事要談,很自覺地回避,去房間裏看電視。


    韓刑聽了陳牧雷的敘述,同樣納悶:“他是怎麽知道你那天要去找邱剛算賬的?”


    陳牧雷仰躺在沙發椅背上:“我也奇怪,我都快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天天跟著我了。”


    短暫的沉默過後,兩個人驀地想到了什麽,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


    簡繹:“我這就去查那段時間邱剛和韓刑的行蹤記錄。”


    陳牧雷:“周雲錦說韓刑那晚不在阮城。”


    簡繹歎氣:“兩人認識那麽久了,大概他說什麽這小姑娘都照單全收地相信。”


    “那又怎麽樣?”陳牧雷不屑一顧。


    “是是是,你的小姑娘心裏隻有你。”簡繹不知道他打哪來的優越感,打趣後恢複正色,“韓刑為什麽要這麽做,口口聲聲說喜歡小姑娘,打著幫她的名義把人往深淵推,喜歡是假的?就算是假的,他這幾年和小姑娘處得這麽好是圖什麽?你不是說周雲錦沒什麽朋友,除了陳琰,也就是韓刑了,這麽利用信任自己的人,他也忍心。”


    這也是陳牧雷一直在思考的問題,韓刑這人再能裝,也看得出來他對周雲錦是有真情實感的,並不是徹頭徹尾地欺騙和利用。


    “或許在他心裏,有什麽比周雲錦還重要。”陳牧雷沉思半晌,“而且我覺得他好像對老陳的事知道點什麽。”


    簡繹:“他還和老陳有過什麽接觸?”


    “沒有,老陳那人直男舊思想,非常厭煩韓刑這樣的人,話都沒和他說過幾句。”


    簡繹:“我也直男,雖然我不舊思想,但要說個人感受的話,我也接受不了。你要把他的身份告訴周雲錦嗎?”


    “暫時沒必要。”


    陳牧雷起身要走,穿皮鞋時無意中看到鞋櫃角落一個被撕開的安全套包裝。


    陳牧雷:“你們是不是太過火了?家裏沒床是怎麽的?”


    簡繹把包裝拾起來扔掉:“這個以後你自己慢慢體會,我現在說什麽對你來說也紙上談兵,空有理論,解決不了實際問題。”


    陳牧雷:“真特麽不要臉。”


    簡繹:“兄弟,我敢打包票你以後比我還不要臉,且等你家小姑娘再長幾歲吧。”


    陳牧雷:“……”


    陳牧雷火大地摔門走了,厲顏聞聲打開房門:“你們不是談公事,也能談生氣?”


    簡繹笑而不答,怕厲顏覺得以後沒臉見人。


    陳牧雷回到車裏,心裏裏還在怒斥簡繹不要臉的行徑,然後腦子裏就反複播放他那最後一句話:等他的小姑娘再長幾歲……


    那……


    有些兒童不宜的畫麵突然跳到他腦海中,要不是後車鳴笛,陳牧雷都快收不住自己亂飛的思想了。


    他猛地回過神兒來,難為情地鬆了鬆領帶,把車開出停車場。


    周末周雲錦也有一次訓練,陳牧雷戴上藍牙耳機撥通她的手機。


    “訓練結束了嗎?”


    “早結束了啊,”周雲錦帶著手套在拔雜草,“你也不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陳牧雷好像聽到了胡小鈺的聲音,問:“你們在哪裏?”


    “在小院呢,哥,你過來啊。”胡小鈺揚著脖子衝周雲錦的電話說道。


    陳牧雷回到小院時天已經黑了,胡小鈺在院子裏打遊戲,見了他就嚷嚷:“晚上吃什麽呀?為了等你我們現在都沒吃飯呢。”


    他頭發還滴著水,明顯剛洗過澡的樣子。


    “怎麽就知道吃,”陳牧雷問,“周雲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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