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人答:「趙sir給大家買水去了。」


    常琛笑了,邊收過隊內人的手機:「沒想到趙小傑現在在這混得還有模有樣。」


    有人哀嚎:「這手機才發下來多久,我還沒來得及給我女朋友回信息!」


    「有這幾分鍾就不錯了,要命還是要信息?」


    「趕緊吧,準備開工做事!」


    金三角總是有源源不斷的新人注入,來來回回話題也就那些,幾年沒變過。十幾個人從家國理想到學校生工作,有一句沒一句的。


    趙小傑提了一大袋子水回來:「誒,隊長呢?」


    鄧碌看見拐彎處暗青色的一塊大石頭上,男人身形精瘦,長腿一搭一放,以一個閑散的姿態在看手機。


    等模糊看清了屏幕,他回頭給隊裏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再給他幾分鍾。」


    ...


    看見築清光那個視頻,已經是來到這的第八天。


    顧漾舟從第一天的信息開始看起,前麵都是說有點想他,問他多久回來,分享新做的菜。


    後麵可能是因為沒收到回復,築清光的話語裏慢慢變得不耐煩,一句一句地罵,每天都換著詞來。


    顧漾舟視線停在最後一句【狗男人,死渣男,你愛你的警隊勝過愛我嗚嗚嗚,你這個海王】的評價上,掐著眉心有些頭疼。都能想像到築清光咬牙切齒又無理取鬧的表情,不知道她手邊又有什麽東西被她拿來出氣了。


    視頻發在當天來的晚上,時長有一分多鍾,顧漾舟特意放在了最後看。


    前麵五十多秒都是南港市某條街的風景,順著一個長鏡頭一直到碼頭上。顧漾舟安靜地看著,聽見聽筒裏呼呼作響的風聲。


    終於在視頻結束的最後十秒出現了築清光的臉,鏡頭裏的女人麵容姣好白皙,眼角和鼻頭都紅紅的,精緻的五官在看上去有些傻氣的表情下媚色大減。


    她突然湊近屏幕,喊了他名字一句,嘴形微動,又說了三個字。


    顧漾舟愣了好久,回放了好幾遍才確定。


    指腹按壓在手機屏幕上,順著裏麵人的臉蛋輕輕繞了一圈,帶著點不舍。


    她好像哭過,應該先問問發生什麽了,但他現在很想笑。


    第48章


    頹敗的萬象城坐落於湄公河穀, 水流湍急,盛開的三角梅在風中搖曳多姿。


    顧漾舟這幾年在金三角區域來回穿梭,其實最愛待的還是這座城市。隻因莽林中的檀樹發出的香味雖濃烈, 卻依舊和南港市的檀木有些相似。


    人在異國,總會思念點故鄉的味道。


    夜幕降臨,橘黃色的路燈昏暗不明。


    常琛悶完最後一口煙入肺,上前一步:「確定了,在公園後麵就是湄公河,停了三輛車。線人傳了消息過來, 禿鷲今晚就在其中一輛車上, 等著你『上鉤』!」


    上麵派顧漾舟回來把最後這個案子結了也是有原因的,禿鷲不除, 終究是被派遣回國的這隊警員們心裏的一根刺。


    幾個人穿著便裝, 慢慢走至公園中央。


    一旁阿奴王的石像一手執劍, 一手指向泰國方向。紅色土壤上是兀立的大樹,周圍的雕像似神似獸,堪稱巨物。


    要是築清光這個膽小鬼在,一定嚇得腿都發軟。顧漾舟心不在焉地想,兀自勾了唇角。


    他這一笑, 別有一副清風朗逸的俊朗感。


    英氣十足的眉眼,下巴處折角收得十分漂亮。平闊飽滿的額骨前的碎發沾了雨,他隨手往後掃, 更襯出皮相優越,骨相冷淡又精緻。


    路邊幾個醉酒女人看得移不開視線,用當地語言直呼「天吶,這男人好帥」!


    鄧祿他們習以為然,在後麵和趙小傑吹水:「這要不是危機四伏的地兒, 我還真要覺得禿鷲是看上顧漾舟了。」


    「拉倒吧,那人渣在這都是出了名的愛玩女人!」趙小傑忿忿道,「再說了。我們漾哥現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禿鷲什麽的垃圾莫挨我漾哥!給老子乖乖進獄裏去!」


    「你才跟他多久啊,他有女朋友是怎麽知道的?」


    「漾哥帶了我大半年啊,我知道他的習慣,每次空閑時間,他用手機從來不超過五分鍾!前四分鍾都在連回國內的網,看一個女孩的朋友圈動態,留下一分鍾掙紮要不要發信息。」


    常琛笑得很雞賊:「哈哈哈哈原來你也注意到了,顧漾舟可能還以為自己瞞得挺好!」


    趙小傑看著前方不遠處男人的背影開口道:「常sir,其實漾哥於我而言不止是個隊長。」


    趙小傑父親也是犯罪學專家,在他幼時進監獄做臥底,卻在半月後變節,成了家恥。再進警隊,多多少少會被人議論。


    這事偶然間被顧漾舟知道,他不善言辭卻不缺溫柔。告訴他這個世界不一定非白即黑,前人的經歷影響不到自己。


    都說苦旅漫漫,愚人最難眠。卻也因為人生盡頭可見,美好事物才顯得新鮮。


    顧漾舟說,要往前走。


    在原地因為別人無法釋懷,是活不下去的。


    那一瞬間,趙小傑倒也沒有豁然開朗的感覺,隻是覺得有人陪自己一起在這破地方掙紮。


    有人為了往事,有人為了故人。


    這事他誰也沒說,話聽在常琛耳朵裏卻變了味。腦子裏回憶了一遍顧漾舟第一次帶新人的樣子,年輕有為卻不浮躁。


    人際寥寥的深山佛堂,山裏霧氣蒙蒙,細雨淋濕他的黑色短髮,他穿了一件深色大衣,麵容潔白清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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