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如此,不假思索道:“我貪戀你的美色?”


    “我與那些小娘子當初也是情投意合,隻時長情淡也是無可避免的。且我也與她們有所補償,是你不依不饒的追在我身後,見不得她們與我好過,逼她們致死。司馬推官,如今我能說的也都說了,該判我的我都認,可那秘藥……”


    他往這邊看了一眼,“是他李氏從郡王夫人處偷了出來,也是她先提出幫我解憂的。”


    司馬光就看向他,“你在下藥之前便知道這藥的藥性如何?”


    錢學文沉默了一瞬,點頭:“是。”


    司馬光直接扔了三支紅簽下來,“將這李氏拖下去打板子!”


    這與錢光當初可不一樣,錢光是不知這藥性,而這兩人卻是心知肚明的,一個有意害人一個有意包庇,如今一個招了一個嘴硬,那就隻能打了。


    李三娘子看著地上的三支紅簽,瞳孔一縮,繼而跪行向一旁的趙十三:“十三郎救我!救我!他們都是汙蔑!”


    趙十三嫌惡的看了她一眼,“我可能走?”


    去年毒殺一案確實與他無幹,司馬光對趙十三是否被綠一事也沒興趣,擺擺手,把這個難纏的攆了。


    李氏很快就被拖走,慘呼聲不時的傳過來。


    喬妹兒卻是驚呆了,合著這一幕幕的,還就是因為那錢郎君一時興起鬧出來的?


    而那李三娘子,當時也是別有目的的接近?


    可她壓根就沒發覺到對方的惡意呀!


    她轉頭看向許秋石,“那我當時?”也是他的獵豔目標之一?


    隻是因為拒絕了他,所以他心有不甘才有這一連套的舉動?


    若是沒拒絕,即便自己心寬當成失了個戀,後頭這李三娘子怕是也不會放過她?


    喬妹兒想想就一陣後怕,試問哪個女孩子,談戀愛的時候會先設想以後跟這個對象分手後會怎麽樣?且分手後後頭會不會再跟著一個人就等著弄死自己?


    嚇死了好嗎!


    許秋石見她小臉煞白的模樣,握了握她的手:“我們離開可好?”


    喬妹兒點點頭,不想再聽了,果斷轉身離開,“回頭咱們將這個消息告訴洪老醫官。”


    反正知道是李三娘子拿出來的就成,後頭她是再不想聽了。


    -


    因著大晚上的來了這麽一出,倆人回去都沒怎麽睡好。


    首惡是抓了,可這事兒怎麽就叫人這麽憋得慌呢?


    歸根究底,他們遭的這些罪,竟然是因為一個渣男不甘心被拒絕鬧出來的?


    深深的吸了口氣,聽著外頭其他人起來的動靜,她往屏風後的榻上看了一眼,便也起身穿衣。


    “你再歇會兒,叫臘八陪我去便是。”許秋石聽到動靜也起了身,“我都去習慣了,現在眼睛也快好了,你每日裏鋪子要忙得事多,沒必要跟著我跑來跑去的。”


    “真的不要我去?”喬妹兒摸了摸肚子,夜裏來大姨媽,確實是不怎麽舒服。


    “嗯,”他回道:“你今日莫要走著去了,跟著青團她們坐驢車去,到了鋪子便坐著歇一會兒,少忙一些。”


    他知道阿喬是什麽脾性,若是說因著這種事兒便在家歇著不去鋪子忙活,她自己也不樂意的,隻能多叮囑她不要太累。


    喬妹兒身子骨有些發懶,便道:“那你路上慢著些。”


    青團待他走後走了進來,“娘子,東西都收拾好了,咱們走罷。”


    喬妹兒喝了一杯熱水起身,好在這七月的天,緩一緩也能舒服一些。若是冬天,來了大姨媽還要一大早的頂著寒風出去,怕是不多時便會手腳冰冷。


    三人到了鋪子便開始忙活,沒想到這饅頭剛蒸熟,舊日鄰居劉三娘便尋到了鋪子這邊。


    “三娘今兒可早,這是剛熱好的,你吃罷。”喬妹兒跟劉三娘處得不錯,這兩年鋪子中用的鮮蝦和其他菜蔬,也多出自劉三娘娘家村子那邊。


    劉三娘見鋪中忙,倒也不客氣,接來吃了,又幫著招呼了會兒客人,待不忙了,才拉著她的手走到了一邊。


    “喬娘子。”劉三娘喝了一口水,“你家來人了!”


    “我是說,你家許大夫那小院兒來人了!”她歇口氣的空檔,趕緊說了:“今日一大早的,我與那尋常上門賣柴的人付了錢,便見到兩個形容狼狽的小娘子走到了許大夫那小院兒,在門口不停的敲門。我便過去問了,說這家搬去了別的地方,問她們可是要找人?那其中年長的小娘子就說許大夫是她從兄1,又說家中遭了難沒了長輩,不得已才順著叔父往日寄來的書信尋來了開封府,說要厚顏投奔從兄。”


    喬妹兒:“……”他老家來人了?


    她倒也聽許大夫提過,說老家還有一個伯父,家中隻得一獨女。且這許家伯父也讀過書,因著在村中開了個學堂給孩童們啟蒙,家中過的倒也不困難,獨女也是時文斷字的,因著這兩年有通信,還知道了許家伯父心疼女兒,買了個小丫頭回來伺候女兒。


    還說當年他爹去時,許家伯父也是千裏迢迢的過來奔喪的,臨走時還留了不少的錢財下來,也叫當時那年幼的許大夫撐過了最難熬的時候。


    還說若不是舍不得這裏與他爹的回憶,他當時怕是會跟著許家伯父回去的。


    因而聽劉三娘這麽一說,喬妹兒趕緊擦了手,“人現在在何處?我過去瞧瞧。”


    許大夫當時計劃著等他們成婚時,也是要請許伯父父女過來的。


    眼下聽劉三娘這意思,那邊怕是出了事,否則那邊也不必千裏迢迢的過來投奔從兄。


    又想著兩人一大早的尋過來,怕是肚子還是空的,便又尋了飯盒出來,裝了好些個饅頭,對劉三娘說道:“湯湯水水的不好帶,待會兒怕是要麻煩三娘與些熱水。”


    “好說好說,走罷。”劉三娘擺擺手。


    青團也聽了一耳朵:“娘子,我與你同去!”


    她也沒什麽壞心思,純粹是這兩年接二連三的,許大夫的親人著實有些糟心,因而不放心她家娘子,想要跟著去看看。


    喬妹兒也沒多想,願意跟那便一起走罷。


    隻是等到了福雲巷原先的小院兒,喬妹兒看著眼前這個頂多十二三的小娘子嚇了一跳。


    畢竟倆人訂婚之後,許大夫報喜不報憂,還是與老家通過信的,他的堂妹今年應當有十五了罷?與青團同歲,怎的這般瘦弱!


    那小娘子見進來一個美貌女郎,又見那好心的劉三娘伸手指了指,瞬間就明白眼前之人是誰了。


    “許氏巧娘,見過嫂嫂。”她抽了抽鼻子,臉上滿是見到親人的心酸,同時也有些忐忑。


    從兄不是親兄弟,便是親兄弟,也不是所有嫂嫂都喜歡小姑子的,更何況她與從兄還隔了一層。


    喬妹兒知道小娘子害怕,便握了她的手,將食盒放在桌上:“別哭,餓了罷?過來先吃些饅頭。”


    人家都叫嫂嫂了,她也隻能應了。


    “我這邊沒熱水,你和你家女婢先用著,我與三娘去要些熱水。”


    青團也拉了那十來歲小丫頭的手:“你叫甚麽?”


    那小丫頭怯怯的,膽子很小的模樣:“我,我叫阿茶。”


    青團便拽了她的手去廚房,這裏柴禾也有,先燒些熱水出來洗洗手臉,也好叫這許家娘子主仆自在一些。


    喬妹兒在劉三娘家略微磨蹭了一會兒,等再過來,這對主仆洗淨了手臉,又換了身衣裳,與方才那黑不溜秋的模樣相差甚遠。


    見嫂嫂沒有排斥自己的意思,許巧娘難免鎮定一些,有些不好意思:“我與阿茶兩個小娘子一路行走多有不便,未免叫有心人盯上,隻能將自己打扮的邋遢一些。”


    又起身行禮:“巧娘多謝嫂嫂不嫌棄。”


    喬妹兒扶了她:“一家人,怎會嫌棄?”又看了看日頭,“你們一路過來也累,先歇歇腳,隻這邊我們是不住的,回頭你與我家去,你家從兄也是與我住一起的,莫要客氣。”


    許巧娘一驚:“我家竟錯過從兄與嫂嫂的婚事不成!”


    那可真是太失禮了。


    喬妹兒見她又開始自責,心說這嬌嬌的小娘子可真有趣,便將這段時日發生的事說了出來,末了又道:“咱們尋常人家不講究這個,等明年,我再與你從兄辦婚事。”


    倒是這婚書,可以抽個空提前先辦好,這樣住得也名正言順。


    許巧娘沉默了一會兒:“從兄沒與家裏說過。”而後咬咬唇,也說了自己家的事:“爹爹因為上山出了意外,回來隻撐了半日。我……我是個沒用的,什麽都不懂,又被村裏的人一哄,慌慌張張的賣了家中田地宅屋,與爹爹辦了喪禮。結果這熱孝還沒過,買主便來催我給錢給屋,那些在爹爹去時熱心幫我的同村之人也都催著我要辛苦錢。我……”


    她言語中有難堪之意,“給了之後,我與阿茶兩個弱女子又沒有去處,隻能……”


    許巧娘的聲音越來越低,“隻能帶著僅剩不多的銀錢來投奔從兄,給你們添麻煩了。”


    “也不能怪旁人,是我自個兒沒腦子,旁人一哄就聽了,且人家給的價錢也厚道,隻是我……我這心裏難受。”


    喬妹兒一時不知說什麽好,這是許大夫的堂妹,除了這層兩人壓根就沒有親近的關係,因而聽完後便道:“你先安心歇著,回頭等你從兄——”


    話沒說完,外頭便想起了腳步聲:“巧娘?”


    “從兄!”許巧娘站了起來,想要跑過去,又想著從兄如今比她還慘,被親娘坑的身無分文隻能靠嫂嫂養著不說,還中了毒險些瞎了。


    一時又有些臉熱,他們好似都在欺負嫂嫂心善?


    便克製住心中想要親近之意,規規矩矩的行禮:“從兄有禮。”


    許秋石:“……”


    喬妹兒:“……”


    許秋石有些頭疼,他爹是個老好人,他大伯是個讀書讀傻了的,瞧把閨女教的,好好的小娘子,連家人都不敢親近!


    喬妹兒咳嗽一聲,給這堂兄妹的騰地方:“你們先說著話,我去買些菜,待中午在鋪中吃了,咱們再帶巧娘回家中安頓。”


    果然,人一走,許巧娘就放鬆了。


    隻見她眼淚汪汪的撲了過來:“從兄,爹爹沒了!”


    她自小便沒娘,爹爹待她最好,如今爹爹沒了,她就隻有這一個親人了。


    許秋石心中也難受:“你怎的都不來信與我說?”


    “……我當時隻想著叫爹爹入土為安,待回過神,發現爹爹多年的積攢都叫我給敗了!”她哭得難過極了,“我不懂這些,隻知道大致的價格。”


    說著,她突然站直身子,似乎想起什麽似的,坐了下來,將腳上的鞋脫去,從鞋底的夾層中抽出幾張銀票,然後往許秋石手中一塞。


    “從兄,這是剩下的銀票2,咱們……”


    說著,她眼淚又下來了,“咱們是男方,不能厚著麵皮叫嫂嫂養著的,如今又添了我這個累贅,你可得與嫂嫂交這個家用,回頭等我嫁人得了聘禮,你也不用擔心了。”


    許秋石:“……”


    攥著手裏這帶著味兒的銀票,許秋石心情挺複雜的:“你放心,你嫂嫂不是那種人,隻要你別欺負她,別給她找事,她不會容不下你的。”


    “這銀票你拿回去,我還不用你來養。”


    關鍵是他大伯怎麽回事!


    怎麽把親閨女教成這樣了!竟還有用自己聘禮養從兄的想法?!


    許巧娘得到來自從兄的肯定,也放了些心:“我不敢的。”


    嫂嫂一看就是精明利落的小娘子,和她這個哭包可不一樣,聽說這種脾性的小娘子被惹了都愛捶人,她怕挨捶,定不會惹事的。


    作者有話要說:  1從兄:堂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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