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娘子說每日可買些新鮮的果子回來,結果她眼瘸,鶯桃買的倒也罷了,那酸橘卻是個能叫人整張臉都皺巴在一起的孬貨!


    喬妹兒“嗬”了一聲:“怎的,你還不相信你家娘子的手藝?”


    “倒也不是。”


    隻是娘子做的都是好吃的,這酸橘原本就不好吃,難不成還能變了?


    事實證明,還真能變!


    喬妹兒見她嘀嘀咕咕的,便把她搓去燒水,待水燒開,去皮去籽的橘子瓣便和著糖塊發出了清新又香甜的氣息。


    許是對酸橘沒有過多的期待,當青團看到白淨的碗中那橘瓣沉沉浮浮時,驚訝道:“酸橘竟能這般好看!”


    臘八走過來翻了個白眼:“咱們娘子是甚手藝?你怎的總是這般沒見識?”


    說著,便端過了碗,舀了一大勺放入口中。


    “燙——”


    喬妹兒一個燙字還未說完,便見臘八整張臉都紅了,張著嘴巴開始散熱,頭顱仰的高高,生怕低了頭便叫口中的糖水浪費了。


    喬妹兒:“……也不必如此,就一口的事。”


    臘八不聽,忍著燙也要咽下去,這壓根就不是一口兩口的事,這是對美食的尊重!


    青團急促的冷笑一聲:“出息!”


    而後施施然的打了井水倒入盆中,將一大湯碗的橘子糖水放進去湃涼。


    喬妹兒也沒管倆人打嘴仗,一晚糖水下肚後,橘子的酸很好的開了胃,便又將視線挪到了那劉老丈剛送來的鮮蝦身上。


    晚上?


    嗯,晚上吧,蝦仁疙瘩湯最是好吃了!


    各自一碗蝦仁疙瘩湯下肚,天色已見黑,收拾了一番明日要用的食材,喬妹兒難得的挨著枕頭便睡了。


    一夜好夢。


    許是因前一日青團胡亂說了些話,所以當一大早的看到許秋石一個人過來買饅頭時,喬妹兒拿饅頭的檔口還不忘瞅他一眼。


    嗯,確實長得好,麵容白淨,眼神清澈,自帶冷凍功能。


    當然了,十七八還算是個少年,再怎麽冷凍,那一米七五的個頭也將冷冽打了個折扣。


    畢竟這具身體發育的甚是不錯,十六歲的姑娘也有了一米七的身高,每天在櫃台前收錢數人頭時都特有成就感。


    喬妹兒很沒道德的想著對方還能長,最起碼一米八不成問題,想來那個時候的大長腿能吸引不少小娘子們的視線吧?


    “娘子?”


    “娘子?”


    她出神的時候,青團拽了拽她衣袖:“娘子,錯了錯了!許大夫要了六個豆沙兩個豆腐的!”


    喬妹兒臉一紅,忙將手上的豬肉饅頭放下了,道:“耽擱許大夫時間了。”


    許秋石依舊是那副萬年死樣子,接過荷葉便拿了紅豆餡兒的咬了起來。


    青團嘀咕:“奇怪,怎的許大夫耳朵還紅了,難不成娘子放錯了餡兒?”


    許秋石:“……”


    燙的,燙的!


    他內心尖叫,麵上依舊沉著淡然,隻離開的腳步卻是愈發的快了。


    喬妹兒等人走了才回過了神,想著對方買了六個豆沙,想來……他該是甜黨一派?


    果然,接下來的幾日,不論是許秋石自個兒來,還是遣了羊蹄過來,這家子的早食似乎打算就在外頭解決了,且每日都不少於六個紅豆沙。


    這日一早,因著青團和臘八速度上來了,喬妹兒便打算給早食豐富一番,加了橘子糖水和鶯桃湯圓上去。


    不出所料,許秋石迅速的來了。


    人往鋪中一坐,他不僅要了三個紅豆沙,還將橘子糖水和鶯桃湯圓各要了一份。


    喬妹兒看他這食譜就覺得牙疼,將食物送了過去,道:“許大夫喜歡甜飲?”


    “……嗯,”許秋石遲疑了一番才點頭:“每日早食後皆會潔牙漱口。”


    喬妹兒:“……”


    看來他也知道甜食壞牙呀!


    不過人家是大夫,想來心裏是有數的,她也沒再多話。


    所以當青團說那書生郎君要一份鶯桃湯圓時,她便將人領到了桌前。


    許秋石抬頭看了一眼,繼續一勺糖水一勺湯圓的吃著,二者並未有什麽交流。


    那書生遲疑了一番,到底沒說什麽,兩人便氣氛詭異的對桌而食,草草結束了這令人牙疼的早食。


    第7章 鹵料鴨貨


    因著小食鋪漸漸走入大眾的視野,每天也就早食後的這段時間有空閑稍作歇息。


    洗清了蒸籠放到後院晾曬,留了臘八在前頭看店,喬妹兒想著自己過來都快兩個月了,還不知如今的皇上是誰,便叫了偶爾迷糊的青團陪著一起洗菜,時不時的問上兩句。


    “咱們市井百姓過得都是不得空閑的日子,想那宮中的貴人們,該是清閑自在的吧?”


    青團左右看看,將小杌子拖近,幾乎貼在她耳邊,輕聲道:“那可不一定的,據說宮中的官家也煩得很,這些年攏共就四位公主長成了,至於皇子,嘖嘖……”


    她搖了搖頭:“官家如今都快知天命的年紀了,膝下卻沒一個皇子!”


    喬妹兒心裏鬆了口氣,宋朝的皇帝被稱為官家她是知道的,如今所處當是後世區分的北宋她也是知道的,就是這官家的女兒……還好還好,是公主不是帝姬,命能苟!


    她對曆史不是很了解,但一些讓人想破腦袋也無法理解的事還是能記住的,例如北宋晚期的帝姬們在徽欽二帝的“功勞”下過得是多麽的慘。


    畢竟公主們改為帝姬的稱呼後沒多久,北宋就滅亡了。


    也是她被這祥和安寧的日子弄忘了,初到一個地方,就該好生打聽上位者是誰的。


    便又問道:“你也知道我雙親去後不怎麽和人來往的,如今咱們開鋪做生意,總不能什麽都不知道,對了……官家名諱你可知道?”


    又覺得不妥當:“算了算了,你肯定是不知道的。”


    書生官員可能知道,文章奏折要避聖諱,可小老百姓的,上哪兒知道去?


    青團愣了一下,“娘子問這個做什麽?”


    喬妹兒隨口道:“就是好奇。”


    想想自己那貧瘠的曆史知識,就是知道了皇帝的名字又如何?


    人沒死之前她可對不上名字和曆史上的廟號,即便對上了……嗯,徽欽是北宋最後倆皇帝,至於前麵的順序,誰記得住呀!


    不過想想,眼下開封居民過得挺樂嗬,也不像是有仗要打的緊迫樣子,物價更是沒有無緣無故的上漲,想來就算現在的皇帝嗝屁了,離徽欽也遠著呢吧?


    一想通,人又精神了,將洗好的菜放在水盆中泡著,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最近有什麽大事兒發生不?”


    青團歪了歪腦袋,又往她家娘子嘴裏塞了個鶯桃,才道:“沒什麽吧?想來最大的事兒就是許大夫又去府衙給包府尹診脈了。”


    喬妹兒適時的哇了一聲:“許大夫這麽厲害的?能給府尹診脈?”


    才十七歲啊小哥哥!


    想她以前掛號,那是非禿頭白發不選,現在想想……作孽啊,她竟也是個以貌取“醫”的貨!


    青團用力點頭:“是呢,許大夫醫術很好的!”又添了一句:“咱們包府尹也是個好人,打從去年包府尹來了開封任職,破了好幾起大案,端得鐵麵無私,不附權貴!”


    “是個好官!”


    喬妹兒:“……”


    她撓了撓腦袋:“包府尹……你可見過?”


    青團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娘子,那般貴人,我怎能見得!”


    喬妹兒哦了一聲,也沒多想,慢吞吞的來了一句:“我聽你話,覺著你應是知道許多的。”


    “那是自然!”青團驕傲的挺起了小胸膛,道:“我知道的可多了!”


    “聽說咱們包府尹年輕時也是個麵容白淨的俊俏郎君呢!”


    喬妹兒就更樂了,麵容白淨?


    那肯定不是她知道的那個廬州包黑炭了,不聊了不聊了,沒啥好打聽的。


    便站起來伸伸懶腰:“洗好了就起來,總是坐著腰會酸。”


    瞧了眼時辰,青團一點都不嫌累的跑到喬妹兒身後給她捏捏腰肩:“娘子,洗菜累了吧?我給你捏捏!”


    喬妹兒好笑的看著她:“說吧,午食有了什麽主意?”


    青團嘿嘿一笑:“娘子做什麽都可以!”


    喬妹兒就逗她:“是嗎?那臭豆腐也行?”


    青團大驚:“不可啊娘子!旁人會以為咱們的吃食都是壞的!”


    喬妹兒也就隨口說說:“今兒隨意些,明日便是寒食節了,咱們晚上早些打烊,回去做青團。”


    青團“呀”了一聲,伸手拍了腦門:“娘子,我忘了買青艾了!”


    喬妹兒白了她一眼:“我還指望你呀?”


    “早間與劉老丈說了,晚上隨著蝦給咱們送那最嫩的青艾。”


    青團顛顛的跑了出去,換了臘八進來燒火,自個兒又精力滿滿的開始擦桌擺椅。


    喬妹兒笑著搖了搖頭,家裏多了兩個人的感覺還不錯,至少不像上輩子那麽寂寞。


    -


    因著明日寒食節,街上不少鋪子在晚間賣起了冷食。


    回了家中,青團一邊搗著焯過水的艾葉,一邊苦惱:“娘子,明兒是寒食節,咱們的生意可怎辦?”


    寒食節家家不可開火,偏鋪中賣的又都是些油辣之物,便是今兒做了,這明兒味兒也不好呀!


    喬妹兒拿了紗布,將她搗好的青艾汁過濾一遍,頭都沒抬:“冷食的種類那般多,你怕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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