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麗和江漢這對新人,穿著綠色軍裝,胸前別了一朵小紅花,站在主席像下麵,略帶羞澀地講述了倆人怎樣產生的革命感情,又唱了歌,喝了酒,在大家夥的見證下,相互鞠躬,算是禮成了。


    婚禮熱熱鬧鬧,周小麗的臉上,也忍不住帶上甜蜜的笑容。如果忽視她一直在人群中觀望打探的眼神,還有略顯僵硬的身體,今天,她可以說得上是最美的新娘子。


    婚禮辦成後,周小麗被送進她和江漢的新房,江漢在外麵招呼戰友們喝酒。


    回到房間裏的周小麗,再也忍不住顫抖的手,一臉焦急的看向董素荷,質問道:“媽,候叔呢,他去哪了?”


    董素荷心裏也有些發慌。


    太順了,沒有出現一點點阻礙,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她想象的來,可是,原本應該在九點發出的信號,卻沒有按時出現。


    董素荷一貫平和的臉上,進了屋之後就冷凝下來,她心裏本來就有些焦慮,好不容易熬到周小麗禮成道內屋,她才放鬆下來。


    這裏沒那麽多人盯著,有安全的空間,能讓她冷靜下來思考。


    八成,黃候他們已經出事了。


    董素荷此時再也無法冷靜,她凝著一張臉,在房間裏來回踱步。


    “媽,你說話呀,候叔呢!候叔去哪了!”


    周小麗尖利的質問聲,直接點燃董素荷心中的引線。


    “你候叔去哪了,你應該知道的,麗麗,你一向聰明。”董素荷嘴角微微帶笑,眼睛裏沒有一絲溫度,直直盯著周小麗的眼睛,不容她一點狡辯。


    她此時臉上沒有以前慣會偽裝的模樣,從一副麵慈的菩薩一瞬間仿如夜叉修羅。


    周小麗嚇一跳,隻覺得背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你們怎麽敢?這裏是軍區啊,你們竟然敢在這裏...”


    周小麗喃喃道,她隔著窗戶,看著外麵一溜煙的綠色軍裝,想到董素荷事情敗漏以後,她自己會有的下場,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董素荷見狀輕笑一聲,聲音一如既往的優雅迷人,是她獨有的那股腔調,有一股歲月靜好的韻味,此刻聽在周小麗耳力,卻如同鬼號。


    “富貴險中求,為了組織,別說是這裏,就算是以身飼虎,你也要有必死的心理準備。”說著,董素荷摸上周小麗的臉頰。


    周小麗顫抖一下,紅著眼睛低聲質問道:“利用我的婚禮去達成你的目的,你有把我當成你的女兒嗎?”


    董素荷微微一笑,把周小麗散落的發,攏到她的耳後,呢喃道:“麗麗,你也沒有拿我當媽媽看呀。”


    周小麗一抖,對上董素荷明明彎起,卻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睛,那雙眼睛裏幽深,好像看穿了周小麗的靈魂。


    周小麗仿佛嚇呆了一樣。


    董素荷溫柔呢喃道:“麗麗,以前我一直把你保護的太好了。我忘記你骨血裏就流著帝國的血脈,你跟我一樣的自私冷血。這些年,你享受了媽媽為你帶來的種種便利,是時候回饋媽媽了。”


    全身仿佛如蛇一般爬過,周小麗想要大叫,讓外麵的江漢和穿綠色軍裝的人聽見,無論是誰。


    可是,一根堅硬的東西突然抵上她的後腰。


    周小麗一僵,馬上脫口而出的叫聲,堵在了嗓子眼,她嗚咽一聲,忍不住吞了一口吐沫。


    這個時候,周小麗才恍然大悟,自己所在的世界,並不是一本單純的小說,這裏麵除了男女情愛,還有家國情仇。


    這是六零年代初,國家初定不久,宵小如陰溝裏的老鼠一般,依舊在暗地裏興風作浪。


    而一向任性,做了好幾年兵的周小麗,此時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生活在和平時期太久,穿越後,她的生活裏又都是風花雪月,男女情愛。麵臨生死之際,周小麗才發現,自己竟是個軟骨頭。


    牙齒嚇得打顫,周小麗的眼淚忍不住掉落下來,臉上真切地帶上驚恐和害怕,扭曲的表情,哪裏還有一絲美感。


    “媽,別殺我,我什麽都不知道。”周小麗喃喃道。


    周小麗從前隻是看不慣董素荷風流浪蕩的作風和為人,她本性自私利己,又好享受,腦子裏想的也是那些情情愛愛的事情,穿越前穿越後,身處的環境都簡單。


    直到兩天前,她才發現那個對她很好,叫黃候的叔叔,有些可疑。


    聯想到董素荷這些年一係列奇怪的舉動,周小麗才恍然驚醒,她一向看不起的董素荷,極有可能是建國之後,一直隱藏在國內的反動勢力。


    可是發現這個疑點後,周小麗膽戰心驚,思考很久,依舊沒有向江漢甚至任何一個人泄密。


    因為她的婚禮即將舉行,而且辦得聲勢浩大,若是在結婚關頭,被人爆出自己是特務的女兒,那她的人生都會毀了的。


    周小麗當然不會讓自己的人生染上洗不去的汙點。


    所以,她把這件事情,緊緊地藏在心底,誰也不說。


    至於黃候和董素荷有什麽機密,打算做什麽,他們的行為會造成多麽大的後果,周小麗又哪裏有這個心思去想呢?


    反正她什麽也不知道。


    董素荷見她鼻涕都流出來了,一點也不嫌棄,拿起素潔的手帕,輕柔地幫周小麗擦幹淨,嘴上說道:“傻女兒,我當然知道,你什麽都不清楚了,要不然,你哪能活到現在。”


    周小麗聽了這話,呼吸都停住了。


    董素荷見她這副模樣,輕笑一聲:“放心,媽媽不會要了你的命,怎麽說,你也是我唯一的血脈,不過,其他的我就無法保證了。”


    董素荷說著,聲音陰冷下來,一隻手依舊拿著木倉頂在周小麗身後,另一隻手從貼身的衣物裏拿出一個紅色的膠囊,膠囊隻有黃豆大小,她舉到周小麗麵前,語氣輕柔道:“聽話,麗麗,把她吃了,你醒來後,一切都不會變。”


    “真的嗎?”周小麗淚眼朦朧,“媽媽,我可以不吃嗎?”


    “不行。”


    說著,董素荷不等周小麗說話,直接將那粒要玩塞進周小麗的嘴巴裏,藥丸化開,有些微苦,周小麗在董素荷的注視下,流著眼淚,將拿顆藥吞進肚子裏。


    不過幾分鍾的時間,她就昏昏沉沉的了,董素荷利用這幾分鍾的功夫,給她整理好儀容,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


    周小麗意識陷入黑暗的前一秒,隻看見董素荷驟然變得冷酷起來的眼神,以及她加大的音量,驚呼道:“麗麗,麗麗,你怎麽啦!來人啊,江漢!麗麗暈倒了!”


    第84章 收網


    餘桃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甚至,去參加婚禮的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隻聽說,?婚禮過後,?新娘子突然昏了過去,?然後新郎就帶著昏迷的新娘以及周小麗的媽媽董素荷,?匆忙之中乘車去了市裏。


    至於為什麽新娘好好的會昏迷,?又暈過去,為什麽不讓在場的醫生向情看看,這裏麵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


    就連和周小麗關係還不錯的向情和李愛麗也說不出這裏麵的所以然。


    隻知道,在一夜之間,江漢就被調離。


    周小麗高調拉來的各種家具和生活用品,又在一夜之間,?被運走。


    董素荷和周小麗再也沒出現在人們的麵前,婚禮無疾而終,?在場的賓客再也沒有等來那一對璧人的蹤影。


    而不遠處的山上,傳來陣陣木倉聲,聽說是在搞演習。


    上一秒還其樂融融,下一秒,所有的主角都跑完了,?隻一頓飯的功夫,形勢就瞬息萬變。


    就算再怎麽遲鈍的人,也品出了裏麵的不同尋常。


    也許是親身經曆了一場大事,人們紛紛對昨天在婚禮上發生的事情噤若寒蟬,閉口不言,生怕自己泄露了什麽秘密。


    其實他們說了也沒事,對董素荷的逮捕行動,?完全是在秘密情況下進行。


    甚至,昨天參加婚禮的一些軍人,都不清楚這裏麵的文章,他們也隻是後知後覺,猜測董素荷的身份。


    吳陽不愧是董素荷的好友,董素荷離開婚禮後,再也沒有回來。吳陽依舊不死心,白著臉向邱文輝詢問董素荷的消息。


    由此也可見,董素荷在首都的偽裝,有多麽巧妙。


    如果不是餘桃重來一回,揭露了陰謀的一角,說不定還真讓她一步步把棋下起來了。


    邱文輝一點也不給吳陽麵子,隻說了一句:“事關機密,無可奉告。”


    說完他就黑著臉,馬不停蹄地走了。


    這句話,嚇得吳陽腿都軟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軍區招待所,回去之後,薄薄的襯衫都被冷汗打濕了。


    想到這幾天跟董素荷說的話,經曆的事,吳陽心裏升起一絲後怕。


    這裏她是再也待不下去了,天高皇帝遠的,這些當兵的都是一些不講理的土匪頭子,而且她來了之後,態度又很囂張,得罪了許多人。


    吳陽生怕自己也被悄無聲息地抓起來,起碼回到首都之後,她還有親朋可以找找關係。


    心中害怕,吳陽立刻就拿起小滕箱,收拾自己的衣裳,本來她還計劃在這裏再呆一段時間,現在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不過這個時候,吳陽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涉嫌為特務提供便利,就算是上麵親自來人,讓軍區放行,軍區都有權利說不。


    吳陽這人來這裏攪合了多少事,跟個攪屎棍一樣,成天給人戴高帽,這樣的人,不讓她吃點教訓,她就不知道東西南北,以後指不定還有多少無辜的人被她冤枉。


    吳陽怎麽惴惴不安,等候著軍區和上級的調查和發落,暫且不說。


    一直拍董素荷馬屁,這段時間跟董素荷關係最為親密的孟萍,甚至都把自己嚇病了。


    餘桃第二天去上班的時候,方蘭蕙小聲跟餘桃嘀咕,說孟萍期期艾艾地躺在床上,頭上還搭著一塊白毛巾,不能聽人提起董素荷和周小麗的相關事情,一提她就頭疼。


    餘桃聽了隻搖頭笑了笑,心裏一直以來的悶氣兒都解了。估計孫秀娥從首都回來之後,還會跟孟萍算一算總賬。


    那天晚上,婚禮結束的倉促,劉青鬆卻一夜未歸。


    餘桃把幾個孩子敢去睡覺之後,拿著一本書坐在床上看,心思卻總忍不住飄到不知道在做什麽的劉青鬆身上。


    早上的幾聲木倉響,不止其他人聽見了,餘桃也聽的一清二楚。


    餘桃已經猜測到劉青鬆在做什麽任務,不過就算知道劉青鬆要執行的任務,餘桃心底的擔憂依舊一分不少,甚至更多。


    木倉,代表著流血。


    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餘桃也害怕,那木倉是打在劉青鬆身上。


    婚禮當天的夜裏,天氣十分的好,明月高懸,天空是清澈的深藍色,上麵的星星一閃一閃,偶爾有絲絲縷縷的白雲飄過。


    明月照耀著大地,給黑夜裏的人帶去光明。


    餘桃不知道劉青鬆在哪,她刻意不去胡思亂想,轉而想到應該已經到了首都的孫秀娥,不知道孫嫂子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餘桃呆呆地看著窗外的月亮,腦海裏亂糟糟的,對劉青鬆的牽掛,一時間,竟然蓋過,她前後兩輩子,大仇得報的歡喜。


    至於董素荷逃脫這個可能性,餘桃根本沒有去思考,她對劉青鬆他們,有著莫名的自信。


    思緒紛擾,不知何時,餘桃才進入夢鄉。


    夢裏紛紛雜雜的,她好像看到了上輩子的事情。


    上輩子她在阿麥瑞克苟活時的狀態,她臨死之前的不甘,上輩子劉青鬆早生白發的滄桑眼神。


    她甚至看到了,一直沒有音訊的兩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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