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柱根本靠不住,二妮的生命,隻給兩個孩子進城提供了一個敲門磚,以後過得如何,一切都得看孩子自己爭不爭氣。


    倆孩子今年一個十四,一個十三,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苦。


    劉青鬆已經把信看了一遍了,手裏五張紙,被栓子寫得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字體力求工整,看得出來是個認真的小夥子。


    算算日子,他才去京城八個多月而已,識字的時間要更短。可是短短幾個月,他已經學會了那麽多字,見微知著,不得不說,這是一個能成大器的孩子。


    劉青鬆看完放下信:“這孩子有種!多大了,以後他要是沒地方去,可以來參軍啊。”


    餘桃白他一眼:“說得好像能不能參軍是你一句話的事一樣,我看你看見一個優秀的孩子,你都想讓人當兵。”


    劉青鬆臉熱一下:“那可不,當兵多光榮啊,以後咱們家的三個孩子,我也想讓他們當兵呢,還有大哥家裏的三個皮小子,隻要能過得了試選,都去當兵!”


    餘桃吃晚飯,把碗放下:“你可算了吧,以後孩子想幹啥幹啥,隻要不殺人放火,不幹違法的事,健健康康的,他們自己覺得幸福快樂就好了。”


    重來一輩子,這是餘桃最大的心願。


    “咱家就二娃一個人想當兵,還想當司令管著你呢。”說完餘桃就笑了。


    劉青鬆也失笑:“這個臭小子。”


    嘴上雖然罵著,可是心裏的驕傲勁怎麽也揮不去。


    劉青鬆熱愛自己的職業,熱愛自己身上的衣裳,他希望自己的職業能夠得到家人的認可,能夠得到孩子們的欽佩。


    或許,這是每一個父親內心都渴望的事情。


    倆人沒有就孩子未來職業問題說太多,畢竟現在他們都還小,未來有無限的可能性。


    就算三個孩子沒有一個走上父母曾經走的道路,他們也不會怎樣。


    到了八點,餘桃就開始趕孩子們去睡覺。


    這三個人暑假已經玩瘋了,餘桃和劉青鬆各有各的工作,知道他們的作業已經完成,按照當初的承諾,對他們每天放下飯碗就往外麵跑的行為,說都不說一句。


    他們的生物鍾都已經固定,就算二娃還想鬧著在聽一會兒評書,哈欠也是一個接著一個打。


    等大妞和三娃躺在各自的床上,乖乖躺好時,二娃也堅持不住,爬上炕睡覺去了。


    餘桃在他們房間裏續上蚊香,又檢查了他們的蚊帳有沒有弄好,看三個孩子都進入夢鄉,才輕笑地搖了搖頭,離開了。


    劉青鬆已經在桌子邊坐著,手裏拿著一根鋼筆,耳朵上還掛著一根筆,一手按著書,一手在另一個筆記本上不知道寫些什麽東西。


    餘桃有些驚奇,她很少看見劉青鬆動筆,走到劉青鬆身邊俯身一看,才發現劉青鬆正在寫讀後的心得體會呢。


    餘桃看罷調笑道:“你不是號稱腦子最好嗎?說你看一遍都記在腦子裏了,咋啦?怎麽還做筆記了呢?”


    劉青鬆故意道:“唉,不服老不行了。”


    劉青鬆不過三十一二,跟部隊裏那些年輕的戰士站在一起,一點也看不出年紀感,反而有一種更為成熟香醇的味道。


    三十歲,本來就是一個人最好的年歲,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


    餘桃用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不聽他的瞎話,轉身坐在劉青鬆旁邊坐下。


    劉青鬆道:“我說的是真的,年輕時,隻要走過一遍的路,不用走第二遍,我都能把路上遇到幾個人,有幾棵樹,樹上幾隻鳥,幾個路口,幾個坡記得清清楚楚。”


    “現在不行了?”餘桃歪頭問。


    “現在倒還好,隻是這書上的東西,我以為自己記得清楚呢,誰知道今天用上一個以前看過的知識點,我隻記得個大概,解釋不清楚意思。”


    餘桃道:“看書能跟你親身打仗經曆的事一樣嗎?你看書隻是表層的理解,你打仗是你親身經曆,隨時都會喪命,精神高度集中,當然記得清楚了。”


    劉青鬆道:“可能吧。老話說得好,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我以後看一本書,還是做點筆記吧,總不能看完就忘。”


    餘桃失笑,她搖了搖頭,起身到後麵的書架上抽出幾張信紙。


    “咋了,你要寫信啊?”劉青鬆問道。


    餘桃道:“對,給栓子回一封信。當時我答應過二妮姐的,會幫她照看兩個孩子。如今大半年,終於得到信,不囑咐栓子兩句,我放不下心。”


    說完,餘桃就低下了頭。


    黑色的墨水在鋼筆筆尖流淌出來,留下一個個清秀的字跡。


    【栓子


    見信佳!


    收到你的信,我很開心。


    .....


    不久就入冬,要注意保暖。東北這裏兔子多,我會讓你青鬆叔多打幾隻兔子,等秋末寄給你和翠翠。


    記住嬸子跟你說過的話,做個聰明的好人。】


    一封信,餘桃低頭寫了大半個小時,才寫完。


    看著手裏洋洋灑灑的五張紙,餘桃就害怕有什麽事情忘記交待。


    想想栓子馬上十四,翠翠也十三了,算是一個大姑娘了。


    翠翠身邊又沒一個女人,她這個年紀也到了來例假的時候,餘桃想到這裏,又起身抽出幾張信紙,打算專門跟翠翠說一說這其中的事情。


    劉青鬆見餘桃寫了那麽多,又低下了頭,忍不住問道:“要說的話有那麽多嗎?”


    他以前給家裏人寫信,也就寥寥兩頁紙,最多三頁。餘桃都已經寫了五頁了。


    餘桃頭也不抬道:“兩個孩子身邊也沒一個女性照顧,栓子和翠翠又得罪了劉二柱和他老丈人一家,我不多交待幾句,心裏不安。都還是孩子呢。”


    說完,餘桃住了筆:“若是咱的孩子跟栓子和翠翠一樣,朝不保夕,我想想心裏就不得勁。”


    劉青鬆皺了皺眉:“老子怎麽也不會讓自己的孩子落得那樣的下場。”


    餘桃聽了眼神一暗,抿抿嘴,想到上輩子的經曆,突然沒了跟劉青鬆談笑的興致。


    說的再怎麽好聽,上輩子,三娃自殺,大妞和二娃不知所蹤,那個時候劉青鬆在哪呢?


    世事難料,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過好每一天。


    雖然身體上接受了劉青鬆,心裏的堅冰也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天一天的融化,可是一天不抓住上輩子拐賣她和三個孩子的人販子,餘桃心裏存著一天疙瘩。


    重生回來這麽長時間,餘桃知道,自己一開始對劉青鬆的偏見與抵觸,不過是遷怒罷了,他上輩子從頭到尾沒有做錯一件事,甚至可以說,他也是受害者。


    餘桃被拐賣,失去三個孩子的消息,心如刀絞,而劉青鬆一夕之間失去自己的妻子和兩個兒女,還有老家因為餘桃和兩個孩子失蹤,纏綿床榻久病離世的爹娘。


    餘桃唯一不能原諒他的是,他沒有照看好三娃,讓三娃年紀輕輕就那麽走了。


    可是,這也怪不了他,三娃去世,他唯一的血脈也沒了。


    上輩子發生的一切,大概隻如了周小麗的意,她能一輩子跟劉青鬆長相廝守,沒有任何人插足阻攔。


    劉青鬆的話,讓餘桃突然記起,她剛重生回來時,劉二柱那意味深長的眼神,還有那句“我就等著你倒黴”的惡狠狠篤定的話。


    餘桃心裏不知為何,慌了一下。


    她又拿起寫給二柱的那幾張信紙,在紙的最後添上幾句。


    “栓子,幫嬸子注意一下,劉二柱跟什麽人走得近,有沒有得罪什麽人,尤其是一看就不一般的那種人。”


    寫完,餘桃歎了一口氣。


    對劉二柱的懷疑,不過是餘桃的猜測罷了,不過上輩子拐賣她和三個孩子,造成他們一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還沒抓到,餘桃不想放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寫完,餘桃抬起頭,向劉青鬆問道:“對了,這都大半年過去了,想拐賣我們母子幾個的人,抓住了嗎?”


    劉青鬆一愣,斜眼瞟了餘桃一下,道:“我隻能跟你說,一直沒有放棄,已經有很大的進展。”


    餘桃抿唇不言,對劉青鬆的回答很不滿意。


    劉青鬆道:“阿桃,你放心吧,多給我們一點信任。你要知道,現在已經不是咱們一家的事情,它背後牽扯的東西很多,不把那個組織連根拔起,上麵都不安心。他們觸犯的東西太多了!”


    劉青鬆不知道餘桃為何對那個拐子耿耿於懷,在他的視角裏,那個拐子隻是試圖拐賣餘桃未遂。


    他不知道,餘桃已經重來了一輩子,而上輩子,他們一家人的下場有多慘淡。


    哦,劉青鬆不慘,他跟周小麗和和美美地過著日子呢。


    餘桃想到這裏,臉冷了下來。


    劉青鬆不解,不過還是繼續道:“我一直在跟進,你放心吧,終有一天,他們會得到應有的懲罰。這一天要不了多久了。”


    餘桃對著劉青鬆翻了一個白眼:“我知道了,反正,你每次跟我說的都是這些話。我就不應該問你,保密,保密,放心,放心,你除了這些不會跟我說其他。”


    說完,餘桃氣呼呼地往鋼筆裏加了些墨水。


    劉青鬆神情有些不自在,工作上的事情,他隻能理虧,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麽都不好,幹脆閉口不言,一邊看書,一邊暗戳戳觀察餘桃。


    餘桃加完墨水,心裏的氣也消了,她把鋼筆和好,拿在手裏,對劉青鬆說:“對了,有件事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一直覺得劉二柱很可疑。”


    餘桃把當初劉二柱身上違和的地方,跟劉青鬆說了。


    末了道:“你說,那人若是一直盯著我,劉二柱是不是也參與進去了?”


    餘桃對這個猜測一點都不堅定,因為裏麵有太多的變動了。


    劉青鬆聽了,心裏倒是一凜,他把這個猜測記在心裏,打算明天跟師長說說。


    其實,他們已經掌握了這個組織的不少情報,現在按兵不動,隻是想找出幕後最大的那隻老鼠。


    那隻老鼠隱藏的很深,消息靈通,現在依舊沒有漏出馬腳。


    劉青鬆心裏怎麽可能不記恨,當初想要把他老婆孩子拐走的人,不過想要報仇,隻憑借著衝動萬萬不行,還要耐心地潛伏,然後一擊斃命。


    餘桃跟他相處時,劉青鬆就跟個普通男人一樣,可是她忘了,劉青鬆是見過屍山屍海的人,他骨子裏一點也不缺少狠勁。


    劉青鬆隻含糊回答了一句,餘桃也不理會,她隻是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根本沒想得到回應。


    說完,餘桃又重新低下了頭,一筆一劃在信紙上,跟翠翠寫著來例假時的注意事項。


    當初,餘桃來例假的時候,是14歲,那個時候她剛到劉家不久。


    因為生活突遭巨變,餘桃發現自己褲子上都是血的時候,也不敢告訴劉楊氏,隻躲著自己一個人哭,以為自己是得了什麽惡疾,就要不久於世了。


    那個時候心底的不安和無助,現在都曆曆在目。


    劉青鬆一直偷看著,注意到餘桃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了下來。


    他想湊近看看餘桃寫的是什麽東西,被餘桃捂住了信紙,瞪著眼睛阻攔道:“你看什麽,這是女人之間的事情。我寫給翠翠的。”


    劉青鬆一聽到這就懂了,臉上不自覺帶上尷尬:“我又不知道。”


    說完,他心裏反而鬆了一口氣,餘桃剛才那副遊離在世界之外的表情,總讓劉青鬆心裏感到一陣不安。


    劉青鬆一直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打仗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次,他因為冥冥中的感覺,避過了致命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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