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幹什麽?司芋狐疑地蹙眉。


    而陵訣,竟然是魔界的大祭司。她記起之前在悠然城賣烤土豆,陵訣身軀向她俯視而下時,那股無邊無際壓下的黑漆之感,難怪當時的感覺那般可怖。


    司芋便道:“哦,我明白了,原來修仙正道的道義是可以變來變去的,罡字訣裏的道正、德正、法正、智正,也是虛的。必要的利益時,仙尊們也可以和魔界坐到一起呢。”


    咳咳。仙農園的穆乙園主和縹緲穀的景辰穀主都很尷尬,可是有什麽辦法,誰讓當年自己去貪心那些魔氣。


    陵訣眼看著這女人又要發揮巧舌如簧,便黑著臉道:“我有個建議,把這個女人的嘴縫上,她最是伶牙俐齒搬弄是非,死能說成活的,活的能說死了。最好再測測她靈根,難道師祖不覺得她修為漲得過分迅速,若為一般的混沌五靈根,怎也不會幾天之內遁升築基!”


    司芋掃了眼身後各種可怖的刑具,暗暗發怵,她忙緊張道:“除非你們想把簡流川引到這裏來。我和簡流川是有靈識感應的,要是我痛了,他就能察覺到。”


    承禹師祖麵色深沉地捋了捋山羊胡,對護衛道:“去,取她一滴血過來。”


    司芋手指被紮了一下,掐出一滴血,痛倒是不痛。


    送到承禹師祖跟前,承禹師祖拿出銀器測了一下,頓時嘴角抽搐:“蝕靈蠱竟然一幹二淨,蠱蟲已死絕……我問你,你從哪裏取得的解藥?”


    要知道,蝕靈蠱基本等於無解的劇毒蠱,雖然每隔七日有解藥,但這僅為緩解之計,沒有根除的辦法。最終那些蠱蟲控製不住地繁衍變大,宿主還是會被吞噬而亡的。


    除非有一種叫作寒淵靈蛇的寶物,可寒淵靈蛇生長在萬丈寒淵之下,不是非一般的體質根本入不了水,更何談抓到它們?


    寒淵靈蛇的作用可解世間萬毒、萬念、萬情,所有執拗不解之物,此蛇皆可化之,其餘還有舒緩神誌、放鬆怡情等多種功效。


    承禹師祖在被魔氣纏魘之後,有曾費力地尋(* ̄︶ ̄)找過,並親自去到那萬丈寒淵旁邊,試圖抓到幾條破解他的魔氣,結果去了之後發現一隻不剩,以為早就絕種了。


    莫非乾淵師弟手上竟然有這個?


    司芋聽得懵比,卷著袖邊兒詫然道:“解藥?迄今為止,弟子兢兢業業謹遵師祖的命令,認真做事,恪盡職守,隻從師祖這裏得到過一顆,弟子不知師祖所言何意?”


    承禹師祖忍住將要氣炸的肺:“哼,此乃無解之毒蠱,你體內蠱蟲卻已盡被清除,你莫非用了寒淵靈蛇?!”


    無解毒蠱……好卑鄙惡毒的做法啊,司芋唏噓,一邊對自己用這麽絕的毒,一邊讓自己賣命害簡流川。


    最後兩個都得死。


    自從那天小穀刺殺簡流川後,司芋就和簡流川坦白了,結果隔天在他床上醒來,仍是上下哧-果果的溫存痕跡。司芋原還想簡流川這人不怕死,色-欲昏心,還有某些變態的掌控性-趣……敢情他一早就用蛇給她解了毒。


    難怪每次靈蛇都隻纏繞在她動脈處,感覺血液裏清清涼的輸入與輸出。


    司芋凝眉問:“那你的意思,是寒淵靈蛇可以解這個毒了?是不是頭長得有點像龍的小蛇蛇?”


    她伸出一根小指頭比了比形狀。


    嘭——


    沉重的石桌都被承禹氣得拍出了灰。所以,果然是他那師弟,乾淵他把所有的蛇盡都撈走了,這倆郎才女貌還真是陰狠狡詐的絕配!


    陵訣聽到此,得意地冷笑:“師祖最好給她測測靈根,沒準還有其他發現。”


    承禹遂又讓人搬來了龜殼磨盤,隻見磨盤轉動,司芋上方又現出了一個生辰八字的透明卷軸。


    但和上一回不同的是,這次她沒有那種突然昏朦閉塞的眩暈,就感覺意識裏一片清靈空透,很美輪美奐的舒暢。


    她這樣癡癡地看了一瞬,發現自己的周身竟然圍繞開一層淡淡星霧,輕薄而綺麗。


    在場的所有人都呆愕了,直等到一會兒測完了,承禹師祖吐露結果,便響起一陣倒吸氣聲。


    極品空靈根,意思就是人見人愛,對誰都得益,誰也都對她助益,萬年難得一遇的合歡術修煉根骨奇才!


    承禹師祖現在簡直想殺了乾淵師弟,當日在測靈根時候,他就感覺一幕美好的境地閃掠而過,可惜太短暫,他那日又因岱峰老祖飛升前的教訓而心情致鬱,原來一早乾淵就在搞事。


    倒是煙茹師姑舒了口長氣,這三個字她早就對承禹師祖說過,誰知道後麵測出的是混沌五靈根,為這事承禹把她臭罵得狗血噴頭。現在煙茹師姑頓時有了揚眉吐氣的感覺,心裏對司芋的喜愛和親近感就更甚了,都說自己的眼光從來就沒出過錯,對這丫頭當然更不會出錯了。


    難怪師姐也莫名喜歡她,原來是人人受益的空靈根,且果然是惑星降世之兆。就不知今日會有哪般下場了,煙茹師姑暗地還有點著急起來。


    陵訣拂袍站起,喑啞著遙(* ̄︶ ̄)遠的嗓音道:“師祖宅心仁厚,未料事事被自個師弟算計。同是老祖膝下徒弟,卻什麽關愛和好處都是他占先,這股氣你能忍得下,本魔都替你不值……還是照我們近日商議的,不如把乾淵殺了,再加上眼前空靈根,一道扔進煉丹塔裏,何愁再去找那些劣質的藥人引?等到殺了他,煉成了萬靈丹,各位再也不怕成為魔的傀儡,也再不用日夜擔心被他尋仇慘殺。我自取了魔君元丹回去,仙魔分而治之,豈不兩全其美?”


    既然已知司芋沒有毒蠱的約束,又是空靈根,眼下絕不可能放回去。


    承禹下了決定道:“當年所剩的九百多名真人已聚齊,事不宜遲,今日就是我等眾位行動之時!”說完,揮一袖子把司芋打暈,免得暗自給簡流川傳送心念,然後站起身來。


    *


    “放人,開山讓我們進去檢查!”


    “垃圾仙府,騙我們修士性命,快放人!”


    千餘名從悠然城趕來的修士站在舞劍崖上,衝蓬萊仙府方向扔著石頭和爛白菜臭雞蛋,雖然扔是扔不過去,可製造這麽多垃圾,委實讓人頭疼。


    正嚷嚷著,忽然前方一道仙門顯現,隻見承禹師祖與五大門派掌門站在半空,對他們說道:“眾位道友稍安勿躁,且聽本尊幾句肺腑直言。”


    聲音厚沉如鍾,浩然正氣,叫人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不聽,說什麽都是騙人的,請放我們的人進去一探究竟!不聽你們這些花言巧語的詭辯!”但仍然有人不買賬。


    爛菜幫子照樣扔。


    承禹師祖幹淨的袍擺上被扔得一片花綠,但他生生受下了。


    他是個溫正的長相,威嚴中又有讓人親和之氣,耐心地說道:“錯了,本尊並非詭辯,而是要對你們認錯,那回溯鏡裏的煉丹塔確實存在,仙府斷無否認之理。這幾位掌門亦都是仙府德高望重的老人,他們都可以作證。我們今日站在此地,是要對所有專心向道之人懺悔和自責,是我等沒有做到監督和勸善,才導致縱容乾淵師叔祖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惡事。那煉丹塔藏在山後已久,是我等信任他根骨,未曾前去探查一二。他幼小被天界棄養,仙府老祖收養了他,我們因敬重他的身世,這些年對他放任,以致一再姑息養奸,許多的事情沒有及時止住,如今釀出了這樣的滔天之過,實乃痛心疾首!”


    承禹師祖溫雋儒雅的臉上,冒出了幾顆懺悔的淚,他五官端正和善,很能博取人的信任。


    修士們逐漸安靜下來:“空口之言,誰知道真假。”


    承禹師祖又穩重地說道:“非空口之言,我這裏有回溯鏡做為證據。他早年渡劫就入了心魔,我們雖然發現,但一直希望他能悔改,豈料督查失誤,竟越發縱容他入了惡道。三十年前琴宗滅門一案,作俑者就是他,而如今仙府外不斷有慘死的散修真人,樁樁件件也(* ̄︶ ̄)都是他所為。煉丹塔一事起,我們已決定不再袒護,今日出仙府來,一則要對大家澄明此事,二則望眾位道友與我等共同對敵。奈何他已入煉虛境,非等閑之力可勝,為了正道除惡,也為了那些屈死的性命,眾位心懷正義者,可否出力全看你們各人,話已至此,請看證據。”


    話說著,他掏出回溯鏡放大,人們睜大眼睛,隻見畫麵上是簡流川一襲白袍濺血,揮舞著無形長劍,在暗夜下割斷琴宗一門弟子的頭顱。血濺得他奇俊的臉頰一片紅蒙,而後他吸盡了全部的靈氣,周身騰起團團黑霧,紅色的眼眸殺戾殘絕。


    再有當年參加除魔大戰的各個知名老道,被肢-解剖殺的慘死畫麵,一幕幕掠過去,直看得人人都毛骨悚然。


    竟然,那個擁有天界神骨的超然師叔祖,原來是個巨魔頭。


    “匡扶正義,匹夫有責,加我一個!”


    “加我一個!”


    “稍等我,我再去城中動員其餘的修士,怕是還能有個數千人!”


    於是,千餘名修士紛紛熱血沸騰地申請加入。


    承禹師祖感慨地歎息道:“甚好,諸位正道之心讓我倍感欣慰,道義之路,非一人可為,期待我等齊心協力,斬除奸惡是也!”


    說著,浩浩蕩蕩地往仙府而去。


    第三十七章 仙魔   厲雷閃電越發撲嘯而……


    (三十七)


    簡流川正坐在雲鼎峰上撫琴, 清貴的白袍藍氅,修長手指撫在一方古琴上,畫麵如謫仙。自琴宗滅門後, 這仙府裏便無人敢提到琴,唯有他一人撫琴自娛。


    他彈的是一曲《十麵埋伏》, 深秋漸往冬的夜, 忽然漫山凝了霜凍, 樹葉片上結了晶棱兒,跟著琴聲的力場發出閃爍的寒光。


    忽而一抬眸,卻見蒼璃山四麵八方湧來成千上萬的修士, 將他的雲鼎峰包圍起來。


    “乾淵你這魔頭,殘害我同道多少性命,今日叫你血債血還!”人們咆哮叫囂著,方才來的路上,每個人都歃血為盟,又喝了一大碗增進修為的雞血湯,心中充滿了鬥誌。


    簡流川戲謔地噙了噙嘴角,淺淡道:“今日並非祭天大典,師兄聚攏這麽多人, 所為何事?”


    他叫的師兄,其實連承禹師祖的人頭都找不見。


    但不用猜就是諸葛這家夥。


    隻見站在剿殺隊伍最前方的, 是從悠然城鼓動來的那些凡間散修,往後是仙農園、縹緲穀、雲霄閣、天鑒宗、逍遙派、蒼璃劍宗六大門派的兩萬多名弟子, 仙農園和縹緲穀因為勢力弱, 被排在靠前。再往後是被勸來殺簡流川的當年除魔大戰那九百名真人,承禹師祖和五大掌門則躲在最後麵,本身個頭不太高, 被層層的人影擋得腦袋都沒影。


    簡流川鄙夷地挑眉。


    承禹師祖沉厚嗓音,充滿正道義氣地越過人群,訓斥而來:“師弟狂傲成性,平日不把我等師尊看在眼裏事小,卻一而再再而三挑戰修仙道法,入(* ̄︶ ̄)魔多年,濫殺無辜,屢屢釀成大禍。煉丹塔激起民憤,絕非可忍,今日便是眾位道友鏟奸除惡,清修正道之日,莫需廢話,眾位都給我上!”


    他像生怕簡流川多說話,舉著令旗便命修士們往前衝。


    簡流川不急不慢:“師兄披著叔祖的外皮,做著悠然城的城主,三百年來便宜從沒少占,如何末了卻把鍋扣在乾淵頭上?我入不入魔是二話,煉丹塔這鍋不背。既是火急火燎把人頭湊齊,若不動手,就著實過意不去了!”


    話說著,手中琴弦微撥,隻見一股無形的力場頓時帶著波紋般,向人群蕩掃開去。


    衝在前麵的散修倒下去一大撥,還沒站起來,後麵的修士又衝上前,簡流川再一撥琴弦,立時又掃下去一撥。


    區區數萬人,都輪不到他動劍氣。他厭了古琴,再多彈幾弦,隻見雲鼎峰上陣法如波紋,所有人都像被那波紋割傷,痛得舉步難前。


    簡流川眉宇森冷,修挺身軀赫然站起。


    底下的人看見他英冷雋氣的尊崇之顏,仿佛殺瘋了似的,隻知道一個勁地往前衝,倒下了又爬起來繼續往上衝,像上了發條。


    承禹暗暗發笑,方才歃血為盟的雞血湯裏各個溶了顆“一念丸”,喝完除了殺,就沒別的事兒了。


    正在這時,小穀帶著人趕到跟前,大聲喝止道:“住手!快住手,你們都上當被利用了!”


    人們頓了頓,根本不想聽。


    “殺呀——”


    跟著小穀一塊來的還有宋青宴、敖融、季嫣籮,以及冷月、寂雨、鍾佐、裴宥等要好的朋友,甚至大師姐沈千沉和縹緲穀的醫修師叔魏長寧也來了。見人們不聽勸,幾人便使用武器,三兩下便把最前麵的散修唬得畏懼不前。


    小穀這才聲嘶竭力道:“住手!你們都上當了,乾淵師叔祖和煉丹塔有無關係,還有待查明,不能僅憑叔祖一人之言就蓋棺定論!但當年琴宗被滅門,實則是老宗主因為全宗集體入魔,而主動懇請師叔祖殺了他們,以免琴音入魔,殃及全仙府。而他們入魔的罪魁禍首,就是站在後麵的師祖和幾個掌門仙尊,是他們貪圖捷徑,偷偷沾染了焰蒼山泄露的魔氣。我就是琴宗的後人,乾淵師叔祖不忍灰飛煙滅,留了琴宗弟子們的元丹入凡人界投胎重修,我這裏有回溯鏡做為證據!”


    話說著,小穀把當日回溯鏡的畫麵放了出來。隻見鏡中回放出,數十年前老宗主言辭耿切、聲淚俱下的慷慨之詞,卻是騙不了人的。


    數千名散修加上兩萬多仙府的弟子,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多數人並不知道什麽煉丹塔,隻知曉當年琴宗被師叔祖滅門一案,再加上承禹師祖放出來的師叔祖入魔殺人畫麵,方才熱血沸騰地參與了剿殺。


    承禹師祖一見形勢不對,立時目露精光,緊張起來。


    好在他也是留了一道殺手鐧的,他浩然之軀騰飛半(* ̄︶ ̄)空,命人把司芋帶出來。


    “唔……”司芋被封了靈識和口唇,五花大綁地帶到了半空。夜風寒涼,吹著她一抹嫣紅紗裙紛飛,隻見嬌胸呼之欲出的豐韻,柔美的長發,盈盈纖腰下是婀娜長腿,任誰見了都為之動容、垂涎三尺的美貌。


    承禹師祖冷笑:“都給我看著,這就是乾淵的女人。乾淵當年入魔弑殺,吸收血魂之氣,是回溯鏡裏人所共睹,隻怪老琴宗不識人麵,堪堪被蒙騙。他早就入魔了!你們都給我上,誰殺了他,這個與他雙修過的女人,就任由你們采擷!她是誰,乃是萬年難得的極品空靈根,誰與她雙修,誰的修為就會飛漲,雙修得越多,修為漲得越快。而她自身雙修後,修為更是猛進,更能助益你們,隻要殺了乾淵這個魔頭,她就是你們的極品萬人爐-鼎,讓我看看是誰第一個擁有——”


    話說著,故意扯碎了司芋的一截長袖,露出她藕斷一樣雪白的胳膊。


    眾位殺傻了的修士仰頭一看,眼裏充滿了震驚和渴望,極品萬人爐-鼎,衝啊——一時越發地打了雞血。


    簡流川微微頷首,凝了眼女人瀲灩的眸子。她的靈識被封困了,嘴也說不出話來,難怪許久捕捉不到她的各種腹誹嘮叨,原還以為是太累瞌睡了。


    這個女人,卻是最讓他掛心的。


    她嘴裏說著狠話,對人卻其實特別好,她會唱著聽不懂的歌,不識趣地故意激怒他,又環住他腰身求抱抱。她的溫柔,頸窩的香,讓人心安神寧。愛種亂七八糟的東西,空間裏堆得像垃圾場,可是他進去遊蕩,她連夢境中的囈語都是他名字。


    沒有人叫過他簡流川,因著身份的尊崇,他們都喚他乾淵這個道號。可是她一出現,便連名帶姓地說:“唔……我是簡流川的女人,他霸道強勢圈-禁我。”多麽地愚蠢可笑。


    可是他卻著了魔一樣地喜歡聽她這樣叫,叫全名,叫川川,還有婀娜地迎動著腰肢,魅惑地抵在他胸口的一聲聲夫君。天曉得他已越發離不得她,便連她蹲在仙瀑穀掘土的背影,偷偷念叨他的壞話,簡流川都愛聽愛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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