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慶那日，全校放假。
白天金霖在家裏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晚上跟著席杭出門。
她哥哥找女同學去了，把她寄在席杭這。
從出門開始，金霖手腕就被他握著，隔三層衣服，握在大衣上麵。
金霖臉頰半掩在圍巾下，但是看著他牽她的時候，不知為何總是忍不住嘴角揚了起來，啊這樣就很有安全感了。
今天校園比較亂，所以這樣走著也沒什麽人關注，隻是塗宥他們幾個走在邊上，時不時看一下，羨慕嫉妒恨，特別是祁昇。
他和席杭道：“杭哥我跟你說，你這樣，小精靈會找不到男朋友。”
席杭瞥過去，“你說什麽？”
“她會找不到男朋友。”
“誰允許她找男朋友了？”他反問。
“嘖，你這樣也不對，高中生哪個不早戀一兩場的啊，你這樣抑製住她的心她遲早會叛逆起來的。”
金霖隻顧著看頭頂的氣球，沒注意他們說什麽。
祁昇話落，席杭淺淺微笑：“我不是抑製她的心，我是抑製你的。”
祁昇：“……”
眾人驀地大笑，差點笑倒下去。
金霖懵懵地回頭，“怎麽了？你們幹嘛？”
席杭搖頭，“沒事。”
轉眼到了體育館，金霖一見滿場幾千號人，瞬間慫了，站停不想進。
席杭轉身把她帶到邊上的燈下，安撫她，“不怕啊，我在呢，沒事。”
“人好多~”她透過他肩頭看過去，小聲呢喃，“這種場合很危險的。”
“不危險，絕對不危險，這是校園呢，進出都是井然有序的，不怕。”
金霖深呼吸著氣，沒再說話，但是眼神還是看著不斷進去的人，閃爍裏充斥著害怕、猶疑。
席杭不斷在她耳邊講著沒事的，往年都一屆屆這樣辦過來了，從來不會有事。
溫柔地安撫了她十幾分鍾，才成功把人帶進去。
他最終沒有去最前排，覺得說話做事不方便，所以還是在自己班裏，隻是座位和別人換了，把他和金霖的安排在了一起，不然兩人的座位是按身高排的，相距好幾排。
一中體育館除了日常用來演講開會，舉辦畢業開業典禮之外，也是為每年一次的校慶準備的，所以設備相當先進齊全。
弧形屏幕在座位最後方無縫銜接繞場一圈，場館中央處今晚則搭起了舞台，燈光華麗，人在舞台中央表演的話，四周屏幕都會即時投放，放大了場麵，所以無論坐在哪個角落的學生，都能看到對麵大屏上的內容，可謂人性化。
坐下後沒多久，晚會也就開始了。
燈光忽然變暗，伸手不見五指，金霖呼吸一滯。
下一秒就感覺身側的人把手搭在她身後，把她虛攬進懷裏。席杭注意到她手微微顫了下，所以直接就抱了人。
金霖感覺到耳畔響起一陣用氣息說出來的話，低低熱熱地卷入她耳朵裏，“沒事，在席杭哥哥身邊呢，隻是關燈。”
金霖點頭。
席杭撫著她的背，等到燈光從舞台上忽然打亮，才輕輕放開她。
金霖坐好，但也比剛才挨他挨得比較近，她仰起頭，眼珠子四下流轉，到處看。
坐在她另一邊的是塗宥，是席杭安排的。
因為這幾個和她比較熟的人裏，隻有塗宥對她沒有非分之想。
這時候塗宥問了她一句：“金霖你在看什麽？”
金霖喃喃：“看逃生門在哪裏。”
塗宥：“……”他噎了噎，眼睛環顧四周，推測了下，在場人數應該超過五千，那確實應該看看逃生門的，有備無患，人的正常思維嘛。
此刻，他身邊的人又低語一句：“這個地方，如果發生槍……”
“別別別，”塗宥心髒一抖，馬上抬手打住，“沒事啊金霖，這是國內，還是高中校園，很平安的，你別怕，也別嚇我。”
席杭在邊上正要哄她看台上，她這時看著塗宥來了句，“我早上才看到個新聞，國外一個高中發生槍擊案。最容易發生事情的就是高中你不知道嗎？至於為什麽，我也不知道，等我去研究研究。”
塗宥：“……”
席杭：“……”
席杭深呼吸一口氣，收到塗宥絕望的眼神，馬上把人攬過來，“金霖，乖啊，看表演了，你把心放在肚子裏，天塌下來席杭哥哥把你護在懷裏，一根頭發都不會傷了你。”
金霖頓了頓，嘴角彎起來，甜甜一笑。
這時台上主持人慷慨激昂完了一中一百年的曆史，轉頭請了校長上去至辭，而校長似乎很懂大家，知道都趕著看晚會，隻致辭了幾分鍾就溜了。
接下去燈光開始變幻，聲音震耳欲聾，金霖覺得太過大了，深吸著氣又呼出來，心口微微的緊。
她不該來的，不該來的，雪在哪裏呀根本沒有。
金霖眼神又到處地看，看向那個早前進來的入口，可是距離好遠啊，要繞過很多人，而且另外幾個出口不知道在哪裏，體育館那麽大，出口不可能隻有一個，要是發生險情怎麽辦啊。
席杭其實也完全沒在看台上，他要來完全是因為想要帶她來試試，努力習慣這種場麵，所以這會兒她的眼神落在哪裏他都一清二楚，甚至手指有沒有不安地交纏，他都知道。
見她這會兒在四處看，他就知道，她在看出口，他知道廣場恐懼症的人，一到人多的地方就很痛苦，會害怕發生不好的事情，會聯想要是發生了怎麽辦怎麽走，所以會下意識找出口。
他攬過她，溫柔跟她講：“金霖，體育館有八個門呢，東南西北，每處一進一出，進來的時候隻能從一個門進，待會兒散場了要出去時就兩個都開放了，所以加起來有八個。我們剛進來的那個是南門，嗯？也是目前離我們最近的一個門。”
“可是還很遠啊，那個。”她仰頭透過黑壓壓的人群看向那個門，“完全沒法走啊。”
“可以，從這排座位走幾步出去，下樓梯，直接暢通無阻地下到第一排，再向右走二十米就是那個門了，一路都是順暢的。”
“哦~”她安心了一些，點點頭，“那就好。”
席杭看她好像放心一點了，心裏微鬆。
這時她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他一頓，看著那個小手指搭在他手心，緊握，溫度當即細密地滲入肌膚，傳入他心髒。
“席杭，席杭！”金霖發現他沒理她，嚇到，“你幹嘛！！！理我理我。”
席杭回神，摸著她的腦袋，“我在我在，怎麽了？”
“你待會兒散場一定要等我呀，不可以先走呀，我會丟的。”她目光閃閃，像隻小鹿似的純真無暇，透著一股迷茫和委屈。
席杭感覺身心血液都被注入糖分，要醉倒在這雙眼睛裏了。
“不會，我會把你帶在身邊一起走，金霖不怕。”
金霖點點頭，心又安了一些，轉回去坐好，邊坐邊低囔了一句：“我真的有些累贅啊但是這裏真的好讓人害怕……密不透風的。”
邊上的塗宥聞言，失笑，隨即越過她的椅子後麵，和那邊的席杭對視一眼，眼裏表示：這情況真的很嚴重啊，感覺她來這裏，心理壓力特別大。
席杭輕呼口氣，轉開頭坐好看著台上，他甚至想要等原淮那位女同學的節目完了就帶她走。
可是那樣，就前功盡棄了，相當於白來了。
錯過這次，想要再找一個這樣的場合讓她練膽就很少了；這次心疼，不想她受折磨帶走人，那她可能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金霖看到身邊的人拿出手機上論壇，悄悄問：“你幹嘛呀？”
席杭：“看看節目單。”
他點進論壇裏置頂的一個帖子，裏麵就是晚會的所以節目名單。
金霖感興趣地跟著一起看。
席杭主要是看葉幸茴在哪兒，希望越後越好，結果一溜幾十個節目看下來，葉幸茴的名字，出現在倒數第二，鋼琴獨奏，壓軸。
他屏住呼吸，一下子怕金霖直接走人……他默了默，瞄了瞄身側也看到這個名字的人。
金霖瞬間真的窒息：“天呐天呐，她她她，這個漂亮的姐姐節目在最後幾個，哭了，那我要在這待多久。”
她馬上去看晚會時長——總共，兩小時。
相當於在電影院看一場電影。
金霖差點暈倒，坐好後深呼吸，“我我我這是我人生中最錯誤的一個決定。”
席杭低笑，又擔心地摸摸她的腦袋，想了想，他覺得得鼓勵她，鼓勵才能使她願意且有信心在繼續下去，“你已經進來快半個鍾了，隻再過一個多小時就到了，嗯？金霖很棒了，你是不是很久沒在一個這麽多人的地方待過這麽久了？”
她茫茫點頭，“嗯。”
“那閉眼睡個覺，就一個小時後了，到時候我喊你起來看。”
“我睡不著，這麽多人，要是有突發情況我怎麽辦啊。”
“……”
席杭輕歎，正要琢磨著是不是抱她睡覺的時候，忽然，頭上漆黑的夜空上簌簌墜落滿天的白色。
金霖愣愣抬頭，隨即整個體育館裏的人都尖叫出聲，台上的歌聲都被淹沒了。
金霖也歡快得都沒有害怕這陣聲音了，啊啊啊好漂亮好漂亮！！
席杭在邊上看她那眼底冒星光的樣子，雖然遺憾自己的抱人福利沒了，但也算是鬆了口氣。
這場雪及時且綿長，一直下了一個小時過去還沒停，天花板上的積雪會自動被掃落，所以無論下多久你抬頭看上去都是能直接感受雪花飄落的美妙的。
所以接下去無論場內聲音多大，金霖都好像沒什麽感覺了，偶爾被震撼的聲音嚇到，她就轉移注意力去看雪，自己就能調整心態，淡定得很。
很快她聽後排有人說：“下麵是葉幸茴的鋼琴哎，就那位廣播站的美女。”
……廣播站？
金霖歪歪腦袋，回味了下葉幸茴的聲音，然後新奇地問席杭：“那時候你去廣播站開廣播找我，那個說話的女孩子，是不是就是她呀？”
席杭點頭：“嗯，對，她是廣播站的人，高一就是了。”
嗷嗚，這麽巧，這麽厲害的嗎~然後，她哥哥更厲害，居然撩到了人家。
她馬上抬頭起來看。
葉幸茴穿著身白色禮服坐在鋼琴前，舞台燈光慢慢縮減到隻剩鋼琴前的一束，那一秒，她十指在琴鍵上開始翻飛，音樂瞬間流轉起來，她跟蝴蝶似的，手指起起落落來來回回，曼妙夢幻，簡直視覺盛宴。
金霖聽了半曲，覺得，堅持到現在還是有價值的，很有價值，簡直音樂會現場嘛。
塗宥幾個也紛紛道：“絕了，原淮這小子一直不聲不響的，看上去溫潤好說話，其實可怕得不行的啊，這位都能勾搭上。”
謝之勻說：“其實應該是她先靠近原淮的吧，那會兒國慶我們在籃球場打球，她去找原淮幫忙。”
祁昇：“對對對，是這位先動的手，然後原淮沒守住底線，就那麽被騙走了。”
塗宥：“毫無原則，見色起意，這個人。”
金霖：“……”
葉幸茴總共彈了三首曲子，最後謝場，場麵很是熱鬧。
她本身是有點低調害羞的人，所以笑笑就提起裙擺下去了，一點沒多停留。
這時塗宥說：“看到沒看到沒，原淮走了，他在第二排你們知道嗎？就坐那誰後麵，然後人從台上離開了他就也馬上走了，肯定到後麵幽會去了。”
金霖聽著，覺得自己也該走了，就馬上看席杭。
席杭也準備帶她撤了，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不敢想象了，再說待會兒散場人太多，難保發生什麽意外。
他起身，牽著她的手腕穿過座位，到了樓梯下去，後麵幾人也都跟著撤了，本來就是為了原淮來捧場的嘛。
是時候功成身退了。
幾人下了樓梯穿過前排，很快到了門口。
外麵雪還在下，一片片白色從漆黑夜空飄落，美到讓人讚歎。
金霖仰頭，“啊啊啊我哥哥沒騙我，好漂亮，兩個小時忍忍就過去了，值得的！”
塗宥幾個悉數失笑，搖搖頭覺得真是難為她了，待了兩個小時。
穿過大半個漂亮的學校看雪，金霖被帶著把之前從來沒去過的地方都走了一遍，驀然發現一中是真的大，自己走真的會迷路，今晚也是真的，漂亮到夢幻。
這樣的漂亮場景，以後真的就沒有了吧，明年這會兒未必有雪，也未必席杭會這樣有空帶著她逛著雪夜裏的校園。
逛到校門口的時候，那邊體育館裏也已經散場了，祁昇邊走邊刷著手機，完了在門口站停時，忽然拐到席杭身邊，把手機拿給他看。
席杭不明所以地掃了眼，一下子頓住，體育館舞台對麵的座位，剛剛有人散場時擁擠，在樓梯被踩到，踩空了台階摔了下去。
全程被拍到，馬上有人發帖，場麵很是混亂。
金霖歪頭看他們，“你們在看什麽呀？”
祁昇一抖，手機掉落在地上，蘋果屏幕碎成渣渣。
他：“……”心好痛。
金霖呆了呆，然後朝席杭說，“我的手機呢，放在你那兒了，給我吧。”她的大衣袋子太淺了就來時交給他了。
席杭暗自琢磨怎麽辦，她肯定今晚會刷論壇，那到時候看到發生意外的帖子，一定馬上會有陰影，那今晚就算白費了，前功盡棄。
而且後麵也不願意再嚐試著來這些場合。
“怎麽了我手機該不會丟了吧？”金霖見他沒拿，咬唇，目光懷疑。
“沒有，怎麽會。”席杭從大衣口袋裏摸了出來，然後遞過去。
金霖在即將拿到的時候，塗宥收到席杭的眼神，喊了她一聲，“金霖吃宵夜嗎？”
“嗯？”她轉頭。
同一時間，手機擦過了她的手摔到了地上，砰的一聲，玻璃四麵都花了，碎碎的了。
金霖回頭，看著空蕩蕩的手，又低頭。
怔了三秒，抬頭看席杭。
邊上謝之勻塗宥幾個人都看到是席杭自己鬆手故意摔了手機，所以紛紛都偏開臉賞起雪來，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金霖看著席杭，看著看著，心碎了，“怎麽會摔了，我上次交學費摔了一個，現在隻剩這一個了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席杭脫下他的外套給她披上，彎身和她平視，語氣溫柔得讓人怎麽也想不到他是主觀肇事者：“我賠你十個，明天買。”
金霖目光灼灼地看他，忽然被那雙寒星般的眼睛蠱惑住一般，心裏癢癢的暖熱，想一直和他在一起。
嗯，她這輩子也不會知道，手機是被這個人摔的，故意摔的……
白天金霖在家裏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晚上跟著席杭出門。
她哥哥找女同學去了，把她寄在席杭這。
從出門開始，金霖手腕就被他握著，隔三層衣服，握在大衣上麵。
金霖臉頰半掩在圍巾下，但是看著他牽她的時候，不知為何總是忍不住嘴角揚了起來，啊這樣就很有安全感了。
今天校園比較亂，所以這樣走著也沒什麽人關注，隻是塗宥他們幾個走在邊上，時不時看一下，羨慕嫉妒恨，特別是祁昇。
他和席杭道：“杭哥我跟你說，你這樣，小精靈會找不到男朋友。”
席杭瞥過去，“你說什麽？”
“她會找不到男朋友。”
“誰允許她找男朋友了？”他反問。
“嘖，你這樣也不對，高中生哪個不早戀一兩場的啊，你這樣抑製住她的心她遲早會叛逆起來的。”
金霖隻顧著看頭頂的氣球，沒注意他們說什麽。
祁昇話落，席杭淺淺微笑：“我不是抑製她的心，我是抑製你的。”
祁昇：“……”
眾人驀地大笑，差點笑倒下去。
金霖懵懵地回頭，“怎麽了？你們幹嘛？”
席杭搖頭，“沒事。”
轉眼到了體育館，金霖一見滿場幾千號人，瞬間慫了，站停不想進。
席杭轉身把她帶到邊上的燈下，安撫她，“不怕啊，我在呢，沒事。”
“人好多~”她透過他肩頭看過去，小聲呢喃，“這種場合很危險的。”
“不危險，絕對不危險，這是校園呢，進出都是井然有序的，不怕。”
金霖深呼吸著氣，沒再說話，但是眼神還是看著不斷進去的人，閃爍裏充斥著害怕、猶疑。
席杭不斷在她耳邊講著沒事的，往年都一屆屆這樣辦過來了，從來不會有事。
溫柔地安撫了她十幾分鍾，才成功把人帶進去。
他最終沒有去最前排，覺得說話做事不方便，所以還是在自己班裏，隻是座位和別人換了，把他和金霖的安排在了一起，不然兩人的座位是按身高排的，相距好幾排。
一中體育館除了日常用來演講開會，舉辦畢業開業典禮之外，也是為每年一次的校慶準備的，所以設備相當先進齊全。
弧形屏幕在座位最後方無縫銜接繞場一圈，場館中央處今晚則搭起了舞台，燈光華麗，人在舞台中央表演的話，四周屏幕都會即時投放，放大了場麵，所以無論坐在哪個角落的學生，都能看到對麵大屏上的內容，可謂人性化。
坐下後沒多久，晚會也就開始了。
燈光忽然變暗，伸手不見五指，金霖呼吸一滯。
下一秒就感覺身側的人把手搭在她身後，把她虛攬進懷裏。席杭注意到她手微微顫了下，所以直接就抱了人。
金霖感覺到耳畔響起一陣用氣息說出來的話，低低熱熱地卷入她耳朵裏，“沒事，在席杭哥哥身邊呢，隻是關燈。”
金霖點頭。
席杭撫著她的背，等到燈光從舞台上忽然打亮，才輕輕放開她。
金霖坐好，但也比剛才挨他挨得比較近，她仰起頭，眼珠子四下流轉，到處看。
坐在她另一邊的是塗宥，是席杭安排的。
因為這幾個和她比較熟的人裏，隻有塗宥對她沒有非分之想。
這時候塗宥問了她一句：“金霖你在看什麽？”
金霖喃喃：“看逃生門在哪裏。”
塗宥：“……”他噎了噎，眼睛環顧四周，推測了下，在場人數應該超過五千，那確實應該看看逃生門的，有備無患，人的正常思維嘛。
此刻，他身邊的人又低語一句：“這個地方，如果發生槍……”
“別別別，”塗宥心髒一抖，馬上抬手打住，“沒事啊金霖，這是國內，還是高中校園，很平安的，你別怕，也別嚇我。”
席杭在邊上正要哄她看台上，她這時看著塗宥來了句，“我早上才看到個新聞，國外一個高中發生槍擊案。最容易發生事情的就是高中你不知道嗎？至於為什麽，我也不知道，等我去研究研究。”
塗宥：“……”
席杭：“……”
席杭深呼吸一口氣，收到塗宥絕望的眼神，馬上把人攬過來，“金霖，乖啊，看表演了，你把心放在肚子裏，天塌下來席杭哥哥把你護在懷裏，一根頭發都不會傷了你。”
金霖頓了頓，嘴角彎起來，甜甜一笑。
這時台上主持人慷慨激昂完了一中一百年的曆史，轉頭請了校長上去至辭，而校長似乎很懂大家，知道都趕著看晚會，隻致辭了幾分鍾就溜了。
接下去燈光開始變幻，聲音震耳欲聾，金霖覺得太過大了，深吸著氣又呼出來，心口微微的緊。
她不該來的，不該來的，雪在哪裏呀根本沒有。
金霖眼神又到處地看，看向那個早前進來的入口，可是距離好遠啊，要繞過很多人，而且另外幾個出口不知道在哪裏，體育館那麽大，出口不可能隻有一個，要是發生險情怎麽辦啊。
席杭其實也完全沒在看台上，他要來完全是因為想要帶她來試試，努力習慣這種場麵，所以這會兒她的眼神落在哪裏他都一清二楚，甚至手指有沒有不安地交纏，他都知道。
見她這會兒在四處看，他就知道，她在看出口，他知道廣場恐懼症的人，一到人多的地方就很痛苦，會害怕發生不好的事情，會聯想要是發生了怎麽辦怎麽走，所以會下意識找出口。
他攬過她，溫柔跟她講：“金霖，體育館有八個門呢，東南西北，每處一進一出，進來的時候隻能從一個門進，待會兒散場了要出去時就兩個都開放了，所以加起來有八個。我們剛進來的那個是南門，嗯？也是目前離我們最近的一個門。”
“可是還很遠啊，那個。”她仰頭透過黑壓壓的人群看向那個門，“完全沒法走啊。”
“可以，從這排座位走幾步出去，下樓梯，直接暢通無阻地下到第一排，再向右走二十米就是那個門了，一路都是順暢的。”
“哦~”她安心了一些，點點頭，“那就好。”
席杭看她好像放心一點了，心裏微鬆。
這時她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他一頓，看著那個小手指搭在他手心，緊握，溫度當即細密地滲入肌膚，傳入他心髒。
“席杭，席杭！”金霖發現他沒理她，嚇到，“你幹嘛！！！理我理我。”
席杭回神，摸著她的腦袋，“我在我在，怎麽了？”
“你待會兒散場一定要等我呀，不可以先走呀，我會丟的。”她目光閃閃，像隻小鹿似的純真無暇，透著一股迷茫和委屈。
席杭感覺身心血液都被注入糖分，要醉倒在這雙眼睛裏了。
“不會，我會把你帶在身邊一起走，金霖不怕。”
金霖點點頭，心又安了一些，轉回去坐好，邊坐邊低囔了一句：“我真的有些累贅啊但是這裏真的好讓人害怕……密不透風的。”
邊上的塗宥聞言，失笑，隨即越過她的椅子後麵，和那邊的席杭對視一眼，眼裏表示：這情況真的很嚴重啊，感覺她來這裏，心理壓力特別大。
席杭輕呼口氣，轉開頭坐好看著台上，他甚至想要等原淮那位女同學的節目完了就帶她走。
可是那樣，就前功盡棄了，相當於白來了。
錯過這次，想要再找一個這樣的場合讓她練膽就很少了；這次心疼，不想她受折磨帶走人，那她可能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金霖看到身邊的人拿出手機上論壇，悄悄問：“你幹嘛呀？”
席杭：“看看節目單。”
他點進論壇裏置頂的一個帖子，裏麵就是晚會的所以節目名單。
金霖感興趣地跟著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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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屏住呼吸，一下子怕金霖直接走人……他默了默，瞄了瞄身側也看到這個名字的人。
金霖瞬間真的窒息：“天呐天呐，她她她，這個漂亮的姐姐節目在最後幾個，哭了，那我要在這待多久。”
她馬上去看晚會時長——總共，兩小時。
相當於在電影院看一場電影。
金霖差點暈倒，坐好後深呼吸，“我我我這是我人生中最錯誤的一個決定。”
席杭低笑，又擔心地摸摸她的腦袋，想了想，他覺得得鼓勵她，鼓勵才能使她願意且有信心在繼續下去，“你已經進來快半個鍾了，隻再過一個多小時就到了，嗯？金霖很棒了，你是不是很久沒在一個這麽多人的地方待過這麽久了？”
她茫茫點頭，“嗯。”
“那閉眼睡個覺，就一個小時後了，到時候我喊你起來看。”
“我睡不著，這麽多人，要是有突發情況我怎麽辦啊。”
“……”
席杭輕歎，正要琢磨著是不是抱她睡覺的時候，忽然，頭上漆黑的夜空上簌簌墜落滿天的白色。
金霖愣愣抬頭，隨即整個體育館裏的人都尖叫出聲，台上的歌聲都被淹沒了。
金霖也歡快得都沒有害怕這陣聲音了，啊啊啊好漂亮好漂亮！！
席杭在邊上看她那眼底冒星光的樣子，雖然遺憾自己的抱人福利沒了，但也算是鬆了口氣。
這場雪及時且綿長，一直下了一個小時過去還沒停，天花板上的積雪會自動被掃落，所以無論下多久你抬頭看上去都是能直接感受雪花飄落的美妙的。
所以接下去無論場內聲音多大，金霖都好像沒什麽感覺了，偶爾被震撼的聲音嚇到，她就轉移注意力去看雪，自己就能調整心態，淡定得很。
很快她聽後排有人說：“下麵是葉幸茴的鋼琴哎，就那位廣播站的美女。”
……廣播站？
金霖歪歪腦袋，回味了下葉幸茴的聲音，然後新奇地問席杭：“那時候你去廣播站開廣播找我，那個說話的女孩子，是不是就是她呀？”
席杭點頭：“嗯，對，她是廣播站的人，高一就是了。”
嗷嗚，這麽巧，這麽厲害的嗎~然後，她哥哥更厲害，居然撩到了人家。
她馬上抬頭起來看。
葉幸茴穿著身白色禮服坐在鋼琴前，舞台燈光慢慢縮減到隻剩鋼琴前的一束，那一秒，她十指在琴鍵上開始翻飛，音樂瞬間流轉起來，她跟蝴蝶似的，手指起起落落來來回回，曼妙夢幻，簡直視覺盛宴。
金霖聽了半曲，覺得，堅持到現在還是有價值的，很有價值，簡直音樂會現場嘛。
塗宥幾個也紛紛道：“絕了，原淮這小子一直不聲不響的，看上去溫潤好說話，其實可怕得不行的啊，這位都能勾搭上。”
謝之勻說：“其實應該是她先靠近原淮的吧，那會兒國慶我們在籃球場打球，她去找原淮幫忙。”
祁昇：“對對對，是這位先動的手，然後原淮沒守住底線，就那麽被騙走了。”
塗宥：“毫無原則，見色起意，這個人。”
金霖：“……”
葉幸茴總共彈了三首曲子，最後謝場，場麵很是熱鬧。
她本身是有點低調害羞的人，所以笑笑就提起裙擺下去了，一點沒多停留。
這時塗宥說：“看到沒看到沒，原淮走了，他在第二排你們知道嗎？就坐那誰後麵，然後人從台上離開了他就也馬上走了，肯定到後麵幽會去了。”
金霖聽著，覺得自己也該走了，就馬上看席杭。
席杭也準備帶她撤了，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不敢想象了，再說待會兒散場人太多，難保發生什麽意外。
他起身，牽著她的手腕穿過座位，到了樓梯下去，後麵幾人也都跟著撤了，本來就是為了原淮來捧場的嘛。
是時候功成身退了。
幾人下了樓梯穿過前排，很快到了門口。
外麵雪還在下，一片片白色從漆黑夜空飄落，美到讓人讚歎。
金霖仰頭，“啊啊啊我哥哥沒騙我，好漂亮，兩個小時忍忍就過去了，值得的！”
塗宥幾個悉數失笑，搖搖頭覺得真是難為她了，待了兩個小時。
穿過大半個漂亮的學校看雪，金霖被帶著把之前從來沒去過的地方都走了一遍，驀然發現一中是真的大，自己走真的會迷路，今晚也是真的，漂亮到夢幻。
這樣的漂亮場景，以後真的就沒有了吧，明年這會兒未必有雪，也未必席杭會這樣有空帶著她逛著雪夜裏的校園。
逛到校門口的時候，那邊體育館裏也已經散場了，祁昇邊走邊刷著手機，完了在門口站停時，忽然拐到席杭身邊，把手機拿給他看。
席杭不明所以地掃了眼，一下子頓住，體育館舞台對麵的座位，剛剛有人散場時擁擠，在樓梯被踩到，踩空了台階摔了下去。
全程被拍到，馬上有人發帖，場麵很是混亂。
金霖歪頭看他們，“你們在看什麽呀？”
祁昇一抖，手機掉落在地上，蘋果屏幕碎成渣渣。
他：“……”心好痛。
金霖呆了呆，然後朝席杭說，“我的手機呢，放在你那兒了，給我吧。”她的大衣袋子太淺了就來時交給他了。
席杭暗自琢磨怎麽辦，她肯定今晚會刷論壇，那到時候看到發生意外的帖子，一定馬上會有陰影，那今晚就算白費了，前功盡棄。
而且後麵也不願意再嚐試著來這些場合。
“怎麽了我手機該不會丟了吧？”金霖見他沒拿，咬唇，目光懷疑。
“沒有，怎麽會。”席杭從大衣口袋裏摸了出來，然後遞過去。
金霖在即將拿到的時候，塗宥收到席杭的眼神，喊了她一聲，“金霖吃宵夜嗎？”
“嗯？”她轉頭。
同一時間，手機擦過了她的手摔到了地上，砰的一聲，玻璃四麵都花了，碎碎的了。
金霖回頭，看著空蕩蕩的手，又低頭。
怔了三秒，抬頭看席杭。
邊上謝之勻塗宥幾個人都看到是席杭自己鬆手故意摔了手機，所以紛紛都偏開臉賞起雪來，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金霖看著席杭，看著看著，心碎了，“怎麽會摔了，我上次交學費摔了一個，現在隻剩這一個了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席杭脫下他的外套給她披上，彎身和她平視，語氣溫柔得讓人怎麽也想不到他是主觀肇事者：“我賠你十個，明天買。”
金霖目光灼灼地看他，忽然被那雙寒星般的眼睛蠱惑住一般，心裏癢癢的暖熱，想一直和他在一起。
嗯，她這輩子也不會知道，手機是被這個人摔的，故意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