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這些問題的信息,神流湘一個字也沒有提到,每當在他講述著與此有關聯之時,神流湘都會毫無痕跡、很是巧妙地避開它們。


    但是他不急,他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太宰治對此很有信心。


    但即便這次的談話沒有讓他知曉這些信息,卻也有著意外之喜——


    比如,那個萬般縱容著他,似乎對待任何事物都是隨波逐流且毫不在乎的態度,並且親自將自己排斥於「世界之外」的神流湘會有想要隱瞞,或是刻意避開之事......


    不對。


    太宰治想到這裏,黑色的雙眸深沉。


    神流湘在很早就有刻意避開之事了,那件事正是他親自將自己排斥於「世界之外」的目的......


    太宰治大概能猜想到那是什麽——


    神流湘不想同「這個世界」有任何的聯繫,他不想在「這個世界」預留下羈絆。


    這就是神流湘的目的。


    ......但是為什麽?


    太宰治不免有些疑惑。


    如果神流湘在一開始就抱有這樣的想法的話,那麽他即便是因為有「血鬼術」的原因而死不了,但卻也可以遠離港黑,遠離橫濱,去沒有人煙的隱世之地。


    這才是最正確也最符合他所想達到目的的做法,但是為什麽......神流湘並沒有這樣做呢?反而是留在港黑,留在了橫濱。


    那這一切也就表明了在這座城市裏,亦或是在港黑的三大樓裏有著他想要的什麽東西。


    但如果僅僅是如此的話,他也會在拿到他所想要的東西之前,不會有任何對於他「不與這個世界有所羈絆」的目的來說「出格」的行為。


    但他卻同森醫生的老師有所交好,並且還出手幫忙,甚至還親口承認了兩人的好友關係。


    ......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太宰治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麽關鍵部分,但他卻遲遲想不起來。


    也就在太宰治思索著自己究竟是將哪一個關鍵部分給遺漏了之時,一旁的神流湘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怎麽了?突然不說話了。」


    太宰治沒有說話。


    明明在剛開始還是很暢通的思緒,似乎隻要輕輕地一使力就能夠將那張薄薄的紙給捅破一般,但突然間地被這麽一打斷,思緒一下子便消失了。


    神流他這是......故意的嗎?


    太宰治微微抬頭對上了神流湘那雙滿含關切的異色瞳——


    那雙明眸在今夜冷冽且清冷的銀白月光之下異常的耀眼,如同無邊際的天空亦或是深不見底的漩渦般,純粹無比的橙黃色眸子裏映著他的影子。


    就像自己是沉溺了進去。


    在雙目對視的瞬間,太宰治便被噎住頓了頓,隨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總之,他現在可猜不透神流湘種種行為的目的。


    但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以後還是少和神流湘近距離的對視較好。


    不得不說,神流湘是他這十多年的人生中所見到過的長相最好的人。


    不僅僅是耐看,而且很具有殺傷力。


    雖然不會讓他麵紅心跳,但猝不及防的視覺衝擊還是有的。


    「......哎,我在想......」太宰治停止了腦內風暴,他一邊將手裏的棕色長髮同自己手臂上掛著的繃帶交纏在一起,一邊緩緩開口說道,「呼吸法,血鬼術,鬼什麽的......如果遺留到如今的話,大概會是很強的勢力吧,不僅招式多變殺傷力巨大,而且還能做到不死和瞬間恢復什麽的......但神流你消滅了鬼,這樣細細地算下來——」


    太宰治說到這裏頓了頓,正靈活地撩動著交纏的棕色長髮和潔白繃帶的手輕輕一移一穿,一個結被打在長發和繃帶交織的位置。


    那雙死潭般深邃的黑眸上泛起了股股黑流,在剛才月光殘留其上的唯一一點高光早已消逝而盡,黑黝黝的雙目無神,卻又像是在注視著什麽。


    「這麽細細算下來的話......神流你不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嘍?那還真是謝謝你啊,不留名不傳於世的大—英—雄——」


    後麵三個字一字一頓地被懶懶的語氣給拖長,但卻沒有諷刺的意味。


    大抵有些陰陽怪氣。


    「......」神流湘這次沒有接下太宰治的話,他右手的指尖微微顫動了一下,接著他輕輕合上雙眼靠在沙發的靠背上微嘆了一口氣。


    「大英雄......嗎?」神流湘吶吶道,太宰治則繼續把玩著手裏的頭髮和繃帶。


    月光傾瀉在兩人身上,像是一副深幽卻又奪人眼目的畫卷一樣。


    或許是太宰治這個小少年太敏銳了些,他似乎已經看出了自己在意的是什麽。


    神流湘如此想著,不免在心中苦笑了一番。


    如太宰治所想的一樣,他有自己無法捨棄的東西——


    鬼殺隊的大家,是他真正無法棄之不顧的。


    正是他們「居住」於他的心中,才支撐著他這幅早已千瘡百孔、汙濁不堪的身體以人類的姿態活了下來。


    他殺掉了鬼舞辻無慘,但嚴格地來說並不是為了解救蒼生百姓那等宏偉的誌向才有了如此舉動。


    從孤兒院到貧民窟的少時經歷讓他的心性早已變得,同以前在那飄揚紅旗之下的溫室裏成長的少年不一樣了。


    從頭至尾,他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在活著。


    從頭至尾,他的一舉一動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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