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知道自己要麵對的是什麽。


    一直以來,他從沒遇見過這樣的情況。


    裴劫抬起他的手,仿若安撫,令他很快安定下來。


    「裴劫,我和匪夷都不知道這會對這個世界產生怎樣的影響。但我有感覺,迄今為止,所有的一切,都與我有關係。」


    ……


    最後,他們卻落在了鬼界。


    「酆都?」


    為什麽會是酆都?秦煜擰眉看著陰氣肆意的城門,抬眸望去不見一隻小鬼。空空蕩蕩,如待君歸。


    秦煜在陰森詭異的氣息中嗅了嗅,卻並沒有嗅到屬於玉藻前的氣息。


    反而有十分濃重的、熾木的味道。


    他下意識握緊了裴劫的手。而後,抬起腳步。


    雖然這其中疑點重重,但一個熾木,難道是他跟裴劫治不了的嗎?


    而酆都的景象卻依舊令人始料未及。


    長街上,各種小鬼噤若寒蟬,一道赤色獵獵的背影,嘈亂蓬鬆的頭髮掃到他碎裂不知多少年月的衣角,其中伸出的猙獰鬼手抓著的是已失蹤多日的柳予安。


    晏卿歌似乎正在跟他搏鬥,但奇怪的是,他那柄傘卻捏在熾木手中。


    晏卿歌攥的雙拳浸血:早知如此,不該將他困在此處的。


    熾木的表情不明,紙傘卻如同四季變化,從藍白幻成火中簇錦繁華。


    隻是,他的手很難拿捏傘柄,隻得用兩根手指輕輕捏住。


    「這傘,是如今櫻花町那位給的吧?」


    晏卿歌並不知他為何突然有此一問。


    譏嘲:「別白費力氣了,你控製不了它。」


    晏卿歌驀地驚覺:「你怎麽控製得了?」


    熾木緩慢的轉過身來,不答反問,將話題扯得及遠:「晏止,還記得你祈過的願嗎?」


    恍然回到數百年前,晏卿歌跪在彌琊河畔,畫出一道詭異符陣,說:「我要晏氏一族生生世世不得安寧!」


    「與你何關?」


    熾木的眸子被散亂的白髮遮住了,隻能從布滿陰霾的臉上看到一個譏嘲的笑容:「你知道他的願望是什麽嗎?」


    他們向天神祈願,多少代祖先流傳,如果信仰真摯,天神就會顯靈。


    他們念著祝禱,誠摯的願意奉獻出自己的一切。


    晏卿歌看了柳念一眼:「我不想知道。」


    熾木似乎覺得有些遺憾:「那就算了。」


    忽的,他的身前出現一道如墨點出的黑洞,波瀾不驚、深不可測。


    「住手!」


    熾木一手捏著花傘,一手攥著毫無意識的柳予安。


    「不論是什麽,我們已經將一切都奉獻給了它!」


    熾木用那隻巨大詭異的右手輕輕稔著柳予安:「沒有啊,還有靈魂。」


    晏卿歌愣在原地。


    「難道我所做的一切,都不算是將靈魂奉獻給了他嗎?」


    那自己這些年的意義是什麽?


    熾木思索片刻:「算的,隻是不同的用法而已。」說完,便將柳予安扔了進去。


    然後捏著傘迅速側了側身子。勁力的罡風劈入地麵,將石麵切成兩瓣。


    晏卿歌反應極快,立刻抱住了柳念的半身。


    可就在秦煜盤算著怎麽跟晏卿歌對付眼前這個怪異的熾木時,卻後知後覺身邊除了裴劫之外再沒有別的氣息。


    他扭頭看去,發現那黑洞如同泥沼,即便柳念已經被晏卿歌拉住了,卻並沒有因此停止被吞噬的速度。甚至,『黑泥』也纏住了他,並且更加快速的拉扯他,不至片刻,已經把他的頭吞進去了。


    秦煜回過頭來,隻來得及看到他的後腦勺還有柳予安依舊宛若沉睡的麵容。


    黑髮揚了揚,掉進去,再也沒有任何漣漪。


    「別靠近!」


    秦煜不知怎的,抬腳就往那邊跑去。幸而裴劫將他攔腰抓住,才回過神來。


    怎麽回事?為什麽有種魂魄被吸引出體外的感覺?


    他晃了晃頭,緊緊地抓住了裴劫。可是回過神來了,卻也發現自己腿軟的厲害,一種發自心底的恐懼占據了靈魂的主動權。


    裴劫將那泥潭般的黑洞打量片刻,回首看向熾木。


    熾木回首看向他,似乎產生了某種想法。


    正在這時,遠天傳來聲響,是什麽人來了。眾人不由自主看過去,發覺是軟轎八抬的玉藻前,嫵媚還是一如往昔的嫵媚,隻是眉宇間有著毫不掩飾的冷然。


    而轎上坐著的也並非他一個人,還有一個女子。


    他們落在地上,卻又不發一語。


    小百合恭敬的跪在旁邊,一動不動。


    酆都城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中。


    第231章 陰主被陰了


    「小百合。」


    最先開口的還是熾木。他與玉藻前對視良久,唇角一牽,念出小百合的名字。


    小百合乍然聽到自己的名字,瞳孔急速驟縮,冷汗自她脊背頻頻落下,身體如同僵硬了般,一動也不敢動。


    裴劫注視著氣氛怪異的兩夥人,寡淡了不知多久的眉眼不知何時染上了某種疑惑。


    他看到、他眼睛疼、一陣一陣的恍惚——


    坐在軟轎上的玉藻前被酆都的陰風吹得長袍獵獵——


    沒有長袍,晃動的是軟轎的軟簾。


    立在祭台上的熾木因身上明艷的衣著映的身後的泥淖都漸漸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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