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念的父親在能力上是不如晏止的父親的。晏止,止戈。晏止的父親希望部族和解,停止鬥爭。


    柳念的父親在一開始是不屑一顧的,多年恩怨,豈是說解就能解的?


    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思維慢慢被改變了。『念』與『忘』其實都是一件事。


    但是他深知自己能力不足,又不希望部族落人之下。好在兒子是不錯的,柳念的天資令他眼前一亮。


    其實,晏止與柳念之間天意般的相遇,是兩部和解的一個很好的開始,幼年結誼,無論後麵發生什麽,他們總會念及雙方留有餘地。


    但是兩位父親及家主卻各有考量。雙方,不約而同的覺得,慎重為好。


    於是,兩人的友誼就此結束。柳念的記憶也被篡改了。


    送他去碧海閣是希望他能長本事,回來為部落謀求光明的未來。可是,他還是擔心自己的長子性情太過單純,恐怕不是冷靜深沉的晏止的對手。


    反倒是柳忘。一母同胞,他雖不如柳念厲害,卻也勝旁人百倍。而且,他有著勝過晏止的冷靜與強勢。


    晏止回去沒多久,柳念的部落一夕之間落了下風,於是他也被叫回去了。雖不願爭鬥,但為了部落百姓,卻不得不事與願違。


    他忽然發現,對手是晏止。


    是,見到晏止的那一刻,他差點撲過去要跟他來一場戰場重逢止戈設宴。


    但他們的族人已經兵戈相向、血肉相博。


    看到如此無奈甚至無措的柳念,晏止忽然十分難過。


    沒有交流,也沒有交戰。


    柳念從戰場上逃走了。這是他人生第一次真正接觸戰場。


    部族交戰,前鋒卻落荒而逃,可想而知那場仗究竟打成什麽樣子了。他被公開執刑,雙目無神的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


    等到再見麵,柳念已經不是原來的柳念了。身體與精神上的折磨,令他迅速成長,明白了一種名為『現實』的東西。


    晏止是他的師弟,更是他的朋友。但這是私人方麵。他如今卻代表著整個部落。在部落整個層麵上,晏止他,僅僅是敵方的信仰,是他的對手,需要不遺餘力對付的人。


    為了部落的永久發展,兩個各自部落的少年天才終於交涉了,這次交涉無關戰爭,僅討論如何和平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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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人,相交多年,自然很快談妥。但是,結果並不能讓部落中的人接受。他們總覺得自己吃了虧,對方占了大便宜。於是交涉繼續。


    「卿歌。」


    「嗯?」


    「聽說你父親過世了,你還好吧?」


    隨從外出的間隙,營帳中隻有兩個人。


    「嗯……」


    如果沒有記錯,他如今就隻有一個親人了。


    ……


    一直到柳忘回來。


    柳忘的性情,強勢又理智。他對柳念的作風十分不滿。他覺得,就該打到對方毫無還手之力,再來談和。如此,令己方占據絕對優勢。


    他的理念在部落中得到了大多數人的支持。


    原本不溫不火的戰爭在這之後愈演愈烈,且是以柳念的部落占上風的狀態,慢慢傾軋。


    最後的戰爭,為了不傷害到部族,柳念與晏止慢慢遠離了戰場,那是一場令地圖改變的決鬥。


    還是柳念輸了。


    但晏止卻也力竭。


    第173章 予君安定,為卿而歌


    躺在法力剛鑿出來的盆地裏,任被送往天空的河水澆著頭麵。晏止問他:「你真的打不過我嗎?」


    殷紅的唇瓣,像是飲過鮮血一般,卻止不住的顫抖。


    柳念爬過去,躬身,俯視著他的樣子。瀑雨被他的身子擋去,隻留下不斷線的水流,滾過臉頰,順著他的鼻尖兒落到了晏止的臉上。


    他笑了,彎著眼角,嘴唇牽起,像是獨自出神時想到了什麽好玩兒事,又單純、又美好。晏止沒忍住,抬起了無力的手,捧住了他的臉頰。


    「我不想和你打架,晏止。」


    晏止用力的端詳著倒立著的柳念,像是有特別想說的話。


    「你也一樣吧?我們是朋友。」


    「部落的事情,我們都不要管了。你看的出來的吧,如今的局麵已成定局。」


    在柳忘越來越殘酷無情的打法下,晏止的部落早就動搖了。大多數人都覺得,他們是鬥不過對方了,與其平白送死備受打壓,現在接受條件有什麽不好?


    晏止他,身後已經沒有什麽支持者了。


    「部落的事情,讓奉先和你弟弟或者別的人來管吧,我相信,奉先他一定不會太過分的。你弟弟和你的族人也一定會好好的。」


    「我們已經,左右不了太多人了……」


    晏止閉上了眼睛,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呼吸十分平穩。淋過雨水的臉頰有種寒冰一樣的白,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溫暖。沉默良久,他終於開口了,聲音低啞,帶著疲憊:「……好。」


    當二人互相攙扶,終於現身的時候,兩部之間的戰爭早已結束,晏止的族人盡數成了俘虜。


    柳忘,大獲全勝。


    可是掃視一圈,晏止卻蹙了眉頭:「晏童呢?」


    晏童死了。死在了竹林深處,鮮血凝幹,變成了一種暗沉的黑色,染滿了四處所有的竹葉。


    他是個很溫柔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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