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需要知道陸矜洲要做什麽,她才能跟著陸矜洲轉。


    “三姑娘很會說話,孤聽著你說,心裏覺得舒坦極了,你有好本事,天大的氣都能順下來,若是有你在父皇身邊,父皇或許能長生不老也不一定。”


    宋歡歡不接話了,她覺得莫名羞恥,陸太子耍瘋,不能一味的順從。


    既然不能反駁,那就默抗。


    “好了,不與你小家氣的女人鬧,明兒個有太醫上門,仔細你的身子骨,好好將養著,孤適才說的話可不是孩子話,莫不若別人都像你,愛賭一時的意氣。”


    宋歡歡不想知道他說的話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但總歸男人的手停下來了,她也有了喘息的機會。


    “孤吩咐你往日後要吃什麽,你都必須吃完。”


    不出一月,這幺女肚子必然要揣著東西,也就一月夠了,多的時日他也不能忍。


    *


    科舉結束後,國子監走了大批的男門生。


    雖說又有新送進來門的人,但總歸要等幾日,國子監一下空了,不似從前那般人滿為患。


    “小道士不來了,太子哥哥養的小婢女也不來了,我這生活可真是無趣得緊。”


    “你有沒有打聽出來,小道士去哪裏任職了?太子哥哥給他什麽官職?”


    陸潮汐來了國子監隻聽了一堂學,便收拾了東西,帶著婢女出去,沒了人好無趣,隻剩她在一旁幹坐著。


    “小道士才學匪淺,奴婢瞧他放榜的位置在第一個,想必是很高的官職罷,至於是個什麽官位,殿下不清楚,奴婢跟在您的身邊就更不清楚了。”


    “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能不能學了機靈一些,學學太子哥哥身邊的小婢女,你有那個口齒,小道士的胳膊肘也不至於往外拐了,我真是...”


    陸潮汐揚起來繡帕要打人,卻打不下去,負氣趴在一旁的窗。


    “還說給他送個帕子當賠罪禮和恭賀禮呢,這可是本公主親自繡的,如今人也找不著,繡了也沒地放。”


    陸潮汐揣著這帕子,貼心口放好些時候了。


    就盼著什麽時候能見到小道士,拿給他。


    “你出的什麽歪主意,你看看你看看,本公主的手心紮了那麽多針,如今都還疼著,做這些有什麽用嘛,他都一點不會在乎我。”


    “眼裏隻有太子哥哥的小婢女,我還要替他瞞著,就怕太子哥哥因為他勾搭了小婢女,所以扣了他本來該有的位置,本公主什麽時候這麽對人好過! ”


    “他有什麽了不起的,那那小婢女不就是比我好看那麽一丁點,至於要往她旁邊湊嘛,本公主那巴掌又不重,隻是想給他長個記性,他倒好!我對他的好全都被他忘掉了!”


    一旁的婢女知道陸潮汐是有氣找不到地方撒氣,說的都是氣話,卻不敢和她辯駁回嘴。


    “公主惦記小道士,不若和小婢女幾分麵子,您和小婢女撕破臉,小道士在中間或許也也不知道怎麽勸。”


    陸潮汐提起來宋歡歡,跟對方是她殺父仇人一般,才不想給宋歡歡半分麵子。


    “你腦子進水了罷,她就是太子哥哥身邊一個低賤的小奴婢,何至於要讓本公主主動與她示好?上回的事情,難不成你也覺得是本公主錯了?”


    陸潮汐在氣頭上,侍女哪裏敢和她作對。


    連忙擺手說不是,好聲好氣哄勸,替陸潮汐說話,“您自然是沒有錯的,都是小婢女和小道士不識抬舉冒犯公主。”


    陸潮汐翹著嘴,收回來手中捏得發燙的帕子,她繡的帕子上頭是一朵鳶尾花,歪歪扭扭,沒有鳶尾花的花樣,大概也隻有她才知道這是一個鳶尾花樣的帕子。


    手指撫摸過上頭的花樣,臉上滿是失落,喃喃自語道。


    “若是母妃還在,能親自教我女紅便好了,母妃的女紅手藝是最好的。”


    話說到這裏,她又埋怨起一旁的侍女,“你從前怎麽不勸我。”


    “往日跟著嬤嬤多學一些,今日也能多繡好一些,不至於這般不好瞧。”


    “或許不是我拿不出手,送不出去,而是小道士根本就不會要罷,街上買的帕子都比我的好。”


    侍女知曉陸潮汐的性子,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麽了。


    “街上的帕子好看都是千篇一律的,殿下親自繡的別出心裁,奴婢瞧這帕子雖然可能不太如意,但您有心,這是用錢買不到的,何況您留的料子,自個都舍不得用,尋常物哪裏比得上。”


    侍女這番勸下來,陸潮汐心裏好受多了,她將帕子仔仔細細對折起來。


    “你說得對,隻盼著那小道士不要似上回一般不識抬舉,否則我再也不要搭理他了。”


    陸潮汐捧著帕子傻笑,世界上的公主隻有一個,小婢女千千萬呢,可不就是這個意思。


    “我們去東宮,太子哥哥一定知道小道士去了哪裏,我真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陸潮汐和上回一樣撲了個空,陸太子這些日子整頓朝廷,陸矜洲隻有晚間時候才會回來耕耘,不過冤家路窄。


    如今已過荷花盛開的季節,東宮新建的池塘裏,還有許多盛開不敗的荷花。


    宋歡歡坐在長廊下,小巧的足上沒穿靴子,一下一下撥著池裏的水,手裏拿著喂魚的餌料,時不時撒一些下去,她粉黛未施,眉眼精致,像一朵成精的荷花精。


    “你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恬不知恥,靴子也不穿在這裏玩水,真是有傷風化。”


    兩人一見麵就是掐,陸潮汐恨不得將她推進水裏,一雪之前的恥辱。


    且不說這處沒人來,但說楊管家吩咐過,誰敢去攪了三姑娘的好興致,過往的女侍,全都目不斜視。


    “公主殿下駕臨,奴婢有失遠迎。”


    宋歡歡也不起身行禮,隻瞧了陸潮汐一眼,她雖然說話恭敬,卻懶散極了,顯然是沒有將陸潮汐放到眼裏。


    “旁邊沒有別的人,你終於不再裝柔弱扮委屈。”


    宋歡歡挑挑眉,好興致吃了一塊糕點,“奴婢是粗鄙之人,所作所為皆是身不由己,金枝玉葉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當然不會理解了。”


    “你就是賤皮子,別以為你瞞了所有人,總有一天太子哥哥會知道,小道士也會知道,他們都會看清楚你的真麵目,最終離你而去。”


    “小道士隻是受你蒙蔽,他那麽聰明,不會被你瞞一輩子的,太子哥哥心狠手辣,折磨人的方法有千萬種,他最恨別人騙他,要是讓他知道你騙他,你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陸潮汐惡狠狠的警告,宋歡歡看著她幾乎要□□的模樣,失聲笑出來。


    “公主殿下這是在為奴婢想嗎?”


    “你若是聰明,就該趁著事情還沒有敗露之前離開上京城,躲到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或者早早向他們認錯,承認你朝三暮四,水性楊花,兩麵三刀。”


    宋歡歡從廊沿上跳下來,“奴婢要是走了,給公主讓位置嗎?”


    “小道士不喜歡公主,太子殿下也不喜歡公主,都是因為奴婢更討喜的緣故,殿下心裏不舒服了,你想著把奴婢趕走,思謙和殿下就會把愛轉到您的身上。”


    “小道士想在上京城混下去,沒有本公主,他不可能,你不過就是個卑賤的侍妾,本公主可是太子哥哥的妹妹,侍妾可以有多個,妹妹一輩子都隻會有一個,你少得意。”


    淑黛給宋歡歡擦幹淨足趾,給她穿上靴,她才慢悠悠過來。


    “幾日不見,公主罵人的功夫有所長進,不知道是不是跟著先生學了許多,還是和殿下告狀磨快了嘴皮子。”


    宋歡歡湊著她的耳邊語重心長地說。


    “奴婢的下場如何,就不勞您多擔心了,至於思謙和殿下,就算他們發現了又如何,隻要他們心裏有我,就會舍不得我呀,舍不得就會一直記著我。”


    陸潮汐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她的臉撓花。


    “您說得對,殿下隻有您一個妹妹,侍妾可以有很多個,但是殿下若是有了兒子女兒呢,他為了妹妹不要自己兒子女兒的生母嗎?”


    “孰重孰輕,顯而易見。”


    今兒個出來找宋歡歡的朝瑰公主和她的侍女站在另一旁的拐角處,聽著兩人的對話,瞧著兩人劍拔弩張,水火不讓。


    朝瑰看著宋歡歡的樣子,真覺得她和那個人好像,從來都是隻做有把握的事情。


    好像胸有成竹,風輕雲淡,拋開一切來說,她真羨慕又欣賞宋歡歡另一麵的性子。


    侍女在一側用柔然語暗歎道,“您的對手竟然是一個連公主都敢得罪的人,這真不好對付。”


    朝瑰在心裏自嘲,公主又如何,這身份有時候就是束縛。


    她不也是公主麽,活得不恣意灑脫,卻淪為棋子,到了上京城,連門都沒隨意進出過她是公主又怎樣,萬般用處都沒有。


    陸潮汐也貴為公主,卻還不是處處受到這位三姑娘的挾製。


    “你、你、你....簡直白日做夢,胡說八道,白日做夢,太子哥哥怎麽會讓你這種沒名沒分又小家子氣的女人給他生孩子,絕對不可能,母憑子貴?就算爬到了高位,你也就是個小賤婢。”


    “後宮裏像你這樣的女人多了,都是命比紙薄,心比天高,你也仔細些,別跌下來。”


    宋歡歡哎呀一聲,圍著陸潮汐團團轉,摸著下巴嘖嘖道。


    “公主殿下好修養,張口閉口就是小賤婢,小家子氣,奴婢雖然沒有什麽教養卻也知道這麽話,是萬萬不可能輕易說出來的,難不成國子監的先生便是這般教我們的麽?不若奴婢晚間請教一下殿下,是不是如此?”


    “你說不過本公主,就要告狀給太子哥哥聽?卑鄙的女人!”


    宋歡歡不想與她多費口舌,她坐在廊下是覺得悶,如今站久了腰更是酸疼。


    “廊下的魚好看,公主不如在這裏喂給它們一些吃食罷,公主殿下留下來用飯麽,晚間時候殿下也會回來的,您來東宮是不是有事尋殿下,正好奴婢在一旁,就剛才的事,正好同殿下說。”


    宋歡歡將手裏的魚食塞給陸潮汐,帶著淑黛揚長而去。


    陸潮汐心裏煩得很,砸了宋歡歡給她的魚盤,將那些散亂的魚食踩得稀巴爛,跺跺腳離開了。


    聽著後麵陸潮汐的氣急敗壞的動作,宋歡歡心裏真是雀躍得很,這就沉不住氣了呀。


    就這樣的,還想和她鬥呢,不收斂脾氣,怎麽才能鬥贏她。


    人都走幹淨了,朝瑰才領著她的婢女從暗處出來,撿起被磕碎的邊角魚盤,上京城的瓷器大多數都是白玉做的,本以為隻好看美觀,不曾想,還很耐摔,不四分五裂,隻破一些小邊角。


    “公主別摸,當心磕到您的手。”


    朝瑰蹲在地上,撿起沒有被陸潮汐踩碎的餌料,裝回到魚盤裏,站到適才宋歡歡站的位置,喂給魚吃。


    “這麽高的位置,三姑娘站上來,竟然不需要人攙扶著,還蕩著腳,她還真是不怕。”


    一旁的侍女不以為意,癟嘴說道。


    “那三姑娘可不柔弱,她雖然沒有些什麽功夫底子,卻也不嬌生慣養,正因為來路不淺,您更要防著她一些,太子那邊即將登基,您不要再坐以待斃了。 ”


    侍女苦口婆心的勸解,朝瑰聽見了也置若罔聞。


    陸潮汐氣得渾身都在冒煙,一隻腳才抬出去,就在東宮的門口見到翻身下馬的陸矜洲還有潭義。


    提著裙子忙慌慌迎上去,“太子哥哥,潮汐好些日子沒有見到你了。”


    雖不是一母所生,但兩人的關係卻親厚,陸潮汐敬重兄長,雖有些怕他,卻不避他。


    陸矜洲才從宮裏回來,朝政上的事情處理完了,他今日早回是為了登基的事情,宋歡歡的肚子要趕快,最好快些有動靜。


    “不在國子監待著,整日沒規矩瞎跑。”


    說到沒規矩,陸潮汐想起來宋歡歡要告狀,自然就不敢提她的事情了,隻盼陸矜洲能告訴她思謙的官職,如今落在何處,她好送出去藏起來的繡好的帕子。


    “我有事尋太子哥哥,便和先生告假了。”


    陸矜洲將馬鞭遞給潭義,他的手上隻提著一封包好的熱乎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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