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爬山兩個小時,大約六點,天微白時兩人抵達了山頂。


    雲星河看向景問秋。


    景問秋掃了眼山景,又將目光轉移到雲星河身上,與她雙瞳對視。


    雲星河說道:“順利的話今天就可以結束。”


    景問秋:“……啊?”


    雲星河:“不順利的話,那就隻能一直在這裏磨。”


    景問秋:“……什麽?”


    雲星河沒有多解釋,道:“過來。”


    景問秋頓了下,走到雲星河麵前站定。


    雲星河道:“坐下。”


    景問秋坐下。


    雲星河取出購買的銀針,“脫衣服。”


    景問秋看著雲星河手上的銀針,猶豫了下,終是脫下了衣服,露出了青青紫紫滿是傷痕的身體。


    雲星河看著景問秋遍布全身的傷痕,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皺,她問:“疼嗎?”


    景問秋:“習慣了。”這一個月的時間已經習慣了。


    雲星河:“恨嗎?”


    景問秋雙手下意識握緊成拳,與其說他恨他被害淪落成現在這副模樣,他更想尋出父親死亡的真相。


    半晌沉默後,景問秋道:“恨。”


    雲星河眼睫微垂,她的手很穩,一枚又一枚地將細細長長的銀針插入景問秋的身體,輕聲說道:“那就記住這種刻骨銘心的恨。”


    將最後一枚細長的銀針插入景問秋遍布傷痕的身軀,雲星河抬眸與景問秋雙瞳對視,目光冰冷犀利,“然後,憑借著這一股恨,隨著我的指引讓體內的血液沸騰,知道嗎?”


    第8章 、涅槃重生


    雲星河問:“知道嗎?”


    景問秋想他不知道,讓體內血液沸騰的這種說法他是第一次聽說。


    景問秋定定看著雲星河,不說話。


    雲星河也不需要景問秋回答,她坐在他的麵前,兩隻手交疊貼在了他的額頭。


    從景問秋的視線看去,雲星河屬於女性小巧的身軀完全被籠罩入他身體的陰影中,但是即便這樣雲星河仍舊看起來像是擇人而噬的人間凶器,她的氣息冰冷而鋒利。


    景問秋不知道雲星河要做什麽。


    在景問秋的疑惑中,雲星河說道:“我的靈氣會進入你的四肢百骸。”


    景問秋沉默了下,說道:“很危險。”危險的是他。


    毫無保留地讓他人的靈氣在自己身上肆無忌憚地流轉,稍不留神便會造成不可逆的傷害,例如碎裂丹田,擠壓五髒六腑。


    當然,景問秋已經沒有第二個丹田可以被二次破壞了。


    雲星河雙瞳微微眯起,她與景問秋對視:“是很危險。”


    景問秋沉默。


    雲星河又道:“你會死。”這是肯定句。


    景問秋不說話。


    雲星河:“苟延殘喘地活著,和以死為代價換取一線生機的涅槃重生,你會選擇哪一條路?”


    景問秋沒有任何猶豫:“我選擇後者。”


    雲星河滿意地點頭,“記住你的仇恨,牢記你的妄念,還有,深入骨髓的欲望會讓你距離涅槃更進一步。”


    景問秋點頭。


    雲星河運轉靈訣,一股靈氣順著景問秋的額頭流轉至他的四肢百骸,最開始靈氣以規律緩慢的速度運轉。


    一周天,兩周天,雲星河運轉靈訣的速度越來越快。


    景問秋逐漸閉上了眼睛,他感覺在雲星河的指引下,他身體中的血液正在發熱滾燙。


    忽地,不知是不是錯覺,隱隱約約間他感覺聽到了一股電流聲?


    那一股電流滋滋的聲響,似乎是在他的血液中傳出來的聲音?


    怎麽可能?


    又是一聲滋滋聲響,景問秋再一次聽到了自血液中傳出的聲響。


    下一刻,雲星河清冷的聲音傳入耳畔:“專心。”


    景問秋立刻專注精神,感知著在自己身體中正以極快的速度進行周天運轉的靈氣,與此同時電流聲此起彼伏,他感覺尖銳的疼痛在四肢百骸蔓延。


    比最近這段時間所遭遇的身體折磨還要難忍,比打斷腿骨時的疼痛還要鮮明。


    並且這一股疼痛伴隨著不停在他體內運轉的靈氣越發深刻,那是讓靈魂為之顫栗的疼痛。


    很疼。


    景問秋額頭上冒出細細密密的冷汗,在體內滋滋作響的雷電下皮膚裂開,帶著鹹味的汗水混著血水流下,與深入骨髓的痛處比起來表皮上的疼痛完全不值一提。


    有那麽一瞬間,景問秋感覺他要暈倒了。


    雲星河感覺到景問秋的難熬,但是她不僅沒有放慢速度,並且再次加快了靈氣的運轉速度。


    景問秋發出痛苦的低吟,當疼痛達到巔峰時,他想到了雲星河對他說的話。


    你是要苟延殘喘地活著,還是要涅槃重生?


    記住你的仇恨。


    當你的欲望突破臨界點,貪欲會帶著你超越極限。


    景問秋感覺全身血液都在沸騰,天空中忽然響起了雷鳴聲,雨水傾盆而下。


    真奇怪,最近這幾十年天氣預報一直都很準,今天有說會下雷電雨嗎?


    似乎,沒有吧?景問秋恍恍惚惚地想。


    隱隱約約間,他聽到熟悉的聲音傳入耳畔,是雲星河的聲音,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冰冷。


    “恭喜你,血脈初步覺醒成功,接下來你要靠著血脈與雷電鍛體之力進行重塑身體。”


    血脈初步覺醒成功是什麽意思?


    憑借血脈和雷電鍛體之力重塑身體,這又是什麽意思?


    景問秋隻覺全身疼痛,他想看向雲星河,混著雨水的血水順著他的眼簾而下,眼前一片模糊,他看不清雲星河的模樣。


    可能是因為視線模糊,此時他對聲音格外敏感。


    他聽到雲星河的提醒:“景問秋,堅持下去,你將再次踏入仙途。”


    雷電聲轟鳴,其中一道雷筆直劈向景問秋。


    雲星河動作迅速地向後退了一段距離,用審視的目光看向渾身血肉模糊的景問秋。


    在第一道雷劈下後,雲星河用高價買的鐵器圍繞景問秋布置出簡易版本的引雷陣。


    雲星河識海中的守護靈道:“狠還是你狠。”


    雲星河手上的動作頓了下,她繼續布陣,說道:“不是狠,這麽做是必然。”


    初步覺醒血脈再加上普通的雷,想要讓景問秋受損的身體自我修複,有幾率成功,而不是一定會成功。


    但是在引雷陣的加持下,景問秋身體承受的傷害越大,那麽自我修複能力便越強。


    受到的傷害越強丹田被修複的幾率也越大。


    為了達到最終目的,中途接受苦難是理所當然的。這是雲星河固有的觀念。


    遇到同樣的事情,雲星河認為她會對自己更狠。


    一輩子碌碌無為,和浴火重生,她不會有任何猶豫地選擇後者。


    守護靈道:“我欣賞你的果決。”


    雲星河將引雷陣布下,她退開一段距離觀察著景問秋。


    天空中雷雨不斷,在引雷陣下一道道雷劈向陣中心,景問秋的身體在被雷劈得皮開肉綻的同時血脈之力又在不斷的修複著他的身軀,痛苦的叫喊聲在山穀彌漫,響徹雲霄。


    守護靈道:“他心性足夠堅韌。”


    時間緩緩流逝,雲星河仰頭看了看天,雨漸弱,雷電轉小。


    幾乎可以肯定,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成功了。


    雲星河全身被雨水浸濕,她目光堅定聲音清冷:“強烈的仇恨與絕望會令人破繭,在逆境中尋求唯一生機,他做到了。”


    守護靈輕聲嗯了聲。


    大約又過了半個小時,雨停,最後一道微弱的雷電劈下,過弱的雷電還沒能通過引雷陣劈入陣心就已經在半空中消失。


    景問秋全身都在叫囂著疼痛,但是想著雲星河的話,他不敢倒下。


    不同於之前的陰雲密布,天空撥雲見日,晴空萬裏。


    熟悉的聲音再次傳入景問秋的耳中:“你成功了。”


    在聽到雲星河話語的那一刹那,景問秋再也支撐不住,身體軟倒在地上,卻仍舊強撐著不敢閉上眼睛。


    腳步聲傳來,景問秋目光偏移,模模糊糊的視野聚焦,看到的是被雨水浸透後紅色血水四處蔓延混著泥土的白色布鞋。


    是雲星河的鞋子。


    雲星河說道:“恭喜你,再次踏入仙途。”


    景問秋雙唇蠕動,他想說話,但是張開的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雲星河:“現在你可以閉上眼睛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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