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起所有細節的何太哀悚然一驚,他口中向溫婪所做的解釋,在說到一半的檔口上,是如論如何都說不下去了。


    溫婪看到麵色有異的何太哀,立刻猜到了這欲言又止下的深層含義。


    小憐在「遊戲」副本裏的時候,竟然便是有這個行為的傾向了!但想必由於當時還保留著完全清醒的神智,所以並未讓自己說出那般的話來,隻是種種行為猶有跡象留存,所以此時何太哀這鬼倒回去想過程,就發現了當中的端倪。


    天師府弟子俱是佩戴魂釘,右耳之上,金色的銀杏葉形狀,在不知情的人眼裏看來,便是一枚造型獨特的耳釘。溫婪便是藉由小憐的魂釘溯源事件首末,看到了「邪神」副本的全過程,這也是為什麽明明他在「遊戲」之外,應該是從未見過何太哀本人,卻能知道何太哀的存在,還知道何太哀是殺了小憐的兇手。


    他在魂釘保留的影像裏,看到自家小徒弟如何被人所騙,自然也看到了,當時少女是怎樣對眼前這隻偽裝成人的鬼抱有一點特殊好感。


    人死化鬼,皆是由生前執念所凝。所以厲鬼降世,都會第一個回身去殺掉自己咽氣時,那個心底詛咒怨恨的仇人。並且,通常復仇完畢之後,還會停留在那兒持續作祟百年不消停。這一切,都是因為死前最深的執念被死亡凝固。


    他的小女孩,他的小徒弟,不僅被死亡凝固了外在的形態,再也無法長大了,現在甚至連內在的一些東西,都被徹底凝固住。


    死時被何太哀所騙殺,徹底學會了恨,而死亡這終極形態,像是樹脂凝成琥珀一樣將她的恨意永永久久地保留了下來,所以小憐才會每次一見何太哀就要動手殺了他。可如果隻是保留下恨,那反倒輕鬆了,對誰都輕鬆。可是死亡竟然真實地,將女孩子死時執念之中所潛藏的那一點愛慕之情也一併凝固了住。


    有錯嗎?


    有什麽錯呢?寥寥一麵,短暫的相處,忍不住抱有好感了,有什麽錯?未來的時間還很長,這路上看到路邊一朵綻放的花朵,很漂亮很特別,忍不住多看一眼心生歡喜,又有什麽錯。


    溫婪一直有意將自己的小徒弟保護得很好。反正有他在,他也不覺得小憐需要成長得太快。誠然要作為一個獨當一麵的天師,需得學習許多東西,但這一切可以等小憐年歲再增長一些去學。現在的時候,他隻想讓小憐純純粹粹的就好。不要擔心別的,就隻要專心修煉,不需操心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沒想到,會發生「遊戲」這件事。


    他也沒想到,小憐會不跟他打招呼就進入「遊戲」之中。


    更沒想到小憐會遇到何太哀這種鬼。


    溫婪隻覺自己快要被怒火沖暈了,五髒六腑被火焚燒也似,他伸出手,扼住了何太哀的脖子。為什麽這個傢夥就能好好的呢?怎麽殺也殺不死,而且讓人嫉妒的是,都做鬼了,居然還保留著相當清醒的神智,幾乎是同活人無異。為什麽死的是小憐不是這個鬼?


    一雙手越收越緊,眼看溫婪是要將何太哀活活掐死一次,但在那死生一線之際,他突然鬆開了手。


    「咳咳咳——」


    何太哀這會兒雖算死裏逃生,卻並不見得是喜悅。他捂住脖子,啞著嗓音不斷咳嗽著,打從心裏覺得,與其被掐個半死饒得一命,還不如直接被掐死算了。畢竟被弄死的時候,痛是痛的,但他反正死不了,隻會不斷由死轉活,而復活的那一瞬間,雖然全身虛弱無力,但確實是新生輕鬆的感覺。


    溫婪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你滾你給我滾!」


    何太哀也不想理溫婪,他二話不說就要往門外走,結果才到門口,就被溫婪提著後衣領給揪了回去。何太哀回頭,冷眉冷目道:「不是讓我滾?」


    溫婪暴怒:「你以為這是什麽地方?這裏是天師府!你一個鬼還敢往外走,我看你是嫌命長!」


    何太哀:「我命是挺長的,就是看中貴府人才濟濟,我這齣去走一趟,說不定就能碰見個高人把我超度了。這是為民除害,是好事啊,你該開心才對。」


    溫婪氣笑:「高人?比我更高嗎?」


    何太哀站直了俯視溫婪:「你看,我就確實比你高。」


    溫婪幾乎就要張嘴噴火了,他一腳將何太哀踹回房間裏,然後森然道:「你待在這屋裏哪裏都不許去。小憐的香火你定時餵好了,若她出半點問題,我唯你是問!」


    此話說完,溫掌門頭也不回地衝出門外,他那般模樣,似乎是再也不想跟何太哀多待在一個空間裏,哪怕隻是一秒。


    獨留在房間裏的何太哀站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隨後,他試圖往屋外走。結果他發現這屋子看起來尋尋常常普普通通,但實際牆上門上窗上全布滿了結界,他根本無法越線半步,如此,也隻能待回屋子裏了。


    之後兩日,溫婪都不在。何太哀自溫婪房間裏翻找書籍筆記,發現如今年份,距離他死時那會兒,竟是過了整整五年有餘。他暗吃了一驚,因為完全感覺不到時間流逝的真實性。五年嗎?也不知道以前認識的人都怎麽樣了。


    兩日過後,第三日,溫婪便處理完事情回了天師府。


    溫掌門孤身回來屋子裏時,正值夜裏。


    何太哀當時正在密道之中,就聽到頂上有人好像在罵他。這動靜除了溫婪溫掌門,也沒別人了。但這很奇怪,因為溫婪之前雖然也打他罵他,但總會把音量壓小,偏偏此時毫無顧忌,一點也不怕被旁人聽到似的,這就很奇怪。不過更關鍵的是,他明明人在底下,又不在上頭,溫婪罵的是什麽?罵空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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