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對方迷茫的表情,臨也笑了一聲,毫不猶豫地將課本的一頁撕了下來,用指尖將其提起。


    「答案是,我也不在這張紙上。」


    他說道。


    「新羅,唯獨我是坐在桌前的觀察者,記錄者……或者別的什麽說法,總之,為了客觀地見證我所愛的人類的複雜全貌,我必須從更高的維度和視角來看待他們。」


    說到這裏,臨也隨手將紙頁揉成一團,無比準確地投進了垃圾桶裏。


    「人類是欲望的結合體,一百個人類就有一百種欲望,在彼此糾纏的因果下,由各種欲望驅動的各種行為最終將導向誰也想不到的結局,這正是他們具有魅力的地方……然後,就要說到川崎老師了。」


    「川崎老師?」


    「她啊。」臨也緩緩開口,「究竟是什麽驅使她的行動,她又想要從中得到什麽……新羅,我不知道,在她身上我看不到這些——這就不禁讓我產生了某種聯想。」


    他用筆的尾端敲了敲桌麵,目光落在身邊的空位上,仿佛那裏正坐著什麽人。


    「難道她的一切行動也和我一樣,與自身完全無關,是出於對全人類的愛嗎?」他的笑意變得更深,卻始終沒有抵達眼底,「所以,在我意識到這種可能性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可以被愛的人類中的一個了……」


    對摺原臨也來說,這是從未有過的經歷。


    一個名叫川崎澄的女性造訪了隻有他一個人的星球。


    她是一個不速之客,她走進隻有他的屋子裏,叩響他的房門,在他允許之前就走了進來,然後拉開他身邊的一把椅子,在同一張桌旁落座。


    在這一刻,折原臨也將自己和他人隔絕開的,透明的防護牆發出了尖聲警報。


    ——「她成了我的敵人。」


    鈴聲在這時響了起來,折原臨也取出自己的手機,掃了一眼來電提醒,然後便掛斷了這通電話。


    他拆開手機,換上另一張身份識別卡,再重新啟動。


    「臨也,你在幹什麽?」


    「給小靜發簡訊。」


    臨也一麵輸入文字,一麵回答著。


    「雖然特地使用新的地址有點多此一舉……」


    確認發送成功後,臨也站起來。


    「就當作是向她表示我的敬意吧。」


    他對新羅笑了一下。


    「我先走了。」


    在每個工作日,澄的行動軌跡都是相對固定的。


    到學校的時間和路線,以及離開學校的時間和路線,雖然不能說是一成不變,但也隻是在細節處會稍做變化而已,比如她偶爾會想要挑選新口味的三明治,便會在便利店停留得久一些。


    所以若是有人特意留心,在特定的時間和地點找到她就變得不太困難。


    當她轉到一處行人稀少的狹窄路段,前方忽然出現了一群混混青年,並且正不懷好意地圍靠過來,澄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卻並沒有覺得很驚訝。


    「讓我看看……」其中一個人比對著澄的容貌和手機屏幕上的照片,「應該是她沒錯了……小姐,你認識平和島靜雄嗎?」


    他似乎也不是很在乎澄的回答。


    「不管了,聽說隻要拿你威脅,平和島靜雄就會乖乖聽話……我們有點帳要和他算,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說著,對方就要伸手來拽,甚至澄都尚未做出反應,他的動作便意外停止了。


    靜雄大約是匆忙趕過來的,他的胸膛還在明顯起伏,眼神裏溢出戾氣。


    他捏住了對方的手腕,直到對方的骨頭髮出不妙的聲音,忍不住發出慘叫,才鬆開了手。


    「收到了莫名其妙的簡訊……不過決定來看一下真是太好了。」


    靜雄的突然現身似乎給這些人帶來了不小的驚嚇,他麵無表情地往前走了兩步,在人數上占了優勢的街頭青年團夥反而紛紛畏懼地退開了一點。


    盡管要在幾年後,平和島靜雄這個人的存在才會和「黑機車的無頭騎士」一起,成為流傳在池袋的都市異聞之一,但現在的他就已經具有了讓人不敢直麵的震懾力,尤其是在他顯然動怒的情況下。


    澄也感覺到了緊繃起來的氣氛。


    無論是出於哪種考慮,她都更傾向避免沒有意義的暴力爭鬥,而當她走上前去,要拉住靜雄的手臂時,從靜雄的側後方忽然衝出了一個持刀的青年,因為事出緊急,澄下意識就做出了反應——


    刀具從對方手中掉落,但不可避免地,刀刃在澄的掌中留下劃痕。


    她不動聲色地收起十指,試圖掩蓋掌心的傷口,但這似乎並不足以完全抹去證據。


    一滴血從她緊閉的指間滑落,然後是第二滴。


    澄抬起頭,與靜雄的目光相撞時,她猛地意識到了……自己可能做了一個,非常錯誤的決定。


    下一秒,狂犬徹底掙脫了桎梏。


    平和島靜雄沒有拿任何武器,仿佛他整個人就是兵器的一種,他的拳頭落在敵人的軀體上,發出沉重而可怕的聲音,他並不享受這個過程,甚至說不上有什麽表情的波動,他隻是單純地發泄著一腔無法抑製的憤怒,直到再也沒有人能站起來。


    任何看到這種場麵的人,想必都會立即理解這句話吧——「平和島靜雄就是暴力本身。」


    直到所有人都倒下,澄才有了插手的餘地,她把久違了的懊悔情緒壓在心底,用最快的速度檢查了看起來傷勢最重的幾人的情況,在確認他們並沒有特殊危險後緊接著叫了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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