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相顧無言,彼此卻早已清楚對方的意圖。


    江心恬朝嶽輕衣莞爾一笑,這應該是她第一次,主動說出那句「走吧,我們去吃早飯。」


    「好。」嶽輕衣並未感到意外,而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臉上的笑意絲毫未減,「走吧。」


    在準備同江心恬一起往電梯口走去前,她的視線在江心恬手中拿著的劇本上掠過。


    輕拿起自己手中的那樣東西給江心恬看,她又笑道,「這樣,我們算不算有默契?」


    江心恬起初倒是真未注意到嶽輕衣手裏還拿了個東西,直至在嶽輕衣說完那句話後,她才稍稍垂下眸子,看到了輕衣特意拿高些給自己看的那樣東西。


    比起江心恬自己的,嶽輕衣劇本上的皺褶痕跡要來得更多一些,也更明顯一些。


    迄今為止,她還沒看過嶽輕衣劇本之中的情況,但每次與嶽輕衣對戲時,她總能看到劇本外的那些摺痕。她知道,輕衣一定將她這個a4大小的本子翻了無數遍,也做了許多許多的筆記。


    這些,都是她不能比的。


    當然,她也並沒有要和嶽輕衣比什麽的意思,畢竟她與嶽輕衣在演員這項工作上的差距一直就擺在那裏,無法更改。


    她隻想在她薄弱的基礎上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她該完成的事,於大家來說,於她來說,這就夠了。


    「算。」江心恬偷瞥一眼自己手中的劇本,試圖掩蓋眼角眉梢的笑意,卻也在知道有些喜悅根本無法藏住之後便任由它去。


    「那吃過早飯,我們一起過去吧。」說話的同時,嶽輕衣側過身來讓江心恬出了門。


    「嗯嗯。」江心恬會意,出門後轉身將門關上,隨即與嶽輕衣一起向前走去。


    腳下是她們每天都會走過的走廊,江心恬其實早該習慣,但每一次與嶽輕衣並肩走在這條路上,江心恬都會產生一種比前一次更為甜蜜的感覺。


    她總覺得,她與嶽輕衣每在一起走過一段路,她二人之間的情誼便會更深一分,隻增不減。


    於是,每一次當她走在這條走廊上時,她的內心情感都是不一樣的。


    兩個人在走過劉如月昨晚停留的地方時,江心恬臉上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滿麵笑容地目視前方。


    也正因如此,她便沒有看到嶽輕衣有意無意飄向她們門口的視線,以及那一秒中她微微皺起的秀眉。


    劉如月從前就是個喜歡搞事情的人,嶽輕衣隻希望這一次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


    今天的戲份是個過渡情節,江心恬要拍的內容不少,卻基本都是獨角戲。這一點,嶽輕衣與她是相同的。


    她所飾演的齊夢一個人待在家裏糾結著自己對於孟清的特殊情感,她能確定這就是愛,可是她就是沒有勇氣向孟清告白。


    於是她在家裏糾結完,又跑去圖書館糾結,結果還因此做錯事情,不慎將幾本書都放亂了位置。


    館長發現了這一點,卻沒有批評她,隻讓她回家好好休息,如果心裏藏著什麽事也可以和她說,或許她可以幫得上一點忙。


    齊夢懊惱於自己將書擺錯位置,卻並未將心事與館長傾訴。她乖乖聽館長的話回了家,之後的好幾個小時中又是獨自一人待在家中繼續糾結。


    江心恬在讀到這一場的劇本時,也因齊夢的糾結而糾結萬分。其實她和齊夢之間是有些相似的,她們確實都是這種糾結的性子。


    而嶽輕衣,她今日的戲份雖然比江心恬要重一些,要拍攝的卻也是一大段獨角戲。


    ——在齊夢糾結的時候,另一邊的孟清也同樣無比糾結。


    但她明明是那種喜歡就會說出來的性子,甚至在最初想同齊夢做朋友的時候她也膽子大得自己都有點不太相信,結果誰知這會兒即將進入正題了,她卻慫了。


    這叫什麽事兒嘛……


    把自己完全陷在沙發內的孟清此刻隻想一巴掌拍死自己。


    拍攝這一段的時候江心恬就在一旁看著。


    她看到嶽輕衣抬手欲打自己一巴掌試圖讓自己鼓起勇氣來,最後卻因為怕疼還是默默放下了手。


    她看到嶽輕衣站起身來,在臥室內著急轉悠了半天,最後還是將自己狠狠摔到了沙發上。


    她也看到嶽輕衣搭在膝蓋上的那雙手緊攥成拳,微顫過後打開拳,她兩手掌心裏全是指甲摳出的印子,泛著紅紫。


    這一場,嶽輕衣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都深深映入了她的眼中。她知道這是戲,卻還是沒抑製住入了戲。


    嶽輕衣的那種壓抑,讓整個臥室內的氣氛都變得極其壓抑,而臥室內這十幾號包括江心恬在內的劇組人員,也深受其影響,整個人一下子壓抑起來。


    直至導演那聲洪亮的「哢」聲響起,那些入了戲的人才終於回過神來,江心恬也同樣回了魂,卻仍是怔怔地望著前方。


    前方,正是嶽輕衣所在的位置。


    嶽輕衣也是在緩過幾秒之後才出了戲的,而在出戲之後,她的第一反應不是去問導她演得如何,而是轉頭望向離她不遠的江心恬。


    她一直都知道江心恬坐在那裏,甚至這一鏡開拍之前,她還同她說了幾句話。


    那會兒江心恬臉上還帶著她最喜歡的那抹可愛笑容,可是現在……


    嶽輕衣忽然輕笑一聲,隨即再一次站起身來,這一次,方才的糾結與壓抑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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