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李菲覺得是因為老人留戀土地所以不想離開,現在想來也許是害怕或者更多的是自卑吧。就像她不願意離開那片筒子樓,在人多的地方會慌張,總害怕有人會對她露出或輕蔑或厭惡的眼神。


    林悅珊走出車站,李菲聳肩靠在路邊站牌下眯眼抽菸,低頭沉思。從小李菲都是高高瘦瘦,笑著的時候總帶著幾分張揚,舉手投足都帶著幾分自然的痞氣,這氣質是獨屬於李菲的。林悅珊撩了一下劉海,心中的陰霾被揮散。


    李菲看見林悅珊兩手空空的出來,問道:「你行李呢?」


    林悅珊瀟灑回答:「怕你的車帶不了,半路扔了。」


    「哈!帥啊!」李菲不禁多打量了林悅珊兩眼。才分開幾天呀,都會說冷笑話了。


    林悅珊看了路邊酷到回頭率高達百分之百的黑色摩托車,暗自驚艷了一下。木著臉問:「這是用來你跑路的吧,你把誰打了嗎?」


    李菲把安全帽按到林悅珊頭上,林悅珊站在李菲身邊隻到她的耳朵。


    李菲搭上車,笑道:「對,用來跑路的,還要勾搭上你和我一起跑路。我可是一個很厲害的無賴,你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


    「……」林悅珊搭上車,虛靠著李菲,輕聲道:「從」


    「啊?!」她說的聲音小,隔著頭盔李菲沒太聽清。


    「沒什麽,讓你限速!」林悅珊提高聲音道。


    李菲的車技很穩,很少會超速開,也人不知道是誰傳的她開車等於低飛。


    中途經過一家火鍋店,想到林悅珊坐了一天的車還沒好好吃一頓飯,便去正式的搓一頓。


    簡單點了兩盤牛肉,外加一些蔬菜。李菲吃得歡快,筷子在桌子上來回忙碌。林悅珊沉默好久,從進門開始她就沒說過話,因為平時話就少,李菲也就沒在意。


    「這次回去,我看到叔叔了」


    李菲以為林悅珊說的是他繼父,不甚在意的問道:「哦,那他怎麽樣了?」


    「我看得出來他很想你。」


    「啊!想我?!」李菲愣神,轉而明白林悅珊說的是她爸。心情變得有些沉重,「……我爸他……還好嗎?」


    「嗯,叔叔說家裏的號碼還沒變,你還沒死的話就給家裏打個電話。」林悅珊把李叔叔的話原封不動的傳給李菲。


    李菲笑得有些悽然:「這麽久了家裏電話號碼早忘了。」


    林悅珊看著李菲,隔著鍋裏蒸騰的熱氣,李菲臉上的表情變得迷濛。與親人分離的滋味她知道,她很想穿過著灼人的熱氣給李菲一點安慰——沒關係,會記起來的。


    李菲帶著林悅珊穿過最繁華的城市中心,路上的行人車輛都飛速而過,隻有流光溢彩一路伴隨。


    「要是冷的話就抱緊點!」李菲對身後的林悅珊喊道。


    林悅珊依言抱住李菲的腰,靠在她背上。她能聽見李菲心跳,隔著衣服她的身體能感受到來自李菲的溫度。


    眼前的一切紛繁華美,這個讓她感到精疲力盡的地方,此刻像夢境一樣美麗,她想回家的路遠一點,再遠一點。那樣她便可以多這樣抱著李菲一會兒。


    想來這幾天林悅珊也是夠累的,身體上和心理上的累。她媽要照顧他叔叔,搬家都是林悅珊一個人在忙。更讓她累的也許是讓她記憶的爸爸重新變得清晰吧。李菲不自覺又開慢了一點,盡量讓她靠的舒服一點,林悅珊那周扒皮老闆不知道給她安排了多少工作,回家可能還有的忙,這樣的安靜是可以讓它多停留一會兒的。


    李菲在巷子口停下的時候林悅珊已經抱著她迷迷糊糊睡著了,阿清在路口等她們,剛才她們吃完飯後李菲給阿清打了電話讓他過來取車。看著李菲小心翼翼的把林悅珊背在背上,都不敢大聲說話怕吵醒人的樣子。心底冷笑,遲早要栽。


    李菲背著林悅珊走在幽深的巷子裏,嘀咕道:「一頓的飯吃哪兒去了?這麽輕省。」


    她當然不知道,其實林悅珊已經早在她停車的時候就醒了,或者可以說並沒有真正的睡著。她發現李菲沒打算叫醒自己,反而小心的讓她繼續睡著,她便不捨得醒了。


    第10章


    梅雨一過,天氣就開始一天天的熱起來。


    李菲終於有正規理由在冰箱裏屯大批的啤酒和黃瓜,對此林悅珊也隻能無奈扶額,隻是鑑於李菲那傷不起的酒品和酒量給下了限酒令。


    一個周末的午後,李菲正四仰八叉躺沙發上等待享受林悅珊自製的極品沙冰。


    手機屏上彈出一條微信消息,李菲定睛一看:「呦吼!」


    原來高考都完了。


    戳開語音,是一個男聲:「阿姨還記得我不?時隔四個月,我終於解放了!啦啦啦,哈哈!還有你最近怎麽都不上線?我還有事找你呢。上線上線上線上線上線!我要和你一起去大殺四方!」


    李菲回復留言:「以前你是學生我不跟你計較,現在都畢業了還裝什麽嫩叫我阿姨?!稱呼沒改過來之前別想跟我玩遊戲。」


    一會兒之後李菲的手機被「阿姨」兩個字刷屏,李菲丟開手機,氣憤罵到:「滾球!」


    林悅珊把兩杯沙冰放在茶幾上,問道:「你玩遊戲?」


    李菲迫不及待拿起沙冰喝了一口,草莓味的冰沙在口腔裏融化,四肢百骸一陣舒爽。


    「嗯,好久沒玩了,以前大學的時候玩過一陣水平一般,後來沒錢的時候硬著頭皮幫人練號,就是剛剛放消息那個,他打的還行,我們兩人配合練一個號,速度還不賴,拿錢四六分,多少也是一點收入。後來他媽押他回去高考了,我一個人也練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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