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和青杏都很是驚訝, 對視一眼,不知道該怎麽辦,平秋與勻春卻直接將兩位殿下抱了回來:“一切聽娘娘的, 你們先出去候著吧。”


    石榴欲言又止, 見絡夏已經備水似乎要給淑妃娘娘擦拭,又把話咽了下去, 告退了。


    出了門後,青杏小聲道:“從前哪有宮妃喂養的先例,這不是破了規矩嗎?”


    她見石榴沒什麽反應,又道:“要不我們去同厲嬤嬤說一聲,叫厲嬤嬤管一管。”


    厲嬤嬤是內務府撥過來專門照顧兩位殿下的,據說從前曾服侍過年幼的皇上一段日子。


    石榴看了青杏一眼:“娘娘是主子, 厲嬤嬤是奴才,叫奴才管主子?虧你也說得出來。”


    青杏一愣,臉色有些不好。


    “你若是有心,直接去同皇上說,這宮裏,除了皇上誰敢使喚淑妃娘娘?”說罷,石榴也懶得多說,快步走了。


    她本來也有憂慮,可是仔細一想,還是少說多做為好,既然皇上把她撥給了純淑妃,那她就是純淑妃的人了。


    她甚至有些後悔,方才不應該猶豫那一下,若是純淑妃對她有了意見,那日後可就完蛋了。


    暖房內,勻春偷偷朝外麵吐了吐舌頭,不就是兩位殿下身邊的大宮女,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紀挽棠沒把剛剛那一檔子事放在心上,她接過已經開始哇哇哭叫的阿稚,撩開了胸衣,看著女兒像餓狼撲食一般狠狠吃著口糧,抽痛之餘忍不住笑道:“阿稚往後定是混世魔王,精力這麽足。”


    她袒露出白膩的肌膚,叫常服侍在身邊的平秋絡夏都忍不住紅了臉,平秋抱著幼之道:“公主精力如此充沛,說明在胎中便養得好,日後定無病無痛,身體康健。”


    很快阿稚的速度就緩了下來,吃著吃著就閉上了眼,紀挽棠將她小心放到絡夏手中,接過這才開始哼哼唧唧的幼之。


    幼之比阿稚要瘦弱許多,捧在手中真是隻有一點點,叫紀挽棠忍不住憐他。不過也還好兩人體重有些差距,要不然紀挽棠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幼之喝奶時就柔和許多,一口一口精細得很,紀挽棠玩著他小小的手,看他那乖巧的模樣,忍不住親了親他的手:“幼之倒像是個女孩子,文文靜靜的,本宮還沒聽過他大哭呢。”


    似乎是知道自己被誇獎了,幼之小手抓住了紀挽棠的手指,即便閉著眼快睡著了也不放開,紀挽棠隻覺得怎麽看怎麽喜歡,也就這麽抱著,手酸了都不肯放下。


    門外傳來動靜,紀挽棠眼疾手快將自己衣襟攏住,卻還是露出些春光,叫進門的隋定衍頓了頓腳步,輕咳一聲進門:“這是在做什麽?”


    紀挽棠淡定自若:“我看過某本醫書上說生母的奶水會對孩子更好,便想盡可能自己喂養。”


    隋定衍點點頭:“你決定就好,隻是幼之與阿稚現今每隔一個時辰便要喂奶,晚上還是交給奶娘吧,別耽誤你休息。”


    紀挽棠看著手裏的幼之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見臻臻隻盯著手裏孩子看,半點注意都不分給他,隋定衍無聲歎口氣,抱起睡得香甜的阿稚,見她睡得跟小豬一樣,忍不住刮刮她的小鼻子:“真是無憂無慮。”


    ……


    青杏挨了一頓板子,之後人就消失了,她的消失沒有激起任何水花,紀挽棠甚至都沒記住她的臉。


    隻有石榴一陣膽寒,沒想到這青杏竟然膽子真的這麽大,敢攔下陛下。見了青杏的下場後,之後純淑妃無論要做什麽,石榴都不會有任何遲疑,新來的綠柳也被她好一番教導。


    太皇太後第一日來時,紀挽棠正在昏睡,她看了兩眼孩子便走了,第二日來時正巧碰上紀挽棠和兩孩子都醒著的時候,奶孫倆說了好一番話,又抱了許久孩子才走。


    太皇太後如今是把她當做了親孫女,一月前得知選秀之事時,還旁敲側擊了隋定衍許久,問他選幾位新妃。


    直到隋定衍開了金口,說一位都不選時,她才滿意點頭,將人放走了。


    紀挽棠知曉這件事後,眼酸了許久。


    她的奶奶,即使在封建的王朝,子嗣後妃為多的後宮,以一個太皇太後的身份,都在為她著想。


    月子期間,除了太皇太後,還有孫婕妤也帶著意蟬常來。


    意蟬八個多月了,被孫婕妤養的很好,小胳膊小腿總算有了些嘟嘟肉,因解毒的藥已經製出來,她每隔幾天便會少許用些藥,臉上的黑斑退卻了不少,這麽下去,再過幾個月可能就淡的差不多了。


    孫婕妤見了幼之一陣心疼,說:“仿佛看到了當時的意蟬,那叫一個瘦啊,整日也蔫蔫的,我那時候許久沒睡個安穩覺,就怕意蟬出什麽事。”


    紀挽棠捏著幼之的小手,眼中散落著星星點點柔意:“他看起來是瘦些,但身子健康著呢,每日喝的不比他妹妹少。”


    之後又見到阿稚,孫婕妤哇了聲:“阿稚未免,未免也……”


    兩人雖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其實體重也差的不是很多,但出生後一個就飛速漲,一個慢吞吞的,如今兩人差了不止六兩。


    阿稚的小臉白又圓,遇見人就笑嗬嗬的,十分討人喜歡,就是把她放在幼之身邊,整個大了一圈,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幼之被虐待了。


    孫婕妤捏了捏她蓮藕般圓潤的小胳膊,被她吐泡泡逗得忍俊不禁。


    紀挽棠看著自己的樂嗬嗬的女兒,有些憂愁:“這漲勢,我還真怕她未來比她哥哥還要壯。”


    “哎,”孫婕妤倒說,“小孩子,長得快很正常,你看意蟬,這才幾個月我都快抱不住她了,男孩子總是先前長得慢,後麵就追上來了。”


    紀挽棠一想也是,反正健康就行,她也沒有什麽大要求。


    ——


    月子生活過得很快,也很無聊,不能下地走路,不能受一絲涼,但最叫紀挽棠受不了的還是不能洗澡洗頭,前一周她還能忍,但一周後她覺得自己已經臭的不能再臭了,渾身發癢,最後在她強烈要求與太醫保證下,宮人給她擦洗了一番。


    但是洗頭,還是不可以。


    因此,紀挽棠的月子隻堅持了二十幾天,便誰說都不聽,硬是下浴池洗了澡洗了頭,這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再不洗頭,她真的覺得自己頭上要長虱子了。


    剛過了月子,緊接著就是萬眾矚目的滿月宴。


    幼之是隋定衍的第一個皇子,他的出生注定是萬眾矚目的。後宮妃嬪得知了純淑妃不僅生下皇子,更是生下了龍鳳呈祥的龍鳳雙胎後,就已經嫉妒的險些撕碎帕子。


    她們不由一次次感慨,純淑妃的運氣怎麽能這麽好!


    皇後在忙選秀的事,經過一輪二輪,如今剩餘兩百多位秀女住在儲秀宮,選秀中的意外與五花八門的要求處理起來一點都不比處理宮務輕鬆,而且她還撈不到什麽好。


    原本她被收回宮權,她隻是稍微有些後悔,如今聽說純淑妃好好的生下龍鳳胎,她還在累死累活後,皇後無比後悔。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為了逞一時之快去惹永樂宮,人家什麽事都沒有,反倒她一身騷。


    幼之與阿稚雖然才滿月,滿月宴上隻用稍稍露一下麵就好,但還是要穿禮服,紀挽棠看到那織錦緞喜慶小禮服,一開始還被可愛地說不出話,後來一摸料子就皺眉:“雖是好料子,可到底沒穿過,還是紮得很。”


    她想了想道:“將這件裏麵的料子拆了,去拿兩件百福紋寢衣來,縫到禮服裏邊吧。”


    這事就由絡夏做了,再交給司衣局怕程序太多出岔子。


    雖然司衣局送過來許多小皇子小公主的衣服,其中貼身基本都是真絲或棉衣,但紀挽棠還是嫌棄有些硬,叫人漿洗過多遍,甚至還叫絡夏去要了意蟬的舊衣過來。


    衣服總是越穿越舒服的。


    孫婕妤一開始還被她的要求嚇到,經紀挽棠細細一說也覺得有道理,之後吩咐下去,意蟬的所有貼身衣物必須漿洗過三遍才可上身。


    紀挽棠宮裏是最不常熏香的,她總覺得燃燒的東西產生煙霧,或多或少有些不健康,自兩個孩子出生後,更是禁用了所有熏香,伺候兩個孩子的所有宮女嬤嬤都不準用香料。


    不過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紀挽棠本還覺得伺候自己的人算多了,升了淑妃後,宮裏侍女足足二十幾個,太監十個,這還不算粗使的宮女太監。


    可孩子的宮人竟然比她還多。


    一人身邊四個奶娘不說,從上往下數,一個嬤嬤,一人兩個貼身宮女,四個一等宮女,八個二等宮女,四個小太監,兩個孩子加起來伺候的人足有四十多個,直接把偏殿給塞滿了。


    紀挽棠看的都眼花繚亂,更別說記名字,她本來還想撥給孩子幾個宮女的,現在看來,是她想多了。


    不過雖然這些宮女都是隋定衍叫人精挑細選出來的,奶娘更是從幾十個人裏脫穎而出的良家子,但紀挽棠還是不太放心,想著什麽時候有空好好認識一番,有備無患才好。


    就這麽忙碌著,滿月宴終於到來。


    第88章 滿月宴   滿月宴


    此次滿月宴比紀挽棠想象的還要隆重許多, 竟在中和殿辦宴,來賓不比千秋與新元少多少,且隋定衍還特地請了京城大部分全福老人, 幼之與阿稚添福。


    當日, 中和殿掛滿紅色飄帶, 一派喜氣洋洋, 唯有後宮某幾位妃嬪,本事還沒修煉到家, 麵上的笑意有些勉強。


    紀挽棠坐在偏殿內,著一身絳紅芙蓉花宮服, 身後兩個奶娘抱著幼之與阿稚, 等著到時辰與兩個孩子一同到前殿進行典禮。


    誰知還沒到時間, 隋定衍忽從前殿退過來,他今日龍袍加身, 意氣風發, 見了臻臻笑意更甚,從奶娘手中將幼之抱起:“你抱著阿稚,我們一同入殿。”


    紀挽棠麵上閃過一絲驚訝, 滿月宴中可有不少大臣, 不比後宮隨意,她有些遲疑:“會不會不太妥當?”


    隋定衍語氣堅定:“幼之是朕唯一的皇子, 你是皇子的母妃,大喜之日,無須擔憂。”


    於是到了時辰,兩人並肩入大殿,金紅相印,緩步前行, 天子威嚴,淑妃端柔,相得益彰,一時叫在座人看愣了去。


    紀挽棠低著頭,心思全在阿稚身上,忽視了各色目光,隋定衍利眸一掃,所有人皆避其鋒芒,不敢再直視。


    愣怔過後,大家紛紛開始獻上祝賀之語,隋定衍向來不愛聽這些,可是今日聽著他們彩虹屁,懷裏抱著幼子,終於露出幾分笑意,叫底下官員們更是紛紛開始拍馬屁。


    懷中阿稚聽到聲響癟了癟嘴,紀挽棠連忙拍著她後背又將她哄入睡,提醒了句:“快些開始吧,免得孩子醒了開始鬧。”


    隋定衍這才意猶未盡地罷休,請來一位宗室內的全福老人,各剪下一撮胎發,放入荷包中收好。


    然後隋定衍親手拿起章泥與紙,將幼之與阿稚的足印紀念在紙上。原本沒有這個環節,但是紀挽棠很喜歡這個方式,便添了進去。


    最後是太皇太後上場,拿起精致的平安金鎖給兩個孩子掛上,然後取出淨瓶中的柳枝,在孩子頭上各點了一下,喃喃起祝福語。


    柳枝淨瓶是她在經書中看到的賜福法子,她閉著眼靜靜祈福,希望兩個孩子平平安安,順遂一生。


    台上其樂融融,台下的妃嬪各有心思,但無一例外望向了皇後與太後。


    兩人雖身份如此尊貴,但在此時,也隻能屈居淑妃之後,皇後僵坐在位置上,覺得這輩子沒有這般丟過臉,太後坐在高座上,本還覺得不開心,但看到皇後更不開心的臉後,心情瞬間轉好了。


    禮成,紀挽棠可以帶著孩子下去了,幼之還好,被吵醒後依舊十分乖巧,阿稚卻有些不依不饒,放聲哭了起來,那大嗓門,即便紀挽棠對女兒有濾鏡,都覺得耳朵要聾了。


    阿稚被平秋抱著帶了下去,紀挽棠抱著幼之,剛想下去,卻看到皇後麵無表情的臉,遲疑了一瞬,還是抱著幼之到了皇後麵前:“皇後娘娘,您洪福齊天,不若抱抱大皇子,讓他也沾些福氣吧。”


    皇後一愣,似是完全沒想到,頓了許久才緩緩將小小的一團抱入懷中。


    短短幾秒鍾,她甚至想是不是純淑妃想要陷害她,將大皇子掐哭,然後嫁禍給她。


    但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順利,大皇子換了個陌生的懷抱,雖然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但沒哭,握著小拳頭乖乖地在她懷裏呆了許久。


    即便皇後討厭純淑妃,但不得不承認,大皇子乖巧地令人不由心泛柔意。


    將大皇子還給純淑妃後,皇後心裏閃過了許多許多,最後隻化為一聲歎息,將一枚蝙蝠碧玉佩放到大皇子繈褓上:“這是本宮給大皇子的滿月禮。”


    紀挽棠抱著大皇子福了福身:“多謝皇後娘娘賞賜。”


    ——


    一場隆重的滿月宴就此結束,即便隻入殿兩刻鍾,紀挽棠也覺得夠嗆,難為隋定衍要應酬一天。


    自那日後,她開始照常去景仁宮請安,時隔多月,再次到景仁宮,她的位置已經僅次於皇後,往下望去,一覽無遺。


    宮裏的女人比一年前少了許多,惠妃看著,感慨了句:“韶華易逝,歲月難留,”她話鋒一轉,忽對準皇後,“一月後便是大選,不知娘娘可有挑出幾位可人兒,充實後宮?”


    皇後看著指尖的護甲,不緊不慢道:“此次大選雖交由本宮來辦,但選什麽人皆由皇上與皇祖母決定,這事,就不勞妹妹操心了。”


    惠妃沒想到皇後能如此豁下臉,貶了她的同時也貶了自己,笑意漸收,移開視線,劃過無聲無息的純淑妃:“娘娘說的是,隻是本宮路過儲秀宮,見那些個秀女年輕貌美,心生喜悅,忍不住想叫她們留下來陪陪本宮呢。”


    紀挽棠嘴角扯了扯,這話說得,怎麽跟個盤絲洞妖精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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