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她一定不能待在我們科學院!如果她凶性大發,我們就完了!”


    不斷的有研究員這樣說。


    對於他們來說,辛曇在科學院就是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炸彈,因為辛曇的存在,甚至有一部分研究員做出了罷工。如今的情況已經不是林教授可以收場的了,她隻能選擇求助雷上校。


    ……


    翌日。


    一夜未眠的辛曇洗漱完畢之後,換上了一件黑色的衛衣。她將衛衣寬大的兜帽戴在了腦袋上,然後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清晨的科學院並不安靜,研究員們上班很早,當看見辛曇又一次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時候他們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虎視眈眈的看著她。


    辛曇用瘦弱的肩膀擔起這些如芒在背的沉重目光,一步一步的往科學院大樓外走了出去。不知是因為她的身體在惡化,還是因為衛衣的顏色太黑,在陽光下,她的臉慘白得近乎透明。


    在門外站崗的並非是她熟悉的兩位士官,看見她走過來,他們不約而同的舉起了槍對準她的腦袋。


    辛曇說:“研究結束了,去告訴雷乘風,我要離開這裏。”


    兩位士官沒有說話,甚至連動作都沒有改變一下,可辛曇平靜而執拗的看著他們,等待著他們回答。


    終於,一位士官說:“我們會告知雷上校!”


    “現在就去。”


    辛曇頂著春日的太陽站了整整一個上午,才終於等來了姍姍來遲的雷上校。雷乘風麵色如常,踏入科學院。


    “你知道科學院發生的事情,你在等什麽,現在才出現?”辛曇天生溫軟的聲音沙啞,多了幾分冷淡:“等我低頭求你,還是在等事情愈演愈烈?”


    雷乘風不置可否,隻說:“林教授昨晚給我打了電話,我今天本來就是要來這裏。你想多了。”


    “祁燦呢?”


    “我不知道。”


    辛曇並不信,她說:“祁燦的父親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我和他的事情,所以不讓祁燦來見我?”


    辛曇這段時間一直有在思考這件事,在想到祁燦的家人之後,她不得不正視祁燦身為上將的父親。整個盛城的動向都瞞不過祁上將的眼睛,更何況是她?


    雷乘風沒想到辛曇竟然能想到這一點,他也不再隱瞞,直接說道:“是,祁燦被關在家裏了。”


    辛曇在看見這些曾會和她打招呼的研究員們在知道了她是喪屍之後,哪怕她並未傷人,他們也排斥厭惡她。他們尚且如此,天天和喪屍打交道的祁上將又會好到哪裏去?


    辛曇隱約明白這一趟她本不該來,她也不該抱希望祁燦之外的人類能夠接受她。她錯得離譜,作為懲罰,她要失去她最重要的人了。她可悲的明白這一切,卻恨渺小的自己無能為力改變。


    但她最後還是想為自己搏一搏,她確定,祁燦是願意跟著她一起搏一搏的。


    辛曇深呼吸一口氣,眼睛裏又有了光亮,她明確的告訴雷乘風:“我要見祁燦一麵。”


    雷乘風瞥了她一眼,然後說:“等著。”


    雷乘風進了林教授的辦公室,辛曇就真的在門外等著,不一會兒,雷乘風才出來,並且帶著她往另一個方向走。


    離開科學院大樓之後,雷乘風開口:“科學院後麵有一個很久不用的研究室,這段時間你就住在那裏。為了避免你再引起恐慌,所以我不得不限製你的自由,並且外麵會有士官看守你。”


    “限製?”


    “你也可以拒絕,當然,隻不過你無法見到祁燦,並且會被馬上送出盛城。”雷乘風摸出一個黑色的頸環:“頸環除卻在你做出危險舉動的時候能夠控製你之外,裏麵還裝有定位芯片。”


    辛曇緊抿著唇,臉色漸漸難看:“你在羞辱我。”


    “這是規定,你可以拒絕。”


    “我戴。”辛曇慢慢的吐出兩個字。


    雷乘風所說的許久不用的研究室用廢棄的研究室來說更為妥帖,但他也不至於做得太絕,看得出來裏麵是被認真收拾過的,生活用具也都是嶄新。


    辛曇別無選擇,隻能在這裏住了下來。偶爾她會看著外麵湛藍的天空,飛鳥拍打著翅膀,自由飛過。


    ……


    在辛曇離開了研究員們的視野之後,他們都鬆了一口氣,然後拜托了保潔阿姨進行全方位的消毒,唯恐她在某處留下喪屍病毒。唯有和辛曇共事過的研究員嚐試說辛曇不一樣,但沒有人相信,現在是不一樣,可喪屍始終都是喪屍,無法改變。


    科學院重新恢複成了往日寧靜。


    祁燦並不知道這些事,他早就被沒收了手機,砍斷了一切的消息來源,如今他正在準備接種由科學院出品的喪屍病毒抗體。


    這抗體在陸嘯回到盛城之後就開始研究了,在經過臨床試驗之後效用得到了證實,確保注射者在注射過後安然無恙之後,才大量產出。實驗並沒有花費他們太多的時間,反倒是產出費時費力,一直到今天,才終於有了第一批。


    祁燦很幸運的就是這第一批注射抗體的人,醫生是祁安予特地請到家裏來的,正在慢悠悠的準備給祁燦注射。


    祁燦忍不住催促:“醫生,您能快一點嗎?我著急。”


    醫生瞥了他一眼,動作依舊是慢吞吞的,祁燦耐下性子等待,他都已經快等了十幾天了,當然不差真的點時間。


    醫生將抗體推進注射器之後,在祁燦的胳膊上找到了血管,針頭刺進去之後,他慢慢的將裏麵的抗體推入祁燦血管中。


    等到注射結束之後,醫生剛想給祁燦摁上棉簽,祁燦立刻將衣袖往下一扒拉,直接往外跑。他的身體很好,抗體並未給他帶來什麽副作用,甚至手臂就冒了一滴血血就沒了。


    不過他又被攔住了,因為醫生說他得在家裏休息一天,等待抗體在體內作用。反正都等了這麽久了,祁燦也不差這一天。


    一夜時間很快過去。


    祁燦已經整整半個月的時間沒有見到辛曇了,此刻,他迫切的想要再見到辛曇。然而他不知道,另有一人比她很快的,見到了辛曇。


    ……


    周若寧是在同一天和祁燦一起注入喪屍病毒抗體的,但她不愛運動,注射了抗體之後可是睡了整整一天。


    不過好在她醒得早,在明白祁燦今天就會去找辛曇之後,她立刻認真打扮,然後馬不停蹄的往科學院跑。


    周若寧的手續是祁安予之前就幫她辦下來的,前幾天祁安予的副將將周若寧找了過去,她不明所以的過去,祁安予就說出了一句讓她臉色微變的話。


    “那天你在書房門口聽到了我和祁燦的對話,這之後你還去了科學院,見過一次辛曇。”祁安予冷聲說道,他甚至都沒有問一句“對嗎”。


    周若寧不敢在祁安予麵前說謊,她隻能承認,然後說:“我沒別的意思,我隻是很好奇祁燦哥哥為什麽會把一隻喪屍當成女朋友。他一點都沒有考慮過你們。”


    “我的兒子怎麽樣輪不到你來說。”祁安予眉頭微皺,然後說:“我對祁燦寄予厚望,但他卻讓我非常失望。他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不想放棄他。”


    “有什麽需要我幫您做的嗎?”


    “再過一段時間祁燦就要注射抗體了,我承諾他在他注射了抗體之後允許他見辛曇一麵。而那個時候的辛曇……”


    那個時候的辛曇,正如當時的祁安予所料,不願意直接離開,為了祁燦,甘願讓自己陷入艱難的處境。


    祁安予接著說:“這個惡人我不能做。”


    “我懂啦。”周若寧說:“爸爸去世之後您和邵姨很照顧我,沒有你們我可以想象我的處境會多麽艱難。所以,我願意去做這個惡人。況且我也挺喜歡祁燦哥哥的,很早就喜歡他。我這麽優秀,等辛曇沒了之後,他肯定也會喜歡我的。”


    “我不打算傷害辛曇的性命。”祁安予告訴周若寧:“至於其他的,你去見她,說什麽話讓她、讓祁燦徹底死心,我不管。”


    周若寧笑意吟吟:“我明白的。”


    在承諾了祁安予並且得到了祁安予的支持之後,周若寧便一直在等待抗體出來,然後一直到今天,她終於邁入了科學院的大門。在表明了身份之後,門外直接放行,她還是第一次來這裏,有些好奇,不過她也沒忘記她的目的,在問到了辛曇的下落之後她救直接走過去。


    不多時,周圍的環境越發寂靜,周若寧終於走到了辛曇所在的研究室,更遠一點的地方站著兩位士官。這兩人她記得,她來過科學院送餐盒的一次,站崗的就是這兩個人。


    莊士官擰眉看著周若寧,所:“這裏不允許閑雜人等靠近!”


    周若寧摸出了通行證,兩位士官不由得詫異的看了一眼周若寧,然後放行。


    周若寧說了聲“謝謝”之後,便提著小巧的手提包進了研究室。研究室外麵圍著牆,她進去的時候辛曇就坐在研究室的外麵,盯著天空在發呆。


    這幾天的拘禁看起來並沒有給辛曇造成什麽影響,她的穿著依舊幹淨,隻是臉色還是非常蒼白。


    辛曇很快發現了周若寧,認出周若寧後她和外麵的兩位士官一樣不解,不明白周若寧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不過辛曇並不想搭理周若寧,所以看見她之後辛曇就轉身回了研究室,她剛想關門的時候,周若寧就小跑過來。


    “平時我可不會來這種地方,今天是特殊情況,我要和你談談。辛曇,你不至於這麽沒有禮貌吧?”


    辛曇眉頭微皺,她放下按在門上的手,把周若寧放了進來。周若寧整理了一下裙擺,優雅的走了進去,看見裏麵幹淨卻簡陋的環境,她有些不適的微微擰眉。


    “比起怕我,你似乎更怕這裏的簡陋?”


    周若寧眨了眨眼,無論何時她總是保持著笑容。她說:“不是說你不會傷人嗎?我當然沒必要怕你。而且,你還戴著狗鏈子呢。”


    “聽說都是為了祁燦哥哥,你這又是何必呀?直接離開不好嗎?”


    辛曇是驕傲的,她的聲音冷了下來:“你要說的就是這些?”


    “當然不是。”周若寧用餐巾紙擦了一下沙發,然後慢慢的坐了下來,她說:“你應該明白,祁燦不會再離開盛城了。你隻有一個人離開這裏。待會兒他就會來找你,你把話和他說清楚,你就能安然無恙的離開這裏。”


    周若寧似是語帶威脅,但辛曇更關心另一件事:“你是以什麽身份來跟我說這種話的?”


    “你不知道嗎?”周若寧故作詫異的說道:“我和他門當戶對,誌趣相投,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我是人。而你呢?喪屍,辛曇。”


    辛曇一直都深刻的認識她喪屍的身份,並不需要周若寧特地點出來。


    周若寧看她不說話,她就接著說道:“你應該知道你身為喪屍的事情如果鬧得滿城風雨,牽扯出祁燦來會對他有多麽不利。”


    “祁燦那麽優秀的人,我肯定他的前路會一片坦蕩。但如果有了你這樣一位喪屍女朋友,你就會是他光輝人生中,最大的汙點。眾口鑠金,有朝一日你甚至會毀掉他。”


    “辛曇,如果你不離開,我並不認為你是真的愛他。你隻是自私自利,愛是犧牲、是奉獻、是成全,不是嗎?”


    周若寧巧舌如簧,一番話說下來幾乎是想洗腦辛曇,但辛曇依舊不為所動,在周若寧漸漸不耐煩之時,她才緩慢開口:“這一切隻是你以為,你不知道祁燦真正想要的,並非這些。隻要我們離開盛城,這一切都會不存在。”


    “你在盛城的境遇糟糕,難道你還想把祁燦帶到喪屍堆裏,讓他遭受和你一樣的情況嗎?”周若寧接著說:“祁燦的父母都在盛城,你還想帶走他們唯一的兒子,辛曇,你的確自私。”


    周若寧的前半句話辛曇毫無反應的聽著,直到她說出後半句話。辛曇倏的站起身,她盯著周若寧好半晌,才說:“話不投機半句多,我不想和你說話,你趕緊離開。”


    “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就想趕我走?是不是太沒禮貌了?”


    辛曇背過身去,不想再看周若寧,她聲音冰冷:“我的確是不隨便傷人,但你要是激怒我,我會讓你感受一下喪屍爪牙的鋒利。”


    “哦?”周若寧挑眉,她從手包裏摸出了一個遙控器,說:“看來我有必要製止一下你危險的舉動。”


    緊接著周若寧尖叫起來:“救命啊!喪屍傷人了!”


    辛曇沒想到她會忽然演起來,她剛想轉過身,脖頸上的頸環上產生的電流便蔓延了她全身,讓她立刻摔倒在地,渾身抽搐。


    周若寧見此,嘴裏發出嘲諷的笑:“喪屍就是喪屍,還妄想像人類一樣嗎?”


    辛曇強撐著,鋒利的長爪刺破手套,手套滑落,她顫抖著將手放在了脖頸上的頸環,使勁兒的往外一扯,破碎的頸環劃破了她的脖頸,冒出血絲來。


    周若寧轉過身去,想要離開,卻冷不丁的發現門被重重推開,祁燦衝了進來,目光森然。她詫異的說:“你怎麽這麽快就……”


    祁燦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將頸環扯了下來的辛曇踉蹌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在她身後是毫無防備的周若寧。


    辛曇轉過身去,抬起手,想也沒想便是惡狠狠的一爪!


    “曇曇不可以!”祁燦明白,辛曇如果真的傷了周若寧,她傷了人,那麽她就真的不能留在這裏了,也許還會有生命危險。所以,他飛快的伸出手去,將周若寧推到了一邊。


    周若寧摔倒在地的同時,大量的鮮血噴湧而出,打濕了辛曇的整張臉。


    辛曇迷茫的眨了眨被鮮血浸染紅得發黑的雙眸,她看著她失控之下右爪上不斷滴落的鮮血,又抬起頭,看到了祁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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