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昀光問:“強行進入呢?”


    隻要提升能力的等級,暴力打破結界,自然可以。


    但是,耗子為難道:“強行突破當然可以,但裏麵的東西全都不剩了吧?”


    都轟成渣渣了,還怎麽讓周鬱複建?


    提起周鬱,兩人轉頭去看她,卻見她站在一片低矮的樹叢旁,茂密的樹葉裏露出一圈灰色的水泥。


    看樣子,應該是三十年前的某種建築物,並不奇怪。


    奇怪的是,周鬱竟然靠近它,並且試圖用手去觸碰。


    就在她要碰到葉片的瞬間,曾昀光衝過去,一把將她拽開道:“別碰,這是變異矮種桉樹,有毒。”


    而崔梅,一直表現得對周鬱無所謂,竟然擋在她麵前,不知怎麽動作,竟將整片樹叢腐蝕,露出一個圓形建築。


    以及樹叢後麵,一眼望不到邊的巨大水葫蘆沼澤地。


    耗子吹了個小口哨,在泥土裏遊到崔梅腳下,稱讚道:“美女,你好厲害。”


    崔梅瞥他一眼,冷漠走開了。


    然而周鬱卻掙開曾昀光,指著那建築和水葫蘆沼澤地道:“那是水廠原來的取水泵房,還有這一段的錦河河麵。”


    水廠將從自然界獲得的原水處理成潔淨的自來水,通過管道,送去千家萬戶。


    而取水泵房就是修築在水源旁邊,將獲取的原水用水泵和水管送至水廠的建築。


    三十年過去,這泵房被茂密的植物掩蓋,河流也被侵占,成了看不見水麵的美麗沼澤地。


    卻隱藏了未知的危險。


    她又有些疑惑道:“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仿佛是個老者,苦苦地問:“來水了嗎?”


    第32章 工作筆記   開水


    除了周鬱, 沒有任何人聽見異常的聲音。


    耗子繞著泵房來來回回轉了幾個圈,沒有發現活人,玩笑道:“你是不是幻聽了?還是聽覺靈敏, 聽見遠處的聲音了?”


    幾公裏之外,確實有好幾個聚居的小村莊。


    周鬱也懷疑能力上升, 身體出現變化, 又凝神聽了好一會兒。


    這次除了風聲和淺淺的水聲, 什麽也沒有,忍不住疑惑,難道真的聽錯了?


    耗子攤開一張白板, 上麵簡單描繪了地形。


    錦河由東往西流,水麵被大量變異水葫蘆覆蓋,又因為三十年來河岸疏於管理,導致河水漫灌,淹沒了附近大片河岸,形成沼澤地;


    水廠在河南岸,方形地塊,占地麵積三百餘畝,四周被破爛公路和塔鬆綠牆包圍;公路之內便是無法進入的區域, 公路之外有一條被人踩出來的路,是附近村莊的人每天來回取水的必經之路。


    他們所有人被包裹水廠的方形結界體阻攔了, 兩天來根本沒找到進入的辦法,實在窩火死了。


    耗子出發前在肖潔麵前拍過胸脯的, 說要讓周鬱瞧瞧他們的本事。


    這會兒打臉, 很有些不好意思。


    周鬱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問:“取水泵房在哪個方向?”


    耗子瞥一眼曾昀光,見他沒有收拾自己辦事不利的意思, 指著水廠的西南邊,道:“泵房和水廠,大概三四公裏的距離。”


    周鬱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泵房和水廠之間,該有公路連接的。


    她道:“水廠到底被什麽圍住了,咱們現在還不知道,就暫停一下。先把泵房收拾出來,還有泵房和水廠之間的路——”


    放眼望去,雖然灌木已經鏟除幹淨了,但地麵上厚重的野草還在,完全遮掩了公路存在過的痕跡。


    但這些都不重要,隻要遺跡在,那事情就能幹成。


    泵房和路麵的恢複工作量不大,耗子和曾昀光就能完成,所以沒叫別人來。


    耗子劃定泵房和水廠之間的連接範圍,在泥土下動作,到處尋找公路殘骸;


    曾昀光卻將汽車的護板拆下,化成幾十個鋒銳的鐵片,旋轉著撲向泵房內塞滿了的各種植物。


    須臾而已,泵房內的草木被削成碎片,風一吹就散開,露出裏麵鏽蝕和風化嚴重的管道和設備來。


    周鬱本想親自去看看泵房內的情況,但一邁步就見幾個可疑的骨頭架子夾在泵房外兩個巨大的水管之間,不知是人的還是獸的。


    她心頭有點發怵,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進入荒野就會看見這些東西,但此刻的刺激還是有點大。


    崔梅注意到她兩眼發直,手發抖,道:“你怕?”


    抬手就要將它們腐蝕掉。


    周鬱連忙道:“別,留著,最好搬出來收拾好,也許有用。”


    骨頭架子上殘留著布料,周圍散落的塑膠工作證,也許有用得上的信息。


    曾昀光聽見,將鋼鐵拉平,托著那些骨頭架子放置在平地上,又將周圍碎得不能看得各種遺物都收拾出來。


    最後用一片巨大的薄鋼板遮擋起來,道:“可以了。”


    周鬱看不見,鬆了口氣,對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踩著散落的葉片走到泵房外。


    鋼筋水泥的老舊建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裂縫彌合,牆皮修複,每一寸都展示著時間的魔術。


    同時,一個立體的3d建築圖在周鬱腦中完善。


    她在腦中觀察了一會兒,走到外牆的進出水管處,將手放了上去。


    水管、閥件、泵組以及泵房內一切輔助設置恢複一新,雖然大多數水管的外層保護殼因為缺失而呈現斑駁。


    她看見配電櫃的頂上,放置了幾個厚厚的皮本,外殼上清晰地寫著工作日記四個字。


    工作日記,那可太重要了!


    周鬱做了個拿的姿勢,本意是提示自己過去拿重要的資料,可沒料到手中一沉,那幾個皮本子居然入手了。


    竟然可以用能力取物?


    難道是之前為了阻止白血殺白芳,情急之下驅動牆壁而新生的能力?


    她忍不住開心,轉頭向曾昀光晃了晃工作日記,示意這玩意是好料。


    同時,耗子在幾百米外冒頭,喊找到公路了。


    就見幾公裏長地麵的草皮翻開,露出下麵破損得亂七八糟的柏油路麵,以及沿著路麵建的管道溝和裏麵粗壯殘破的取水管,一直延申去幾公裏之外的水廠。


    周鬱便一邊走向曾昀光,一邊將能力運在腳下,踏上了那些破損的路麵。


    她專心地將腦中的公路3d斷麵圖和實物對照,夯土路基,護邊,碎石層,柏油路麵,坍塌的管道溝等等,逐層恢複,一個不漏。


    土層挪動,碎石飛舞,一塊塊碎裂的路麵重新鑲合。


    耗子跳出泥土,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發出了尖叫的聲音。


    人全神貫注的時候就容易忘我,完全忽略了外部世界。


    在曾昀光眼裏,此刻的周鬱兩眼發光,身體周圍有淺淡的光點環繞,而線條在她腳下鋪開,順著一米米恢複原狀的柏油公路奔向遠方。


    幾乎所有人都聽過三十年前的描繪,平整如鏡的高速公路,高聳入天的摩天大廈,橫跨峽穀的鋼架橋,可上九天攬月的飛船。


    縱然小部分人依然可以使用災變前的科技,諸如衛星電話。


    但幾乎所有人都將這些當成舊夢,不知努力多少年才能重新變為現實。


    特別是曾昀光的母親,生命最後的階段拉著他的手問:“什麽時候可以打完仗?”


    曾昀光悲傷的臉藏在麵具後麵,告訴她:“很快了,打完北邊的獸巢,我就複員回來陪你。”


    母親搖頭,說不需要,他的人生應該更堅定地向前走,而不是被過去絆住腳步。


    她說:“隻是懷念小時候攢零花錢,節假日和姐妹去逛商場,分享一杯奶茶,再選個好笑的電影看——”


    她淚流滿麵:“媽媽隻是想,如果所有人都能回到以前的好日子,就好了。”


    然而夢畢竟是夢,過去的再也回不來。


    可現在,它們在周鬱的手裏誕生,在周鬱的腳下複活,就好像人類從未失去過。


    曾昀光鋼筋鐵骨的心,在柏油路麵徹底落成的瞬間碎成粉末。


    周鬱根本不自知,笑吟吟地向他道:“崔梅,我拿到工作日記了!”


    崔梅不自在地挪開目光,想掩飾那一刻的震撼。


    周鬱又道:“曾昀光,我拿到他們的工作日記了,也許會有新發現。”


    曾昀光的手在胸口撫了一下,按著聲音道:“我們來——”


    話沒說完,耗子帶著滿身臭泥味衝過來,連遠處的王石公和秋野也按捺不住,帶著十幾個人衝出來。


    瘋狂尖叫,咆哮,躺在嶄新的路麵上打滾,甚至有人將臉貼在送水管的表麵。


    亂七八糟,失態無禮至極!


    周鬱被嚇了一跳,工作日記差點落地上。


    曾昀光無法直麵老下屬們丟臉的樣子,深深地歎了口氣,高聲道:“全體都有,立正!”


    嵌入骨髓的本能,所有人齊刷刷地站直了。


    瞬間列隊成陣。


    耗子站在陣頭,正經道:“報告副指揮長,水廠清理工作艱難,車輛和設備損毀嚴重,請周鬱同誌將咱們的裝備全部更新吧!”


    秋野也加了一句:“特別是飯!”


    篝火熊熊,銀河傾天。


    周鬱把幾個組的車、工具和帳篷等等更新,過手了上百斤的麵餅和肉幹,進了帳篷睡覺休息。


    路麵恢複挺耗神的,人實在太困了。


    曾昀光攤開工作筆記,連帶屍骨周圍的收集殘骸,一一翻看起來。


    工作日記上的內容很多,但主要是泵房的值班管理,日常維護,以及各種零配件的更換和保養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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