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陸慎昔日相處的畫麵在腦海中一一浮現,阿珠隻覺在眼睛閉上的那一刻忽然看到衝過來的那人目眥欲裂的眼。


    那是……他。


    ……


    窗外稀疏的陽光灑了進來,落在了榻上少女蒼白的麵頰上。少女的額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此刻卷翹的眼睫微動,人兒緩緩睜開了眼。


    暖和的日光照進了眼中,少女的指尖微動,觸到了一片光滑溫熱的暖意。


    這是?阿珠漆黑的瞳孔微縮,連忙垂眸看了過去。


    清冷的男子側趴在她的手旁,狹眸輕闔,眼下呈著淡淡的烏青,臉龐似乎瘦削了不少,輪廓清晰,鼻尖上那顆豔紅的朱砂痣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陸慎?少女的眼中頓時湧出了淚珠,從蒼白的臉頰滑過落在了錦被之上,滴成了一圈濡濕的水漬。


    她終於死了嗎?所以才會看到陸慎嗎?阿珠激動地哽咽,纖細的指尖往男人的臉上觸去。


    隻見陸慎的眼睫微動,忽然睜開了眼,那雙瀲灩的桃花眼本還帶著惺忪的睡意,在看到少女的那一刻驟然清明。


    眼前的少女不再沉睡,眼中還含著點點淚光。


    “你醒了!”陸慎起身,那雙向來輕懶的眸子此刻帶著顯然易見的激動神色。


    “沒想到都變成鬼了,你還是這個模樣……一點都沒變……”阿珠哽咽出聲,白嫩的兩腮掛著淚珠,瞧著有些可憐巴巴。


    陸慎聞言微愣,想到什麽後彎眸笑了,抬手捏了捏少女的軟腮:“隻有你,還是個愛哭鬼。”


    阿珠“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到了陸慎的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怎麽能把我一個人丟下呢!你怎麽能呢!你死了我怎麽辦啊,你是想讓我一輩子活在愧疚之中嗎?你太過分了陸慎!嗚嗚嗚嗚嗚……”小娘子趴在在男人的肩頭,哭得臉頰通紅,纖瘦的肩膀一抽一抽地起伏。


    陸慎也沒想到阿珠會哭成這樣,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抬手輕輕拍了拍少女的背。


    “別再哭了,大夫說你需要靜養。”


    阿珠正哭得來勁,忽然聽到“大夫”二字,立刻抬起了頭。


    “大、大夫?”阿珠哽咽了一聲,哭得發紅的小臉呆愣愣的,“陰間也有大夫的嗎?”


    陸慎聞言勾了勾唇,伸手掐了一把小娘子的臉頰。


    “哎呦——你”阿珠剛想質問陸慎怎麽突然掐她,又覺得自己臉頰怎麽會有微微的痛感呢,而且額頭上似乎也在隱隱作痛,難道鬼也會痛嗎……


    “傻瓜,還真以為自己死了嗎?”望著小娘子傻呆呆的模樣,陸慎唇畔微揚。


    “我、我沒死?”阿珠震驚,隨後抬手一把掐住了坐在床榻旁的陸慎的臉頰,對著男人的臉一頓揉圓搓扁。


    “你也沒死?!”


    望著被掐出一臉紅印子的俊美男人,少女更是驚愕了。


    “怎麽?我沒死你又失望了?”陸慎挑眉,故意戲謔道。


    “嗚嗚嗚嗚嗚嗚……”小娘子櫻桃小嘴一癟,又開始哭了起來,“你沒死真是太好了…嗚嗚嗚嗚嗚嗚……”


    “好了。”男人伸指抵住了阿珠的唇瓣,眉宇之間帶著罕見的溫柔。


    “你已經昏迷三天了,該吃點東西了。”


    阿珠打了個哭嗝,確實覺得有些餓了,委屈巴巴地看向陸慎,掰著指頭抽噎道:“那我要吃板栗雞、東坡肉還有醬肘子,還有——”


    “不行。”陸慎蹙眉,打斷了小娘子的妄,“大夫說了要吃清淡點,我給你熬了粥。”


    阿珠頓時哭唧唧,委屈巴巴地望著陸慎,眼眶裏的淚珠搖搖欲墜。


    望著少女額頭上厚厚的繃帶,陸慎歎了一口氣。


    “等你的傷好了,你想吃什麽我都給買行了吧。”


    阿珠聞言一愣,淚水又情不自禁地湧了出來。


    陸慎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第52章 尾聲 在吃了五天的清粥之後,……


    在吃了五天的清粥之後, 阿珠看到街市裏的垂涎欲滴的小吃攤儼然饞得走不動道了。


    “烤肉串啊,香噴噴的烤肉串啊!”小攤販賣力呦嗬著,瞧到阿珠二人過來, 還拿著大蒲扇使勁兒地朝二人麵前扇著風。


    一縷縷誘人的香味鑽進帷帽飄到了少女的鼻息之間,生生勾著小娘子的味蕾。阿珠伸手拽了拽陸慎的衣袖,掀開帽簾, 杏眼烏潤,眼巴巴地望著身邊一臉淡然的男人。


    “陸慎……”小娘子扯著男人的衣袖搖了搖。


    “不行,大夫說了,在你傷口好之前, 這些東西概不能吃。”陸慎屈指輕輕彈了一下阿珠挺翹的的鼻尖,懶散地掀著眼皮。


    帷帽下的小娘子聞言氣呼呼地“哼”了一聲,自顧自地往前走,一邊走還一邊低聲嘟囔。


    “這也不能吃, 那也不能吃, 每天都吃粥…我幹脆出家當尼姑算了。”


    陸慎聽到, 唇畔微勾,握住少女纖細的腕子就往前走。


    “欸, 你幹嘛!”阿珠驚呼。


    “小饞貓,帶你去吃你能吃的。”陸慎朗聲笑。


    ……


    吃飽喝足後, 阿珠摸了摸肚子,圓嫩的小臉上杏眼半眯, 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極味閣不愧於它名字中的“極味”二字, 縱然是些清淡家常之菜,也能做出食材的極致之味來。


    瞧著小娘子這副滿足模樣,陸慎挑起眉梢,狹眸看向阿珠。


    “以後還敢拿自己的性命不當回事嗎?”


    先前阿珠在衛弩麵前撞柱求死, 若不是他來的及時,恐怕少女現下已經香消玉殞了。


    衛弩當時見那番情景,也是心中震懾。他本想以陸慎的死逼出少女對其的感情,誰知阿珠性情剛烈,竟以死相祭。


    還好陸慎及時敢來,一把拽住了少女,所幸隻是碰破了點額頭,沒有傷到要緊之處。


    “可若是你真的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阿珠反駁,圓眼一瞪,嗓音瞬時拔高道,鼻尖微酸,“你以後再也不許消失不見,去哪兒都要和我說一聲才成!”


    小娘子這把嗓音清脆的很,頓時引起了周圍酒桌客人的圍觀。


    “這郎君生得一表人才,想不到竟是個懼內的。”鄰座的酒客嬉笑。


    “所以這男人生得好看有何用,軟弱到連自家媳婦都怕!”旁邊一生的粗獷蠻橫的男人高聲,滿臉橫肉擠了擠粗聲粗氣道,“哪像俺家媳婦兒,啥事都聽俺的!”


    陸慎聞言唇畔微勾,看向少女的那雙女眸子愈發笑意盈盈。


    “娘子,為夫知道錯了。”男子嗓音低沉清雋,此刻刻意放柔,帶著一絲求饒的意味,格外的擾人心神。


    阿珠聞言一愣,倏然紅到了耳根。


    周圍的男酒客聽聞此話皆是搖著腦袋,歎這青年唯諾軟弱。倒是些年輕娘子們紛紛誇讚起來。


    “一看就是個疼媳婦的,哪像我家那口子!”


    “對啊,對啊,看著就是青年才俊,又知道和媳婦認錯,真好啊!”


    望著周圍湧來的越來越多的好奇以及豔羨的目光,阿珠羞憤得跺了跺腳。


    “誰、誰是你娘子啊,真不知羞!”小娘子撂下一句羞惱的嗬斥便慌亂地跑了出去。


    還沒跑出兩步,便被追來的男人從後拉住了手。


    “娘子,又想往哪兒去?”陸慎勾唇,眉梢帶著懶洋洋的笑意。


    阿珠見他還敢亂喊,氣呼呼地推了男人一把。


    “陸慎!”


    瞧著小娘子快要炸毛,陸慎伸手揉了揉阿珠的腦袋,彎眸將帷帽戴到了少女的頭上。


    “好了好了,我知錯了。”


    男人輕聲哄,半彎著身子,迤邐的眉眼之間一片柔色。


    阿珠撩開帷帽,杏眼微眯,哼了一聲,勉強原諒了陸慎。


    “下次你要再這麽戲弄我,我可、可沒這麽簡單地就原諒你了。”


    陸慎隻是笑,握緊了手中的柔荑,狹眸低垂,眼底盡是溫柔。


    “嗯,好,跟我去個地方。”


    還沒等阿珠問,陸慎便將少女帶上了馬。


    正值五月,春夏交接之際,午後的日光正好,馬蹄急促地落在官道上,濺起了霧蒙的飛塵。


    暖風裹著淡淡的熱浪撲在了小娘子緋紅的麵頰之上,阿珠靠在身後的寬廣的胸膛之上,轉頭看到男人利落的下頷。


    “陸慎,我們要去哪兒?”阿珠疑聲。


    陸慎垂眼對上了少女烏黑的眼仁,嗓音微揚,含著些許悅色。


    “到了就知道了。”


    陸慎手中的韁繩又緊了幾分,夾緊馬肚,帶著阿珠往城外的方向飛奔過去。


    ……


    青山綠水,天空藍得仿佛被水洗過,一片清透的蔚色。高大的樹木鬱鬱蔥蔥,環抱成了一片蘊涼的陰影。


    一條清澈的小溪在林間流淌,魚兒伴著水流暢快地遊著。


    “這裏是……”阿珠望著麵前的景色,杏眸瞠大。


    “跟我來。”陸慎環住少女纖細的腰肢,飛身躍過了小溪。


    緩緩落地後,小娘子這才看清了樹後的景象。


    少女瞬時鼻子一酸,眼眶中水霧彌漫起來。


    那裏是一座堆砌整齊,碑文利落的墳墓。


    “懸峰涯下找到的屍骨舊衣。”陸慎輕聲,看向少女的眼神帶著疼惜,“這裏依山傍水,是個好歸處。”


    阿珠怯怯走上前,纖細的指尖輕輕地摸了摸墓碑上的字,蓄在眼中的淚珠霎時滾落下來。


    “阿娘……”阿珠哽咽,慢慢蹲在了墓前,眼眶泛紅,“阿娘,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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