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幽靈嚇得完全動彈不得,變成了一坨濃稠的黑——因為嚇癱了,所以那坨黑看起來有點像是水倒多了的泥巴,隨時準備向別的地方流過去。


    成功嚇到人的瑞瑞心滿意足,她誌得意滿的揚起臉,剛打算跟斯維瑟再嘚瑟一下,還沒回頭就感到自己的腳蜥身上突然一重。


    是斯維瑟。


    他從自己的腳蜥跳到瑞瑞的腳蜥上來了。


    “斯維瑟?”瑞瑞看他:“怎麽了?”


    斯維瑟搖頭,雙手自然而然的抓住瑞瑞的手。可能是因為夜風冰涼,斯維瑟的爪子也有點冰冰的。


    瑞瑞:?


    她猜測:“出什麽事了嗎?還是,你感受到了不好的氣息?”


    斯維瑟:嗯。


    能讓他這麽慎重的時候可不多啊,瑞瑞也立刻警惕了起來。她猜測難道是什麽難纏的敵人,那這樣的話自己一定要隨時做好準備,到時候不能給斯維瑟拖後腿。


    但是......


    “你還好嗎?”瑞瑞關切的詢問:“你好冰啊,要不要加件衣服?”


    斯維瑟:......好的。


    披上鬥篷之後,他把自己和瑞瑞一起攏進鬥篷裏,外麵隻露個頭,看起來簡直像是被窩結界。


    瑞瑞:......?


    “斯維瑟。”她試探著說:“你不會,因為剛才的故事,在害怕吧?”


    斯維瑟:......


    斯維瑟:............


    斯維瑟:..................


    有時候沉默也是一種回答,隻是在這種回答之後的沉默就會讓人尷尬的腳趾扣地。


    有、有什麽辦法啊,高級冒險家也沒聽過這種恐怖傳說啊!但是、但是!高級冒險家絕對沒有害怕哦!就算那個叫做美的怪物真的突然出現,我,我也一定會保護好瑞瑞的!


    真的,真的沒有害怕哦!


    qaq


    第79章 074   獅鷲:所以就我最無辜是嗎?


    睡覺的時候, 瑞瑞覺得這個世界可能真的很缺少“故事”、“傳說”之類的事物。


    雖然她一直知道書籍在這個世界的奢侈程度,不要說能夠收藏書籍,隻要家裏有一個能夠掌握知識的人, 這家人就會自然而然的被大家仰望和尊重——比如自己,她就因為掌握了醫者非信仰神力部分的知識, 在所有人的心中初始好感度(至少是尊重程度)都非常高。


    在永夜之都的時候, 瑞瑞曾經觀賞過女大公在路德維希那裏的藏書, 說實話,這感覺就是“好多啊”,然後就沒有了。畢竟是在圖書館浸泡過的人, 瑞瑞對於這種程度的藏書,尤其是對於一個統治者來說,好像也不是什麽難事,瑞瑞自己家也有一壁藏書呢,有什麽好得意地。


    但是在這個世界這就是非常值得驕傲的事情。


    同樣的,因為知識過於寶貴,所以大部分人沒辦法接觸學習,這也就導致了一個結果。


    這裏的人精神生活其實挺空虛的。


    不是說他們沒有精神生活,但是所有見聞的來源除了自己親身經曆之外, 就隻剩下聽別人講和遊吟詩人過來傳唱故事,有的時候這種故事更新又十分緩慢, 所以真的會出現有些人死亡的時候遺憾“上次的那個故事,我並沒有聽到結尾”。


    神明偉力、知識缺乏普適度、強者的“我本位”、空虛的精神生活, 可能都是導致這個世界在瑞瑞看來永遠都有那麽點不和諧的原因。但是因為這些事情都是被所有人習以為常的, 所以這就讓人感到更加違和。


    瑞瑞第一次發現這裏的人非常好嚇,是在她剛剛與朋友們語言想通的時候。她給湯湯講了一個快樂王子的故事,巨大鼴鼠真是哭的巨傷心, 眼淚直接噴射可以洗地麵的那種,但是令人欣慰的事最後快樂王子和青鳥都被神明接納進入了沒有悲傷的世界,這實在是太好了。


    湯湯,痛哭流涕:“快樂王子真是太好了嗚嗚嗚嗚,我永遠喜歡快樂王子!我要把他的鉛心珍藏起來!瑞瑞,你就像他一樣好,但是我不要你的眼睛和衣服,你都不信仰神明你一定要好好的嗚嗚嗚嗚嗚嗚。”


    湯湯感動的真情實感,這次聽故事經曆讓他非常新奇,於是他第二次戴上了玉米和飲料。


    然後瑞瑞講了個鵝媽媽童謠,《杜鬆子樹》。


    然後湯湯雖然不太讚同,但接受良好。


    不是因為這個故事不恐怖,是因為在這個世界這樣殺來殺去其實很正常,有些種族真的會吃掉死去的家族成員,表示“你永遠與我們同在”。


    巨大鼴鼠認為,後母能殺兒子,女兒就能殺死後母。他媽媽能磨利刀斧,她女兒為啥不行?哦,她太小了拿不動,而且還懼怕母親殺死她?哦也對——不對啊,那這樣她怎麽敢去撿他哥哥的骨頭?可能是像塞壬那樣,下一任掌權者有的時候總會有點叛逆吧。


    於是父親的行為也自然而然被合理化了,因為他懼怕妻子。


    最騷的是,連女兒的行為,最後在湯湯的解釋裏都合理化了!


    這些男性可能在把骨頭埋起來之後就會變得強大,像第二形態那樣,所以明明身為幼崽的時候拿不動斧子,變鳥之後就能拿得動磨盤,並且搞死了他們的後母。


    湯湯:我懂了,原來這是一個妹妹哥哥聯合起來奪取權力的故事。


    瑞瑞:原來是這樣,原來是我沒有懂。


    ——所以搞了半天這在湯湯看來根本就是個紀實文學嘛!這才是最恐怖的吧!


    巨大鼴鼠對於《杜鬆子樹》的評價是這樣的:這個種族的男性都不太強的樣子,還是說他們隻有變成鳥的時候才能殺死別人?這是唯一的不合理


    瑞瑞:......我覺得今天你比較恐怖。


    因為之前講故事的失敗,瑞瑞之後鉚足了勁,認真的對一個恐怖故事進行改編,準備爭取把所有人都嚇癱(心理意義上)。


    她認真改編了《咒怨》。


    恰逢那一天哲哲老板要出去采購食材,店裏基本上是空閑狀態,隻有幾個常客在裏麵休息。


    瑞瑞:到我表演的時候了。


    雖然在故事開始之前就已經說了,這是一個虛構的故事,但是......總之之後的回憶比較慘烈。


    因為所有人都真的嚇癱了,字麵意義上,有的人甚至嚇尿了。


    ......字麵意義上。


    那天瑞瑞的掃除工作異常繁重,她痛心疾首,她悔不當初,但是因為所有人都已經驚嚇過度導致癱瘓,瑞瑞甚至沒辦法發動所有人一起來打掃衛生。


    這裏的人聽到故事之後,第一反應都是“相信”。而且因為神明偉力確實存在,所以他們對於這種靈異故事會更加害怕——哪怕他們可能自己就是某些靈異故事的主角。


    唯一讓人有點拿不準的就是,這到底算是想象力缺乏,還是想象力過於充沛了。


    斯維瑟出去掃蕩的時候她和兩頭腳蜥在一起,心中就一直忍不住在想這件事情。他看起來真是超級害怕,尤其是在被自己發現之後,就差嚶嚶嚶起來了,連尾巴都要纏在自己的身上。但是在布好火石,搭好帳篷,應該出去掃蕩的時候,剛才在鬥篷裏瑟瑟發抖的家夥,突然抖抖身上站了起來。


    【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你不要亂跑哦。】


    然後就正常的出去掃蕩了。


    感覺和之前好像沒啥兩樣。


    ......難道他之前害怕是裝的嗎?


    ·


    那倒真不是。


    斯維瑟從來沒有接觸任何類型的這種故事,有的時候與上遊吟詩人聽人家唱唱歌,那講的大部分也都是神明與神明之間、神明和信徒之間,反正就是這種類型的故事,而且有些還是循環播出。雖然故事聽了很多遍了,但是遇上了遊吟詩人,大家還是會過去聽他唱歌。


    他本來以為瑞瑞的故事也就是平平無奇的神明的故事,誰知道她講了這麽鬼故事啊!


    高級冒險家什麽大場麵沒見過——沒見過,這真是沒見過啊!


    一貫以來都是和生理恐懼對抗,從最初的四處奔逃,到戰爭結束,生活漸漸平穩,斯維瑟越來越厲害,對抗恐懼的本領練的越來越強,麵前無論站的是誰,他都能氣定神閑沉著冷靜,如果實在無法戰勝,再不濟那還能逃跑呢,怕什麽。對於現在的斯維瑟來說,麵對大部分的情況,他隻需要小心謹慎,幾乎已經不會產生恐懼情緒了。


    ——但是這個美姨,這個美姨她完全沒有被辦法戰勝啊!她根本就不是那種敵人!


    但是掃蕩又不能不去。


    而且斯維瑟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感覺背後涼嗖嗖的,總是忍不住想要回頭去看。


    啊救命,為什麽要聽這種故事!


    緊張狀態下往往容易發生應激舉動,比如斯維瑟看到水潭就一下子咬緊牙關,認真觀察三遍,確定裏麵沒有漂浮的不明物體或者奇怪的毛發之後,在周圍快速掃蕩一圈。


    期間有獅鷲打算來水潭喝水,看見這裏有人,打算過來打個招呼,於是翅膀用力一拍——


    石塊飛過來擊中他翅膀的時候,獅鷲壓根就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他懵逼著,像砸中牛頓的蘋果一樣咕咚一下掉進水裏,翅膀又痛,他怪叫著,濕淋淋的撲騰上來。不解又埋怨的瞪著水潭邊...已經戰後退到離水潭老遠的奇美拉。


    “你幹什麽啦!”獅鷲震怒:“我在跟你打招呼誒!”


    斯維瑟:突然刮風把人嚇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美姨在背後給你吹風呢,這還能慣?


    他二話不說把他教訓了一頓。


    獅鷲:???所以到底為什麽?這水潭是你家的我不能來喝水嗎?就迷惑!


    ·


    可能是因為情緒發泄過了,斯維瑟突然一下覺得,自己好像沒那麽瑟瑟發抖了。


    腳蜥們還醒著,聽到響動立刻抬起頭來,看到是他之後又垂下頭去,開始休息。斯維瑟摸摸他們的大鼻子,彎腰鑽進帳篷抱住溫暖的愛人。


    “回來啦。”從背後被抱住,瑞瑞蹭了蹭這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骨頭腦殼:“順利嗎。”


    很順利。


    奇美拉小聲歎氣。他埋怨的發出哼唧,譴責瑞瑞為什麽要在大晚上講這種叫人不安的故事。然後絕口不提他遇上了一隻獅鷲的事情。


    “好吧,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她摸摸這個骨頭腦殼:“不過這個故事也是我的家鄉創作出來的一個故事,是別人想象出來的,不是真實存在的。也就是說美姨並不存在,隻是想象出來的。”


    斯維瑟:?


    想象?


    ·


    瑞瑞有點無奈。想讓斯維瑟懂的想象的意思真是一件難事,幻想一件沒有發生的事情,不是為了預警也不是為了歌頌,就隻是為了...為了什麽呢,這是為了叫人高興吧?反正很多故事創作出來一方麵就是為抒發心情,另一方麵,創作者僅僅是把自己腦海當中的靈光一閃記錄了下來而已。


    但是這對於斯維瑟來說非常難以理解。


    她試圖用遊吟詩人來做對比,但是被告知遊吟詩人的故事之中很多都是真實發生過,但是沒人清楚是怎麽發生的,所以他們講述的是自己想象當中的事情發生的過程。就像小明從家到學校,有人說他是坐地鐵,有人說他是坐公交,還有人說他是因為沒有拿校卡於是隻能在學校而家裏兩邊跑等待他的爸爸給他送卡,但是無論如何,【到學校】這個結果是不會變的,小明從家到學校這件事情也是真的。


    【那也就是說,在瑞瑞的家鄉,所有的人都可以編造這樣的謊話嗎?】


    “不是謊話啦。”瑞瑞失笑:“這是故事,就是大家是編故事的。這些故事有些是真實發生的,有些是沒有發生過的,還有些事大家從真實當中改編出來的。講述的目的並不是騙人,有的時候甚至不是為了讓聽故事的人高興,隻是創作很高興而已。”


    ......


    所以這個故事到底有什麽意義呢?


    真是難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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