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最喜歡斯維瑟。”她說:“放心吧,我不會喜歡凱恩,也不會喜歡別人。我最喜歡斯維瑟!”


    第17章 017   我與老鼠兵不共戴天!


    不知道是不是瑞瑞的保證讓原本還有些惴惴不安的斯維瑟突然安心了下來,這一路上,他突然變得非常多事。


    這朵小花好看,那朵小花也好看,讓這些小花更好看的方法是讓它們掛在瑞瑞身上。於是許多好看的小花被連根一起拔下來,被編成花環,最後套在了瑞瑞的脖子上。甚至因為這家夥編得實在是太長了,掛上來的時候已經快要垂到她膝蓋了。


    除了花環,瑞瑞還收獲了許多其他的禮物,原本兩個人離開溪源村(沒錯這就是醫鬧村的名字)的時候就已經受到了一些也許是為了緩解尷尬(僅是為了緩解尷尬,沒有歉意表示)的小禮品,現在倒好,直接快把背包裝滿了。


    兩個人手牽手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沒錯,因為他們這種非常不省時間的趕路方式,幾乎用了兩倍的時間才回到家裏,並且感覺疲憊感是往常的好幾倍,瑞瑞甚至連洗澡都不想洗了,她現在隻想直接睡覺。


    這個人累癱在沙發上,整個人一副鹹魚模樣,伸出一根看起來快要沒骨頭的手指:“我想喝一瓶冰的果汁提提神,還要加上蜂蜜,斯維瑟給我拿一下,就在——”


    壓在沙發上的手突然被什麽硬硬的東西硌到了,她忍不住嘶了一聲,抬起手看了一眼。也許是過度的疲憊和已是深夜,家裏隻點了一盞小燈的關係,瑞瑞當時沒反應過來她手上是什麽,大約兩秒之後,她突然像鯉魚打挺一樣,一個鹹魚彈射就從沙發上飛了起來。


    “斯維瑟!!”她一邊奔向窗台一邊大吼:“斯維瑟你快過來!”


    狂奔到窗台上,果然之前被吊著尾巴拴在那裏的兩個老鼠兵不見了!甚至連之前掛在窗子上的捕夢網現在都隻剩下半個,在瑞瑞眼裏如同挑釁的戰書。


    她現在手上還有一堆老鼠兵身上特有的鐵沙子,這種東西成群結隊的活動,遍布大陸的各個角落,神出鬼沒。因為信奉的是風神,做自由如風的事情,所以整個族群全部都是竊賊。而且能被稱作“兵”,那肯定也是訓練有素的盜賊了,加上形態比較小,說實話真的是很不好抓。


    要他們自己說,那肯定是“盜亦有道”,但是這道不道的瑞瑞也不在乎,她隻知道自己的家裏遭賊了,那些把自己東西偷走的,他們就是賊。至於信仰,那和她有關係嗎?


    反正就她知道的,老鼠兵都小心眼又斤斤計較,別看每個老鼠個頭小小的一點點,實際上他們做的並不是一些能用惡作劇敷衍過去的事情。這個種族非常陰險狡詐,手段也很殘忍,雖然說他們的信條是“不會偷走對於這家人財務總量來說占比過於巨大的財務”,但這不妨礙他們還會搞破壞啊。對於一些體型比較小的種族,直接半夜摸到床邊門牙磕開腦門嘬腦花都有呢!


    好家夥,一時間她覺得自己瞬間睡意全無!瑞瑞現在可不顧上等斯維瑟了,她舉著唯一的一盞燈火速趕往他們的超豪華巨大步入式冰箱,沒別的,現在她就想確認一下這些鼠東西有沒有碰她的冰箱,她的藥材食材還好嗎。


    夜風瑟瑟,吹得一豆燈花左右搖曳,瑞瑞腳步飛快,來到倉庫門口,她正要推門一步進入——收回來了。


    前冒險家瑞瑞現在穿著粗氣,兩隻眼睛發紅,她用燭火一照,看見那扇門的門鎖是開的,當時心就涼了半拉子了。顫抖著吐出一口濁氣,瑞瑞正要抬腳去踹門,腳抬到半路上,被人抱住腰一下半舉起來。


    斯維瑟終於過來了。


    他的鯊魚牙裏好像還叼著什麽不明物體,在瑞瑞舉著燈查看之前像嗦粉一樣直接把那東西給吸溜回去了。這骨頭腦殼上還有一點欲蓋彌彰的血跡,他還回味一樣用猩紅的舌頭舔了一下,這下可好,舌頭掃過的地方全都染色了。


    “斯維瑟。”瑞瑞把等舉到臉旁邊,冷靜地說:“我知道你剛才肯定又吃了亂七八糟的東西,不要告訴我我不想知道,我不是要鼓勵你的這種做法,而且我想提醒你,大半夜的你這樣看起來真的很像殺人狂魔。”


    斯維瑟:隨便吧,反正我也不知道殺人狂魔是什麽東西。


    長尾巴支住門,斯維瑟第一次發力的時候甚至沒有把門推開。那些壞家夥肯定在門上架了東西,斯維瑟稍微計算了一下自己的機動性,將瑞瑞往遠推了一點,猛地發力推開倉庫的大門。


    盆子掉在地上打翻,裏麵的東西也都嘩啦啦的跑了出來。多足生物的尖足和幾丁質甲殼、地麵、盆子摩擦的聲音在黑夜裏一下炸開。那些小東西動得非常厲害,絲絲拉拉的聲音像是一盤倒在地上的豆子,一下子就向四麵八方滾開了。


    這種聲音、這點燈火、這漆黑的夜晚,這些東西都在瘋狂喚醒一些不太美好的回憶,瑞瑞覺得自己雞皮疙瘩一下就起來了,一股說不上是冷還是熱的感受一下從頭皮炸開,血液突然集中到了腦袋上。她覺得自己可能一口氣沒有呼吸上來,也有可能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在身體陷入僵直的短暫一瞬,大腦已經給出了明確的指令。


    要跑!


    作為一個藥劑大師,她的衣服上有很多口袋,除去藥箱,那些口袋裏也經常要放一些常用的藥材,比如驅趕毒蟲的就是瑞瑞平時隨身攜帶的。


    這個時候身體幾乎隻剩下本能可以反應了。伸手從身上的無數口袋裏找到存放驅蟲藥粉的那一個,抓出來扔出去,拉住斯維瑟,向蟲群的反方向狂奔。


    回到家裏關上大門的時候,瑞瑞這才開始劇烈喘氣。她看起來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眼神驚懼。燈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滅了,但她全力抓著燈台,也沒發現,現在那燈台像是受冷了在打擺子一樣發著抖。


    人類沒有夜視能力,在這種情況下她無法思考很多,於是下意識地將對方當成了和自己一樣的家夥,甚至有點慶幸現在室內一片黑暗,斯維瑟看不見她現在這幅樣子。


    直到那隻爪子試探的搭上她的肩膀,與人類的指腹截然不同的觸感讓人如夢初醒。理智上知道,這個奇美拉一定是現在最在乎自己,和她最親密的人了,可是情感上,瑞瑞突然覺得特別的想哭。


    也許是因為老鼠兵的突然造訪,也許是因為被這夥盜賊盯上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會有些麻煩,也許是因為突如其來的孤獨感和巨大的無力與悲傷。


    曾經生活在無數人類當中的瑞瑞突然理解了瀕臨滅絕的動物的感受,她的大腦中突然不合時宜的出現了一個念頭:在她的世界隻剩下三頭的白犀牛,它們彼此之間還會吵架嗎?


    斯維瑟正在安撫她。


    那隻爪子從肩膀輕輕地撫摸到後背,拍一拍,再回到肩膀上,周而複始,直到瑞瑞的呼吸平穩下來。她的伴侶非常體貼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這種時候瑞瑞對他的沉默格外感激。


    “我沒事。”她努力說:“我隻是......那種聲音,讓我想起了自己還是冒險家的時候......讓我想起了很糟糕的事。”


    斯維瑟咕了一聲。


    這個語調表示理解,她知道自己的伴侶在向她表示,如果不想說話不用勉強。


    “......還是要去查倉庫。”瑞瑞抱緊了斯維瑟:“我們帶上火把和藥粉再去,今天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我不能因為自己沒有治愈的ptsd就不做正事,這樣就太耽誤事了......沒關係,我不用休息,這種時候有點事情做反倒是好事。”


    雖然斯維瑟覺得查倉庫這種事情明天再做也沒事,不過在瑞瑞的堅持下,兩個人又回到了當初逃跑的那裏。她拒絕了斯維瑟留在原地等待的提議,將驅蟲藥粉塗滿了兩個人的全身,幾乎已經到了皮膚變色、周身粉塵的致死量,她終於點頭說可以進去了。


    倉庫內看起來還挺整齊的,除了一點。


    他們的步入式冰箱好像已經沒有什麽製冷功能了。


    剛剛走進去就已經開始聞得見酸腐的味道了,再往裏走一走,瑞瑞幾乎已經斷定,他們確實丟了一樣東西。


    “夏天就要到了。”瑞瑞平靜地掐住了自己的人中。


    “我和老鼠兵不共戴天。”


    ·


    親愛的朋友們,讓我們想一想,炎炎夏日,什麽是你必不可少的好夥伴呢?是冷飲?是空調?還是披著毯子坐在空調房裏吃冷飲的絕美體驗呢?


    是誰,能保住人類在夏天的一條小命?


    對於不能呼風喚雨的瑞瑞來說,她一般都是在步入式冰箱的冷藏區度過整個夏天的。在這裏支一張小桌子,想吃什麽東西隨便拿,都是冰冰涼涼的。她本來就怕熱,看見外麵灼熱的太陽,隻要想起自己的小冷庫都會心情舒暢起來。


    而現在,她美好的夏日計劃全部成空了。


    ——這群鼠東西把她的製冷冰晶偷走了。


    第18章 018   哭的時候可以擁抱嗎


    雖然理智上知道這不過是一件小事,畢竟遭遇了老鼠兵嘛,這個損失並不算是很嚴重。


    但是情感上,瑞瑞完全沒有辦法接受這件事情。


    半夜回到家,飛到沙發上舒服的癱下來的時候先摸一把鐵沙子紮了手,然後斯維瑟估計在他們的臥室裏發現了正在準備偷金幣的老鼠兵,當場加餐,而她本人,飛奔到倉庫門口,被一大盆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麽品種,反正肯定有幾丁質甲殼和尖銳多足的昆蟲當場激發應激反應。


    再然後,她發現自己的冷庫成了普通倉庫。


    一個冰晶的價格並沒有達到普通家庭無法負擔的高度,但瑞瑞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她並不是第一個遭遇老鼠兵光顧的人,而往常那些人,隻要摸到那種特殊的鐵沙子,隻要確認了這是老鼠兵,總會說一句“沒辦法,他們的風神的信徒”,然後感歎一句真倒黴,狠狠咒罵他們一頓就是了——可是瑞瑞沒辦法接受這種處理方法。


    真的是!憑什麽啊!她就是理解不了!


    啊,就憑他們的信仰神明是風神,所以他們偷東西都有道理了?他們把別人家裏弄得一團糟還有道理了?誰家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大家都是賺血汗錢,憑什麽僅僅因為一個信仰就能全部都一筆勾銷呢!這些神、這些信徒有什麽資格因為自己的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去傷害別人,給別人的生活添著些麻煩呢!


    那她的信仰是科學,是普通真理,是唯物主義,是不是那些神就全部隕落都不存在了呢!


    她一邊打掃衛生、清點家裏丟失的財產,一邊忍不住氣得哭。


    她呼吸非常正常,甚至為了不讓自己發出抽噎聲,專門把呼吸拉得又長又和緩,偶爾用手背或者袖子摸一把眼睛,憋著一口氣繼續打掃。


    原本她和斯維瑟各自占據房間的一角,這樣清點起來效率最高。可是斯維瑟現在實在有點心不在焉。


    他手裏的翼毛撣子(崔妮蒂:不用謝)正在敷衍地輕輕拍打儲物櫃的一層,那一層他已經檢查了大概有三個沙漏的時間了,然而現在問他這層放了什麽東西,他可能一時半會兒的還答不上來。


    這個人現在平均三秒回頭看一下瑞瑞,並向她的方向小步挪動一下,每次瑞瑞用手背擦過眼睛、或者長時間彎腰造成腰背酸痛直直腰的時候,他總要額外再回頭看一眼。這樣根本沒辦法好好工作。


    斯維瑟覺得心裏亂七八糟的,像被人一把攥住了一樣。他有點拿不準這個時候自己應不應該過去。


    在他們兩個剛剛在一起的時候,偶爾瑞瑞也會這樣,不出聲音,自己找個小小角落,或者幹脆用毯子蓋住自己,悄悄的流眼淚。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急得團團轉的時候,瑞瑞告訴他,有的時候人類的情緒會因為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起伏巨大,這種時候不要驚慌,隻要讓她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就好了。


    這好像叫做“個人空間”。


    瑞瑞好像總是一副非常神氣的樣子,至少斯維瑟覺得瑞瑞一直都非常神氣。這不是說她盛氣淩人或者把頭仰得很高,而是這個人類永遠都有一種......一種,他也不知道怎麽說,但是讓人非常向往的東西。她有讓人尊敬的知識,喜歡去多管閑事,很多時候即便心中有些害怕,但也不會因為這份恐懼做出傷害他人的事情。


    斯維瑟沒有見過別的人類,瑞瑞是他在這片大陸上見過的唯一一個,甚至連人類這個稱呼,都是瑞瑞告訴他他才知道的。所以在麵對這種情況的時候,他總是因為沒有先例和參考,覺得手忙腳亂。


    瑞瑞說過在這種時候她需要一些個人空間,可是看到那的小小肩膀耷拉下來的背影,斯維瑟覺得自己實在沒有辦法無動於衷。


    於是尾巴緊緊的繃起來,他一點一點蹭過去。


    瑞瑞不知道是太過專心檢查打掃還是因為斯維瑟的腳步實在是太輕了,反正顯然他沒有被人類發現,於是他忍不住加重了呼吸,希望等等不要嚇到過於專心的人類。等到他已經來到瑞瑞的身後,站了幾秒她還是沒反應,於是斯維瑟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她的肩膀。


    瑞瑞回頭飛快地看了他一眼,手中的動作停下了,可是卻沒有回過頭來,而是深呼吸了一次。在極短的一瞥中,斯維瑟看見她的眼睛裏亮晶晶的。


    “我沒事。”她說:“趕快看看還有什麽沒了。”


    她嗓子有點沙啞,這聽起來可不是沒事的樣子。


    斯維瑟試探著上前一步。他將手裏的翼毛撣子小心地擱在了旁邊,緩慢地伸出手,小心地繞過瑞瑞的脖頸,輕輕地讓她靠在了自己的身上。瑞瑞的體溫比平時好像要低一點,她每次情緒低落的時候體溫就會降低。


    他們之間好像有太多的東西不一樣了,瑞瑞的很多事情他無法理解,比如現在。老鼠兵入侵確實是一件讓人非常懊惱的事情,可是以瑞瑞的堅韌程度,她好像本應該生氣得跺腳,做好一切防禦措施,然後就開始正常生活了。老鼠兵對於這片大陸來說並不是一件異乎尋常的事情,說實話這件事情實在不值得生這樣大的氣。


    斯維瑟用尾巴畫好了一副連環畫。他想告訴瑞瑞,他們好像並沒有丟失多少財產,而且就算丟失了數量巨大的財產,他也一定會拿回更多的傭金來。


    可是她看完了之後把畫板反麵扣在了自己的懷裏,轉過身來緊緊地抱住了斯維瑟,於是斯維瑟覺得她可能並不是在為事情生氣。


    他不知道怎麽回事。


    稍微收緊了手臂,他想,希望這樣會讓她好一點。


    ·


    把家裏打掃完的時候,天已經微微亮了。


    這事情真是聞著傷心見者落淚啊,家裏東西被偷了,原本和伴侶之間又是小花花又是夢幻泡泡的氣氛當場消失不說,甚至還要熬夜打掃衛生,還有比這更殘酷的事情嗎。


    統計完了之後,家裏丟失的最值錢的東西就是那塊冰晶了。臥室裏的小箱子,那群鼠東西不是沒想動,看箱子周圍的鐵沙子數量,應該是在這裏逗留了很長時間。之後應該是在打開箱子之前就被斯維瑟發現,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反正瑞瑞在擦拭上麵幹涸血跡的時候看了一眼緊張得尾巴都握在手裏,生怕下一秒就要挨罵的斯維瑟,拍了拍他。


    “情感上我不反對你吃老鼠兵,但是理智上這樣做不對。”她說:“我知道到了一個山頭就要唱一個山頭的歌,但是我就是唱不出來——所以以後在家裏請不要亂吃奇怪的東西。”


    斯維瑟:好的。


    在短暫的自我厭惡和矛盾了一小會兒之後,瑞瑞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好的!那麽接下來我們來看看之後要做些什麽事情。天馬上要熱起來了,冰晶必不可少,所以我要再去買一塊。但是你的假期好像要結束了是嗎?”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回來之後再去工作】


    “這樣多不好的,你之前還說這次的行動裏麵不是還有一個跟你關係挺不錯的獸人嗎,不要鴿人家。”


    【瑞瑞更重要】


    看著那個畫在自己和巨大蝌蚪(獸人)之間的大於號,瑞瑞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不會一個人去的。”她靠在斯維瑟身上,把那條纏住手臂的尾巴握在手裏,輕輕地撫摸尾巴尖上的骨刺:“像之前的那種事情不會在發生了,而且我也不想讓你為我耽誤自己的工作。我去拜托卡拉卡拉或者斯卡先生陪我去吧。”


    【瑞瑞最重要】


    哦,看來上次的事情給斯維瑟留下的陰影比給她自己留下的要更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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