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老式電話機的鈴聲尖銳響起,打斷淩如斯的思緒,她扔掉小石子,滿床找手機,找半天回過神,按照這個時間設定,我沒有手機。


    以前電話客廳有一台,爸媽臥室有一台,她深吸一口氣推門出去接電話。電話是她爸爸打來的,告訴她晚上去外婆家吃飯。


    淩如斯木然應聲,問一句:「老爸,今天幾號?」


    「7月28呀,你放假放昏頭了吧。」


    淩如斯感覺自己喉頭髮緊,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問:「幾幾年?」


    「舊曆7年。」


    穿…穿…穿越麽?


    魂穿?


    還是時間重置?


    握/草!


    怎麽辦?怎麽辦?


    我是誰?我在哪裏?


    王爺會不會餓死?早飯還沒餵。


    現在是舊曆七年,就是二十四年前,初三畢業那年,沒有暑假作業,純玩兩個月,不過中考考得一塌糊塗,爸媽連揍她都懶得揍。


    也是那年暑假爺爺走了。


    老爸剛才說今天是7月28日,舊曆七年7月28日,爺爺還在!


    淩如斯腦海裏回憶一遍爺爺的電話號碼,六位的,八開頭,她拿起電話,根據記憶力殘存的那組數字撥過去。


    心跳如擂鼓一般,感覺嗓子都在跟隨心跳震動 ,心髒似乎隨時會脫口而出。


    當聽見電話那端熟悉又陌生,親近又遙遠的聲音穿過二十四年的光陰再次響起時。淩如斯哽咽到無法組織語言,如同失語一樣沉默流淚。


    那端「喂,誰呀?」「說話呀?餵。」說了句,「怎麽沒有聲音呢?」掛斷了電話。


    淩如斯在原地緩緩蹲下,雙臂把自己環成圈,牙齒咬住嘴唇讓眼淚肆意流過臉龐,流進嘴裏,溫熱微鹹帶點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來。


    她想,管特麽的魂穿,管特麽的時間重置。


    她要去見在時光裏早已遠走深深思念的親人。


    現在就去!


    跑到院子裏才發現自己穿著兒童版的睡衣睡褲,腳上拖著唐老鴨的拖鞋。


    她從小挑食,個子長得慢,發育也晚。已經初三畢業看上去還像個小學生。經常有人問她爸媽,你女兒啊?幾年級啦。


    她回到臥室拉開貼著兩麵巨大穿衣鏡的大衣櫃,在裏麵翻找半天也找不到一件合身的衣服,真特麽醜,全跟童裝一樣。


    思考片刻,鑽進她爸媽的臥室,在大衣櫃裏翻半天找了件她媽媽的白色純棉短袖,勉強找條自己的短褲,跟荷葉一樣的青綠色,褲腳邊還有一圈圈荷葉邊。她嫌棄的往身上套,邊套邊說,真醜。


    換上衣的時候她低頭看看自己宛如幼童的胸部,心說,真小,跟沒睡醒似的。


    媽媽的短袖很大,她把長的部分塞進青綠色荷葉邊短褲裏,把紮進去的部分往外扯鬆一點,再把兩邊袖口往上挽兩道,簡單紮個馬尾,勉強覺得自己看得順眼。


    她忽然想,居然現在應該才小學畢業,雖然居然比她大一歲,但是居然八歲才念一年級,小學因為省份不一樣,比她多一學年。所以兩個人學業完成度上差了一大截。


    如果她真的回到二十四年前,是不是還可以再見到居然。不過她現在還太小,沒辦法脫離父母的管製去找她。


    但沒關係,她可以好好讀書,高考填誌願選居然的城市。她知道她在哪裏讀的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和大學。人肯定跑不掉。雖然她想見她想的發瘋。


    高中再不和那幾個傻不拉幾的男孩子談戀愛了。


    還有李雷,繞著走吧。


    她再不想因為其他人浪費時間、浪費青春。


    從高一開始她要沉迷學習,日漸消瘦。


    這麽想著,仿佛夏日的陽光都不那麽燥熱,知了叫聲都不顯得吵鬧。


    一切看上去那麽美好,那麽充滿希望。


    就算是做夢,至少也是有期盼的夢。


    她沿著記憶裏的老城區一路走,看見眼前那座古橋。鹹水河的流水聲清脆悅耳,鹹水河上千米距離架了三座橋,名字簡單粗暴稱為新橋、舊橋和老橋。


    眼前這座就是老橋,有上百年歷史,橋身全是木質結構,橋中間一座涼亭,亭子下麵有個小小的土地廟。香火不盛但也香火不斷。


    穿過老橋,再走一條短巷就是爺爺家。老郵局的員工宿舍。


    郵局每年都會給員工發一套內部發行的紀念郵票,每年過年爺爺都會把紀念郵票和紅包一起給她。然後一家四口吃一頓簡單溫馨的年夜飯。


    她最愛吃爺爺燒的肉丸豆腐湯,盡管她不愛吃肉,爺爺燒的肉丸湯卻是能吃好幾碗,肉丸滑嫩,入口即化,絲毫吃不出豬肉的腥臊和粗糙感。


    老媽也嚐試給她做過幾回,總做不出爺爺的味道。


    後來,她就再沒吃到過。


    她站在門口敲敲門,門打開的一瞬間,淩如斯看見站在門口的爺爺,使勁在自己胳膊上掐了兩下,疼,真疼。


    爺爺這張臉,在記憶裏,在夢中反覆見過好幾次。清晰又遙遠。


    臉上永遠掛著和善的笑容,她好像從沒見爺爺發過脾氣。就算小時候她發脾氣說爺爺摳門,不給她買老橋地攤上的娃娃,爺爺也隻是笑著摸摸她的腦袋。


    「阿爺。」淩如斯隻開口叫了一聲,卻包含萬語千言。


    「阿如來啦,晚飯有沒有吃?阿爺今天燒了肉丸豆腐湯,正好來吃。」爺爺把淩如斯拉進來,抬手摸她的腦袋,說:「好像長高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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