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白族人都是上山來采摘野菜藥材的,對這一片還算熟悉。


    錢佑曼本就擅長和人打交道,三言兩語就把他們知道的挖了出來。


    “咱們這裏兩峰一溪,風景很美,但是你們玩歸玩,晚上一定要離開,不能留在山裏。”一個年紀稍長的白族人語氣慎重地說。


    “這位大哥說的是什麽意思?山上有野獸?”錢佑曼問。


    白族人搖頭,“現在天氣還不熱,蛇還沒出洞呢,不是野獸,反正你們晚上別待在這裏就行,其實景區風景好,路也走得舒服,你們何必要自己往深山裏跑。遇到什麽事要救都難。”


    錢佑曼假裝不在意地說:“大哥說的真玄乎,山裏無非就是些野獸啊蛇蟲什麽的,這些我們都有準備,不怕的。”


    白族大哥臉上有幾分焦急,直歎氣,“你們這麽不聽呢,晚上真的挺危險的,咱們村幾年前有兩個人夜裏進山,人就沒了,把這裏十九峰都快翻個遍都沒找著人,再之前幾年也有人失蹤不見,都是夜裏進山沒的。”


    大家聽著都是心裏一凜。


    錢佑曼又問了兩句,白族人幾個卻不肯再說,隻叮囑他們不要晚上留在這裏。錢佑曼忽然朝阮棠使了個眼色。


    阮棠看見了,卻不懂什麽意思。


    旁邊嚴昱澤胳膊碰她一下,聲音輕的隻有兩人能聽見,“讓你也去套話。”


    之前這種打交道的事都是錢佑曼出馬的,不過在斜塘的時候阮棠也經常跟在她身邊學習過,立刻把話題接過來,跟著喊了一聲“大哥”,然後微笑禮貌地問,“那幾個人是在哪裏失蹤的,你提點我們一下,我們後麵也好避開。”


    在外行走的人,對孩子和女人的防備心總是比較低的。尤其是阮棠外表嬌美,笑容很能瓦解別人的防心。


    白族大哥看了她兩眼,和周圍幾人用方言說了兩句話,轉過頭來說:“本來這些事不應該和你們說的,就在前麵這片山裏。”


    他大手一指,就是曹路之前說的方向。


    曹路眼皮一跳,著急地問:“那裏怎麽了?”


    “我們帶著狗去找人的,都是到了那裏沒了蹤跡,路上還有他們走過的痕跡,但是半途就斷了,蒼山沒有野獸,就算是受到野獸襲擊,也總會留點東西下來,但是他們就像憑空消失了。這些話就說給你們聽聽,別傳出去,我們這裏要大力搞旅遊的,不能影響遊客。而且白天什麽事都沒有。隻要晚上不進這片山,就不會有事。”


    阮棠和嚴昱澤對了一眼,覺得他們說的失蹤和他們要找的有必然的關聯。其他幾人顯然也是這個想法,聞璽和張誠都沒什麽表情,錢佑曼有點擔憂,曹路垂著眼皮不知道想什麽,倒是黃宇,還有空朝阮棠眨眨眼,眼神在說“你看我說的沒錯,桃花源記”。


    吃完之後,白族人幾個很快背著竹簍下山了。


    張誠低聲對聞璽說:“聞總,幹脆我帶著曹路先去探一下路。”


    曹路聽見自己名字,頓時露出警覺的表情。


    聞璽搖一下頭,“不是說了白天沒事嗎?那幾個白族人也是從那裏下來的,先一起去看看環境。”


    於是把車留在山腳下,每人都背上自己的雙肩包,由曹路帶著上山。


    上山的小路開始還有一段青石板,深入到林子,漸漸的就隻有土路,還是人為走出來的,十分難走。走了一個多小時,阮棠早就沒有方向感,抬頭往上望,山峰上霧氣消散很多,隻有山頂還有雲霧繚繞,兩側山崖陡峭險峻,周圍是樹木林海,還時不時能聽見蟲子鳴叫的聲音,如果不是同行的人多,她還真會覺得害怕。


    背上驀然一輕,有人提起她的雙肩包,阮棠回頭看,嚴昱澤就在她後麵,手裏提著她的背包拎帶。


    對上她的眼神,嚴昱澤清清喉嚨,“你上山到底帶什麽背包這麽重,萬一栽下去,救護都不好叫。”


    阮棠無語:“你能盼我點好嗎?”


    正是回頭和她說話的功夫,她腳下一滑,心都漏跳一拍,幸好眼明手快地扶住旁邊的石頭又站穩了。她立刻回頭刀了嚴昱澤一眼,“你個烏鴉嘴。”


    “你這是不是太沒良心了,幸虧我抓著你包才沒摔倒。”嚴昱澤口氣很嫌棄的說,“笨手笨腳的樣子一看你就沒爬過山,把包給我吧。”


    “你怎麽突然這麽好心了?”


    嚴昱澤眉頭一挑,“聽這意思你對我人品有很大質疑啊?平時我虐待你了?我房間裏的水果每天喂誰吃了?”


    阮棠一聽頭就有點大,趕緊把背包放下來,朝他手裏一塞,還特別申明,“是你主動要求背的啊。等會累著了千萬別怪我。”


    “你還知道包重會累著人,這包到底放什麽?你出門裏麵帶磚了啊?”嚴昱澤抱怨。


    阮棠無包一聲輕,趕緊腳步輕快的要跟上隊伍。突然馬尾又被嚴昱澤抓住。


    “嚴!昱!澤!”阮棠狠狠瞪他。


    嚴昱澤更狠地回瞪她一眼,把自己的背包脫下扔到她手裏,“你的良心是不是黑的,打算讓我背兩個包?”


    阮棠一掂他的包比自己的輕很多,趕緊背上了,嘴上忍不住還奚落兩句,“瞧你這少爺脾氣,幹點活就喊累喊苦的,帥不過三秒啊。”


    嚴昱澤斜她一眼,“得了便宜還賣乖,信不信爺把你包扔山崖下麵去。”


    阮棠立刻換了口風,“別啊,帥不過三秒,但是超級帥,能帥三生三世。”


    嚴昱澤唇角隱隱勾了一下。


    兩人就一邊鬥嘴一邊爬山,分散了注意力,好像也沒有那麽累了。


    又走了一個多小時,曹路突然停下來,打量周圍,眉頭擰出深深的溝壑。


    “就是這裏。”他語氣幽深地說。


    第95章


    張誠上去檢查,一塊巨大石頭一半嵌在山體裏一半露在外麵,和曹路之前說的故事確實符合。張誠在石頭上抓了一把,放到鼻子下聞了聞,泥土和青苔的味道,他又在附近走了一圈,查看周邊生長的植物,和附近沒有什麽兩樣,地上也沒有行走的痕跡,看起來很普通。


    他敲敲石頭聽音,又沉又悶,是實心的。


    曹路看他走來走去沒有什麽發現,剛才走了好幾個小時的路,人都蔫了,“他那天就是鑽這石頭裏。”


    聞璽說:“你去周圍看看。”


    曹路想說就是這裏沒錯,不用看其他地方,但對上聞璽冷峻的臉,他又不敢吱聲了,老實轉身去周圍溜達。


    他一走開。


    張誠就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一張黃色紙符。


    阮棠立刻就明白,聞璽是故意支開曹路。


    嚴昱澤,錢佑曼,黃宇都看見張誠的動作,各人表現卻不同。嚴昱澤沒什麽表情。錢佑曼驚訝之後左右打量,黃宇則是滿臉好奇。


    張誠手掌上下一翻,紙符無風自燃,火焰是藍色的,幾乎就是一兩秒的時間,燒的灰都不剩一點。張誠臉上露出一絲難解,轉身走回來。


    大家都不懂這是什麽意思。


    阮棠想起在斜塘聞璽給她講解喪門釘的事,幹脆就問出來,“聞總,這是什麽?”


    聞璽果然跟上次一樣隨口解惑:“方士使用符咒或者法術,都會擾亂附近的磁場,用科學的話說,引起自然元素變化,剛才那張符是測試有沒有類似變化的痕跡,紅色表示異常,藍色表示正常。”


    阮棠聽明白了。張誠測試的結果沒有發現異常。


    錢佑曼和黃宇卻是一臉問號,什麽方士,什麽元素?錢佑曼畢竟精明老練,就算現在有一百個問題,知道不是問的時機,就維持著淡定。黃宇就完全按耐不住,走到阮棠身邊就要問。


    他還沒張口,阮棠就手指在嘴邊“噓”了一下,口氣很嚴肅地和他說:“別問我,咱們簽過保密合同記得吧,這是公司機密,不能說的。”


    黃宇隻好憋著,抓耳撓腮的。


    曹路周圍走了一圈回來,垂頭喪氣的,“我看過了,真的就隻有這裏。”


    這個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聞璽看一下時間,說:“先回車裏。”


    大家原路返回走回去,到了停車的地方,天已經擦黑一半,剩下半邊霞光也隱藏到山峰裏,一縷一縷的紅色雲彩和翠綠的樹林相映,景色倒是格外美麗。


    大家隻抬頭欣賞了一下景色,很快就回到了眼前的狀況上。聞璽和張誠在一旁單獨討論了一會兒,過來就和大家說,打算今晚住在山上。


    阮棠之前就有了心理準備,沒有多少驚訝。曹路反應很大,嚷嚷著不能住山上,剛才白族人說的話難道忘了嗎?


    聞璽沒理他,表示留在山上是個自願行為,車有兩輛,想要下山的可以開一輛車走。


    阮棠和嚴昱澤表示留下,錢佑曼和黃宇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跟著集體行動,最後隻剩下曹路在那暴跳如雷,說要下山。


    錢佑曼倒是不客氣,直接說:“車是我們公司租的,你要下山自己找車去。”


    曹路拿著手機到一邊打了好幾個電話,最後蔫頭耷腦地回來,也不吵著要下山了。


    晚飯仍然是在戶外解決的,吃完飯,還有各人衛生問題,他們所在的山區別說衛生間,連簡易茅房都沒有,隻好用最原始的方法解決。阮棠和錢佑曼一起走地遠遠的,算是體驗了一把戶外生存。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山裏沒有燈光,幸好車裏還備了射燈。


    錢佑曼打開手機電筒,兩人照著路走回來,周圍能聽見蟲鳴,還有一些無法分辨的聲音,讓人無端害怕。阮棠和錢佑曼貼地很近,低頭看路。稍不認真,就不知腳下會踩到什麽。


    回到車旁,幾個男人已經聯手把帳篷搭建起來,就在車子不遠的一片平地上。一共采購了三個帳篷,地方足夠,今晚全搭上了。還準備有兩大箱的水,人數眾多,每個人都要節約著用。


    阮棠用濕巾擦臉和手腳,鑽進帳篷裏躺倒,舒服地長長喘了口氣。


    沒一會兒,帳篷外映出一個高大的人影,嚴昱澤的聲音從外麵傳來:“你豬啊,才八點就睡覺,趕緊出來欣賞下夜景,純天然無公害,平時想看都看不到。”


    阮棠哀歎:“我就想純天然無噪音睡一覺。”但想想山裏的風景確實沒見過,還是爬起來,鑽出帳篷。


    車後備箱打開,亮著燈,除了她,其他人都坐在車周圍。


    晚上山裏氣溫驟降,幸好大家準備充分,全帶著厚外套。阮棠從帳篷裏出來,抬頭的一刹那,就被天空給吸引了。從小就在城市生活,她還從沒見過一望無際,遼闊蒼茫的夜空,星星有序地分布在上麵,明亮而神秘。


    這一瞬間,什麽長生不死,方士,隱藏在背後那些秘密,幾乎什麽都忘卻在腦後,唯有眼前的林海無垠,星空茫茫。


    其他人也都忘了有人在附近山區失蹤的事,燒了熱水泡茶聊天,說說笑笑一直到晚上九點左右,張誠提醒要節約用電,大家就趕緊收拾睡覺。


    白天進山走了不少路,阮棠鑽進睡袋很快就睡著了。


    半夜她又醒來,感覺尿急。不由就後悔睡前喝的一杯水。山裏的黑是真的黑,沒有一絲光,帳篷內外都黑黝黝的,阮棠睜眼看了看,心想要不要還是忍一忍吧,閉上眼打算繼續睡,哪知越忍越覺得急。


    實在沒辦法,先打開拉鏈坐起來,旁邊錢佑曼的睡袋發出微微的鼾聲。


    阮棠輕輕喊了一聲,“曼姐。”


    鼾聲依舊。


    阮棠就沒再喊了,因為上廁所把人叫起來陪著一起去也挺不好意思的。


    她摸索著把外衣穿上,拿著手機,走出帳篷。


    外麵果然是烏漆麻黑一團。


    黑暗本身就是一種恐懼,阮棠心裏直打顫,打開手機照明,小心翼翼地朝旁邊樹林裏走去。


    她不敢像白天那樣走那麽遠,就在樹林邊上,正打算找個隱蔽點的地方解褲子,身後突然有腳步聲靠近。


    第96章


    阮棠迅速轉身拿手機照過去,同時喊了一聲:“誰?”


    “是我。”嚴昱澤用手擋了一下手機燈光,“大半夜,你一驚一乍真夠嚇人的。”


    阮棠眼見是他,狂跳的心總算回到原位,撫兩下胸口,“到底誰嚇人,你跟在我後麵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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