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說:“錢小姐,要不給我看看。”


    錢佑曼把照片給他,老劉拿著和之前那張黑白照比較,驚訝地說:“哎呦長得一樣啊,這是、是父子兩吧?你們要找的就是他們?”


    老奶奶呢喃:“86……86年……”


    錢佑曼喊了老奶奶兩聲,她沒理會,嘴裏反複不斷念86.


    “奶奶這是怎麽了?”


    老劉拿著照片翻來覆去的看,忽然說:“86年,我想起來了,這年有點妖。”


    阮棠問:“妖?什麽意思?”


    “我們這裏出過一件大事,就在86這年。”老劉臉色古怪地說。


    第30章


    “夜遊神?”


    阮棠和錢佑曼幾乎異口同聲地驚訝。


    老劉說:“就是夜遊神,以前斜塘地人家都是靠水住的,家裏院子一出來,直接在台階下麵就能洗菜洗衣服,那時候水多幹淨……”


    錢佑曼打斷他的追思,“劉師傅,你剛才說的也夜遊神是什麽意思?”


    “別急啊,要說夜遊神就要和河有關,咱們這個河看著窄也不深,好像沒什麽危險,但在我小的時候,每隔幾年就聽說有人夜裏掉河裏淹死。照理大家都住在河邊上,有時候天熱,二樓窗戶都開著,但是奇怪的是,凡是夜裏淹死的,別說喊救命了,就是落水的聲音都聽不見,好像人是無聲無息在河裏溺死的。現在已經不讓搞封建迷信,但是老輩子人都說,是夜遊神把人捉走了。”


    阮棠知道很多沿河沿海地區都有關於鬼怪的傳說,這是對大自然認識不夠,處於敬畏的心理,捏造出一個鬼怪的形象,以求心理慰藉,並不奇怪。


    “就是水鬼?”


    老劉說:“咱們這裏地方小人少,稱呼上就要尊敬一點,都叫夜遊神。人和鬼不都一樣嘛,給它高帽子戴戴,它高興了,興許就少做點怪呢。”


    錢佑曼問:“劉師傅,你說的這個和86年有什麽關係。”


    “哎呀姑娘太心急了,我把前因後果都說了,你們才聽得清楚,86年可妖著呢,夜遊神現形了。”


    別說阮棠和錢佑曼覺得不可思議,就是一旁聽著的青年都吃了一驚,插嘴說:“劉叔,我小時候就聽人說86年,86年的,就沒人肯說明白,什麽叫現形了?”


    椅子上的老奶奶嗚嗚地使勁擺手,額頭上皺紋如同深壑,看著有些著急。


    老劉說:“咱們出去說吧。老人家估計不想提。”


    一行人回到客棧裏的院子,此時大部分客人都出去玩了,沒留在客棧裏,倒方便幾人說話。


    老劉說:“86年我正好17歲,記憶特別深刻,那已經很有多年沒發生什麽事,結果入秋不久,就出了大事,有一天晚上,臨河好幾個鋪麵聽見有人撓門的聲音。就是手指在門板上這麽劃拉,好像是有什麽要鑽進來一樣。老輩子有傳說,夜遊神餓的太厲害,就會上岸來抓人,聽到這種聲音千萬不能開門,開門就被捉河裏去了。再說要是門口是人,幹嘛不說話,隻撓門呢。所以當天夜裏聽見聲音的人都沒開門,結果……”


    他幹咳一聲,拿了茶灌一大口,在眾人催促的目光裏繼續說,“結果第二天起來,沿河好幾家的門上都有血跡,這件事可轟動了,政府還派了人來查,查來查去也沒查出什麽,最後就不了了之。那些老人就說,這是夜遊神現形了。”


    阮棠是受著唯物主義教育長大的,對這種鬼怪之談原本也是不屑一顧的,但是自從身體發生變化,她的三觀被推到重塑,現在聽到這個關於夜遊神的傳說,一時之間倒是半信半疑,沒有完全去否定它。


    錢佑曼聽完之後沒有多大反應,反而問:“除了這個,還有什麽事和照片有關?”


    老劉搖頭:“這個人我沒見過。”


    錢佑曼收起照片,說:“我們再去後麵兩家問問。”


    老劉看出來錢佑曼是主事的人,而且喜歡單刀直入,不喜歡繞圈子,於是也不囉嗦,帶著兩人離開,去走訪下麵兩家。


    這兩家都住在新建的居民小區裏,家裏老人年紀也都很大了,提供的信息和之前客棧老太太的差不多,倒是補充了一個額外的信息。


    “照片上這個林誌遠,他老婆挺漂亮的,也不安分,改嫁之後沒幾年,他們兒子就死了,在河邊台階上摔一跤,頭砸了個窟窿,不過這女的福氣很好,在金家又生了兩個兒子,還發了大財……哎呦,你說這個命怎麽會那麽好。”


    錢佑曼和阮棠從居民樓出來,太陽已經落山,餘暉在天邊一縷縷的,透著淺淺的金光。不少人拿著手機在拍照。


    老劉看錢佑曼沒什麽表示,想著下午提供的這些資料,對找人好像一點幫助都沒有,心裏有些發虛,他說:“錢小姐,這個事也急不得,我再去打聽打聽,有什麽線索馬上告訴你們。人隻要在斜塘待過,肯定能挖出點消息來。”


    錢佑曼頷首,語氣也很客氣,“劉師傅,我們在這裏還要住一段時間,不管消息有沒有用,你的報酬不會少。”


    老劉頓時笑眯了眼,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要挖點有用的東西出來。


    阮棠和錢佑曼回到酒店,離約定的晚飯還有半個多小時時間。錢佑曼先去洗澡。阮棠坐在躺椅上,拿出手機給嚴昱澤發消息。


    今天下午聽到的事,關於林誌遠的消息不少,可是真正能起參考作用的並不多,至於86年的故事,目前看起來和林誌遠也沒什麽關係。但是阮棠心裏隱隱有種直覺,兩者之間或許有什麽關聯。


    要告訴嚴昱澤的內容不少,用語音更方便,但阮棠和錢佑曼住一起,不敢用語音讓她聽見,就老實地打字。把下午的事仔細不漏地組織語言,如同寫了一篇作文。


    ……


    天邊餘暉消失,整個斜塘逐漸陷入暮色中,導演宣布收工,工作人員開始收拾器械。嘉賓們幾乎開心地要歡呼,今天一天的拍攝是對體能的一種極限考驗,別說女嘉賓,就是男嘉賓也都快趴下了,但在攝像機前還要作出一副活力滿滿的樣子。


    等候在旁的助理們趕緊上來,要帶著自家藝人離開。


    嚴昱澤的助理有兩人,一個拿來帶帽子的外衣,順便把手機給他。另一個把車叫來。


    正要離開,嚴昱澤忽然被身後人叫住。


    “阿澤。”是今天遊戲搭檔的女嘉賓,出演校園偶像劇出名,她帶著一絲甜笑走過來,“今天遊戲多虧了你,加個微(哈)信,以後常聯係,說不定還有合作的機會。”


    嚴昱澤說:“沒了。”


    “嗯?”女嘉賓不解。


    “以後沒合作機會了,我很快就要退圈。”


    女嘉賓怔怔看著他,噗嗤笑語,“別開玩笑了。”


    “我們是熟悉到能開玩笑的關係?”嚴昱澤跨上保姆車,女嘉賓沒放棄,還要上前說什麽。他瞥了她一眼,翹著嘴角說,“你臉上浮粉了。”


    這話對女明星簡直是致命一擊,女嘉賓臉色都變了,轉頭跑回助理那裏,要鏡子要口罩墨鏡。


    嚴昱澤在車上打開手機,電話信息都不少,他看見阮棠的名字就先點開。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讓他一瞬間以為她發了篇小說過來——就從來沒見人能把對話框填那麽滿過。


    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地看完,嚴昱澤評價,文筆實在太幹巴巴,寫得和工作匯報一樣。不過內容倒是有點意思,尤其是最後那段關於86年的夜遊神故事。


    坐在旁邊的助理小輝跟著嚴昱澤好多年了,見他手機看得那麽專心,好奇地問:“澤哥,看什麽那麽開心?”


    嚴昱澤說:“夜遊神的鬼故事。”


    “夜遊神?”另一個助理艾倫接口,“澤哥你也知道這件事?”


    嚴昱澤反問:“你聽過?”


    “聽過啊,昨天晚上你說沒事,我就出來晃晃,在酒吧就聽見人說這個來著。”


    嚴昱澤讓他詳細說說。艾倫趕緊就把昨晚出去看到的事講出來。


    斜塘夜生活熱鬧,通宵營業的酒吧是文藝青年豔遇的好地方,艾倫在網上看了些網紅照片有些心癢癢的,昨晚正好嚴昱澤說沒什麽事,他就一個人跑酒吧來了。他去的是一家清吧,吧台前的主唱是個穿白襯衣彈吉他的女孩,燈光打得幽暗,看著挺有感覺,他就坐了一會兒。旁邊一桌有幾個人在聊天,起先聲音還小,後來就漸漸響起來。艾倫有點煩,奈何人家人多,他也不敢去理論,就這樣歌沒聽進多少,旁邊桌說的故事他倒一字不漏全聽進去了。


    說故事的是個板寸頭的小夥子,信誓旦旦的說這是家裏長輩流傳下來的故事。說斜塘有一年鬧夜遊神,沿河每家每戶門外都留了血印子。小夥子口才不錯,又會營造氣氛,再加上當時酒吧裏燈光昏暗,同桌幾個女孩都露出既想聽又害怕的表情,催著他往下說。


    艾倫也在旁邊聽著。


    小夥子說:“那天晚上門外有撓門的聲音,誰都不敢開門,全鎮隻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我奶奶,她擔心是鋪子進賊,聽著聲音又覺得不對,以前店鋪都使用木板卡進槽子裏,一塊連一塊的你們知道吧,我家木板有豁口,正好可以透過縫隙看外麵。她趴在木板上往外看……”


    第31章


    他故意停頓,同桌留著空氣劉海的女孩追問:“看見什麽?”


    “她看見一個男人站在門外用手摳店鋪木板。”


    原本期待的女孩失望:“這、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小夥子哼一聲說:“怎麽不奇怪,這男人十個手指都流著血,指甲好像被拔走了,腿也是斷的,走路的時候骨頭嗒嗒地響,更奇怪的是,這個男人的眼珠被挖走了,隻剩下一對窟窿在臉上,你知道為什麽他隻是用手摳木板不發聲音,因為他舌頭也沒有了。”


    整桌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這,這還是人嗎?”


    “這就是夜遊神?”


    “你奶奶不會是騙你的吧,腿斷了怎麽走路,如果是鬼,也不會這麽慘吧。”


    “騙你們是錘子,”小夥子說,“是不是夜遊神不知道,反正當天晚上在門上留血印的就是他。更玄乎的還在後麵,我奶奶看見這個人的慘樣,差點沒嚇死,打死也不敢開門,你們怎麽也猜不到,她看見那個男人眼窟窿裏轉呀轉,生出眼白,又生出瞳孔,眼珠慢慢就長好了,他看見沒人開門,就要往前走找下一家,走了沒幾步,那斷掉的腿也逐漸恢複正常。”


    女孩們從他講述的畫麵聯想,都覺得怪瘮人的。


    “那就是夜遊神吧,慢慢變成人的樣子,去騙人家開門。”


    “真的假的?太可怕了。”


    小夥子拿起桌上的半杯酒,猛地灌一口,“覺得夜遊神可怕?其實也沒什麽好怕的,我奶奶說,後來有人從河邊台階上來,拿著板斧,把夜遊神給砍了,拖回河裏。第二天除了沿河的門鋪台階上有血跡,也沒其他異常。政府派了人來查,整個斜塘沒人失蹤沒人受傷,什麽事都沒有。”


    女孩們驚歎,又追問他好些個問題,比如那個拿板斧的人是誰?夜遊神後來有沒有出現?還有其他詭異的事情沒有等等。


    台上主唱已經換了人,艾倫覺得沒意思就回酒店了。


    嚴昱澤聽他說完,想了想說:“這個人長什麽樣,能找到嗎?”


    艾倫訝然:“找他?”


    見嚴昱澤認真的樣子,他說:“看他和同桌幾個女的也不是特別熟,是臨時玩一起的,應該平時就喜歡泡吧,又住這裏,應該不難找。等晚上去酒吧看看多半就能找到。”


    嚴昱澤說:“今晚你就去轉轉,找到他發消息給我。”


    艾倫答應一聲,心裏覺得奇怪,但做助理最重要的技能就是聽話,他雖然一肚子疑問,但一句也沒問。


    嚴昱澤回到酒店,門口堵著不少粉絲,助理聯係酒店工作人員,繞到後門員工通道,這才順利進入酒店套房。


    韓萌從房間裏出來,撲到嚴昱澤的懷裏,“你終於拍好了,我都快悶死了。”她仰起頭,深吸兩口氣,口氣微嗔,“快去洗澡,一身汗味。”


    嚴昱澤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我一整天沒休息你就這樣嫌棄我。”


    韓萌笑盈盈的推他進衛生間。


    小輝和艾倫兩個趁機放下東西就走了。


    等嚴昱澤洗完澡出來,看見韓萌在補妝,就問:“都要吃晚飯了補什麽妝。”


    韓萌說:“晚上我吃不了幾口的,等會我要出門見個朋友,你的行程都被泄露了,外麵圍的全是粉絲,我在房間裏憋一天,正好晚上去透透氣。”


    嚴昱澤問:“要不要讓小輝跟著?”


    “還是不要了,現在厲害的粉絲連藝人的助理都認識,”韓萌擦好睫毛膏,顯得眼睛又大又明亮,她走過來拉住他的手,“阿澤,看看粉絲的熱情,有多少人一輩子也達不到這樣的高度,你真的就這麽輕易放棄?”


    “這事不是說過好幾遍了,怎麽又提?”嚴昱澤語氣有一絲不耐,他毛巾擦著頭發,細微的水珠從發梢掉落。


    韓萌的目光從他的頭發移到他的下巴,眸光微動。若是平時聽他這樣的口氣,她就知道該適可而止不再繼續,但今天她卻覺得胸悶,忍不住道:“可是不做明星你打算做什麽?總不能這麽年輕就吃老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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