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凱旋明白了,他的便宜老婆懷疑熠熠是他的女兒, 她先前把玩的那根頭發是熠熠的。


    現在她收集到了兩根頭發, 要帶著去做親子鑒定。


    “等下。”他啼笑皆非地拉住她。


    雲霧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還有什麽事?”


    角度原因, 結合她的殺氣騰騰, 那眼神說是睥睨也不為過。


    祝凱旋好笑道:“你剛才也這麽拔小孩頭發的?”


    “心疼了?”雲霧來反問。


    祝凱旋不置可否。


    在雲霧來看來他就是默認了,她冷笑一聲:“放心吧,我是從她肩膀上撿的。”說完,她陰陽怪氣地補充一句, “你可真是父愛如山。”


    “……”祝凱旋就友情提醒她了, “做親子鑒定的話, 頭發要帶毛囊, 像那種自然脫落的頭發可能沒法做檢測。”


    雲霧來:“……”


    祝凱旋先她一步把她想說的話給堵住了:“放心,我沒有相關經驗,隻不過剛好看過一篇親子鑒定相關的科普帖,知道一點。”


    “……”


    一時之間,雲霧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祝凱旋把她拉下來, 坐回沙發。他被拔了頭發, 被冤枉, 被威脅, 不過他心情甚好, 完全沒有打算跟她計較,隻是再度信誓旦旦地保證:“絕對不是我的孩子。”


    雲霧來不搭腔,也拒絕跟他有眼神交流。


    祝凱旋繼續解釋:“你知道的, 我很喜歡小孩,每次李緹帶她過來,我都會逗她兩句,次數多了就跟我熟了,僅此而已。”


    雲霧來依然不為所動。


    祝凱旋低下頭去尋她的眼睛,他把玩著她的手腕,眼神探究:“醋勁還挺大。”


    “你少給我自戀。”雲霧來抽手,“這三年我管不著你,但那小孩今年四歲,她要真是你的種,我們家祖墳都讓你綠得冒青煙了,我不能討回公道嗎請問。”


    五年前她在讀研一,他們剛開始異地戀,都處在艱難的適應期,他要是跟別人有染,就是對她不忠。


    邏輯是這個邏輯沒有錯,不過其實內心深處,她並沒有懷疑過祝凱旋和熠熠之間的關係,認識他這麽久,她對祝凱旋做人的基本道德還是有信心的,以他的性子,如果有了孩子,他一定會負起責任,不會任由自己的孩子不明不白流落在外。


    她就是很生氣祝凱旋被一個孩子畫到全家福裏麵。


    跟一個四歲的孩子計較,說她小氣她也認了。但她捫心自問,自己、包括認識的所有人,在畫這類畫的時候,都隻會把自己最親的人畫進去,絕對不可能畫無關人員,她五歲的時候畫全家福,隻畫父母和自己,就連雲霜都沒畫進去,因為小孩子有嫉妒之心,妹妹的出生分走父母不少的關注,最開始那會,她沒有辦法接受雲霜的存在。


    她合理懷疑祝凱旋平日裏的態度給了母女倆足夠的信號,才會導致小女孩如此親近依賴他。


    所以,對,盡管她不承認,但她確實是在吃醋。


    親子鑒定隻不過是一時嘴炮,她壓根不知道流程是什麽,也不知道要把樣本送去哪裏。


    她隻是想用一個正當理由發泄,所以不想讓他碰,拽他頭發,看他吃痛,心裏勉強舒服一點。


    祖婉雷厲風行,很快就結束了和李緹的談話,敲門過後,她進到辦公室來:“祝總。”


    “跟她談好了?”祝凱旋問。


    “是的。”祖婉有些為難地看了看雲霧來。


    她不知道有些話能否當著雲霧來的麵說。


    祝凱旋並不打算防著雲霧來,這件事情一定要解決得幹脆利落,否則會留下疙瘩。


    雲霧來考慮到的問題,他也考慮到了,小孩子心思單純,把他畫到全家福裏麵的舉動,已經遠遠超出了普通的喜歡,他見到熠熠會逗幾句,這點陪伴夠不到那種情分,拒他所知,李緹現如今住在娘家,有個還在讀書的弟弟,姐弟倆關係很不錯,熠熠連舅舅都不畫,卻畫了他。


    小孩子腦回路特殊當然也不是不可能,但更多的可能是孩子的母親在孩子麵前表達了什麽想法。


    李緹並沒有直接承認自己對祝凱旋的想法。


    祖婉最開始向她提出調崗的時候,遭到了她的堅定拒絕:“祖助,我手頭還有沒有完成的項目,這個項目從頭到尾都是我跟進的,我自認是最了解它的人,臨時將我調崗,不僅對我很不公平,對項目也沒有好處。”


    祖婉微微一笑,話題看似風馬牛不相及:“李經理知道,熠熠今天畫了一幅什麽畫嗎?”在李緹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祖婉三言兩語說清事情原委,“她畫了一幅全家福,畫上有她自己,有你,還有……祝總,而且,她是當著祝總夫人的麵畫的。”


    李緹眼神閃爍一下,沉默了。


    祖婉直言:“如果你想繼續留在帷風,那就接受調崗,如果不想,我們雖然感到惋惜,但也不會強求。”


    李緹的嘴唇開合數次,有些艱難地問道:“這是祝總的意思嗎?”


    “也是祝總夫人的。”祖婉說。


    李緹考慮了半分鍾,點了頭,敗下陣來。


    “李經理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到了哪裏都能擁有一席之地,相信您到了新的部門也會前程似錦。”祖婉說話做事滴水不漏,“不過,熠熠那邊,建議李經理跟她解釋清楚,不要讓孩子有什麽不必要的誤會,這樣對大家都不好。”


    李緹的調崗就這麽塵埃落定,她還剩一下午的交接時間,明天一早,她就會被調離部門。


    匯報對象多了個雲霧來,祖婉越發小心翼翼,措辭裏的每一個字都經過精雕細琢。


    等說完,她觀察著雲霧來的反應,心裏十分忐忑。


    女人不講道理起來是很可怕的。


    雲霧來不發表意見,隻顧自己剝指甲玩。


    祝凱旋拍板:“行了,先這樣吧,沒事你先出去。”


    辦公室裏重新隻剩下便宜夫妻兩人。


    “現在信了嗎?”祝凱旋問。


    雲霧來不鹹不淡地瞥他一眼。


    他助理當然是幫著他的,誰知道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在她聽來,祖婉方才那一通話,通篇避重就輕,公關意味十足。


    這倆人就是一丘之貉。


    祝凱旋明白她的意思,他信誓旦旦:“你要是實在懷疑我的話,我配合親子鑒定。熠熠要是我的女兒,你就弄死我,如果不是……”


    他有片刻的停頓,拉過她的手製止她剝指甲的動作,語氣陡然曖昧:“那也請你弄死我。”


    這個“弄死”,一下子就變了意思。


    雲霧來抬眸看到他露骨的眼神,她讓他看得臊得慌,為了掩飾自己的臊,她抬腿踹人,罵道:“滾。”


    祝凱旋精準抓住她的腳踝,嗓音低啞:“還有四天,是不是?”


    他指她的生理期。


    “不知道。”雲霧來掙紮著,想掙脫他的桎梏。


    祝凱旋很紳士地鬆開手,她的否認對他完全無效:“記得弄死我。”


    雲霧來在他的氣場籠罩下,快要爆炸了。


    他似乎享受極了她這副煙視媚行的模樣,偏生要和她作對,火上澆油:“因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下午時間,雲霧來依然待在祝凱旋辦公室裏,他處理公務,而她用她的超豪華500色水彩筆畫畫——本來生氣不想要那盒彩色筆了,不過勉強與他和解以後,她不計前嫌地又去拿回來了。


    她畫了一幅婚紗手稿圖,但是不太滿意,就隨手團成團丟了。


    然後她閑來無事給祝凱旋畫了幅肖像畫。


    這回人就在眼前,不比剛才隻能在心中臨摹,畫起來容易多了。


    從前她畫過很多次祝凱旋,光是屬於他的素描本就有三本,還不算上別的零零碎碎的散畫,不知道他是否還保存著。


    如果丟了,她就弄死他。


    ……算了,她收回,她現在沒法直視“弄死”兩個字。


    沒畫幾筆,祝凱旋突然頭也不抬地說:“給我畫好看點。”


    雲霧來眉頭一挑,以為他工作有多專心呢,合著就是裝模作樣而已,事實上思想開小差,在關注她。


    “人就長那樣,能畫到多好看。”她畫筆不停,嘴上卻不饒人,“肖像畫講究的就是像。”


    他笑著看過來,沒說話。


    辦公室裏驀然就有了種“她在鬧,他在笑”的歲月靜好感。


    打斷這種美好氛圍的是鄧華風的一通電話。


    祝凱旋接起來,“嗯嗯哦哦”地答應了一通。


    等掛了電話,他看向雲霧來:“媽說,老宅拆遷多個人頭多筆錢,想讓你把戶口遷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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