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他確實天分不咋樣，才被打發來幹文職。文職一批一批的換，他也硬是熬了下來。 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阪口安吾覺得他這話有些奇怪，不過沒多問，問得太多會讓人察覺出異常，而且這名同事已經帶他來到了第一個工作地點。 他拿著一個本子，站在那道厚重的鐵門前。 同事說：“我們這個職位唯一的好處就是不必進去直麵恐懼，那是他們員工的活，我們隻要在外麵記錄裏麵那隻異想體的狀況就行了，如有異動，及時報告。對了，異想體也是咒靈，我們這官方叫法是異想體，不過隨你怎麽叫，公司裏叫什麽的都有，這個主管倒是不管。 好了，這隻異想體就交給你了，稍微掃一眼就行，別一直盯它們看。聽說你和我們不一樣，你是走正經招聘流程進來的，應該不用我教你報告怎麽寫吧。” 加茂米助是最早進來的一批咒術師，嗯，也就是說他是第一波來找茬的咒術師裏的一個，他帶過不少後進來的咒術師，先不提個個傲氣十足這事，能教會他們寫報告，他也是心力交瘁。 他叮囑了最後一件事：“要是遇到姓禪院的，你最好離遠點。好了，你忙吧，我一會回來找你。” 阪口安吾拿著記錄本，從門上的小窗往收容室內看。 那是一顆金光閃閃的蛋，蛋的體量很大，大到足以在其中裝下一個少女。 阪口安吾是怎麽知道的？ 那顆金色的蛋前方的一塊菱形區域呈現出半透明的狀態，透過琥珀一樣的菱形“窗口”，能看到裏麵有一個黑色皮膚的少女，她穿著淺黃色的連衣裙，長長的蓬鬆的白發像火焰一樣漂浮著。 她安詳的閉著眼睛，對外界的一切都一無所知。 這個女孩……難道l公司在做人體實驗？ 這個卵形容器也可以看作是電影裏的營養倉，女孩的頭發之所以會漂浮起來，或許是因為裏麵確實存在液體。 正常人都會往這方麵想，見多識廣的阪口安吾就是覺得說不上來的奇怪，這個容器，還有容器裏的女孩都給他一種強烈的違和感。 忽然，他仿佛看到沉睡中的女孩睜開眼睛看向了他，定睛一看，卻又和剛才一樣，完全沒有變化。 或許可以等下班了，再來查看一下。 阪口安吾按了按不知道為什麽有些發脹的頭。 “阪口君，你在幹什麽？不是說了不要一直盯著異想體看嗎？”這麽會功夫，同事已經做完了自己的事情回來找他了，看他目不轉睛的往收容室裏看，嚇了一跳，手槍都悄悄掏出來了。 要是阪口君恐慌了，他就幫他清醒過來。 好在阪口安吾沒有扭曲著臉回頭先給他一槍，那就證明阪口安吾沒有瘋，就是看起來狀態有點差。 加茂米助拍了拍阪口安吾的肩：“你的資質看起來不錯，精神值應該比一般文職高，當文職屈才了，不然你有空向主管遞交報告，申請轉成員工吧。還沒有過這樣的先例，不過你可以試試。” 阪口安吾：“不用了，文職挺好的。” 聽了這話，加茂米助神情古怪的打量著他，犯起嘀咕：“你不會是真瘋了吧。” 就算覺得這人腦子不太正常，竟然覺得文職好，他也幹涉不了別人的決定，所以沒再說什麽。 阪口安吾熟悉工作熟悉得很快，沒用多長時間就可以獨立工作了。 每個收容室裏都收容著不同的咒靈，這點和異能特務科根據搜集到的一些情報預想的差不多，就是那些和他隔著厚厚的門的詭異生物，總是讓阪口安吾覺得很不安。 這棟建築不知道有多大，又收容著多少隻咒靈。 文職的工作不僅是協助監管異想體，還有很多文件資料要處理，阪口安吾算是知道筆試的內容為什麽那麽難了，因為工作中確實用得到。 研發部送來的實驗數據需要分門別類的歸總，連上麵寫的是什麽都看不懂的話可沒法辦，這還隻是其中一個原因。 這一連串的工作下來，阪口安吾的頭更疼了。有點像在辦公桌前坐了好幾天那樣疲憊。 果然像合同上寫的那樣，是高強度工作。習慣了加班的阪口安吾還找到了一絲親切的感覺。 他心裏惦記著之前那個疑似人體實驗的女孩，又想讀取自己被發的這把手槍上的記憶，無論他幹什麽，都得先下班再說。 他被分配的房間是四人間，雖然人多眼雜不好辦事，不過他也可以找去廁所的機會避開別人的視線。 結果他難得這麽期盼下班，荒殿一硬是帶著他連著加班加了三天！頂著大大黑眼圈的阪口安吾已經完全被工作填滿了。 周圍的文職同事滿眼羨慕，讚歎他的工作能力。 被文件埋住的阪口安吾頭暈眼花，而主管發布命令的聲音，聽起來還和之前一樣，沒有變化。 加班的第七天，阪口安吾聽到荒殿一的聲音，打從心裏想問他一句：您是完全不會累的嗎？ 主管表示，不僅不累，還很快樂。 實在抽不出時間，阪口安吾隻能在工作崗位對那把舊手槍使用了異能力。 就在那一刹那，死亡的恐懼淹沒了他。 他仿佛能看到一個張著巨嘴，魚一樣的怪物貪婪的吞噬所見一切，那怪物身上的花紋，和他之前見過的關著那名少女的容器上的花紋有點像…… 荒殿一發現有文職莫名其妙恐慌了。 從監控上找到這個人，拉近一看，發現是他最近剛招的員工，他記得是叫阪口安吾來著？ 他滿屏幕找了一遍，確實沒有異想體出逃，也沒有別的狀況……所以這個文職怎麽回事？第96章 主管 下意識拿出了處決彈，荒殿一糾結了一下，有點舍不得。 是他好不容易招到的員工呢，要是沒工作幾天就沒了，主管的心在隱隱作痛。 荒殿一最後還是放棄了送走這個文職的想法，等著他身邊的文職把他打醒。 在阪口安吾表情發生變化時，經驗豐富的文職同事們就掏出了手槍，對著他一頓射擊。 阪口安吾恢複意識時感覺自己渾身哪裏都痛，看到自己身上中的槍更是眼前一暈，但是他沒死，就是被打成這樣也沒有性命之憂，甚至過一會就可以生龍活虎的繼續來加班。 說是幫助，不打半點折扣，絕對不會威脅到他的生命。 能活到現在的同事，已經對這種工作很熟練了，察覺到阪口安吾恢複正常，就收了手，散開後若無其事的繼續工作。 阪口安吾看了看自己，再看看習以為常的同事們，腦袋裏冒出了大大的問號。 這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被專人送去醫務室檢查了一下，再快速簡單治療一下，就告訴他：“一點事沒有，很健康，你可以回去工作了。” 本來想著裝受傷，好抽空去調查這裏的情況的阪口安吾，冒出了一個讓認識他的人絕對會大吃一驚的想法。 這裏的人，除了工作就沒有別的想法了嗎？ 阪口安吾自己就是個工作狂，但現在他發現這裏的每個人，都比他還肝。 接下來等著他的還有百忙之中抽空找他談話的主管。 阪口安吾看著這個臉色過白，卻完全沒有黑眼圈的主管，覺得要是給異能特務科的女同事們知道了，一定會羨慕死。 她們天天都在抱怨自己的皮膚變粗糙了，這個加班加到和上班無縫銜接的男人，皮膚卻很好的樣子。 阪口安吾飛快思索自己要怎麽解釋剛才引起的騷動。 主管不僅沒有責怪他，還關心的問他：“你剛才是怎麽了？為什麽會恐慌？” 恐慌？阪口安吾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那種感覺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他好像瞬間失去了理智，精神和意識都不受控製，連跟皮膚接觸的空氣都讓人覺得不安全。 極度的恐懼之中生出了暴力宣泄的情緒，他控製不住自己想要傷害身邊的人，這種感覺，用恐慌來形容，真是再貼切不過了。 他是因為什麽恐慌的？ 當然是因為用異能讀取了公司發的手槍。他肯定不能實話實說。 其實也有他根本沒搞懂那個記憶片段到底是怎麽回事的原因。 阪口安吾眼鏡上反過一道光，他特別平靜的說：“主管，我們已經連著加了一個禮拜的班了。” 荒殿一認真點頭：“嗯嗯，怎麽了？” 阪口安吾：“我恐慌了。” 荒殿一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是，他加班加恐慌了？ 阪口安吾發現荒殿一的表情變得很奇怪，是那種在看稀有生物的表情。他心裏咯噔一下，聽到荒殿一說：“當上主管這麽長時間，我還沒見哪個員工因為加班恐慌的。” 完了，他好像踩雷了。 正想找補一下，就看到荒殿一一臉思索的表情說：“這可真是新奇，你這人還挺有意思的。不過，僅僅加班就能讓你恐慌，你可能不太適合在腦葉公司工作。” 當他這麽說的時候，他表情很平靜，是那種很嚴肅的在衡量著什麽的樣子。阪口安吾卻生出了種危機感，就像有刀懸於他的頭頂，多年遊走在危險邊緣，讓他很快就察覺到，對方看他的眼神變了。 他要放棄他了。在冒出這個念頭的那一秒，阪口安吾馬上開口說：“其實我很喜歡加班。” “哦？”他這個發言重新吸引了主管的注意。 阪口安吾繼續說：“我奉行著隻要不下班就不用上班的理念，在過去的人生裏，我一直嚴格貫徹了這一信條。” 主管眼前一亮，看著他的眼神裏帶上了欣賞。 阪口安吾鬆了口氣，覺得那把架在他頭頂的刀移開了，這就說明他找準了對方的胃口，回過頭來，又覺得有點無語。 這到底是什麽人啊！ 話已至此，他硬著頭皮也得說下去。 阪口安吾假裝鎮定自若的開始吹主管：“雖然如此，我還從沒見過您這樣工作能力這麽強的人，一時沒有適應節奏，不過我相信，我很快就能跟上您的步伐，這次隻是個小小的失誤，請務必再給我次機會。” 等他說完，主管就像找到寶了一樣讚歎道：“這年頭，像你這樣覺悟這麽高的職員已經不多了，我覺得你很不錯，雖然你看起來不太夠格，但就憑你這個優秀的工作精神和敬業程度，我可以破格把你提成員工，你覺得怎麽樣？” 阪口安吾：“謝謝，我覺得文職挺好的。” 他隻要引起主管的注意，並不想被過於倚重。文職還是要更合適一些。 主管雖然遺憾，但不會勉強別人，隻能放棄了這個想法，放阪口安吾回去工作了。 荒殿一本來是想找到他恐慌的原因，擔心有一些潛在的“威脅”隱藏在公司之中，沒想到阪口安吾竟然給了他一個這麽扯的理由。 他本來已經想“解雇”他了，可阪口安吾這套決心表得十分精彩，荒殿一確實很欣賞他，就放他回去繼續工作了。 至於真正引起文職恐慌的原因，隻要是在公司內，他遲早會找到的，並不急在一時。 連著加班了半個月，阪口安吾才得到喘息時間。 因為上次讀那把槍上殘留的記憶時看到的景象，盡管他還是能時不時想起那個金色容器裏的少女，卻不敢多想。 那絕對是個危險的存在。 入職半個月，阪口安吾終於見到了和他同住一間房間的另外三個人。 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是老人了，其中兩個室友對他的出現情緒淡淡，連招呼都懶得打，甚至那兩個人也幾乎不說話，隻有最後一個回來的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