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的主人解釋了她一直以來心頭的困惑:


    陸薔薇到底是為什麽,能夠在不作弊的前提下,變得如此優秀;而她,為什麽卻會一步步走了下坡路,乃至於連原有的成績都保不住,甚至毀容。


    有一個男人,一直在暗地裏幫助陸薔薇。


    可現在,那個男人不在了。


    陸媛幸災樂禍的想,瞧瞧,男人怎麽會有親生的父母靠譜呢?


    沒有了那個男人,陸薔薇算什麽?她不過是一隻螞蟻罷了。


    她隨時隨地都可以碾壓她。


    **


    下課後,莊青把陸薔薇單獨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陸薔薇穿著校服外套,裏麵是加絨地衛衣,規規矩矩整整齊齊,看起來格外乖巧懂事。莊青不由地心就更軟化了些:「薔薇,這次開場表演,學校那邊的意思,是讓你上去彈一曲鋼琴。」


    「鋼琴?」


    陸薔薇杏眼懵然。


    她已經好久好久沒聽過這兩個字。


    大概,是從初中畢業以後吧,自從方艷蘭發現,她是個怎麽扶都不扶不上去的『阿鬥』,方艷蘭就把她所有的補習和興趣全部停了。


    圍棋,繪畫,書法……其中就有鋼琴。


    「我之前看你的個人資料裏,寫著你有鋼琴證書,還沒完全撒手吧?」


    莊青小心翼翼地問。


    陸薔薇卻搖了搖頭:「已經好久不練習了。」


    其實她的鋼琴水平在業餘水平來說,也不算特別差,隻是達不到方艷蘭的標準。按照方艷蘭的話說,她給陸薔薇請來的老師都是業內頂尖的大師,甚至不定時帶她去聽世界級的鋼琴大師演奏會現場。


    就算陸薔薇無法成為一個厲害的鋼琴家,至少在同齡人裏,也要冒頭吧?


    可惜那年,方艷蘭圈子裏有個夫人的女兒,是個鋼琴天才。


    從三歲就開始學,六歲已經拿到國際少兒鋼琴演奏獎項。十五歲那年,陸薔薇初三畢業,費盡辛苦拿到了十級,然而,天才已經在英國倫敦演奏大廳單人演出。


    那天後,方艷蘭便叫人把家裏的鋼琴扔到了外麵。


    以至於後來陸媛到了陸宅,另外又配了一架造價不菲的鋼琴。


    莊青安慰她:「沒關係的,學校的元旦演出隻是要個氛圍,前一段開場曲你自己選最熟悉的練習曲彈,後麵再配合氣氛彈新年快樂,要求很簡單。」


    陸薔薇猶豫了番:「老師,學校必須指定要我參加嗎?」


    如果隻是這麽簡單的程度……她可以嚐試。


    但畢竟,她已經太久沒有碰到過鋼琴了,手生,這是無法用技巧所彌補的。


    莊青麵露為難,不好意思的道:「你也知道,之前你的宣傳片影響很大,現在很多人都把你當成我們學校的一個標籤。這一次元旦晚會,到時候也會有攝像和直播。」


    陸薔薇垂眼:「但其實,還有一個現實的問題。」


    馬上就要到元旦了。


    如果她現在就開始練習,達到老師所說的那個程度,並不難。


    問題是,沒有琴。


    也沒有阿爾納斯——


    「瞧我這記性。」莊青想到什麽,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笑著道:「剛剛主任還專門叮囑我呢,一定要把琴房的鑰匙交給你,讓你任何時候有空就過去,沒想到一打岔老師就忘了。」


    說著,莊青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裏掏出一串鑰匙,遞給陸薔薇:


    「這是學校琴房的鑰匙,地方在國際部教學樓頂層,你知道地方嗎?」


    「知道。」


    陸薔薇接過鑰匙,腦海裏閃過一個畫麵。


    曾經有一次,她和同學去頂樓散心,路上正巧遇到一位老師在琴房彈奏。外中實力雄厚,各種設備均是澄江市頂尖,琴房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裏。


    陸薔薇還記得,那架鋼琴是實木質地,音色很醇厚,帶著些年代的積韻。


    那天她逗留在琴房外好久。


    久到那位音樂老師發現了她,主動邀請她去彈。


    可她最終還是笑著回絕……那時候的她,覺得自己沒有天賦,不應該再去碰鋼琴。


    「那就好。」


    莊青勾起一個安心的笑容,「那老師就期待著你的發揮了。」


    下午放學,陸薔薇去了一趟琴房。


    不知是不是提前打過招呼,琴房被收拾地格外幹淨,各種類型的樂器擺放地整整齊齊。


    其中,最招人眼球,也是占地麵積最大的,無疑就是那架實木鋼琴。


    陸薔薇用鑰匙打開門,換上防塵腳套,緩步走了進去。


    她沒有直接開始坐下彈,而是用手輕輕撫摸在琴鍵上,一寸一寸的用手感觸過去。


    她的眼裏閃爍出連自己都未曾發覺的光,仿佛連呼吸都變得侷促起來;可是,腦海中,卻還是不受控製的,浮現出一些熟悉的話:


    「再這樣練習下去也不會有什麽太大的進步,我也已經接受了你在這方麵沒有天賦的事實,鋼琴課就停了吧,琴我也打算送給之前親戚的小孩兒。接下來你就做好一件事,安心提高你的學習成績。」


    「陸薔薇,從小我在你身上投入不算少,自問培養你也算盡心,可是你呢,你有什麽成果嗎?」


    「果然陸媛才是我的親女兒,她很出色,是我的驕傲。」


    ……


    陸薔薇閉上眼,安靜地坐在座位上,手指落在琴鍵,一連串算不得完美的音符傾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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