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律師接到電話的時候,剛聽到對方自我介紹叫言茨,還一愣,隨即覺得自己是不是遭到了騙子。畢竟言茨的情況太特殊了,從言老爺子找他的那一刻,他就深刻體會到了。怎麽可能是言茨給自己打的電話呢?而且,言茨是被自己的親生父母接回去了,對方還留了律師跟他對接言老爺子的遺產說是要給言茨的,但是言茨的親生父母取得監護權後,是可以幫著處理言茨的財產的。對方家世雄厚,看不上言老爺子的這點錢,要全數轉給言家其他親戚,譚律師自然也隻是依法辦事。卻沒想到對接律師那邊還沒來跟他走程序,被帶走的言茨卻給他打了電話,還條理清晰的與他對話。直到見到言茨的那一刻,譚律師上下將人打量,這才確定這人不是假的。“我知道譚律師會好奇我為什麽會好起來。”言茨道。譚律師雖然覺得這話被直接說出來有點不好意思,但確實是想知道,也就沒有出聲反駁。可言茨哪裏會說?在薑先生那邊他都刻意不提這些事兒。“但是我現在想先了解一下我爺爺的遺產情況,除了現金存款和房產,他應該還有委托你們雇人照顧我,是嗎?”譚律師點頭,並且將資料都拿給他看。人死後銀行賬戶也會銷戶,所以言老爺子委托律師所給言茨開了戶頭,並辦理了房產過戶手續。說實話,這些錢叫做遺產,但其實早就入了言茨名下。隻是以前的言茨,並不懂自己花錢。而那個照顧言茨的人還沒正式上崗,就是因為俞家夫妻的到來,他們既帶走了言茨,又說將遺產還給言家,律師所要是招人,不就是騙錢了嗎?“不過對方還沒帶著親子鑒定與監護人資料來走程序,所以這些錢現在還是在你的名下。”律師按章辦事,不可能俞家夫妻怎麽說,他們就怎麽做的。隻是他們也沒有立場阻止他們帶走言茨。“既然這樣,那我現在去收回我的房子,是有法可依的吧?”言茨道。譚律師張張嘴,但最終隻是點頭。他也跟那些人接觸過,想必言茨也是比他了解他們。所以不必他說,言茨自己都能想到那些人的急切嘴臉。在言茨走的當晚就住進他家什麽的,可能會因為“分贓不均”而不能成行,但一兩天的功夫,足夠他們爭出個結果了。隻希望他們進去的時間短,還沒有將言茨的家造的麵目全非。房子是言老爺子婚後與妻子一同買的,到如今也有近四十年,房子雖老舊,卻承載了他們一家人的記憶。即便言茨年紀小、言語少,言老爺子在世時也多與他分享自己與妻女的過往。他告訴言茨,那是奶奶與姑姑。言茨再次踏上這棟六層樓的樓梯,往上的每一步都沉重卻又決絕。如果他有一絲一毫的退縮,他就保不住爺爺留給他的東西。到了302門前,譚律師拿出言老爺子交給他們備用的鑰匙試圖開門,但果然,門鎖已經被人換掉了。“趙哥,徐哥,麻煩你們直接破門。”言茨拿過譚律師手中的鑰匙,輕聲對身旁的兩人說。譚律師的目光不由製住的落到這兩人身上,他見到兩人時就很想問了,但他們顯然沒有自我介紹的意思。他也算是閱人無數,隻覺得這兩人時而存在感微弱,時而又叫人膽戰心驚。比如此刻。房裏是有人的,大約是聽到了他們的聲音,就一邊嚷嚷著“誰呀、誰呀?”一邊走了過來。但兩人還是毫不遲疑,一人一腳,兩三腳就直接將門踹開。第一聲巨響響起時,不但門裏的人驚到了,對門的鄰居老太太正上來,也嚇的一個哆嗦,站在樓梯上,都不知道該上還是該下。“黃奶奶。”言茨忽然叫了一聲。老太太愣了一下,這才看清了言茨的麵孔,先是應了一聲,隨即反應過來,驚訝地張了張嘴。對門住著那麽多年,黃老太當然是認識言茨的,也知道他的情況。她也不否認言茨很乖巧,但就不是正常的小孩,老言每次是都要介紹“這是你黃奶奶”,可每次也隻有她跟小孩打招呼的份。一臉十八年都是如此。今天第一次聽到言茨喊這一聲“黃奶奶”,老太太愣怔過來,就覺得心酸。她沒去想為什麽,隻知道這孩子怕是好了,可是老言卻看不見了呀。“我帶爺爺回家。”言茨道,安撫老太太不要驚惶,趙哥兩人都是自己的朋友。門裏的人被人踹開門那是嚇的不輕,但隨即就火冒三丈。剛才門猛地一開,他為了躲避都嚇的摔在地上,但很快就爬起來,衝進廚房抽了一把菜刀,吆五喝六地道:“你們誰呀,擅闖民宅信不信我報警?”“那你報警,看看警察來了,到底會把誰抓走。”言茨出聲,從趙哥和徐昕兩人身後走出來。少年身形頎長,神情冷肅,眼神森然,盯著人看時叫人忍不住打一個哆嗦。屋裏的男人今年二十六,此刻胡子拉碴,油光的臉上透露著頹然。看到言茨時,這張臉他是認識的,畢竟自小他是見一次言茨欺負一次人說欺負小孩為人不恥,可他長大了,言茨不也長大了?但是言茨不傻了,哪怕還是那張臉,都變的讓熟人不那麽認識。特別是這言天陽,在意識到言茨好像不傻了的時候尤為氣憤,那個被他欺負,哭都哭不順溜的小子,現在變成了這樣?當言茨踏進屋裏時,言天陽這才反應過來,這小子現在不但不傻了,還要回來跟他們爭遺產了。他倒是想叫他們滾出去,可是刀剛揚起來,想要嚇唬他們,趙哥就一個箭步上前。尋常沒有經過特訓的人,遇到對手持刀,第一反應當然是跑。可趙哥不是常人,麵對的還是言天陽這樣一個幾乎掏空身子的白斬雞,要是被“嚇跑”了,趙哥可就不用回去了。便是徐昕,都能找準機會製住言天陽。隻是想必趙哥,沒有這般舉重若輕罷了。手腕巨疼,手裏的刀哐當一聲落到地上,甚至差點紮到自己的腳,言天陽是又疼又慌。“放開我,你們是土匪嗎?我要報警,告你們人身傷害。”私闖民宅這事兒,他們還真不占理,可言天陽並不想就這麽放過言茨,更不想弱了氣勢,一直嚷嚷著。樓上樓下還在家的老人都被驚動了。他們是多年的老鄰居,多少都知道老言家的這點事,對這鳩占鵲巢的一家人沒什麽好感,但對門住著黃奶奶,他們還以為是黃奶奶家出了事兒,不得不來看看。一看是言茨回來了,聽黃奶奶說言茨好像好了,就更不打算就這麽回去了。老言可最在意這個孫子,他們這些還活著的老家夥,多的可能做不到,但可不得幫著照看兩眼?言茨一進門,最先打量的就是家裏的布置,大部分的家具倒是還在,雖然不新,但言老爺子和言茨都用的愛惜。隻是這幾天的功夫,已經一片雜亂。家居布置上也改了許多,陽台上的綠植是無精打采的,仿佛連它們都受到了這些入侵者的欺負。言茨將茶幾上亂七八糟堆放的零食,空瓶罐都掃開,將懷裏的瓷罐放下,這才扯起沙發上東一件西一件、不知幹淨還是髒的衣服,縫隙裏還有各色各樣的襪子。剛將衣服扔地上的言茨,看到這一幕不由閉了閉眼,這才壓下暴躁。“呀呀,宿主宿主,這裏還有蟑螂。”零食碎屑到處都有,怎麽可能會沒有蟑螂!好好的房子,幾天時間就被造成這樣,言茨一瞬間恨不得抓起地上那把菜刀直接剁了言天陽。而被趙哥拽著胳膊的言天陽,本就因為趙哥的手勁而不敢再掙紮,再被這一眼掃過,頓時心虛的很。如果隻是言茨一個人,哪怕他的眼神要此人,言天陽在他麵前耀武揚威慣了,也不見得多怕,可現在有趙哥這個凶神在,言茨是人多勢眾,可不是他言天陽慫。“把你的東西,都給我清理了。”言茨冷聲道。他看這些東西礙眼,原本是想快點動手將這些都掃地出門,但言天陽將這裏造的太邋遢了。言天陽雖然不敢叫嚷了,卻還是不願搬走,說道:“憑什麽呀,你又不是我們言家人,拿我伯的東西算怎麽回事?”是的,按照輩分,他還比言茨高一倍。他和爸,是兩代的老來子,都是他們家老太太的命根子。也是這時候,出門的言天陽他爸媽回來了,一邊上樓還在一邊念道,說這周邊的物價都太貴了。而且老舊小區,環境也不好。“等手續辦下來,咱們把房子掛出去,也能換個新小區買,這樣小陽也好找對象。”她對言天陽他爸說道。他們自己也有房子,隻是小了些,更舊了些,當初就是買的二手。兩人一邊展望未來,一邊上樓,在看到樓梯上圍著不少人時還好奇發生了什麽,等一知道熱鬧是自家的,頓時噔噔幾步進家門。哪有一點兒在公交車上,柔弱需要座位的樣子。“你們是誰啊,怎麽誰家都敢進,還不趕緊放了我兒子,是不是我報警抓了你們。”一進門,看自己兒子小雞仔似的被捏在手裏,一陣齜牙咧嘴的,言天陽他爸言康頓時呼和起來。“譚律師?”“你是帶著這傻子來的?”“我們不是跟你說了,這房子歸我們家了,這傻子他爹媽找來了,要把他接回去過好日子的。”“看不上我們老言家這點東西了。”言天陽他媽鄭鳳嬌倒是注意到譚律師和言茨,一看這架勢就顧不上兒子了,怎麽能都有了有錢爸媽的時候,還來搶他們家的房子呢?“難不成是他們後悔了?這可不行的啊,譚律師你可要去找他們。”譚律師:“……”即便俞家夫妻真的應約來辦理手續,那也是對方來找譚律師,怎麽可能是譚律師去找他們?難不成譚律師是成了言家這幾人的代理律師了?譚律師可沒收到委托和律師費。言茨盯著鄭鳳嬌:“你們的房子?房子寫的你們的名字嗎?”“還有,房子裏原本的那些東西呢,你們弄到哪裏去了?”雖然還隻是客廳,但言茨已經確認了,除了能用的以及一些不好動的大件還在,很多東西已經不見蹤影。特別是他跟爺爺的照片都不見了,牆上隻有空蕩蕩的釘子,想必是他們還沒來得及掛上新東西。鄭鳳嬌一噎,想要辯駁什麽,才反應過來言茨這話說條理清晰,不像個傻子說的出來的。“你,你……”她倒不是顧忌著當麵叫人傻子不好聽,隻是一時沒組織好語言。“媽,媽!他要趕我們出去,他憑什麽趕我們出去?”言天陽見到爸媽,忽然又來了叫嚷的底氣。從他喊著“私闖民宅、報警抓你”可以看出他其實並非一點不懂法,隻是事關房子,事關他之後的好日子,一個不是他們言家的種,一個自小被他欺負的傻子,他為什麽要放在眼裏?再者說,或許他不是對手,但對方在他媽手底下絕對討不了好。他可聽過不少他媽的戰績。別說言茨,就是言老頭和他妻女,當初都沒在他媽手下討過好。鄭鳳嬌一聽兒子這話,頓時哭天搶地起來:“哎喲喲,老天爺你睜睜眼啊,看看這叫什麽事兒啊。”“養你這麽個傻子十八年不求回報,現在都跟著富家父母去過好日子了,還惦記著這點子財產啊。”“你都不是咱們老言家的種,養了你怎麽多年,都不求你有所回報,你怎麽還能幹這種忘恩負義的事情呢?”鄭鳳嬌嗓子極大的剛好,言天陽還在一旁“就是、就是”的應和,在他們母子的口中,言茨就是十惡不赦、就該天打雷劈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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