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子趕緊問好：“沈局您好。”沈遠輝點點頭：“小同誌，你好啊。這個小家夥是你負責的嗎？”德子慚愧不已，他已經聽說了，傲風是沈局在路上帶回來的。“沈局，不好意思，這是我工作上的疏忽，我辜負了領導對我的信任，下次我一定會照料好它的。”沈遠輝擺擺手：“這也不能全怪你，情況我已經聽李主任說過了。下次小心點就行了。”說完，他轉過身，打量起病床上的這條德牧幼犬。之前這條幼犬渾身濕漉漉的趴在地上，看上去十分可憐，這會兒毛幹了，沒想到長得還挺精神的。他在打量傲風的時候，傲風也在打量他。傲風沒想到，眼前這個老人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盡量是市公安局的局長。要不是他，估計自己今天又要重新投胎了。想到這裏，傲風對著沈遠輝短促地“嗚”了一聲，然後又把頭上下點了點，兩隻前爪前伸，微俯下身子，做出一副感謝狀。這可是他的大恩人呐！沈遠輝看到他的舉動，眼裏閃過一絲驚奇，這小家夥還挺通人性的嘛。他伸出手，準備摸一摸傲風的狗頭。換了平時，傲風是不允許別人隨便摸他的頭的，畢竟男人頭女人腰，隻能看不能撩。可是沈遠輝是他的救命恩人，那就勉為其難給他摸一下好了。想到這裏，傲風主動把頭湊到沈遠輝的手底下蹭了蹭，被粗糙的大手揉了幾下後，還舒服地閉上了眼睛。德子和其他人都目瞪口呆，這還是訓練基地有名的“惡犬”嗎？這副全世界第一乖修勾的模樣是怎麽回事？沈遠輝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表情，隻顧著感受手底下毛茸茸的觸覺，還有眼前這隻小家夥對他的依戀。他是個愛狗的人，以前年輕時，他也曾與警犬並肩作戰過，可後來……因為一個惡性案件，那條叫嘯雲的警犬為了救人質犧牲了。此後，他再沒有申請過警犬了。傲風被他摸得很舒服，這老人的手法不錯，一看就是養過狗的。不知道他家的狗子歡不歡迎另一條狗狗入住？他剛剛就一直想，如果他能被這位沈局長收養的話，那眼前這一關不就過了嗎？至於以後，以後的事情再說吧。正當他美滋滋地在心底策劃時，頭上厚重的手掌卻突然離開了。沈遠輝說：“現在也不早了，就不耽誤你們休息了，我也該回去了。”李主任說：“局長，現在雨那麽大，您不如在這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走吧？”沈遠輝搖頭：“不了，明天還有一個會要開。”兩人正說著，傲風卻如五雷轟頂一般，整張狗臉都懵了。他還沒討好成功，怎麽人就要走了？眼見沈遠輝已經快走到門口，傲風直接起身跳下病床，四爪並用，幾步就攔在了沈遠輝身前，圍著他的腳蹭來蹭去，不讓他離開。“傲風，聽話！”德子急了，他怕傲風耽誤沈局長的事，立刻走上前要把他抱走。傲風靈活躲閃，不讓他抓住自己，也不讓沈遠輝離開。沈遠輝笑了笑，蹲下身拍了拍傲風的腦袋，“小家夥，我下次再來看你。”下次？那可不行！下次老子就變成太監了！傲風心裏更加著急，直接上嘴咬住了沈遠輝的褲腳，身上的每一根毛毛都在拚命把他往屋裏帶，一副炸毛狗的模樣。德子又是著急又是納悶，傲風這家夥向來不怎麽親人，為什麽今天會對剛見麵的沈局長這麽親昵呢？難道在狗子的世界，也有所謂眼緣的說法嗎？還是說，傲風是預感到了什麽？在訓練之餘，德子也喜歡在網上找一些關於小動物的短視頻刷一刷。沉浸在這些毛絨絨可愛的一麵時，他也能學習到一點東西。前幾天，他就刷到一個視頻，裏麵有隻貓在主人散步時攔著不讓走，竟然幫主人規避了一次風險，這不得不讓他覺得，有些小動物可能真的有靈性。今天傲風的舉動這麽異常，是不是，也察覺到了危險呢？李主任見訓導員德子不上去抓狗，反而一臉呆滯地站在原地不動，連忙過去小聲提醒：“還不快把傲風帶回去。”德子猶豫片刻，把自己的猜想告訴了李主任。李主任嚴肅地批評了德子：“德子，虧你還是新時代的年輕人，怎麽能道聽途說，信這些神乎其神的東西呢？”德子有些尷尬，心裏也埋怨自己怎麽會腦子接錯線，把剛剛想的事說出來。他正要道歉，沒想到下一秒，李主任就走到了沈遠輝的身邊，跟著勸他今晚留下來。他雖然沒有明說德子的猜想，但話裏話外的意思都差不多。沈遠輝聽後有些猶豫，當初嘯雲死之前，也有些焦躁反常，難不成，動物們真的能預知風險？他看著窗外的大雨，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過了一會，沈遠輝道：“那就麻煩李主任你幫我和小李同誌安排一下房間，今天晚上我們就在這休息了。”李主任鬆了口氣，雖然他不太信，但事關上級領導的安危，多點提防多點謹慎也是應該的。傲風也鬆了牙，剛剛一直緊緊咬著褲腳，牙都酸了。沒想到他這一舉動，反而讓大家更加坐實之前的猜想。瞧瞧這狗，一聽說沈局不走了就放開了，這不是預感到危險了是什麽呢？第5章 賣萌大法既然決定不回去了，沈遠輝也不介意再在這兒坐一會，陪傲風玩一玩。傲風覺得，如果想讓別人收養自己，那麽最重要的就是要乖巧懂事一些。可是，他一個大老爺們怎麽想也和這兩詞不搭邊哪，這可怎麽辦？回憶了一下幼犬訓練營中那些很會賣萌的幼犬平時的舉止後，傲風決定模仿它們。於是，在沈遠輝坐定之後，傲風就給他表演了幾下絕活。第一，是握手。他端坐在沈遠輝對麵，悠悠地抬起右爪懸停在半空中，下巴一抬，等著沈遠輝來握。沈遠輝見他這副樣子先是一愣，不過他到底養過狗，於是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傲風不滿地“嗚”了一聲，頭往他的另一隻手伸了伸，示意他應該握這隻才對。沈遠輝忍俊不禁地換了隻手，傲風才肯搭上去，還像人一樣輕輕晃了晃。握完之後又換了另一邊，可以說很有禮貌了。握手成功後，他們又開始了第二項遊戲。診療室裏，為了疏解來看病的狗狗緊張的心情，一般會準備一些狗玩具。以前傲風對這些幼稚的狗玩具都是不屑一顧的，今天卻主動去放著狗玩具的地方咬了一個小球過來，放在沈遠輝的手上，眼睛還熱切地盯著他，示意他和自己一起玩。沈遠輝又是一笑，他每天都忙著公務，回到家時一般都很晚了，倒是好久都沒有過這麽放鬆的時刻了。他拿著小球在傲風麵前晃了晃，然後朝另一邊輕輕拋過去。傲風兩隻耳朵豎著，在球被拋出去的一刹那立刻後腿一蹬，前腿一抬飛躍出去，在球快落地的時候準備地接住了小球。這流暢的動作看得他的訓導員德子一陣鬱悶。他就知道傲風這小子平時訓練時那副懶洋洋的樣子是故意的，瞧瞧這身形，瞧瞧這動作，明明就是一隻好警犬的模子。傲風陪著沈遠輝玩了一會拋球遊戲後，開始了第三項。他咬來一隻小兔子布偶，放在沈遠輝的手上，然後用鼻子推了推他的手，示意他把這玩意兒藏起來。沈遠輝卻不明白了。玩球他懂，這個小兔子玩偶是什麽意思呢？送給他嗎？他不由看向德子。德子有些哀怨地解釋道：“它這是讓您把兔子玩偶藏起來，然後由它來尋找。這個遊戲可以鍛煉幼犬的嗅覺，也可以培養它們尋找的習慣。”因為這些幼犬以後都是要成為工作犬的，而它們的工作一般是緝私，排爆，尋人等，都需要良好的嗅覺才能進行。沈遠輝有些感興趣，他帶過警犬一起執行任務，卻沒親自訓練過幼犬，自然是不知道這些遊戲的目的的。“那之前的握手和拋球遊戲呢？”德子說：“握手是為了和幼犬建立親密關係，讓它們熟悉你，能夠聽你的指令。而拋球遊戲是為了鍛煉它們的專注力，順便健身。”“原來如此。”沈遠輝點點頭，“這些都是你們平時和傲風玩過的吧？小家夥記性不錯，也很聰明。”德子尷尬地笑了兩聲，以前其他幼犬玩的時候，這家夥都是趴在一邊的，從沒主動參與過。沒想到它居然暗搓搓地記在了心裏。沈遠輝起身時，傲風主動背對著他走到牆角，等著他把東西藏好，整個過程一點也沒偷看。等沈遠輝招呼他時，他還裝模作樣地朝他手上嗅了兩下，然後便低著頭，到處嗅聞，一副嚴肅的樣子，好像他正執行著非常重要的任務。沈遠輝和德子都盯著他，德子甚至還從口袋了掏出了秒表計時，想看看傲風多久才能把東西找到。不得不說，狗狗的鼻子真的十分靈敏。傲風自變成狗之後，對此深有體會。他在做人時，隻能聞到一些很明顯的味道，可做狗後，卻發現每一個人，甚至每種東西上麵都有獨特的味道。他不需要靠近，便能輕易分辨出從很遠走來的那股味道到底是誰身上的。剛剛那隻兔子，被他咬過，味道就更明顯了。所以傲風在一番裝模作樣之後，便徑直往藏著小兔子玩偶的桌子走去，一隻前爪抬起，搭在了一個抽屜上，示意東西藏在這裏。看著傲風一臉驕傲的模樣，德子悄悄掏出一塊餅幹遞給沈遠輝，當狗狗表現好時，為了固化它的表現，一定要及時給予獎勵，讓它知道人類喜歡它此刻的表現。沈遠輝走過去摸了摸傲風的腦袋，然後把餅幹攤在手心等著傲風去吃。傲風剛剛吊完水後，已經吃過晚飯了，不過剛剛陪著沈遠輝玩了一會，肚子又有空餘，便十分坦然地低下頭，舌頭一伸，卷走了沈遠輝手心的那塊餅幹。這餅幹是訓練基地特製的，奶味十足，而且很有嚼勁，是基地狗狗的最愛。不過，這個東西隻有訓練時表現好的才會給，像傲風這樣不配合的狗狗，他以前一次也沒吃過。吃完之後，他抬頭看向沈遠輝，眼裏是藏不住的熱切。沈遠輝見狀，又朝德子要了幾塊，喂給傲風吃，看它吃得津津有味的，自己也跟著樂嗬。傲風邊吃邊唾棄自己，但他也沒辦法，幼犬就是饞啊！他發現，變成幼犬後，他有時會難以控製那份屬於狗狗的習性。就像平常跑步後，隻要一鬆懈，舌頭就會不由自主吐出來哈氣。“一般來說，考評不合格的幼犬，除了送去拍賣，還有什麽處理方法？”沈遠輝問道。德子靈光一閃，試探著說道：“拍賣也是無奈之舉，如果有體製內的同事能夠領養它們的話，會優先考慮。”沈遠輝繼續問：“領養的話，需要什麽手續呢？”“隻要簽一份協議，並且同意每三個月接受一次基地回訪，持續一年時間就可以了。”其他人領養的話手續要更多一些，但同一領域的同事們願意領養的話，就要簡單得多了。沈遠輝沒再繼續往下說，德子也沒追問。畢竟領養一隻狗狗，除了一時興起情緒之外，還需要很多的愛心和耐心，甚至一定的經濟狀況。綜合多方麵的因素考慮清楚後，再決定要不要領養，不然的話，棄養的概率是很大的。之所以會進行拍賣，也是考驗他們的經濟實力和養狗的決心，如果不是誠心要養的話，送出去的狗狗很可能得不到善終。這些狗狗都是他們精心培育養大的，就算適應不了警隊的工作，也遠比一般的寵物犬來的聰明，服從性也更高，還能保護家人。呃，德子看了一眼地上吃餅幹的狗狗，傲風應該算是其中比較另類的吧。傲風在吃的同時，也一直豎著耳朵聽他們的對話，發現沈局有收養他的意向後，他鬆了口氣，不枉費他剛剛那麽賣力的討好對方。其實沈遠輝並不是因為剛剛和傲風的互動才有這樣的心思，他很喜歡狗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則是為家裏的老伴考慮。因為他工作很忙的原因，老伴總是一個人。以前她也在工作時倒好點，可去年因為身體的原因退休後，孫子又上了幼兒園，她就更加孤單了，白天總是一個人待著，也不怎麽出去。如果能有隻小狗陪著她，時不時出去走一走，身體健康的同時，心情也能更好點。不過，這事還得征求一下她的意見。要是貿然把狗帶回去，既不尊重老伴，也對不起這隻小狗。第6章 擺脫被噶的命運第二天一早，沈遠輝就起床了。他拿起桌上的手機，才發現手機已經沒電自動關機了。他出門找訓練基地的工作人員要了一個充電器，把手機充上電。一開機，便跳出了很多未接來電和微信消息。沈遠輝皺眉，昨晚睡前忘記看手機了，他們這樣著急找他，難道是發生大事了？不過，這些未接來電大多集中在昨天晚上十一點左右，之後就沒有了，想來事情應該已經解決了。他又打開微信，發現給他發信息的人很多，隨意點開幾個，都是在問他有沒有事的，身體怎麽樣。沈遠輝一頭霧水，他隻是在警犬訓練基地睡了一晚上而已，怎麽大家這麽緊張？不明所以的沈遠輝找到一個電話撥了過去，問道：“小張啊，昨天晚上怎麽回事？好多人打電話找我，是發生什麽事了嗎？”小張名叫張明，是沈遠輝身邊的辦公室主任。這次來警犬訓練基地暗訪，沈遠輝怕打草驚蛇，就隻告訴了張明。張明說道：“沈局，您可嚇死大家了。昨天晚上s325公路路段因為暴雨發生了山體滑坡，被埋路段長達一百二十多米，把當時在路上行駛的幾輛車都推到了另一邊的陡坡下，還有一輛車直接被埋在下麵了。”“調動警力救援了嗎？這些人都救出來了嗎？”沈遠輝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張明立刻說：“沈局，您先別急，掉在坡下的這幾輛車的車主和乘客已經送到醫院了，除了皮外傷和骨折外，沒有其他問題。他們是一個公司的，昨天團建，去市郊玩農家樂，因為下雨急著趕回來才遇上這事的。也是他們命大，坡下也積了水，車翻下去後因為泥土鬆軟沒有太大的碰撞，清醒後立刻報警了。埋在下麵的那輛車也及時挖出來了，車主有點缺氧，已經搶救回來，送到普通病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