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淺月沒理她，直接往前走，林盼蘭頓時又鬆了口氣，沒想再追上去跟宋淺月說話。但她身邊的男人卻突然追了上去，猥瑣地衝宋淺月笑著，“美女，你認識盼蘭啊，怎麽不說話就走啊。”
宋淺月瞥了他一眼，見放映廳門打開了，快速走到了仨小孩身邊，檢票進場。
男人看著宋淺月進去了，想跟進去，但一問賣票的人這場全部票都已經賣完了。
他氣惱地回到林盼蘭身邊，“剛才那女的你熟嗎？”
“以前都是紡織廠的。”
“是嗎？那回去你幫我約出來見見啊。”
林盼蘭心裏暗恨，但麵上不顯，笑著點點頭。
第19章 開學小草來了
開學第一天，對麵的學校很是熱鬧，來來往往的全是過來報道的孩子和家長。
宋淺月早早起來做好了早飯,看著弟弟妹妹吃完。她想陪著他倆去報道，但被拒絕了。
“姐，我們都這麽大了，不用你陪著去了。”
“那行，那你們去吧。” 她想想也是，開學他倆就上六年級了，也沒啥可擔心的。
看著兄妹倆走進學校的大門，宋淺月轉身開始準備開店。從冰櫃裏把昨天剩下來的一些肉類食材拿出來化凍。她轉身先去把商店的灰塵抹了一遍，再把貨架上的商品都整理了，簡單盤了一下貨，才去收拾小吃店。
小吃店的衛生是每天晚上關門之後就徹底打掃幹淨了的，把椅子從桌子上拿下來擺好，仔細地把桌子都擦一遍。轉身再把窗戶上邊的玻璃擦幹淨，以保人們能從外麵清晰地看見窗戶邊擺著的食材。
做完衛生開始準備食材，等把麻辣燙的湯底放在火上熬著，剛才拿出來化凍的一些食材也解凍了，她隨即開始穿串。雖然有了冰櫃，但最近的食材還是每天早上現買的，這些還是昨天剩下來的一點肉類。等吳姨來了看著店，她再去農貿市場買菜。
等到串穿完，麻辣燙的湯底也快熬好。宋淺月抬頭看了看小吃店牆上掛著的表，快八點半了，吳姨還沒有來。
今天這是怎麽了？吳姨很少晚來的，她要求的是八點上班，但她每天幾乎都是七點半以前來的，從沒沒有遲到過。
正想著，隻見吳姨拉著一個小女孩匆匆忙忙的進來了。小女孩看著年紀不大，七八歲的樣子，穿得不是很好，身上的衣服半新不舊的，小臉蠟黃蠟黃的，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見到她，瑟縮的躲在吳姨的身後。
“淺月，真是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沒事，這個點也不算晚。這是？”小女孩悄悄露出頭來，見宋淺月衝她笑著，她又急忙把頭縮了回去。
吳姨輕輕把小女孩從身後拽了出來，摸著她的頭發說，“這是我女兒小草。”
說完她表情又變得不好意思了起來，“淺月，我能不能請一上午的假，我想讓小草在對麵的學校上一年級，但剛才去報道，老師說還得在鄉下再開一個證明，才能在那兒上，我想趕緊回去把證明開了，好讓小草明天就能跟著上學。”
“我中午前就能趕回來。”她又急著說。從這兒到他們村最多也就一個小時的時間，來回兩個小時，再加上開證明的時間，中午十二點前她應該能趕回來。
宋淺月點點頭，“行，吳姨你趕緊去吧，孩子上學是大事，我去隔壁請錢奶奶幫著過來看一上午。”反正早上也沒啥事，讓錢奶奶過來幫忙看一會兒，她去農貿市場買菜。
“淺月，謝謝你，真是謝謝你。”吳姨眼眶濕潤，淺月是個好人，要是換個老板人家怎麽能允許員工突然請假呢。
見吳姨說完，拉著小女孩轉身就要走，宋淺月忙說：“吳姨，你把小草留這兒吧，你自己去也方便。”小女孩被著急的吳姨拉得一踉蹌，小孩子跟著趕來趕去的也是不太好。
“啊，能行嗎，我怕我不在，她在這兒給你添麻煩。”
宋淺月笑了，“隻要你不擔心我看著她，我就不害怕她添麻煩。”
“不會，不會，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怎麽會擔心。”吳姨忙搖手。
“小草，你媽媽去給你開上學的證明，你就留在姐姐這兒好不好？”宋淺月蹲下身拉著小草的手說。
小草見媽媽衝她點點頭，看著麵前長得好看又很溫柔的姐姐遲疑地點了下頭。
“嗯，好。”
上午十點，宋淺月從農貿市場買了很多食材回來。錢奶奶幫著她擇菜洗菜穿串，今天學校第一天開學，她也不確定串串能賣多少，但還是打算稍微多穿一些。今天農貿市場的人也很多，所以麻辣燙的食材她也準備了不少，麻辣燙是按碗賣的，一碗裏麵要有菜有粉，粉她早就泡上了，就把菜洗幹淨切好放到盆子裏備著。
吳姨的女兒小草很懂事，擇菜洗菜她都要過來幫忙。宋淺月不讓她幹，她就安靜地站在角落看著她們，錢奶奶看著覺得可憐，就把她硬拉到隔壁去跟錢爺爺一起看電視了。
小草走後，錢奶奶邊穿串邊歎氣。宋淺月好奇，“錢奶奶，咋愁眉苦臉的？”
錢奶奶蹙眉，“哎，我就是覺得小草那丫頭可憐，這都啥年代了，還有小孩能瘦成那個樣子，比那艱難時期的小孩看著還瘦。”
宋淺月點點頭，小草是挺瘦的，看著比妹妹都要瘦。妹妹是從小身體不好，營養不吸收，不管吃多少都不長肉。但小草是明顯的沒吃好，營養不良。
“這都怨她那不要臉的爸啊，那可真不是個東西，落難的時候上趕著要娶梅子，等發達了就想一腳蹬了她。梅子也是個拎不清的，人家既然都不想跟你好好過了，那你就幹脆利利索索的離開他，那兩條腿的男人不滿大街都是嗎。至於要把自己放在那麽可悲的境地，害得小草從小在舅母手裏頭生活。人家當麵跟你說會好好對她，背地裏不知道咋磋磨呢。”錢奶奶越想越氣，自從梅子在淺月的小吃店幫忙之後，她不知道勸了她多少次了，趕緊和那個不要臉的東西離婚，人家都有二心了，你還死抓著不放，那有什麽意思。
再說，你現在一個月拿一百五的工資，比那些廠子裏的工人開的工資都高，又不是養活不了自己和女兒？還至於什麽都聽那個男人的，住在那個小房子裏，看人家的臉色，辛辛苦苦給人家準備吃穿，人家還不領情，還總想著把你趕出去。
宋淺月想到剛才小草坐立不安的樣子，隻要她一動手幹活，她就想站起來幫忙，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忐忑。
她之前聽錢奶奶說過，吳姨的丈夫曾是下鄉的知青，高考恢複後考了城裏的大學，現在縣城的一所高中當數學老師。吳姨是在他畢業那年到縣城工作的時候跟著來的城裏。
不過她倒是不知道吳姨的婚姻出了問題，吳姨很少提到她的丈夫，之前她請她來照顧星華的時候，她還偶爾說要早點回家給丈夫做飯。在小吃店幫忙的這一個月，她一次都沒提過，每天都是等店關門了天快黑了她才走。
“那小草以後都要留在城裏了嗎？”
“是啊，你吳姨前段時間來找我們，說小草的戶口能不能先掛在我們家名下，好方便上學，我和你錢爺爺都同意了。我還以為她前段時間就會把小草帶到城裏來呢，沒想到今兒個才把孩子從鄉下帶來。”
說著錢奶奶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肯定是沒告訴那不要臉的東西要讓小草在城裏上學的事，所以隻能今天才把孩子帶來。”她之前就奇怪呢，梅子家附近不是沒有小學，咋會想到讓小草去對麵學校上學呢。梅子還說小草在這兒上學也方便，她下班之後就能把她帶回去。
現在想想，肯定是那不要臉的不同意小草來城裏，梅子才打算來個先斬後奏......
十一點的時候，對麵學校放了學，小吃店來了幾個學生，宋淺月把盛了一些麻辣串的鍋放在窗前擺著的桌子上，又把穿好的串放在幾個鐵盤子裏，挨個兒放好，等著人選好給炸或煮。
旁邊商店錢奶奶在看著，一下子擠進來了很多學生，把她急得滿頭大汗，生怕給人算錯賬。
“姐，我們回來了。”宋秋玉人沒到聲音先到了。宋星華進來看錢奶奶在隔壁商店手忙腳亂的，忙過去幫忙。
“回來了，快先洗手去。”進來了三個大人要麻辣燙，宋淺月正給人煮著。
這時，窗口又來了幾個學生要串串。見姐姐顧不過來，宋秋玉書包都來不及放下就趕緊跑到後院洗手過來幫忙。
一番忙碌，小吃店總算是在一點後消停了。宋淺月煮了幾碗麻辣燙，又炸了些炸串。今天錢奶奶來幫忙沒時間回去做飯，她就把錢爺爺也叫了過來，煮了兩碗清淡點的，又加了些麵，讓老倆口吃。
錢奶奶邊吃邊錘了捶腰，剛才看星華在商店算賬，她就過來小吃店幫宋淺月端麻辣燙，端得她腰都快斷了。宋淺月也累得夠嗆，今天開學第一天，再加上農貿市場的人流量越來越大了，來的人比之前都多，一中午的時間她就煮了快五十碗的麻辣燙。一直站在爐灶前，把她熱得後背都濕透了，現在吹著電風扇喝著冰汽水才算活了過來。
就宋秋玉不覺得累，有人買串串，她就給人拿，沒人買她就幫著端麻辣燙，看著錢盒裏越來越多的錢，她可開心了。她一邊吃著碗裏的麻辣燙，一邊瞅著坐在對麵的小草。她還是頭一次看見比她瘦的小女孩，她的胳膊也就她的一半粗。
吳姨還沒回來，跟幾個不熟悉的人坐在一起吃飯，小草很是不自在，小口小口地吃著，頭也不敢抬，小臉都快埋到碗裏了。
見小草的頭發快掉進碗裏，錢奶奶連忙幫她把頭發擼上去，“梅子怎麽還沒回來啊，不應該啊。”按理說早就回來了，離得又不遠，而且她走前還把她們家的自行車也借去了。
“估計是有事耽誤了吧。”錢爺爺一邊吃著一邊說道。
剛說完，就見吳姨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宋淺月一看，這不是上次在她爸家客廳坐在周丹丹舅媽身邊的那個中年女人嗎。她離開前，她還走過來拉著她的衣服問她怎麽不歇歇就走呢。她當時沒理她，直接就走了。
第20章 有本事你報警去啊
“淺月,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吳姨站在門口尷尬地說著，說好的中午前回來, 沒想到她現在才回來，瞅了眼牆上的表, 已經一點半了。店裏最忙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沒關係的吳姨, 今天有錢奶奶幫我忙呢。”
“那、那今兒上午的工資你就不要給我了。”
“哎, 你看你，人家老板都說沒關係了，你咋還這樣呢。”吳姨身後的中年女人一把推開她, “別別扭扭的，一點兒都不利落你這人。”
小草正想放下筷子去媽媽身邊呢，看見中年女人進來又忙低下了頭，靠著牆縮成一團。宋秋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進來的中年女人。她難道是在怕她？
中年女人沒看見小草，她驚喜地走到宋淺月的身邊，上下打量了一番，“淺月，沒想到你就是梅子的老板啊, 你還記得我不？上回咱倆在你爸家見過的啊，你丹丹嫂子是我娘家侄女。你上回你走得也太匆忙了, 咱倆都沒能好好說說話。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這麽厲害呢，不光長得好看, 人還這麽能耐, 這麽年輕年紀輕輕就開了兩個店，你可真是厲害。”她看了看四周，這店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 開在學校門口，應該能不少掙錢呢。
她本來是想跟著小姑子來看看，看人老板能看上她不，小姑子那人雖然勤快，可是嘴笨，不會說話，哪像她既能幹又會說話。
但最讓她沒想到的是，小姑子的老板竟然是這丫頭，這簡直是個意外之喜啊。她之前還跟丹丹打聽這丫頭的房子在哪兒，但她死活就是不說，可把她氣死了。現在倒是好，不用她告訴，她也知道了。
中年女人跟個機關槍似的，“嘟嘟嘟”的一勁兒說。宋淺月大概猜到了她是誰，頭也沒抬，沒搭理她。
見宋淺月不說話，中年女人也不嫌尷尬，接著又走到錢爺爺和錢奶奶身邊，“喲，錢叔和錢嬸兒。你倆咋這麽多年了，還看著這麽年輕呢。”她一隻手親昵地搭在錢奶奶的肩膀上，“你們城裏人過得就是舒服，不像我們鄉下人一輩子在土裏忙吃食，風吹日曬的，四十多歲就滿臉的皺紋。你看你們老倆口都這麽大把年紀了，比我還顯年輕呢。”說著還摸了摸自己的臉。
“你是？”錢奶奶裝作不經意慢慢撥開她的手。
中年女人尷尬地笑了笑，“錢嬸兒你忘了啊，我是梅子的大嫂，村東頭吳家老大的媳婦周桂芬啊，前幾年你和錢叔回村祭祖的時候，我還和你們說過話呢。”
“哦，是嗎？年代太久了，我早就不記得了。”錢奶奶有些冷漠，她不是不記得她，隻是不想搭理她而已。在梅子每個月都掏生活費的情況下，她還能那麽對待小草，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錢叔，你記性好，肯定不會不記得我了吧，我和我家男人結婚的時候你還過來觀禮了呢。”
錢爺爺看了眼周桂芬，又看了眼身邊臉色不好的老伴兒，笑著說，“你可真是高看我了，那都幾十年前的事了，我咋可能還記得啊。”
宋秋玉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周桂芬這下臉沉了下去，見屋子裏沒一人理她，她在心裏破口大罵著，不就都是個城裏人嘛，牛什麽牛啊，等她兒子以後也在城裏工作買房了，她會比他們更牛。
她又走到吳姨身邊親切地拉著她的手，“梅子你快跟大家夥介紹介紹啊，我是你大嫂啊。”
見屋裏的人都看著她們，吳姨尷尬地低下了頭。她匆忙回去開完證明正走到村口往回趕的時候，突然想到早上走得急，沒來得及把這兩個月的養老錢給她媽，就又返回去了。她媽見她多給了十塊錢，就問她現在一個月掙多少錢，她也沒瞞著，實話實說了，說一個月掙一百五十塊錢。
沒想到這句話正好被在門外偷聽的大嫂給聽見了，一下子推門進來。
“什麽，你一個月能掙一百五十塊錢？”
“老大媳婦，你聽錯了，梅子是給私人打工的，怎麽可能一個月掙一百五呢。”
“你別騙我了，我聽得清清楚楚的，她就是說她一個月掙一百五。”死老婆子，當她耳聾啊，還想騙她。
之後不顧她媽怎麽解釋，怎麽阻攔，她都死活要跟著她一起進城。進了城之後，她幾次三番想甩掉她，但就是甩不掉，跟個牛皮糖似的，一路粘了過來。她也不知道她跟過來到底是想幹什麽，問她她就是說想看看她工作的地方。
周桂芬看小姑子低著頭不說話，衝她翻了一個白眼，她就知道她是個沒用的笨嘴葫蘆。她想開口，但又不知道說些什麽，所以一時之間小吃店裏十分安靜。
宋淺月喝完最後一口汽水，看了看表，對吳姨說，“吳姨，你把證明開來了吧。”見吳姨點頭，她又說，“兩點了，老師也上班了，你快帶著小草去學校報道吧。”
“那行，淺月你先別收拾桌子了，等我回來收拾。小草，來，趕緊跟我走。”小草聽見媽媽喊她，看了一眼周桂芬，小步小步地挪到了門口。
周桂芬這才看見小草，“小草，原來你也在這兒，怎麽看見舅媽不打招呼啊。”這死丫頭，才剛走了一上午，就學會了城裏人的臭毛病，見到人還不理了呢，白把她養這麽大了。
她拉著小草的胳膊，小草想躲開，但身子卻一動不敢動，低著頭。
宋秋玉見狀，跑過去把小草的胳膊從她的手裏拽過來，“吳姨，我知道一年級在哪裏報道，我帶你們去吧。”
吳姨點點頭，“好，那就先謝謝秋玉了。”
“吳姨，不用謝的。”宋秋玉擺擺手，“小草，我們走吧。”
“好。”小草低聲說了一句。
宋淺月瞥了他一眼，見放映廳門打開了，快速走到了仨小孩身邊，檢票進場。
男人看著宋淺月進去了，想跟進去，但一問賣票的人這場全部票都已經賣完了。
他氣惱地回到林盼蘭身邊，“剛才那女的你熟嗎？”
“以前都是紡織廠的。”
“是嗎？那回去你幫我約出來見見啊。”
林盼蘭心裏暗恨，但麵上不顯，笑著點點頭。
第19章 開學小草來了
開學第一天，對麵的學校很是熱鬧，來來往往的全是過來報道的孩子和家長。
宋淺月早早起來做好了早飯,看著弟弟妹妹吃完。她想陪著他倆去報道，但被拒絕了。
“姐，我們都這麽大了，不用你陪著去了。”
“那行，那你們去吧。” 她想想也是，開學他倆就上六年級了，也沒啥可擔心的。
看著兄妹倆走進學校的大門，宋淺月轉身開始準備開店。從冰櫃裏把昨天剩下來的一些肉類食材拿出來化凍。她轉身先去把商店的灰塵抹了一遍，再把貨架上的商品都整理了，簡單盤了一下貨，才去收拾小吃店。
小吃店的衛生是每天晚上關門之後就徹底打掃幹淨了的，把椅子從桌子上拿下來擺好，仔細地把桌子都擦一遍。轉身再把窗戶上邊的玻璃擦幹淨，以保人們能從外麵清晰地看見窗戶邊擺著的食材。
做完衛生開始準備食材，等把麻辣燙的湯底放在火上熬著，剛才拿出來化凍的一些食材也解凍了，她隨即開始穿串。雖然有了冰櫃，但最近的食材還是每天早上現買的，這些還是昨天剩下來的一點肉類。等吳姨來了看著店，她再去農貿市場買菜。
等到串穿完，麻辣燙的湯底也快熬好。宋淺月抬頭看了看小吃店牆上掛著的表，快八點半了，吳姨還沒有來。
今天這是怎麽了？吳姨很少晚來的，她要求的是八點上班，但她每天幾乎都是七點半以前來的，從沒沒有遲到過。
正想著，隻見吳姨拉著一個小女孩匆匆忙忙的進來了。小女孩看著年紀不大，七八歲的樣子，穿得不是很好，身上的衣服半新不舊的，小臉蠟黃蠟黃的，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見到她，瑟縮的躲在吳姨的身後。
“淺月，真是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沒事，這個點也不算晚。這是？”小女孩悄悄露出頭來，見宋淺月衝她笑著，她又急忙把頭縮了回去。
吳姨輕輕把小女孩從身後拽了出來，摸著她的頭發說，“這是我女兒小草。”
說完她表情又變得不好意思了起來，“淺月，我能不能請一上午的假，我想讓小草在對麵的學校上一年級，但剛才去報道，老師說還得在鄉下再開一個證明，才能在那兒上，我想趕緊回去把證明開了，好讓小草明天就能跟著上學。”
“我中午前就能趕回來。”她又急著說。從這兒到他們村最多也就一個小時的時間，來回兩個小時，再加上開證明的時間，中午十二點前她應該能趕回來。
宋淺月點點頭，“行，吳姨你趕緊去吧，孩子上學是大事，我去隔壁請錢奶奶幫著過來看一上午。”反正早上也沒啥事，讓錢奶奶過來幫忙看一會兒，她去農貿市場買菜。
“淺月，謝謝你，真是謝謝你。”吳姨眼眶濕潤，淺月是個好人，要是換個老板人家怎麽能允許員工突然請假呢。
見吳姨說完，拉著小女孩轉身就要走，宋淺月忙說：“吳姨，你把小草留這兒吧，你自己去也方便。”小女孩被著急的吳姨拉得一踉蹌，小孩子跟著趕來趕去的也是不太好。
“啊，能行嗎，我怕我不在，她在這兒給你添麻煩。”
宋淺月笑了，“隻要你不擔心我看著她，我就不害怕她添麻煩。”
“不會，不會，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怎麽會擔心。”吳姨忙搖手。
“小草，你媽媽去給你開上學的證明，你就留在姐姐這兒好不好？”宋淺月蹲下身拉著小草的手說。
小草見媽媽衝她點點頭，看著麵前長得好看又很溫柔的姐姐遲疑地點了下頭。
“嗯，好。”
上午十點，宋淺月從農貿市場買了很多食材回來。錢奶奶幫著她擇菜洗菜穿串，今天學校第一天開學，她也不確定串串能賣多少，但還是打算稍微多穿一些。今天農貿市場的人也很多，所以麻辣燙的食材她也準備了不少，麻辣燙是按碗賣的，一碗裏麵要有菜有粉，粉她早就泡上了，就把菜洗幹淨切好放到盆子裏備著。
吳姨的女兒小草很懂事，擇菜洗菜她都要過來幫忙。宋淺月不讓她幹，她就安靜地站在角落看著她們，錢奶奶看著覺得可憐，就把她硬拉到隔壁去跟錢爺爺一起看電視了。
小草走後，錢奶奶邊穿串邊歎氣。宋淺月好奇，“錢奶奶，咋愁眉苦臉的？”
錢奶奶蹙眉，“哎，我就是覺得小草那丫頭可憐，這都啥年代了，還有小孩能瘦成那個樣子，比那艱難時期的小孩看著還瘦。”
宋淺月點點頭，小草是挺瘦的，看著比妹妹都要瘦。妹妹是從小身體不好，營養不吸收，不管吃多少都不長肉。但小草是明顯的沒吃好，營養不良。
“這都怨她那不要臉的爸啊，那可真不是個東西，落難的時候上趕著要娶梅子，等發達了就想一腳蹬了她。梅子也是個拎不清的，人家既然都不想跟你好好過了，那你就幹脆利利索索的離開他，那兩條腿的男人不滿大街都是嗎。至於要把自己放在那麽可悲的境地，害得小草從小在舅母手裏頭生活。人家當麵跟你說會好好對她，背地裏不知道咋磋磨呢。”錢奶奶越想越氣，自從梅子在淺月的小吃店幫忙之後，她不知道勸了她多少次了，趕緊和那個不要臉的東西離婚，人家都有二心了，你還死抓著不放，那有什麽意思。
再說，你現在一個月拿一百五的工資，比那些廠子裏的工人開的工資都高，又不是養活不了自己和女兒？還至於什麽都聽那個男人的，住在那個小房子裏，看人家的臉色，辛辛苦苦給人家準備吃穿，人家還不領情，還總想著把你趕出去。
宋淺月想到剛才小草坐立不安的樣子，隻要她一動手幹活，她就想站起來幫忙，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忐忑。
她之前聽錢奶奶說過，吳姨的丈夫曾是下鄉的知青，高考恢複後考了城裏的大學，現在縣城的一所高中當數學老師。吳姨是在他畢業那年到縣城工作的時候跟著來的城裏。
不過她倒是不知道吳姨的婚姻出了問題，吳姨很少提到她的丈夫，之前她請她來照顧星華的時候，她還偶爾說要早點回家給丈夫做飯。在小吃店幫忙的這一個月，她一次都沒提過，每天都是等店關門了天快黑了她才走。
“那小草以後都要留在城裏了嗎？”
“是啊，你吳姨前段時間來找我們，說小草的戶口能不能先掛在我們家名下，好方便上學，我和你錢爺爺都同意了。我還以為她前段時間就會把小草帶到城裏來呢，沒想到今兒個才把孩子從鄉下帶來。”
說著錢奶奶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肯定是沒告訴那不要臉的東西要讓小草在城裏上學的事，所以隻能今天才把孩子帶來。”她之前就奇怪呢，梅子家附近不是沒有小學，咋會想到讓小草去對麵學校上學呢。梅子還說小草在這兒上學也方便，她下班之後就能把她帶回去。
現在想想，肯定是那不要臉的不同意小草來城裏，梅子才打算來個先斬後奏......
十一點的時候，對麵學校放了學，小吃店來了幾個學生，宋淺月把盛了一些麻辣串的鍋放在窗前擺著的桌子上，又把穿好的串放在幾個鐵盤子裏，挨個兒放好，等著人選好給炸或煮。
旁邊商店錢奶奶在看著，一下子擠進來了很多學生，把她急得滿頭大汗，生怕給人算錯賬。
“姐，我們回來了。”宋秋玉人沒到聲音先到了。宋星華進來看錢奶奶在隔壁商店手忙腳亂的，忙過去幫忙。
“回來了，快先洗手去。”進來了三個大人要麻辣燙，宋淺月正給人煮著。
這時，窗口又來了幾個學生要串串。見姐姐顧不過來，宋秋玉書包都來不及放下就趕緊跑到後院洗手過來幫忙。
一番忙碌，小吃店總算是在一點後消停了。宋淺月煮了幾碗麻辣燙，又炸了些炸串。今天錢奶奶來幫忙沒時間回去做飯，她就把錢爺爺也叫了過來，煮了兩碗清淡點的，又加了些麵，讓老倆口吃。
錢奶奶邊吃邊錘了捶腰，剛才看星華在商店算賬，她就過來小吃店幫宋淺月端麻辣燙，端得她腰都快斷了。宋淺月也累得夠嗆，今天開學第一天，再加上農貿市場的人流量越來越大了，來的人比之前都多，一中午的時間她就煮了快五十碗的麻辣燙。一直站在爐灶前，把她熱得後背都濕透了，現在吹著電風扇喝著冰汽水才算活了過來。
就宋秋玉不覺得累，有人買串串，她就給人拿，沒人買她就幫著端麻辣燙，看著錢盒裏越來越多的錢，她可開心了。她一邊吃著碗裏的麻辣燙，一邊瞅著坐在對麵的小草。她還是頭一次看見比她瘦的小女孩，她的胳膊也就她的一半粗。
吳姨還沒回來，跟幾個不熟悉的人坐在一起吃飯，小草很是不自在，小口小口地吃著，頭也不敢抬，小臉都快埋到碗裏了。
見小草的頭發快掉進碗裏，錢奶奶連忙幫她把頭發擼上去，“梅子怎麽還沒回來啊，不應該啊。”按理說早就回來了，離得又不遠，而且她走前還把她們家的自行車也借去了。
“估計是有事耽誤了吧。”錢爺爺一邊吃著一邊說道。
剛說完，就見吳姨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宋淺月一看，這不是上次在她爸家客廳坐在周丹丹舅媽身邊的那個中年女人嗎。她離開前，她還走過來拉著她的衣服問她怎麽不歇歇就走呢。她當時沒理她，直接就走了。
第20章 有本事你報警去啊
“淺月,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吳姨站在門口尷尬地說著，說好的中午前回來, 沒想到她現在才回來，瞅了眼牆上的表, 已經一點半了。店裏最忙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沒關係的吳姨, 今天有錢奶奶幫我忙呢。”
“那、那今兒上午的工資你就不要給我了。”
“哎, 你看你，人家老板都說沒關係了，你咋還這樣呢。”吳姨身後的中年女人一把推開她, “別別扭扭的，一點兒都不利落你這人。”
小草正想放下筷子去媽媽身邊呢，看見中年女人進來又忙低下了頭，靠著牆縮成一團。宋秋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進來的中年女人。她難道是在怕她？
中年女人沒看見小草，她驚喜地走到宋淺月的身邊，上下打量了一番，“淺月，沒想到你就是梅子的老板啊, 你還記得我不？上回咱倆在你爸家見過的啊，你丹丹嫂子是我娘家侄女。你上回你走得也太匆忙了, 咱倆都沒能好好說說話。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這麽厲害呢，不光長得好看, 人還這麽能耐, 這麽年輕年紀輕輕就開了兩個店，你可真是厲害。”她看了看四周，這店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 開在學校門口，應該能不少掙錢呢。
她本來是想跟著小姑子來看看，看人老板能看上她不，小姑子那人雖然勤快，可是嘴笨，不會說話，哪像她既能幹又會說話。
但最讓她沒想到的是，小姑子的老板竟然是這丫頭，這簡直是個意外之喜啊。她之前還跟丹丹打聽這丫頭的房子在哪兒，但她死活就是不說，可把她氣死了。現在倒是好，不用她告訴，她也知道了。
中年女人跟個機關槍似的，“嘟嘟嘟”的一勁兒說。宋淺月大概猜到了她是誰，頭也沒抬，沒搭理她。
見宋淺月不說話，中年女人也不嫌尷尬，接著又走到錢爺爺和錢奶奶身邊，“喲，錢叔和錢嬸兒。你倆咋這麽多年了，還看著這麽年輕呢。”她一隻手親昵地搭在錢奶奶的肩膀上，“你們城裏人過得就是舒服，不像我們鄉下人一輩子在土裏忙吃食，風吹日曬的，四十多歲就滿臉的皺紋。你看你們老倆口都這麽大把年紀了，比我還顯年輕呢。”說著還摸了摸自己的臉。
“你是？”錢奶奶裝作不經意慢慢撥開她的手。
中年女人尷尬地笑了笑，“錢嬸兒你忘了啊，我是梅子的大嫂，村東頭吳家老大的媳婦周桂芬啊，前幾年你和錢叔回村祭祖的時候，我還和你們說過話呢。”
“哦，是嗎？年代太久了，我早就不記得了。”錢奶奶有些冷漠，她不是不記得她，隻是不想搭理她而已。在梅子每個月都掏生活費的情況下，她還能那麽對待小草，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錢叔，你記性好，肯定不會不記得我了吧，我和我家男人結婚的時候你還過來觀禮了呢。”
錢爺爺看了眼周桂芬，又看了眼身邊臉色不好的老伴兒，笑著說，“你可真是高看我了，那都幾十年前的事了，我咋可能還記得啊。”
宋秋玉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周桂芬這下臉沉了下去，見屋子裏沒一人理她，她在心裏破口大罵著，不就都是個城裏人嘛，牛什麽牛啊，等她兒子以後也在城裏工作買房了，她會比他們更牛。
她又走到吳姨身邊親切地拉著她的手，“梅子你快跟大家夥介紹介紹啊，我是你大嫂啊。”
見屋裏的人都看著她們，吳姨尷尬地低下了頭。她匆忙回去開完證明正走到村口往回趕的時候，突然想到早上走得急，沒來得及把這兩個月的養老錢給她媽，就又返回去了。她媽見她多給了十塊錢，就問她現在一個月掙多少錢，她也沒瞞著，實話實說了，說一個月掙一百五十塊錢。
沒想到這句話正好被在門外偷聽的大嫂給聽見了，一下子推門進來。
“什麽，你一個月能掙一百五十塊錢？”
“老大媳婦，你聽錯了，梅子是給私人打工的，怎麽可能一個月掙一百五呢。”
“你別騙我了，我聽得清清楚楚的，她就是說她一個月掙一百五。”死老婆子，當她耳聾啊，還想騙她。
之後不顧她媽怎麽解釋，怎麽阻攔，她都死活要跟著她一起進城。進了城之後，她幾次三番想甩掉她，但就是甩不掉，跟個牛皮糖似的，一路粘了過來。她也不知道她跟過來到底是想幹什麽，問她她就是說想看看她工作的地方。
周桂芬看小姑子低著頭不說話，衝她翻了一個白眼，她就知道她是個沒用的笨嘴葫蘆。她想開口，但又不知道說些什麽，所以一時之間小吃店裏十分安靜。
宋淺月喝完最後一口汽水，看了看表，對吳姨說，“吳姨，你把證明開來了吧。”見吳姨點頭，她又說，“兩點了，老師也上班了，你快帶著小草去學校報道吧。”
“那行，淺月你先別收拾桌子了，等我回來收拾。小草，來，趕緊跟我走。”小草聽見媽媽喊她，看了一眼周桂芬，小步小步地挪到了門口。
周桂芬這才看見小草，“小草，原來你也在這兒，怎麽看見舅媽不打招呼啊。”這死丫頭，才剛走了一上午，就學會了城裏人的臭毛病，見到人還不理了呢，白把她養這麽大了。
她拉著小草的胳膊，小草想躲開，但身子卻一動不敢動，低著頭。
宋秋玉見狀，跑過去把小草的胳膊從她的手裏拽過來，“吳姨，我知道一年級在哪裏報道，我帶你們去吧。”
吳姨點點頭，“好，那就先謝謝秋玉了。”
“吳姨，不用謝的。”宋秋玉擺擺手，“小草，我們走吧。”
“好。”小草低聲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