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門的林叔伸頭往院子裏一看,還真是彭瑾。


    訕訕地笑了笑,拿著鐵鍬回了家,眾人見狀也都轉身回家做飯去了。


    宋秋玉看著麵前的年輕男人,手裏還緊緊抓著人家的衣服,一臉不相信的問道:“姐,他真不是賊啊。”


    “他不是,他是住在附近的彭瑾哥哥,是來幫咱家收拾房子的,你這幾天都在醫院住,沒回來住所以沒見著他,他這幾天一直在咱家呢。”宋淺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妹妹,“你快把手鬆開。”她就沒見過聲音還有比她還大的小孩了。


    一嗓子能把整條巷子的人都喊了出來。


    宋秋玉尷尬地鬆開了手,深深給彭瑾鞠了一躬,“哥哥,對不起。”


    彭瑾的耳朵此時還是感覺悶悶的,剛差點被小丫頭的一嗓子給喊聾。


    宋淺月不好意思地衝他笑。


    彭瑾擺了擺手,表示他不在意。


    第8章 辦停薪留職


    第二天一大早,宋淺月就被外麵叮叮當當的噪音給吵醒了。


    她坐起身,幫身旁還在熟睡的妹妹掖了掖被角。快速穿好了衣服,到旁邊屋子推門一看,弟弟也沒被吵醒,打著小呼嚕熟睡著。


    剛走到院子裏,就聽見敲門聲響起。


    打開門,是吳姨。


    “您怎麽這麽早就來了?”低頭看了眼手表,才七點。


    吳姨的臉上還帶著些許汗珠,展眉衝她一笑,“不早了,我早點來還能幫你做做早飯。”


    半個小時後,在吳姨的幫忙下,宋淺月很快做好了早飯,粥和兩道小菜,再加上錢奶奶昨天又給的包子,宋秋玉和宋星華吃得很香。


    夏天早上也很熱,幾人沒進屋,就坐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上吃,微風吹著,很是愜意。


    宋星華坐在一個高凳子上,打著石膏的那條腿剛好能擱到地上,就是離石桌有點遠,喝粥的時候得端起碗,宋淺月怕他燙手,還給他墊了一塊毛巾。


    宋秋玉在旁邊一邊喝著粥一邊瞅著哥哥,剛才她想幫哥哥端著碗,可他死活不願意,非要自己端著吃。


    “哥,給包子。”見哥哥包子吃完了,忙又給他夾了一個。


    “謝謝秋玉。”宋星華轉頭看著妹妹,認真道謝。


    宋淺月見狀笑著摸了一下妹妹的頭發,“你也好好吃。”


    小丫頭嘴上很是嫌棄哥哥,可動作上卻最是體貼。這幾天一直待在醫院裏,晚上她說先送她去錢奶奶家住幾晚,她死活不願意,非要陪著她一起照顧哥哥。


    幾個晚上就跟她擠在弟弟旁邊的那張病敏敏床上,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但一點兒苦都沒喊。


    吳姨吃了早飯才來的,但禁不住宋淺月的再三勸,也喝了一碗粥,吃了一個包子。她吃的很快,吃完了坐著沒動,一直微笑著看著姐弟三人,想到了遠在鄉下的女兒,心下感覺十分溫暖。


    但轉瞬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眶一紅,她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多掙點錢,等賺夠了錢,就趕快租個房子,把女兒也接到城裏來。


    吃完早飯,宋淺月帶吳姨在周圍轉了一圈,肉、菜她昨天就買好了,今天她有事,中午就不回來了。又叮囑了一翻妹妹,讓她乖乖聽吳姨的話,不要自己偷偷溜出去玩,在妹妹再三的點頭答應下,她才算是安心的走了。


    到了單位,剛一進辦公室,再次看見了林盼蘭的身影,宋淺月瞬間頭大。


    蒼蠅圍在身邊還趕不走了。


    看見宋淺月進來,她急忙上前:“淺月,你真的要辦停薪留職啊?”麵上一片擔憂之色,眼底卻是隱藏不住的幸災樂禍。


    “是不是你繼妹又出什麽陰招了,整的你不想在紡織廠待了?”她關切的問。


    宋淺月冷哼一聲,沒理她,打開辦公桌的抽屜,把昨天填好的停薪留職的表格和一些材料拿出來,再次認真檢查了一番,遞給了旁邊桌的孫科長。


    孫科長看完,抬頭認真地看著她,“小宋,你這是真的想好了嗎?想好我可就蓋章了啊。”


    宋淺月點點頭,“我想好了,孫姐,您蓋吧,我不會後悔的。”昨天孫科長勸了她很久,讓她好好想清楚。


    這幾年經濟好轉,不少膽子大的人都做起了生意,有的沒賺到什麽錢,但有的是真賺了不少錢,從平房住上了樓房,生活水平直線上升。


    有人賺錢就有人眼紅,所以這兩年停薪留職在隆鑫縣並不算啥稀奇的事兒。


    廠裏也有不少人辦了停薪留職,但大家心裏都很清楚,停薪留職雖說是個保障,但你以後要是真想回來,大概率是回不到原崗位上的。


    好崗位就那麽多,後頭盯著的人不少呢。


    這不,眼前就有一個,孫科長瞥了一眼宋淺月身後的林盼蘭。


    林盼蘭剛忍不住笑了一下,就見孫科長看了她一眼,急忙轉過身捂著嘴。


    見小宋一臉的堅定,孫科長不再勸,歎了口氣,在她的申請表上蓋了章。


    辦好停薪留職,跟廠裏關係好的一些同事打了招呼,又特意去跟食堂的趙大媽說了一聲,拎著從宿舍收拾好的剩下的一點東西,宋淺月從廠子裏走了出來。


    走出幾米遠,她停住腳步轉身回頭,看著年代久遠已經有不少鐵鏽的大門,又看著廠門左邊豎著的牌子,上麵寫著隆鑫縣紡織廠六個字,心裏一片淡然。


    這是她上輩子奮鬥過十年的紡織廠,它曆史悠久,曾在危難中漂浮了十幾年,又在新中國成立後堅持了幾十年。


    抗過了危難,卻敵不過幾年後經濟高速發展下的競爭,在時代的洪流下,它會崩塌重組然後不複存在,這個曾經聲望很高的幾百人大廠會就此消失在人們的視線當中。


    不改變自己,一條道路死走下去,最終會被這個時代多拋棄。就像上輩子的她一樣,從小就鑽進了死胡同裏,最終作繭自縛。


    被父母嫌棄,得不到他們的愛,就想著通過爭財產來贏得他們的關注,跟後爸後媽鬥,跟繼兄繼妹爭,最終害得妹妹失蹤,弟弟進了監獄,自己一人在自責後悔中活了很多年,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年紀輕輕寥寥而終。


    感謝老天爺給她再活一世的機會,這一回她要活的像個人樣,不再想著靠爹媽,不再想著去跟人爭什麽,她要帶著弟弟妹妹一起努力奮鬥,過上她想要過的好日子。


    “淺月,你真的辦停薪留職了?”


    給自己鼓完勁兒,轉身剛想走,就看見汪向東走到她麵前一臉憤怒地看著她。


    宋淺月懶得理他,繞過他往前走。


    “宋淺月,你給我站住。”見她不聽他的,還走得越來越快了,汪向東急忙上前攔住她。


    看著張開雙臂攔在她麵前的汪向東,宋淺月想一腳把他踹開。


    “你想幹什麽?”


    “你為什麽要辦停薪留職,你就這麽不想看見我?”


    宋淺月笑了,“我辦停薪留職關你屁事?趕緊給我讓開。”


    “你、你。”汪向東氣得結巴,“你不是不想看見我,那你幹嘛辦停薪留職?難道你是氣我寄錯了信?”他已經為寄錯信的事跟她道過謙了,她還想怎麽樣?再說他隻是跟裴芬麗寄了兩個月的信,他們連一麵都沒約著見過,更別提有什麽瓜葛了。


    看著汪向東一臉你怎麽這麽無理取鬧的樣子,宋淺月冷笑著,她十分想扒開他的臉皮看一看,看看到底是有多厚。


    “我勸你趕緊去醫院治一治你的妄想症,再說一遍,趕緊給我麻溜地滾開。”她已經不想跟他廢話了,這幾天他在廠子裏堵了她好幾次,各種解釋他和裴芬麗的關係,整的廠裏的人都拿異樣眼光看著她。要不是還有弟弟妹妹要照顧,她真想把他狠狠暴打一頓,進監獄待幾天她都不在乎。


    “滴。”幾米外傳來汽車喇叭的聲音。


    抬頭一看,彭瑾坐在一輛皮卡車的副駕駛上,手搭在車窗上,微微伸出頭,緊皺著眉看著她和汪向東。


    “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他冷聲問。


    愣了幾秒,宋淺月有些驚喜地說道:“有,你能帶我一程嗎?”


    彭瑾點點頭,她隨即上了車。


    看著皮卡車呼嘯而過,汪向東表情猙獰,惡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兩個拳頭緊握著。


    “宋淺月,你給我等著。”


    坐到了皮卡車上,宋淺月才發現司機是王曉山。


    “淺月,這個點兒你怎麽不上班,在廠子外頭站著幹啥?”王曉山其實更想問剛才那個站在你對麵的那個男人是誰啊,怎麽一副你對不起他的表情。


    剛快開到紡織廠門口時,瑾哥突然讓他開慢點,他還正奇怪著呢,往右一看宋淺月跟一男的站在廠外頭,沒等瑾哥開口,他一腳踩了刹車。


    車窗一直是打開的,但離得有點遠,所以他隻聽見了兩個字“滾開”,又一看那男的表情,這讓他十分好奇倆人是啥關係。


    “你開你的車,怎麽那麽多的好奇。”彭瑾冷聲道。


    王曉山悻悻閉嘴,接著又小聲嘟囔了一句,聲音小的隻有他自己聽見。


    宋淺月環顧了眼車內四周,心裏連連讚歎,彭瑾不愧為未來的有錢人,八幾年就開上了車,雖然隻是一輛皮卡車,但在這個年代也實屬不易。


    “我辦了停薪留職,今天是來上班的最後一天。”


    話一出,王曉山立馬轉過頭看著她,“你還真是打算開商店呢啊。”


    “是啊,但不光是開商店,我還打算開個小吃店。”


    彭瑾沒說話,這是早就猜到了的事,隻是他沒想到她膽子還挺大,店還沒開起來就敢先離開紡織廠。


    他麵無表情地扭過王曉山的頭,“你給我好好開車。”


    二十分鍾後,拒絕了王曉山要把她送回家的好意,讓他隨便把她放在了一個路口。看著皮卡車走遠,她抬手招了一輛蹦蹦車。


    “師傅,去農貿市場。”


    農貿市場裏雜七雜八的賣啥的都有,宋淺月買了好幾種幹辣椒,又買了花椒和各種香料,簡單買了一些穿串的新鮮食材,兩個手拎的滿滿的,才又招手攔了一輛蹦蹦車往家趕。


    第9章 妹妹被帶走


    “姐,你這是都買的什麽啊,怎麽這麽多啊。”宋秋玉扒拉著姐姐買的東西,嘴裏連連驚歎。


    “呀,怎麽這麽多的辣椒啊。”打開袋子,最上麵就是幾袋幹辣椒,辣椒辛辣的氣味瞬間撲鼻而來,嗆得她連忙捂著鼻子和嘴。


    看著妹妹的狼狽樣兒,宋淺月一邊洗著手,一邊笑著,這個年代蔬菜大棚在鄉下還不是那麽普及,辣椒都是直接在地裏長出來的,日照充足,辣味也夠足。


    “過來,洗把臉鼻子就不辣了。”


    聽見姐姐的話,宋秋玉連忙去洗了把臉。


    “淺月,那我就先走了啊,飯我已經做好了,你等會熱熱就可以吃了。”吳姨見宋淺月回來了,開口跟她說告辭。


    日頭還早,不到五點鍾,但今天早上出門前,好久沒跟她說話的丈夫突然說讓她晚上早點回去做飯……她想著家裏沒菜還得買菜,又怕遲了丈夫生氣,猶豫了半天,還是不好意思地開了口。


    “我明天就不會這麽早就走了,哦不是,以後都不會,就是今天有點兒特殊。”宋淺月還沒說話,吳姨又急忙說道。


    “吳姨,您別著急,沒事的,我回來了就可以看著星華了,您有事,就趕緊走吧。哦對了,這些水果您拿回去吃。”宋淺月把剛才在農貿市場買的幾樣水果各拿出來幾個,裝在了一個袋子裏,塞到了吳姨的手上。


    看著手裏的水果,吳姨瞬間又後悔了,她想著平常丈夫也不咋吃她做的飯,今天誰知道他要幹什麽,她不想早走了。


    拿著人家這麽高的工資,沒幹啥活兒,還走這麽早,她怎麽好意思呢。


    “淺月,我不走了,我去給你們熱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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