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洪水出現的時候，現在山上的這群人就呆在附近時，有少數的幾個人麵色有些不太自在，但更多的人好奇聞崢要說的經曆，呆在山上這麽長時間，他們能獲得外界的信息不多，真想從聞崢的嘴裏知道現在市區裏麵的情況。這話頭一打開，很快就有更多的人圍了過來。呆在山上沒有太多的事情可做，現在又是在下大雨，可不都無聊地來聽故事了。聞崢直接從家裏煤氣泄露，帶著孩子入住悅華酒店開始說起，順便就透露出自己和孩子相依為命的情況。悅華酒店幫忙安排房間，大家夥一起救人的開端，還挺溫馨讓聽見的人為他們鼓掌，但隨後而來的鼠災以及背後的原因，就讓人氣憤和歎息了，等到後麵的大火和酒店裏麵的幸存者因此開始內鬥，聽眾為都為這個發展震驚，但仔細想來又覺得一切都有跡可循。“真是……來到我們這裏就好了。”聽眾們陷入沉默，有人想要安慰又找不出合適的詞匯，他們沒有親身經曆並不能感知到聞崢的痛苦。講述出這段最為沉重的故事後，接下來聞崢再說的時候就稍微變換了語氣。路上遇到的事情以及他和團團應對的過程，沒有進行過分的誇大，唯有描述的時候用了點技巧，故事就格外跌宕起伏讓聽見的人都為之擔心又為之激動。等故事全部都講完，聽完的人都仿佛和聞崢共同經曆了那些情況，和聞崢相處的時候就變得熟絡起來。將在講故事的過程中清理完畢的蛇肉放在塑料盆裏麵，當時帶聞崢上來的年輕人簡華彬就主動接下來任務：“聞哥，這些蛇肉就交給我們清洗了，這一路來這麽辛苦，你先回屋裏坐著休息。”簡華彬聽完故事後，心裏對於聞崢的那一點點畏懼，早就轉化成崇拜了。“對，做蛇肉的任務就交給我。”另外一個胖胖的中年人開口。“聞崢，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可是飯店的大廚，做飯的手藝頂呱呱，你可是有口服了。”人群簇擁著聞崢返回用來休息的建築中，原本是在山上修建的道觀，不過在這種災難的情況，現在隻是人們用來居住避難的場所。他們回去了後，聞崢看見的就是被塞滿了各種小吃食的團團，要知道就算團團講故事的能力不怎麽樣，但以他的年齡，隻要如實將所有的事情講出來，就能得到大人們的心疼。而團團明顯比外表成熟的言行舉止，也被大家想成在經曆這麽多後被迫長大，說不定還出現了什麽心理問題。父子兩人得到了相當不錯的待遇，他們兩人的故事說完了，就該居住在山上的人講解一些曲行山更詳細的情況。現在山上所有幸存者的活動範圍，由山上能供人居住的建築來劃分。曲行山能夠住人的地方，除了自然形成的山洞，那便是人工建造的道觀，分布在不同的海拔之上，由高到低由南到北，分成了大大小小的十五個不同生活基地。不同的地方的生活人群不同，當然平時都會進行溝通交流，聞崢和團團先被他們發現，且距離最近，不出意外的話，兩人以後就會被分配在現在所處的十號基地裏麵生活。“大廚說要開飯了，剩下的內容等吃完飯再說吧。”簡華彬從旁邊的廚房裏麵跑出來通知。剛剛大家說得興起，都盡量屏蔽了從廚房那裏傳來的動靜，這下被打斷，聞著往鼻尖裏麵竄的香味。原本在聞崢和團團爬山的時候，就是他們準備的晚飯時間點，之後就因為新來的兩位成員推後了開飯時間，現在察覺到了腹部的饑餓感，大家立馬結束了話題，開始為這頓等待許久的晚飯準備起來。吃飯的成員當然是包括基地的所有人了，十號基地的人不多，總共有幾十個人，在不同的房間裏麵擺出來不少桌椅，聞崢和團團就坐在大廳裏麵。等大家坐好後，聞崢注意到這個桌子上麵的人足足都是擁有一定話語權的，團團倒是更好奇旁邊一個穿著道袍的人，眼睛往那個方向看了好幾眼。被團團看的道士注意到了這一點，不僅沒生氣還很高興，笑著逗弄團團道：“我看這位小善信頗具慧根，要不要跟著貧道學習一下道家典籍啊？”“不要，我不要當道士。”團團立馬搖頭，用身體表達出對於這個提議的抗拒。周圍的人統統發出善意的笑聲，那位被拒絕的道長也帶著笑意地摸著自己下巴上故意流出來的長胡子，然後對上團團好奇的眼神，這下可看清楚這個孩子是為什麽好奇了，稍微低下頭問團團：“要不要摸一下我這個胡子是真的還是假的？”在災難發生前就在曲行山上當了好幾年道士的道長，麵對過不知道多少遊客，對於這些孩子的心理是再了解不過了，就是有些孩子在拽的時候會有點力道過大。正做好可能會被拽疼的道長，感受到團團小手傳過來的力道，不僅不重反而還相當輕柔。團團摸著長長飄逸胡子的眼神逐漸發光，聞崢和聞爺爺都不怎麽留胡子，而且現代社會會留長胡子的人就更少了，團團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細心打理的長胡子，摸起來有點類似於鳥類羽毛的感覺。本質上是鳥的團團和人類的審美觀不同，變成人後全身不被羽毛覆蓋的感覺就讓他花費了不少時間習慣，現在直接冒出了一個想法，拉著聞崢的衣角說道：“爸爸，我也想留這樣的長胡子。”“有眼光。”道長誇獎了一聲，本來隻是看著團團機靈可愛，現在是真正的喜歡上這個孩子了。隻要你喜歡我的胡子，那我們就是好朋友了。聞崢能夠理解團團的想法，可還是不得不告訴他一個相當於噩耗的事實：“要等到你長大之後，才能等待著下巴長出這樣的長胡子。”“那還要好久啊。”團團一改剛才的躍躍欲試，變得沮喪起來。桌邊的人從話題剛開始就主動閉上嘴巴，堅決不幹擾這個好玩的話題，圍觀這幾個人你來我往，揚起的嘴角從開始就沒有方向來給過，努力壓低的笑聲此起彼伏，最後笑得肚子都開始疼了，直到飯菜被端上做才暫時壓住了笑意。一個個菜被擺放在桌子上麵，完全不像悅華酒店那樣每天都吃密封的加工食品，這些飯菜全部都是熱騰騰新鮮出過，有葷有素，菜色相當豐富，看起來山上的生活和聞崢預料中的那樣好。要不是他們來到這個世界不久就降下大雨，開車去山上很有可能會被堵在半路，聞崢在開局就帶著團團往山上躲避了。蔬菜有山上自然生長的野菜，也有這些人自己種下的，清炒出過還保持著翠綠的顏色和清脆的口感，就連帶著點微苦口感的野菜都別有一番風味。道士不像和尚一樣需要戒口，曲行山上道士們不僅可以食葷，而且還在道觀裏麵養了雞鴨，還不忘記種菜，現在這裏種植的蔬菜都是由道觀裏麵提供的菜籽長出來的。道觀裏麵保存曬幹的春筍和養殖許久的老母雞被燉在同一鍋裏，本來早就該出過的湯菜，因為聞崢和團團的到來，在鍋裏又被燉煮了一段時間。盛出放在桌子上麵的筍幹燉雞，雞湯清涼誘人，筍幹完全泡發開來，放到嘴裏麵要起來絲毫不困難，裏麵吸收了一部分雞湯，咬上一口都有湯汁從裏麵浸出來，帶著春筍的鮮甜，好吃還有著不錯的口感。雞肉被燉煮得格外軟爛，用手稍微一撥都能將肉從骨頭上麵撥離。雖然口感沒有那麽緊實，但是卻格外入味。筍幹和雞肉的數量都不算多，畢竟住在這裏的人這麽多，還呆了好幾天，道士之前養雞也不會養太多，燉了一大鍋分到每個桌子上就一下盆，不過燉煮出來的筍幹雞湯卻能夠保證每人都能喝到半碗，完全吸收了雞肉和筍幹的鮮味，讓人胃口大開。除了雞肉外，桌上剩下的葷菜就隻有蛇肉了。處理幹淨，去頭去皮的蛇肉白白淨淨，完全讓人聯想不到蛇的模樣。細嫩的蛇肉切斷，完全沾染到紅色的醬料，看起來如同精心料理的黃鱔一樣。部分對於蛇肉沒有半分懼怕的人，先一步動起來筷子。蛇肉的口感和剛剛品嚐的雞肉完全不同，細滑鮮嫩，由大廚處理後，完全沒有蛇肉的那股腥氣。吃在嘴裏，舌尖先是感觸到調料的味道，緊接著牙齒咬上去，蛇肉在唇齒間輾轉，才能感觸到醬料和蛇肉搭配得如此美妙，好吃得都舍不得吞下去。一旦有人先品嚐並且表露出對於味道的滿意，其他心有疑慮的人就開始努力說服自己了。更何況被困在山裏的時間中並不能說吃的有多麽好，隻要把肉放進了嘴裏，那這些顧慮就全部煙消雲散。這次的晚飯時間拖後了很久，等到大家都吃完了之後，天色就已經黑透了，全靠著燃燒的火堆進行照明。準備飯菜的人在飯後可以休息了，其餘的人將負責飯後的清理工作，聞崢和團團都在其中幫忙，順便了解了這裏的用水來源。所有的日常用水都來源於天空中的降水，經過多重的過濾並投入淨化水的藥片才進行日常使用，而所有吃喝的用水，除此之外還要經過煮沸。大家都習慣了在山裏麵的生活，等把該處理的工作弄完，就到了該睡覺休息的時間，聞崢和團團被帶入到同一個房間。房間裏麵是用桌子等堆起來的大通鋪，睡在這個房間的有十幾個人。床上給他們兩人騰出了睡覺的地方，等大家都到了床上後，幾乎可以說是人挨著著人。聞崢將團團抱在懷裏麵，稍微給兩人騰出些空隙，不過等旁邊的人睡著，這點空隙就被占領。接觸到別人總是不太那麽舒服，不過狂風暴雨下氣溫本來就低，房間不是多麽保暖，被褥什麽的更不是太厚，夜裏因為寒冷大家都會自動擠在一起，慢慢就習慣了。改變不了環境，就不得不改變自己。在水上漂流了兩天，聞崢和團團終於能好好睡上一覺，根本沒有挑剔這裏的環境，沒過多久兩人就進入夢鄉，一.夜裏麵連個夢都沒有。第二天早上聞崢就早早醒了過來，側耳分辨出房間裏麵還沒人起床，就將動作放得很輕。不過要想起床，首先要把團團挪開，輕輕把胳膊從團團的脖子下抽出來，又將夜裏抵到他胸膛上的腦袋挪到枕頭上。團團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嘟囔，腦袋在枕頭上蹭了兩下，好像感覺到不是熟悉的觸感，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爸爸，早上好。”父子兩人輕聲離開房間，站在房門外麵的屋簷下，看著還在持續的暴雨，以及被暴雨摧殘的植物。深深呼吸幾口外麵的空氣，比屋裏麵的氣味好聞許多，更比山下的汙水更加清新。團團輕快地跑到走廊的一根柱子下麵，踮著腳先殺向上看去，幾秒後，兩隻小鳥從高高的柱子上探出頭，立馬又縮了回去。隔壁的房間門打開，有位老人從那個房間裏走出來，看見聞崢和團團後愣了一下：“年輕人怎麽也起這麽早，不回去再睡一會？”“不睡了，有點睡不著。”聞崢搖搖頭。老爺子的表情變化顯示出他聯想到了什麽，看向兩人的目光更加柔和：“那就在外麵轉轉，這個道觀的風景還不錯，正好你們也熟悉一下環境。”“爺爺，那你準備去哪裏？”團團好奇地問道。老人停下往前走的腳步，耐心回答：“我啊去廚房，我們這些年紀大的覺少，就每天早上起來燒水做早飯，其餘的事情就不用我們負責了。”“我和爸爸可以去幫忙嗎？”“當然可以。”老人其實有一點驚訝。沒有點沒有煤氣，這裏做飯全靠著柴火，聞崢剛來沒有接觸做飯的任務，選擇了生火。其餘今天負責的老人陸續過來，看見聞崢和團團都有點驚訝，然後忍不住誇獎。工作被分擔了一部分，屋裏又因為燒火而暖呼呼的，老人們都聊了起來，話題又隨著時間逐漸轉移。“今天救援隊伍就該回來了吧，不知道這回會帶回來多少人？”“咱們這裏住不下了，應該會安排到其他地方。”“前幾天還說要再建造一些簡易房屋，還沒建到一半就又下起大雨，老天爺這是不想給我們活路啊。”“救援隊伍？”聞崢突然出聲打斷了他們的討論，團團坐在聞崢身邊，父子相似的眉眼中都透露出相同的疑惑。老人們這才想起來，昨天由於時間不多還沒有說道救援隊伍的問題，立馬就和他們解釋起來。曲行山現在能夠維持這樣井然有序的秩序，都是有政府在進行管理。政府的人員分布在山頂和接近水麵的山腰，各個基地都會通過無線電來溝通。政府在這裏駐紮下來後，就組織了永昌湖的所有船隻組建成為了救援隊伍，每隔幾天就會救下一批人回到曲行山。“既然有救援隊伍，那我們在悅華酒店的時候從來沒見到過？”聞崢說話的語氣還算平和，但是抿起的嘴角和暗淡的神色都表露出他有些不滿，團團的生氣表現的更加明顯。老人們昨天都知道了聞崢和團團的經曆，對他們的反應十分理解，在悅華酒店裏遭遇那麽多情況，好幾次都麵臨危險，現在知道有救援部隊但沒有去救他們，不生氣才怪。“你們坐下來，先聽我們慢慢說。”老人們開口安撫道。原因從老人們的嘴裏麵娓娓道來。暴雨剛剛來臨的時候大家都沒想太多，當時還有劃著皮劃艇的人員在努力救援，就連市政府的領導都去了其餘排水困難的區域查看情況，等到後來大家才發現事情的發展在預料之外。當時曲行山的管理部分暫時成為這裏的臨時政府，組織永昌湖的船隻準備救援，救援的目標自然是那些麵臨生命危險，急需救援的地區。悅華酒店以及附近建築的樓層高度，在整個市區都是數一數二的。這個高度讓困在裏麵的人員能夠在暴雨中堅持這麽長時間，但也是因為短時間被不會被淹沒的高度，讓他們這片區域被救援隊伍安排在了後麵。“咱們這裏屬於內陸，船隻本來就不多。救援隊伍在多次出去救援的時候，消耗了不少能源，現在到處都是大水，補充能源也不容易，所以現在出去的船也變少了，救援的速度也因此耽誤。”政府沒有放棄救援，隻是有限的條件讓他們不得不給眾多需要救援的地區派出順序。隻是，在漫長的等待中，部分壓力過大又看不到的人們開始了自我毀滅。“聽人說，這次救援隊伍去的區域就是高層樓小區，距離市中心不太遠了，估計不是這次就是下次，就該去悅華酒店附近了。”有老人試圖安慰道。聞崢平複了心情，重新帶著團團坐回到位置上，隻是和剛才相比兩個人都安靜了許多。老人們嚐試著勸解他們放寬心，直到一位老人說起沒有和她一起來爬山，救援隊伍過去都沒有找到人，現在大概率死亡的家人，忍不住流出淚。屋裏麵的氣氛突然變得悲傷，聞崢和團團手忙腳亂地開始安慰，直到有人過來打破了這個場麵。“聞哥，原來你和小翎在這裏啊，起床後沒看見你們我找了一圈，原來你們來廚房了。”簡華彬從外麵跑了進來，嬉笑道。然後他發現廚房裏麵的情況有些不太對，不自在地撓撓耳朵，小心翼翼地問道：“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沒事，就說了下救援隊伍。”“啊？哦。”簡華彬剛疑惑了以下就反應過來，打量了一些聞崢的臉色，卻聽到聞崢相當平靜的聲音：“你過來是不是想問什麽時候開飯？”“是的，這不要到早飯的時間點了，我就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這個小插曲就被大家默契的忘記，鍋裏麵煮出來的白粥被盛到碗裏，連帶著涼拌的小菜放在粥上麵，被人陸續端了出去。剛吃完早飯，負責觀察周圍情況的成員跑回來，通知最新的消息，派出去救援的隊伍回來了。第68章 滅世洪水-13從山下傳來的消息裏，這批新被救援出來的人員狀態不怎麽好，不管是從心理還是從身體來看。不用太多的細節，大家就能從聞崢之前的敘述中想象出這些人的情況，馬上就按照救援隊伍的要求進行準備。山上所有住人的地方都開始行動，為這些同胞們準備各種需要的東西。聞崢和團團望著轉眼忙碌起來的人，主動去找十號基地的管理者給他們安排任務。這裏的管理者正是昨天去接聞崢和團團兩人中的年長者，是簡華彬的父親簡家強，給團團安排了去廚房幫忙的輕鬆活計，把聞崢交給了簡華彬。簡華彬已經組織了幾個年輕力壯的男生，看見聞崢後也安排了進去，他們的任務就是騎著雙人觀光自行車，下山將那些新來救援者以及他們攜帶的物資給拉到給山上。騎車下山相當容易，道路都格外平坦而且被雨水衝刷地幹幹淨淨，幾乎都不用用力蹬腿，自行車的車輪就沿著道路下山。聞崢騎車混入其中還和其他人一起迎風談話，聽他們科普路過看見的建築是第幾號基地，要是不聽他們說話的內容，估計不清楚的人看不出來聞崢是昨天才來到這裏。等騎車沿著盤山的道路轉了幾個彎，站在高處清楚地將水麵上停駐的遊艇納入視野。一艘艘白色的遊艇在水麵上是那麽顯眼，鋼鐵鑄造的船隻看起來就比木船更有安全感，在如今的狂風暴雨下屹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