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說對了,那條河就是你賴以生存的根本。”其實玩家們也都知道,那條河就是通關無渡城副本的關鍵,可關鍵是……沒人能對它做出什麽實質性的傷害,誠然許多玩家擁有“呼風喚雨”的能力,但這條河的河水非比尋常,在沒有把握的前提下,沒人敢賭上性命去試驗。又或者說,敢賭的人已經丟了性命,成為了無渡城副本裏沒有記憶的npc。“換句話說,城主你,更像是那條河裏誕生出來的生靈,我有沒有理解錯誤?”城主的臉都要被你說得扭曲了,很明顯新人推測出來的話是正確的,所以無渡城副本唯一正確的的規則到底是什麽?於冰可不會相信副本boss說的話,而且規則怪談最叫人惡心的點,是它對誰都藏著算計。更直白來講,或許城主說的是真話,但很有可能是她以為的真話。無渡城副本作為整個怪談裏最特殊的副本,設置的通關辦法肯定非常崎嶇,雖然現在的辦法已經夠叫人惡心了,但賭上她的直覺,規則依舊掩藏在河水之下。想到這裏,於冰心裏難免有些氣餒,從前她非常相信人定勝天,但在“天”過分狡詐強大的時候,人力到底有所不逮。她有心想要提醒一句新人,可又怕自己的揣測會給人帶去負擔,畢竟……她的猜測毫無根基,說出去恐怕沒人信。正是這時,她看到藍決明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你幹什麽?”“我在想,真正的規則到底是什麽。”藍決明靜靜開口,“能修改規則的前提,就是知道正確的規則是什麽,我前麵四次進入無渡城副本,沒有一次修改成功過。”於冰:……越來越不妙了是怎麽一回事。所以拋開“殺死城主”這個擺在明麵上的通關路子,歸根結底還是得找規則,原來無渡城副本最大的難點居然是找規則?於冰強迫讓自己的腦子冷靜下來,肯定是,肯定是有什麽重要的線索被她遺落了,它可能一直出現在他們玩家的身邊,但可能因為過於常見,所以她從來沒有重視過。到底是什麽呢?於冰也不是第一次進無渡城副本了,上一次的無渡城副本是一個類似於童話世界的城邦,玩家一開始會有兩種身份,一種是無渡城的城民,而另一種就是城民人手一個的娃娃,就像這個世界的嬰兒複生一樣,上一次副本裏的娃娃也是可以轉生的,而且轉生的地方非常微妙,是一座大型的抓娃娃機。而且更微妙的是,那座抓娃娃機“藍決明,你還記得上一次副本時,那座抓娃娃機嗎?你有沒有覺得它和現在的弱水有點像?”藍決明一愣,倒是旁邊的關破曉反應非常快:“不是像,它們給我的感覺,是一樣的。”一樣的,所以是有跡可循的!新人是第一次進無渡城,但他們不同,他們都是兩次起步,至少應該比新人更能找到正確的規則。“是一樣的,而且那座娃娃機上麵的塗鴉,也是一條小河,從機身覆蓋到裏麵。”“對,沒錯!而且進娃娃機轉生時,還能感覺到類似於溺水窒息的感覺。”排名第三的【野猴子】忽然冒了出來,這人個性跳脫,過副本喜歡劍走偏鋒,是難得的孤兒玩家,簡而言之就是沒人願意跟他一起玩。“你怎麽過來了?”【野猴子】一指指向已經被掀開的房頂:“因為已經沒人了,那兩瘋逼小孩一前一後往弱水的方向去了。”於冰:“誰先誰後?”“這怎麽說呢,他們一起動的,不跟你們說了,我腦子不好,動腦筋的事情留給你們,我去湊熱鬧!”於冰扶了一下藍決明,但被人拒絕了:“你還行嗎?”“……行。”小河的河水是無渡城流向城外的,這說明無渡城是上遊,下麵的村子才是下遊,下遊被上遊影響,而上遊名為弱水,那麽下遊呢?下遊沒有名字,它沒有名字,才是最奇怪的地方。村民們對於小河有著近乎拜佛般的虔誠,一般來說虔誠的被崇拜者,都是有名字的。在傳統習俗裏,名字是非常重要的存在。但譚昭多方打聽過,可以非常明確地說,小河沒有名字,它任何連所謂的“諱稱”都沒有,所以要麽……是它不可被稱呼,要麽就是規則不讓。反正試試唄,大不了河斷人亡切大號。本著這種寬容的心態,譚昭甚至還比城主早到了小河邊。“你怎麽會來得這麽快?難道你用”譚昭抬手就是一劍,紮得城主差點跳進河裏:“這不可能!”“這沒什麽不可能的,人嘛,逼一把自己,什麽事情都是做得出來的。”譚昭張口就來,配上他現在的四頭身,怎麽看都有種滑稽感,“你要跳河嗎?請便吧。”城主登時氣得鼻孔出大氣,但很快她就揮手,剖開了河底的一角,河水在她的手中聽話得簡直就像是小白兔一樣:“看到了沒有?你們人類不是一向鄙視同類相殺嗎?他們現在是你們口中的npc,但在從前,或許就是你們口中並肩作伴的戰友,如果你現在殺了我,我保證會帶他們一起去死。”“哦對,還有你,你的弟弟說不定也在河水之下,你確定要讓這個人挖斷這條河嗎?”論說玩弄人心,城主顯然是其中高手,她最喜歡的就是讓別人做不得不做的二選一,比如上一次她搶走了藍決明的運氣值,又比如那個讓常寺痛失弟弟的臭名昭著衍生副本,本質上都是她逼迫玩家舍棄重要的東西。別指望她身上能有什麽良好的品德,她自己沒有的東西,沒人也休想有!常寺的臉色果然一變,畢竟他的原則就是常泉,常泉在哪裏,他的原則就在哪裏,但他也不是那麽好騙的:“你把常泉還給我,我可以替你殺了他。”譚昭:……好氣哦,但還是要保持微笑:)。“那算了,反正你也不抵什麽用,這筆買賣可不劃算。”城主隨意地揮揮手,“而且殺他?你還做不到。”譚昭:“好弱智的激將法哦,我五歲的侄子都不會中計哎。”常寺忍不住反嘴:“你以為你多大?”“七歲半,耶!”當藍決明和於冰趕到,就看到某個小孩大言不慚地張口就來,還沒等他們理清關係,某個新人就跟城主打在了一起,很明顯城主在攔人斷河。“什麽情況?”“我知道我知道,現在整個副本裏除了玩家,所有的npc都在河裏,那個小女孩城主用npc的命要挾譚哥,讓他停止斷河!”【野猴子】很明顯非常會,這會兒都叫上譚哥了。但很明顯,新人沒那麽好說話,而城主似乎在瘋狂汲取河裏的力量,再這麽下去,新人恐怕得被這個城主耗死。而一旦新人身死,這一次無渡城副本估計又是以失敗告終。“什麽?”於冰立刻看向身邊的藍決明,果然這人的臉色難看得要命,畢竟曾經最重要的隊友現在都在河裏了吧。然而此刻的藍決明卻沒有像常寺那樣,他非常穩得住,事實上到了現在,他已經沒有什麽是不能失去的了,如果此時放棄,那就意味著永遠的失敗。“我沒事,於冰,譚哥他遠比你想得要聰明,說不定我們沒有得出的規則,他已經猜到了。”於冰驚愕:“你確定?可是他似乎現在也有些掣肘,那條河裏的npc還是太多了,或許我們應該想想辦法替他拖住城主。”正是此時,譚昭的求援也響了起來,顯然他也不想多耗損力量在無謂的打鬥上麵。常寺聞言,猶豫片刻,到底還是提著武器衝入了戰場。起先,是隻有常寺、【野猴子】、【和尚】等頂尖玩家,【和尚】是個悶葫蘆,如非必要從不多說話,但他是第一個衝進去的,緊接著就是守在城外的寺泉玩家,之後能動手的,幾乎都衝了進去。都是高玩,通關規則副本的意識都不差,此時此刻連於冰都下場了,他們要還幹看著,那豈不是跟等死沒有任何區別了?誰也不想死,誰都想通關,雖然他們並不知道那個小孩玩家能不能創造奇跡,但至少這一刻,他們對於城主的憤恨都是實質的。“你們這些螻蟻,滾開!”譚昭提著劍,站在河邊,他的左手邊是藍決明,右手邊是於冰,此刻他盯著河水之下痛苦滿麵的npc們,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因為本體強悍到近乎無敵的力量,他已經很少體驗過這麽弱小的自己,因為太過於弱小,他居然一劍殺不死眼前的boss。他心裏,難免是有些挫敗的,但同時又燃起了旺盛的鬥誌。“藍哥,我說過,我會帶你們出去的。”於冰:……好家夥,原來藍決明把人當好朋友的原因竟然是這個?“你怎麽帶他出去?”譚昭聳了聳肩:“因為我找了外援,規則怪談之外,有人在候著,如果我死在這裏,他會直接一劍劈開規則怪談,但如果那樣的話,被規則怪談控製的npc可能就回不去原來的世界了。”“……你說真的?”“真的。”於冰的心情忽然就輕鬆了起來,其實她的夢想也不是出去,如果能夠跟規則怪談同歸於盡,其實也不是不行:“所以,你是敢死隊啊。”譚昭沒說話了,但這次輪到於冰大說特說,至於說什麽,當然是她剛才對於規則的分析,並且著重強調了小河和抓娃娃機的共同之處。“那兩次無渡城的城樓呢?也一樣嗎?”“你怎麽會問這個問題?”“是一樣的!”於冰和藍決明的話幾乎是同時落下,譚昭點了點頭,倒映著河水的城樓,像是一座被割裂的黃昏之城,扭曲,陰暗,不似人間。“因為我自從見到這三個字,我就覺得……很古怪。”“哪裏古怪?”“無渡城規則副本,玩家們進來,然後找到規則,那些規則其實被證明過是正確的,但城主卻否認了這一點,並且說無渡城隻有一條鐵律,她說的是鐵律,而不是規則,從她開口的那一刹那,我就知道她在偷換概念。”於冰&藍決明:……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時候你正在跟人拚實力吧?你就想這個?新人果然好可怕。“於是我順著她的話說下去,果然她對小河非常在意,且小河沒有名字,它在城中被稱為弱水,在河底又叫黃泉,那麽在當下,它應該叫什麽?”“你認為,它應該有名字?”譚昭點頭:“無渡城之旁,會有無名之輩嗎?”不會,於冰非常果斷地在心裏回答,所以會叫什麽呢?她抬頭看向水中逐漸扭曲的“無渡城”城樓,有一個想法瞬間劃過她的腦子。而幸運的是,她也抓住了這個想法!“古代,不僅僅是古代,城池如果依水而居,有一部分是會按照水路的名字衍生,比如我從前的城市叫漓城,是因為有條河貫穿整個城市,這條大河叫漓江。”所以,這條河叫無渡河?正是此刻,譚昭的聲音響了起來:“差一點點。”“什麽?”“我知道該怎麽破局了,藍哥,你準備好了嗎?”藍決明已經放下了自己的腦子,聞言直接點了點頭:“當然,我等這一刻已經等得太久了。”於冰:……不是,你倆這麽虎的嗎?謎語人要不得啊!然而譚昭已經跳到了空中,是真的淩空而立,起手就是一招劍光,驚得那邊的城主瘋狂突圍,然而這一次玩家們也足夠給力,哪怕如此,也沒讓城主破開過來。“住手!”城主心裏的恐慌開始蔓延,這並不是一個好的征兆。她心裏開始乞求規則的幫助,然而此時此刻規則並沒有回應她,或者說規則沒有辦法回應她,它或許已經被更要命的東西摘走了大部分的注意力。譚昭的劍光落在河麵上,瞬間激起了一道水花,而這道水花幾乎是在瞬間擰成了一道小型的龍吸水,幾個呼吸的時間,它就擴大成了一道水柱,水柱卷著河水直衝天上,小河的水位線在瘋狂地下降。“媽呀,這特麽還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