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亂做一團傳太醫的時候,譚昭和鄧繪剛找了一家酒樓吃早點,京中的早點花樣繁多,兩人又不差錢,自然把感興趣的都點上了。吃早點功夫,兩人還能聽一耳朵京中貴人們的八卦,其中五皇子的含量非常驚人,並且什麽荒唐的傳聞都能扯到這位未來的天子身上。鄧繪:“……好家夥,大開眼界了。”大魏確定頂得住這麽猛的未來天子嗎?第167章 提燈見詭(二四) 他的情緒明顯不對。譚昭聞言,露出了一個非常玩味的笑容:“鄧鄧,你還記得你來旅遊前,說過什麽嗎?”“什麽……”鄧繪一愣,然後想起來了,他說這個位麵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來著,就現在這種情況,沒變成亂世那都是皇室祖宗行善積德了吧,“或許,有沒有一種,是我得到的消息滯後了,你聽那些百姓說的,二十年前的日子相當好過哎。”“哦?是嗎?”瞧瞧,瞧瞧這陰陽怪氣的臉色,鄧繪輕哼一聲:“肯定是!回去我就去找賣情報給我統子算賬!”譚昭拿茶杯的手一頓:“你找哪家統子買的消息?”“就信息論壇中心,三千位麵世界,其實何止三千,有些位麵的任務在任務者沒去之前,主係統會派遣探查係統來查探這個位麵是否需要宿主的幹預,如果需要,就會被標紅,如果不需要,探查係統就會將該位麵的信息上傳到信息論壇中心。”係統立刻舉手:這個我也知道!“既然如此,還要花錢買消息?”鄧繪搖了搖手指:“這你就不懂了吧,係統商城一切都是要收費的,哪怕隻是簡單的谘詢信息,怎麽可能會給咱們白看?”譚昭聞言,立刻讚成地點頭:“你說得對,是我問了個蠢問題。”係統:喂喂喂,我還在這裏呢,消息也是我們辛苦搜集來的好不好,而且你倆這麽非,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倆來的時候,登錄錯了時間節點呢?[閉嘴,不接受這種設定,謝謝:)。]……真是,怎麽還破防了呢,運氣差就是運氣差,還不讓統說了,嘖。托係統提出的可怕可能,譚昭立刻飛快跳過了這個話題,轉而說起了大魏王朝的事,他怎麽說都當過好幾次皇帝,托帝皇之氣的福,他幾乎不費什麽功夫,就能看到皇宮方向已經氣勁衰竭的真龍之氣。怎麽說呢,老皇帝快沒了。“真的假的?你不是不會算命嗎?”而且,算命的非常忌諱算這種,哪怕鄧繪自己算命本事了得,他也不會閑來無事去算什麽王朝的氣運。譚昭抬了抬下巴:“你不信算了。”反正老和尚信了就成,瞅瞅,人都在符裏替老皇帝念起了往生咒,可見是巴不得老皇帝早點駕鶴西去。“誒,沒說不信你,就是吧,這皇帝要是翹辮子了,那豈不是……”救命,鄧繪都不用掐算,未來幾十年,大魏百姓就要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了。好慘。正是此時,符中正在念往生咒的老和尚忽然停了下來,聲音不露悲喜:“施主,他來了。”誰來了?那當然是洛乾風。譚昭特意挑的酒樓,靠窗一探頭就能看到城門口來來往往的人,他俯身一探,果然遙遙看見了一個黑點似的人影。“你看什麽?”“洛乾風。”鄧繪聞言,立刻也探出頭去,說實在話,他有些好奇洛乾風回京後,會做什麽樣的事情。他看了一眼好友,如果洛乾風真的為此大開殺戒,譚譚會不會出手阻止呢?以他對朋友的了解,或許會,當然也有可能會給洛乾風遞刀,唔,後者可能性更大一些吧。“你在心裏說我壞話?”這人未免也太敏銳了吧,鄧繪當即搖頭:“怎麽可能!你多想了。”譚昭摸了摸手背上泛起的雞皮疙瘩,覺得自己並沒有多想。洛家的祖籍並不在京城,但這裏卻是洛乾風出生長大的地方,他從前隻是普通芸芸眾生中的一人,會因為父親偏袒而傷心,會因為讀書成績不夠優異而自卑,也會覺得自己沒出息而配不上識月。所以他憑著一腔熱血,隻身去了邊塞,也得到了一些榮耀。但還沒等他高興太久,就摔得頭破血流,那是活生生的數萬百姓了,他一個都沒有護住,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了。可洛乾風心裏清楚地知道,還有人比他更應該下地獄,他從地獄裏爬出來,就是要把京中這些肮髒的貴人們拉下來。若有一日君不君,臣子憑何還要忠君、衛國?洛乾風依舊穿著那身從靈山上下來時的衣服,因為中途轉道去雲容城殺了個人,故而衣擺上還有幹涸的血跡。這是卑賤的仇人血,有這股血腥味提醒他,可以驅使他更快地來到京城複仇殺人。不該殺的,他不會殺,但該殺之人,他統統,一個都不會放過。黃和是第一個,提燈衛不幹淨,皇宮裏的人也同樣不幹淨,殺黃和時,洛乾風終於知道了,到底是誰要他死,要天方城的百姓死。真是一個可笑又荒唐的理由!這樣的人,居然要做大魏未來的天子?嗬,他第一個不答應!還有識月……他心中焦躁萬分,這是他心中最後的淨土了。他原本以為,他死了,識月與他沒了婚約,他不去打擾,她就會過上幸福的生活。誰知道“他的情緒明顯不對,靈山分別時,他還沒有這麽……黑化。”下靈山時,洛乾風雖然看著也是苦大仇深、渾身陰鬱,但絕沒有現在這種要毀天滅世的架勢,肯定是分別之後,又發生了什麽?或者說,他又得知了什麽不好的消息?譚昭立刻丟了銀錠給小二:“走,我們跟上去!”洛乾風的臉,守城的官兵和玄師都認過無數次了,他也沒有遮掩,他一現身,就被團團圍住,然而有了力量的怪,哪裏是普通人困得住的!他一抬眼,眼眸直鎖那名玄師,他眼中的黑暗,叫所有人心驚膽寒:“你們確定,要攔我嗎?”那名玄師好歹也是二級玄師,從前就是進宮都很得禮遇,此刻他卻是半分不敢擺譜,他咽了咽口水:“洛乾風,你死前好歹也是大魏的將士,君臣之分,你難道忘了嗎?”洛乾風好似聽到了什麽大笑話一般:“君臣?那是約束活人的東西,我的命已經死在了天方城,我現在是來索命的冤魂,你們要忠君護國?好,我成全你們!”強大的力量在城門口匯聚,這名玄師包括所有的士兵,在一刹間失去了抵抗能力,洛乾風無意與這些人糾纏,輕輕鬆鬆就進了城門。有人追過來,想砍他,迅速就被他身上的力量反彈倒在地上,滿街的百姓一個都不敢開口,他們嚇得竄回鋪子裏,有人認出他的身份,但因方才之勢,無一人敢指責他的過火。洛乾風看都沒看這些人,大步向前往皇宮而去。皇宮,天子之所,萬鬼不侵,但……怪不同,怪是有肉身的,且它們能在日光下行走,便也可以入皇宮,百無禁忌。玄師忌憚怪,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洛乾風一路長驅直入,很快路過了勇毅侯府,他周身圍攏的玄師越來越多,二級的,一級的,有些他認識,有些他沒見過。“洛乾風,到此為止吧,你逐宗的事情,是勇毅侯做的決定,你要複仇,我們不會攔著你,隻希望你弑殺親人後,可以速速離開京城。”洛乾風抬頭,他此刻身上已經又添了新的血液,不過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別人的:“這是皇帝給我找的出氣筒嗎?”逐宗啊,原來他被逐宗了,也好,他也不是那麽想進洛家的祖墳。“洛乾風,你當年回京,好歹也是英姿勃發的少年郎,你怎麽竟變成了這樣?”天方城的百姓和將士,誰都有立場指責他、辱罵他,就這些人,個個都不配:“你是五皇子的人?難怪了。”下一刻,這人剛要說話,便瞬間身首異處了。洛明適隔著門縫看到,嚇得直接癱軟在地上,腿肚子軟得根本直不起來,這還是人嗎?這分明就是在世的羅刹惡鬼啊!正在他慶幸自己還有一扇門隔著的時候,大門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開了,他想要起身跑,然而他連跑的力氣都沒有。他一抬頭,就看到了形如惡鬼的大兒子。“你”哦,原來是他的親生父親啊,洛乾風彈了彈手上的鮮血:“父親,許久未見,看來您過得不太好,那我就放心了。”下一刻,洛乾風揮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在瞬間將勇毅侯府的牌匾擊了個細碎,細碎的粉塵飄下來,連一塊體麵的木板都沒留下。“我不殺你,像你這種人,一輩子都沒本事,我知道天方城的事情與你無關。”洛乾風輕蔑一笑,如同施舍一般的語氣,“但我厭惡你的品格,沒了勇毅侯府,你什麽都不是。”若他還是人,身為人子,他說什麽都會被人戳脊梁骨,但現在,他已經不是人了,那說什麽做什麽,便該由他的意願!“你你你你你”“你再多說一個字,我便殺了你。”洛明適頓時就跟啞了的雞似的,一絲聲音都不敢發出來了,一直一直等到那惡羅刹般的大兒子遠去,他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身體控製權,他想要發泄什麽,可看著光禿禿的門堂,一時之間,巨大的恐慌席卷了他整個胸腔。沒了勇毅侯府,他還拿什麽逞威風?然而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人關心一個沒落侯爺的想法了。畢竟此時此刻,滿城的提燈衛和高階玄師都匯聚在皇宮,因為皇帝昏過去了,所有人都聽五皇子的命令。五皇子下令絞殺叛臣洛乾風,他們自然是要奉命行事的。大戰,一觸即發。第168章 提燈見詭(二五) 我憑本事抓的人。皇宮位於京城的內城,周圍住的不是勳貴高官,就是世家大族,勇毅侯府都算是住得偏的,如此洛乾風直往皇宮門口走,就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這一炷香的時間裏,提燈衛前仆後繼地衝過來,然後全部倒在了地上,雖然沒死,但恐怕修為多數都保不住了。洛乾風太恨了,以至於他根本不願意約束力量。他以為自己是為國效力、肝腦塗地,然後呢?全是他的一廂情願,皇家如此薄情,卻還要他死後守節?他能化怪,必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他從長街這頭走到底,一路倒伏了多少人,洛乾風沒有算,他隻知道自己應該往前走,找到那個罪魁禍首,然後帶著他去天方城,在所有百姓和將士麵前,血祭了他。洛乾風抬頭,熟悉的朱紅宮牆出現在了眼前,隻是這一次他並不是回京述職領賞的。“洛乾風,你不能再往前了。”說話的人,腰間挎著一柄長劍,劍比尋常的製式要長許多,且劍上戾氣逼人,顯然並不是一柄凡鐵,洛乾風認得此人,事實上,他在京時,同這家夥的交情還算可以:“翟子敬,你該知道,就憑你?攔不住我!”翟子敬同樣也是勳貴出身,但他天賦出眾,十二歲便入了提燈衛,他一心為公,連家裏的爵位都交給了親弟弟繼承,在洛乾風沒投身邊關前,翟子敬是他最敬佩也是最羨慕之人,可此時此刻,兩人站在了對立麵。翟子敬自然知道,以他現在的本事,哪怕再過十年,他也攔不住已經化怪的友人,可這是他的職責,若是退了,他也沒必要活在這世上了:“乾風,我知你心中滿腹怒意,但我有我的堅持,你若要進去,便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吧。”說著,他將腰間的長劍抽了出來,事實上,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劍尖竟有一日會衝著曾經最要好的弟弟!洛乾風搖了搖頭,語氣竟有些鄙夷:“翟子敬,我以前敬佩你的為人和夢想,你說你要用你手中的劍斬殺惡鬼、守護百姓,現在呢?你還記得十年前的話嗎?你成為了一柄皇家手中的利刃,你手中的劍殺過幾隻鬼?又屠過多少人?”“你可知道,半年前的天方城,是如何的血腥?鮮血都流到了腳脖子,到處都是血,到處都是慘叫聲,到處都是逝去的人命,那不是尋常人害命的手段!你是玄師,你不會不知道吧,那是你們提燈衛造的孽,你們口口聲聲說要守護百姓,但行動上呢?你們殺的人比殺的鬼還要多吧?”翟子敬分明還沒有出劍,可此時此刻,他已經快要握不住手裏的劍了。“有人跟我說,不是道理講得響,就是對的,不是所有人都在做的事情,就是正確的。”洛乾風看向昔日的好友,“這句話,我同樣也送給你,翟子敬,你變成了你從前最討厭的那種人,那種趨炎附勢、隻知聽令的應聲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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