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稚斜的臉色和普通的敗者沒有差別,隻是在衛青上前審視他時抬眼問道:“你們的目標隻有我,還是包括王庭右部?”衛青不會透露大漢的行軍動向,惹得以為自己可以獲得答案的伊稚斜自嘲一笑。“此次出征,陛下讓我給攣氏的子弟帶句話。”伊稚斜被捆上馬上,衛青終於開了金口:“左穀蠡王,時代變了。”“……”“匈奴的時代已經結束了,現在是靠腦子而非武力統治世界。”第569章 被束縛的伊稚斜掃過被俘的匈奴貴人,發現沒有小兒子後鬆了口氣,慶幸自家好歹沒被一網打盡。依照雙方的交戰慣例,他這樣的俘虜會被送往關中,成為劉瑞炫耀武德的作秀之物。然而他的腦子很好,想法也很符合當下的正常情況。但是。但是劉瑞不是正常古人,這次也非針對一部的突擊作戰。借著匈奴單於去世的當下,自己又有一筆橫財支持發動大型戰爭,所以劉瑞一咬牙,一狠心地掏幹家底想徹底了結北境之患。衛青的部隊找到一處休息地時,正在思考入漢後以何種方式麵對劉瑞的伊稚斜在並不符合自己身份的帳篷裏等來了個托盤的男人。“……你們搶了我的人和蘭氏部的人,不會連個拿菜的女人都找不到吧!”伊稚斜的無語在看清盤上的內容物後又是一變,喉結滾動地將聲音拔高了三倍:“你們這是什麽意思?”“你們這是什麽意思?”帳篷的簾子被再次掀開,這次是李當戶提著好酒進來,讓人退下留出一個談話空間:“我想你知道比起刀劍加身,白綾和毒藥都是比較體麵的赴死方法。當然,匈奴人有非常精妙的骨金手藝,如果是為警示之後的匈奴人,將你拉去當眾製成頭骨金器是最合適的。”李當戶的麵龐依舊斯文,說出的話卻不太友善:“值得慶幸的是我們需要完整的屍身用以戰爭,所以希望您能體麵地接受死亡。”“我若不從……”退後的士兵上前一步,手上不僅拿了皮製的堅韌繩索,更是用磨尖的長棍指著開始吞咽口水的伊稚斜。“您知道的,人被貫穿後不會立即死去。”李當戶也不想動粗,更不想讓伊稚斜的屍身出現損壞:“世仇歸世仇,習俗歸習俗。我希望您痛痛快快地死去,不要讓我們……”衛青的話還未說完,伊稚斜便暴起地將一旁的士兵撞倒在地,伸著脖子去咬住士兵的匕首為自己解困,但還是被眼疾手快的李當戶擒住。“動手。”拿繩子的士兵在李當戶的指示下給還在掙紮的伊稚斜套好脖子,隨著拉住繩子兩端的手臂用力,伊稚斜的掙紮越來越強,但還是在漲紅的臉將白眼翻出的那刻漸漸變弱,直至沒了一點呼吸。處刑的士兵不敢怠慢,愣是在伊稚斜沒一點動靜後還拉了許久,確定對方死的不能再死才鬆手退下。候在篷外的工匠掐著帳裏的動靜進去收拾伊稚斜的屍身,塗好可以防腐的藥水便裝棺送走。“殿下還是太體麵了。”李當戶的親隨瞧著送棺的馬車不耐煩道:“居然還要客客氣氣地送走人再用其屍身。要我說,一棍子下去如旗幟般豎起才能威懾對方。”先秦時禮樂崩壞,什麽樣的出格事沒幹過?都打仗了,還擱那兒斯文來,斯文去呢!李當戶對親隨的話置若罔聞,而是問起伊稚斜的兩個兒子:“陛下又說如何處置攣氏的子弟嗎?”因為有於單這個更金貴的左賢王在,伊稚斜的兒子顯得沒有那麽重要。李當戶的視線落到伊稚斜沒“享用”到的自裁物上,腦袋一歪就讓人明白他的意思。“不留著送回關中讓黔首看看?”親隨的表情有點失望:“俘虜可比戰利品好。”“比起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還是斬草除根要來的穩妥。”交手時已逃了一個匈奴王子,給李當戶的完美戰績添了汙點,所以為保匈奴沒有複起之力,斬草除根要好過留著兩個把柄招搖過市:“你盡管動手,要是日後問責起來,由我一人承擔。”親隨隻是象征地問問,內心其實讚同這種斬草除根的利落做法。“剩餘的匈奴貴人是押去關中,還是……”親隨比了個抹脖的手勢。李當戶搖了搖頭,製止了把除根的名單擴大化:“還是要給他們留點生存的希望,否則會讓底下的匈奴俘虜開始暴動。以前因為不懂漢朝的黑心工廠是什麽情況,所以包括左賢王殘部在內的匈奴人都私下嘲笑漢人果真優柔寡斷。但等逃出大漢邊境的匈奴人一把鼻涕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比起被黑心工廠瘋狂壓榨,他們寧可一死了之。從關東到南越,大漢的黑心工廠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已經成了眾所周知的外族緬北。考慮到人口是官員政績的最大指標,而且還重啟了對官員勳貴的連坐製,所以各地隻是嚴查有傳驗的工人待遇,對黑工廠的行為大都隻是睜一眼閉一隻眼畢竟他們每年要交不少好處,更是讓關中免於資源困境。而這無疑加劇了對外族工人與奴隸的逃離。即使兩國有著難以徹底克服的地域差與信息差,但是在這三人成虎的大環境下,別說是靠近王庭的各個部落,就連王庭想賺這個黑心錢都有點艱難,需要數人守著不讓奴隸逃跑。久而久之,大漢在戰場上所遭受的反抗明顯增強,以至於讓劉瑞下旨稍稍整頓黑心工廠,不要幹得那麽容易激起民憤。李當戶是比較傳統的勳貴之子,所以對商戶的態度就很輕蔑,更不會管他們到底幹了什麽。隻是能讓無惡不作的死刑犯與俘虜裏的惡人都怕成這樣,他倒是對黑廠的商人產生了絲隱秘的好奇。“估計這次也不會把他們送往各地黑廠。”李當戶雖沒有參與南越的平叛戰,但也聽過那時的戰役試了墨家依靠先秦的殘留圖紙製作出的大型船隻。不知為何,陛下對大海的那頭有著謎一般的執念。尤其在拿到國外的大地圖(自己製的)後,更是把輾轉反側、抓心撓肝這四個字寫在臉上,擺出和秦始皇找蓬萊島一般無二的中魔姿態。別說是朝臣,連薄太後都對此感到非常擔憂。好在劉瑞懂得惜命,更懂得這好東西要如何使用才可以平息關中內外的“浪費”問責。第一個因航海技術的發展而吃到紅利的莫過於各地的商人。尤其是處沿海以及河流地帶的商人,靠著水運不僅打下商品成本,更是讓消費端都吃到一波衍生紅利。而在有了民生的支持後,搞定軍人就更簡單了南越的平叛戰就是一個現成例子。作為的李廣的長子兼大漢未來的中流將領,李當戶是有幸看過藏在宣室的大地圖的,所以明白日後會有很多機會使用那些砸錢無數的海上堡壘。況且對青春期或老將不死的男人而言,戰船什麽的,本就是有迷一樣的吸引力,哪怕是為裝腔也要支持一下。但你要說戰船與這匈奴的俘虜有何關係,李當戶也可以表示“關係打了去了。”秦趙之戰裏白起為何坑殺萬人?還不是因戰後的大秦無力消化這些人口,又不想將被俘的士兵放虎歸山,所以才選了這個下下之策。所有人都知道白起是給背後的君主秦莊襄王背了大鍋,但是依照古代的規定,君王是不能錯的,所以得由臣子負起君王之過。也是因為這個緣故,之後的統一戰越打越難,越打越長。即使是與秦國的關係還算不錯的齊國都擔心秦國又搞人屠的坑殺那套,寧可隨君王抹脖而去不想死在萬人坑裏。對了,漢高祖能奪取天下的根基之一就是關中的黔首被項羽的離譜操作嚇得決定追隨沒有放火愛好的漢高祖。劉瑞作為文帝的效仿者,致力於把不鏽鋼般的好名聲給焊臉上的演技派也不會去搞擴大化的人屠之舉。但你要讓不斷擴張的大漢接受如此之多的外來人口,給後人埋個五胡亂華的炸彈也是不可取的。so……劉瑞:質疑英國,理解英國,成為英國,超越英國。土耳其的現代國父還真有句名言沒有說得太過:“曆史已經證明英國這個國家非常善做選擇題。”即使是在美洲鬧出波士頓傾茶事件,英孝子們仍在美洲維護宗主的威嚴統治。對此,劉瑞表示不理解那受虐狂般的腦回路,但也覺得流放俘虜是個不錯的選擇。尤其是把俘虜流至“世界孤島”美洲地帶。俘虜得了不會被滅的有效承諾。劉瑞沒了五胡亂華的隱藏危機。他們都有美好的未來。因此在帶兵回去的路上,李當戶和沒有出使匈奴地,日後也沒有機會出使匈奴的張騫等人擦肩而過。“李將軍。”張騫是以宣室郎衛的身份得到提拔,與郎官出身的李當戶也勉強算是做過同僚。張騫雖是寒門出身,但為人強力,心胸開闊,所以跟勳貴裏的軍人之子處得不錯,見誰都能聊上兩句。李當戶見張騫的隊伍不僅有全副武裝的騎兵,還有幾個大包小包的工匠便好奇問道:“陛下這是看上哪兒了?難不成我剛勝而歸,陛下就要派人翻過小興安嶺?”“善。”張騫也是不漏痕跡地恭喜了他:“陛下相信將軍一定大勝而歸,所以派了我們提前去探北方的深深淺淺。”他身後的官吏也是拱手賀道:“恭喜將軍大勝而歸。”李當戶僅拱手回應,但臉上笑是怎麽壓也壓不住。二人別過便前進。隻是借這個照麵,李當戶也明白劉瑞有意向北打探幾個可以落腳的北亞群島。他們這群古人不懂中國到美國距離多少,但劉瑞知道晚清派去美國留學的蒸汽船都跑了一月才抵達美國。而要是把目光往前推移百年,哥倫布到美洲花了37天,後來因為航線熟了才減到20。中國東部至美洲的海裏是西班牙的兩倍。讓人在海上呆2-3月絕對會把意誌堅強的特工都逼到開始自言自語。說句難聽的話,動物園裏的豐榮都比需要騰出空間運貨的船隻多出一倍有餘,更何況是精神需求高過動物的正常人類。思來想去,劉瑞隻能派人向北,爭取在北亞建個“美洲專區”來減少海上的漂泊時間。畢竟……玩探險的可以考慮穿過那道白令海峽,但不能讓押送的隊伍穿過美洲。不然光是俘虜的暴動就夠大漢喝上一壺,更別提你能否找到願意承擔押送之任的硬核狠人。………………因為有於屠日禪的善意提醒,加上已對性情大變的於屠日禪有了一些戒備心理,所以去接新單於的夏日圖磨磨蹭蹭了好久才進入已被默認成是伊稚斜的東北領土。與此同時,他要麵對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好消息是,於屠日禪料的不錯,大漢借著軍臣之死對伊稚斜的部落重拳出擊;壞消息是襲擊伊稚斜的隊伍有兩支,一支帶著俘虜回國,一支正向龍城的方向飛速駛去。“撐犁保佑。”夏日圖不敢遲疑,轉身就去龍城通知留守的隊伍趕緊撤離。然而衛青既然敢向王庭進軍,那必是有隊伍從雲中郡或定襄側麵輔助。不巧的是,夏日圖回龍城的隊伍還是慢了敵人一截,等他趕到龍城地時,迎接他的就是燃燒的匈奴聖山,以及能讓耳朵聾掉的嘶吼聲與哭鬧聲。於屠日禪在龍城之變裏就把已經破爛不堪的龍城毀得七七八八,所以在李息郅都突襲沒有主力部隊的龍城地時,幾乎比曆史上的衛霍騎臉還要順利。哪怕已經意識到有別的隊伍突襲龍城的夏日圖及時趕到,也無法將淪陷的局麵徹底扭轉因為他與衛青的隊伍前後腳地抵達龍城,來不及去阻止已將龍城攻陷的郅都李息就遭到衛青的背後攻擊。都是奔波數千裏的騎兵隊伍,衛青好歹搶了屬於伊稚斜的補給並休整了下,而夏日圖是剛到前者的交戰點便轉頭去救無人防守的龍城,比打了一仗的衛青還要疲憊不少。更何況在龍城之變裏,夏日圖的親兵就被於屠日禪有意識地修剪不少,所以不出兩個回合就敗下陣來,很快成了衛青的俘虜。“這是……”“右賢王的次子,右大將夏日圖。”李息也是夏日圖的老熟人了,上前時遭到對方一聲粗喘:“伊稚斜呢?”“死了。”回話的是趕來支援的衛青。夏日圖微微一愣,不知是在吃驚對方如此爽快地答了問題,還是吃驚對方居然幹脆利落地殺了匈奴的左穀蠡王。糾正,是已被廢除的左穀蠡王。“我想你的阿父看到伊稚斜的遺體時會很高興的。”李息可非善男信女,故意往其心口上插了一刀:“估計會比收到你成匈奴單於的消息還要高興。”誰料對方並未生氣,而是盯著李息的老臉不屑一笑:“如果你把於屠日禪的腦袋送去右賢王部,興許我的大大會更加高興。”說罷他還問了一件糾結於心的事兒:“於屠日禪的轉變後是不是有漢皇的手筆。”也許是在宣室裏看了太多的老六的行徑,所以衛青也是起了小孩心性:“你猜。”夏日圖:“……我猜你祖宗。”“我都不知我祖宗是誰,難道你知?”衛青跟生父一家早就決裂,生母衛媼本是冒姓,別說是祖宗,連親生父母都不知是何地何人:“不過你也不必擔心我不知我祖宗是誰,因為有你奠基我的豐功偉績,我的後代肯定知道祖宗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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