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反正她還留有王後的一切待遇,就不要在細節上過分較真。“殿下。”桂林王夫婦在儀式後的慶典上舉杯祝道:“願您日後萬事順遂,長治久安。”“孤一定承桂林王的祝願,也願二者日後順遂,永享康樂。”因為關中從未定製女式冠冕,所以在公主頭上略顯鬆垮,逼得侍女不得不用更多飾品固定冠冕,然後將零碎的頭飾藏入發裏。冠冕上有真材實料的珠串與用金片拚成的各色花紋,重量較之女性的首飾絕對不低,而且像在頭上頂個迷你扁擔。頭一晚要齋戒沐浴並呆在盛有詔書的正堂裏,第二日要頂著烈陽,穿著至少三層厚的禮服與小扁擔似的冠冕進行三叩九拜的大儀式。而且不止要拜一次,要搞一天,而是連著兩天如此。劉瑞在封太子和成人禮時就懷疑古代的各種儀式純粹是在考驗人的身體素質,聯想到始皇的大父登基三天就興奮去世與古埃及的法老試煉,劉瑞不禁感歎古人的作死天賦。好在他的登基是在秋高氣爽時,不像姑母是在下了幾天綿雨的南越,即使溫度沒有升到比肩長安,也能靠著濕度將人蒸成紅色。為了避免自己中暑,昌平大長公主在裏衣外套了一件玉片編成的背心。西周時的古人就能將玉石磨成小指甲蓋大的珠子,所以在昌平大長公主的避暑背心上,玉片的厚度幾乎可以媲美魚鱗。這件堪稱傳世佳衣的背心最後葬入公主的白雲山陵,並且隨著王陵的發掘被列入廣東的省博展台,和湖南的素紗單衣一個待遇。“自此……南越的劉氏將從我這兒興起。”昌平大長公主端著姿態撐到禪讓的儀式結束,並且還笑容滿麵地親送已成桂林王的前任離開番禺重地。因為知道自己幹了違背祖宗的事,加上劉瑞也是想拿退位的南越王當個招牌,所以從內帑出錢在桂林建了新的王府,又給他們兩千金做安家之資。“陛下是否過於優待桂林王?”“優待?這不是帝與王間的買地協議。”原時空裏的美國在沙俄保不住阿拉斯加的情況下還是花了720萬買下此地,你會說老美虧嗎?不會。反而覺得老美真是賺大發了。因為在名正言順地獲得一片資源地的同時也絕了英國私下勾搭加拿大的細小動作。要知道在沙俄的伊麗莎白時,英國與沙俄的關係不算好,但是在金子的魅力下,也是可以達成不少軍事合作。如果美國沒有買下阿拉斯加,那麽在現代就將麵臨一個不聽話的加拿大,以及舉著寶劍對準老美頭顱的北極大熊。“朕花錢把南越買了,也該想想西北地的樓蘭之堡。”時隔一年,不管是他還是樓蘭的黔首貴族,都對那位隻會花錢不會賺的樓蘭王的忍無可忍。金券的崩盤讓樓蘭的債務以滾雪球的方式不斷壯大。樓蘭王的“軍隊”也隻是在金券騙來的金子被耗盡前“忠貞”了一會兒,一旦樓蘭發不出比本國軍隊高出一倍的軍餉,他們就會調轉船頭地針對樓蘭。一年前的安歸亞隻用對付討債的商人和拿著金券欲哭無淚的樓蘭貴族,一年後的他要麵對各國的壓力與可以發生的軍事衝突。東周時周赧王因燕楚的伐秦失敗而被討債的商人追到高台,如今的樓蘭也要麵臨周赧王的窘境,而且他們還有個比周赧王更沒自知之明的張狂君主。沒有錢、兵護住權力,樓蘭王的權威一落千丈,底氣也如英雄的精氣被抽了一半。安歸亞在長達一年的進諫、咒罵裏已失了對上的一片忠心。如今支持他繼續對樓蘭的殘局縫縫補補的也隻有對樓蘭人民的責任感,以及不想對東丟臉的強烈自尊。可是撐到這般地步,他已沒了任何手段,不得不將自己乃至樓蘭的麵子踩在腳下,好說歹說才勸得同樣焦頭爛額的西域君主前往關中謀個出路。沒錢沒人又沒義,如今隻靠漢匈的對峙來維持樓蘭的脆弱和平。安息因為距離較遠,且是這條絲綢之路的進口商而未被金券坑波大的,但是依靠大國貿易賺取差價的西域小國則截然不同。更不同的是囊中羞澀,因此想賺取軍費的大月氏與康居。真逼急了這兩國也會動武力,把距離較近的莎車等國揍個半死,然後逼臉上挨扇的莎車等國去揍樓蘭。“我這輩子都沒跪過這麽多人。”安歸亞從被坑的盟國回到的一團亂麻的樓蘭國時,看起來比去時老了不止五歲,膝蓋更是不自然地彎成會給大腿壓力的微妙弧度。安歸亞的家人見狀也不好說啥,隻能流淚眼淚為其收拾儀表。劉瑞接到安歸亞及其西域諸王的求見信時,銅錢局正籌劃發行新版糖引。考慮到今年會向崖州、夷州建立營地,由此增加大漢國內的甘蔗麵積與糖塊產量,所以在今年年初就有卜式上書增加糖引的發行量,最好在南越那邊加點出口。因為除安息國外,與安息有著微妙關係的希臘-印度王國與塞琉古王國也想增持糖引與外商合作。老美花了好幾年的外交努力才達成的布雷頓森林體係在公元前竟有了一個大致框架。雖然離糖引=黃金還差點意思,但是想到美元成為美金的那幾年也沒有多久,甚至遭到盧布、歐元的接連挑戰,劉瑞便沒有感到太大失望。飯要一點點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至少在當下這個已經出現地緣衝突與國際意識的大背景下,各國承認糖引的價值並願意持有西漢糖引就已經算是天胡開局。但……“原定下的糖引更替恐怕得從一年更改為五年一更。”不然對於更西邊的國家而言,持有糖引無異於是持有廢紙,從而令糖引的國際性打了對折。第529章 “陛下真是久居深宮,所以隻略通文墨,對雜物俗事一概不通。”墨者工坊裏,負責研究文化技術的墨者用吃奶的力氣磨著一種特殊的貝類,希望能在今日調出不易模仿的顏色來改進糖引的防偽標識:“他隻顧著下達命令,完全不顧咱們死活。”“噓!敢背後非議君主,你怕是想腦袋挪家。”“前幾年會擔心自己腦袋搬家,現在還有誰怕這些?”墨家之所以變得吃香就是因為劉瑞在廢妖言令的基礎上對墨、農、醫、計然、陰陽家的弟子進行特赦,允許他們偶爾蛐蛐君王的不當。這擱現代就是理工科的又一次權力升級。搞笑的是,在對以上幾家進行特赦時,除了計然家和陰陽家的沒拿全票,餘者包括與儒家懷有深仇大恨的墨農都得朝野內外的一致認可。尤其是墨家。沒有他們的努力,劉瑞登基後的幾場戰役肯定會死更多的人。然而到了湊熱鬧的法儒兩家叫嚷著要平等對待時,墨農還算給點麵子,當即表示棄權閉麥。但是那些沒閉麥的就……嗯……中文的博大精深在此體現得淋漓盡致。“一年一版……嗬!他幹脆搞半年,三月一版才可以體現大漢的技術。“墨者把磨好的貝殼粉混入磨好的未知礦粉裏,攪和攪和就顯現出了流麻特有得星空色:”或是愚蠢。““行了!一堆的活計還堵不住你叭叭的嘴。”某個發冠與眾不同的白須墨者上前敲著抱怨者的腦袋,後者本想禮貌問候對方父母,但是看到對方的冠樣便立刻老實。當兵的靠盔甲樣式和鞋履的翹起長度辨別軍職,同理,墨農醫者也要發髻的樣式與冠樣來辨別他是普通墨者還是百石、千石博士。要是換到法儒黃老家,則能搞出一百種方式來彰顯身份,但是這在要下地,要研究的墨農醫家是不可行的。就是比較偏文科的陰陽家、計然家,也會少戴這些東西。白須的墨者用玻璃器皿沾了點混貝殼粉的新型燃料,決定上麻布試試上色效果,然後由醫家測試是否有毒。也就是在工坊消停了兩三分鍾後,宣室殿的黃門請工坊的博士前去聽詔。白須的墨者皺著眉與艱難翻過了一堆儀器的老年博士出了大門,不一會兒便回來公布了好消息:“陛下不必咱們每年更新糖引,但是要求七年一更的糖引不會被人偽造。”在場的墨者麵麵相覷,最後聽見某一區域傳來一道歡快的男聲:“太好了,今晚喝酒,喝酒。”白須的墨者若無其事地走到聲音的發源地,不一會兒便傳來耳熟的吃痛聲。………………美國的金融學家和數學家曾做過關於失業率的數據分析,發現失業率每上升百分之一,就有四萬因破產而走向終結,經濟增速也會隨之下降百分之二。當然,這是美國的專家在群魔亂舞的1962得出的一家之人,可管中窺豹的是美國的大蕭條裏還有土豆用於充饑。拋開罐頭的衛生標準與口感不談,少爺兵的剩飯剩菜還是可以喂飽饑民。不過擱著條件差了十萬八千裏的古代,生套現代的失業率公式與死亡公式就不太合適,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當個人負債與國家債務一路飆升到眾人的道德感無限趨近於原始社會時,崩潰隻在頃刻之間,而且來得又快又猛,幾乎是在典客接到樓蘭的國書,劉瑞還未派出前往樓蘭的使者便發生了。出使西域的中郎將在致仕後的回憶錄裏如此寫道:“我見過敵軍如潮水般褪去,也見過大災之年的死人被食蟲的鳥獸吞噬殆盡,但我從未見過這等空曠的鬼城。”“這裏沒有疫病,沒有幹旱,有的隻是貪婪的風聲在窗門大開的空屋裏瘋狂大笑,卷起一堆無法變成金子的沙塵將驕傲的臉龐染成憔悴的褐土色。”“就和墳墓裏挖出葬品一樣。”“不,應該說是整個樓蘭都變成了一座墳墓。”“一座和秦始皇陵般本該輝煌,但卻止於焦色墓門的遺憾工程。”此時還沒爛尾的說法,所以寫這回憶錄的中郎將廢了好久才接上前句。而將文字落到現實,這個已和秦始皇陵般爛尾工程此刻隻有核心區的貴人還在苦苦維持所剩無幾的體麵。大災之年的中原黔首要麽死在逃荒的路上,要麽成為被榨屍油的世家隱戶。而將苦難落到破產的樓蘭國這兒,無論是向漢朝走私西域乃至大月氏、安息、匈奴的馬匹,還是將可以賣的奴隸都盡數賣光,也無法把金券創出的窟窿堵上。中郎將在安歸亞與約雅斤出使大漢時見過對方,那時的他還沒有因為外使獲得中郎將職,對方也是平平無奇的樓蘭貴族,端得一副謙和之態。時過今遷,他一普通的典客小官已經成了可以出使的中郎將。反觀對方……“近年沒有多少賺頭,還請漢使不要介意。”空了大半的樓蘭城裏隻剩掛著赤色旗的大漢錢莊還有點人氣,連帶著為錢莊服務的茶舍謁舍也保持了在樓蘭堪稱奇跡景象的正常營業。來時就已發現通往王宮的道路破敗不堪,明顯是被人為打砸的漢使也沒計較對方邀他聚於茶舍。雖然對方努力打扮得非常得體,甚至還把頭發胡須理了又理,換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可是他那疲憊的神情,明顯空了一圈的體態還是昭示了他無比窘迫的處境。好在這裏空歸空,有錢還是能買不少幹餅羊肉。謁舍的傭工將熱好的肉湯端上桌時,周圍傳來清晰可聞的吞咽聲。漢使沒有理會這些不合時宜的聲音,就著肉湯吃了一塊薄餅才開口問道:“樓蘭王還沒有逃走?”“他就是想逃也得出得了那王宮大門。”安歸亞用隻有一點油花的清湯順下幹噎的薄餅,含糊不清道:“用你們漢人的話講叫破船還有三斤釘。貴族們的銀牙咬碎也隻敢在宮外徘徊,並不想做第一個喪命者。”第530章 樓蘭的貴族對自己王上雖恨之入骨,但是沒有打頭陣的弑君者,他們也沒膽子將其拖出王宮,更別提在國家的從屬上,樓蘭國先屬匈奴,後屬大漢。李氏朝鮮的仁粹大妃和成宗為何廢不了燕山君的世子位?還不是因當時的世子、王上需要明朝的皇帝冊封。沒有明朝的蓋章通過,他們哪敢隨意換人。再者就是匈奴的不講究也過了三代。參考商朝的九世之爭與唐朝的玄武門繼位法,冒頓這個遊牧第一帝國的建造人肯定懂得“前人無規而後患無窮”的道理,所以他自己幹了弑父殺弟的事兒,但是不許兒子效仿老子,孫子效仿大父,這才有了匈奴會議的雛形。西域挨著大漢、匈奴、康居、烏孫,又不是那閉關鎖國的埋汰地兒,所以在長久的學習與發展肯定習得“講究”二字。這一講究,一顧慮,就給了讓蠢貨做大,把事情搞得亂七八糟的有利之機。能做這趟漢使的除了要懂西域風俗,便是能在少府或統錢局那兒走上三回:“你們的債條還在樓蘭王宮裏?”安歸亞把嘴巴一抹,點點頭又搖搖頭:“國君債條自然是在樓蘭王宮裏,貴族和黔首的就不大好說。”不大好說?中郎將回想起這一路的見聞,也就沒有多說什麽:“聽聞您已說服若羌、且末、精絕、莎車等地的國君一起入漢朝見。”說得好聽點就朝見,說得難聽點叫哭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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