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任?劉瑞捉到對方的破綻,猜測烏孫應該是有一場政變,以至於現任昆彌被人架空。感情這是烏孫版的“父慈子孝”啊!“那你找朕又有何意?”曆史上的烏孫大祿就是個失敗般的伊稚斜,被好侄兒和匈奴壓得一無是處。也不知這烏孫大祿是不是解憂公主的第二任老公翁歸的父親(繼位後的尊稱是翁歸靡,現在隻是烏孫的普通的王子,所以沒有冠以尊稱)。要真是翁歸之父,那翁歸的親漢政策,以及烏孫難以維持明麵上的統一就可以理解了。有一說一,獵驕靡的家庭矛盾容易讓人幻視老朱長子活著時立長子也無可厚非。可長子死了,老爺子他寧可扶持奶娃娃也不讓兒子有出頭之地。更麻煩的是,獵驕靡對烏孫的掌控力還不如老朱。老朱那是自己給力加臣子怕他,即使是到發瘋的晚年也沒有兒子敢去挑戰他的權威。可獵驕靡的複仇有一半是匈奴給力,加上他替匈奴驅逐大月氏時放權太狠,讓幾個兒子已經有了割據的實力,所以在立了孫子當岑陬後,烏孫的內部就沒寧過。不過從獵驕靡的角度來看,立孫子有不全是偏心長子,更有對晚年的擔憂要是立了年富力強又常年在外的其他兒子,他能不能壽終正寢都是問號。所以在軍須靡被右賢王部的夏日圖解決掉後,滿腹怨氣的烏孫大祿給大大些顏色看看也不出所料。至於為何派人出使不接壤的大漢……“我們的大祿回到烏孫的赤穀城前得到來自右賢王部的幫助,所以對右賢王部的一舉一動都十分敏感。”烏孫的使者比眼前的皇帝更懂匈奴的內部鬥爭。但無論是羅姑比讓軍臣退步,還是軍臣瘋狂去給叔叔添堵,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分頭行動,好似匈奴裂成兩瓣……不。是三瓣。想起被王庭的使者當作眼中釘,肉中刺的伊稚斜的使者,烏孫的使者便有一種吃不上瓜的茫然感。好在這種茫然沒有剝奪他的思考能力。通過分析王庭使者的汙言穢語,以及來自伊稚斜使者的反擊,他總算是明白匈奴發生了啥了不得的大事:“右賢王也好,左穀蠡王也罷,都不是讓單於頭疼一兩天的人。”“我很好奇陛下在這從未有過的混亂後充當了什麽角色的,居然讓右賢王和左穀蠡王難以維持表麵的尊敬。”“這你該問右賢王和左穀蠡王。”劉瑞用烏孫的使者不想回答敏感問題的態度答道:“正巧他們的使者在此,你問他們難道不比問朕這個難出關中的皇帝強。”“……”回旋鏢打自己身上的烏孫使者頓了一下,過了大概三四分鍾才找回自己聲音:“那您在匈奴陷入內部之亂後會插手烏孫的事嗎?”雖然兩地沒有接壤,可是看西域的反水速度,以及匈奴不裂倒好,一裂竟朝三塊奔去的架勢,他是真怕對方哪裏心血來潮地關照烏孫,然後……“你放心,隻要烏孫不惹大漢,朕就不會伸手伸到那個地方。”昆彌和匈奴一樣,人均壽命都很“可觀”,即使是像昆彌這樣的尊貴人物也很容易英年早逝,所以等劉瑞想要伸手時,烏孫的昆彌即便沒有更新三代,那也一定更新了一代:“最後一個問題,你們的大祿有兒子嗎?長子叫什麽?”得知劉瑞沒有插手烏孫的興趣後,烏孫的使者鬆了口氣,對接下來的問題也沒那麽上心:“我們的大祿有好幾個兒子,其中長子是由莎車國的公主所出,名翁歸。”…………王庭的使者在城南口的謁舍裏輾轉反側,徹夜難眠。伊稚斜的使者從肅慎出發應該是比王庭使者慢上一些,可是於單倒大黴前,拿下鮮卑的伊稚斜就有意通漢,看能不能獲取劉瑞的微弱支持,所以在他的使者往南趕時,於單還在雁門郡內到處轉圈。而等遼西的郡守收到伊稚斜的使者券書,給他開了通往長安的官道時,王庭的使者才剛出發。這也導致二者近乎前後腳地抵達長安,然後上演了當街對罵,對罵升級的搞笑場麵。漢地裏的遊俠是被清理幹淨了。即便還有漏網之魚,那也是在在富商、勳貴的收編下成了門客,所以在京畿之地裏,當街鬥毆的情況已甚少發生。直到匈奴的使者進京,仇人見麵雙眼紅地當街幹起,最後變成十幾人地混戰才讓人想起六七年前的長安也是如此熱鬧。“幹呐!幹死他。”“戴帽子的匈奴人能給力點不?別告訴我你連對麵的灰胡子都沒法搞定。”“踢他膝蓋……對,踢他膝蓋。”“左邊,左邊有空隙。”“你都伸到下巴處了,往上戳點很麻煩嗎?”從古至今,中國人愛熱鬧的天性都是掩蓋不了的,所以在進京的匈奴人打成一團後,他們先是驚訝,再是好奇,最後圍著互罵互扯的匈奴人在那兒叫好,甚至還未開幹雙方出謀劃策。“散開!都給我散開。”“都擋在這兒是想進牢裏住幾天嗎?”長安令張湯與典客府的屬官姍姍來遲,將圍觀的眾人驅趕開後拉開已與乞丐無異的匈奴使團。“閣下,請隨我來。”張湯不懂雙臂被人擰在身後的匈奴人在罵些什麽,但是被人派來接應的典客屬官卻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隨即衝著張湯問道:“陛下又說城南口謁舍要加人嗎?”考慮到語言不通加陛下總愛突然召見外國使者,典客府的屬官隻要城南口的謁舍有人,就必須派譯者在那輪流值班。和現代的英專生絕對多餘小語種般,典客府裏養的最多的譯者就是匈奴語的譯者,所以在王庭、右賢王部、已經拿下鮮卑和肅慎的伊稚斜派使團來後,典客府的譯者就一直處於需求不足。尤其是在看到兩個使團當街幹架,明白二者到底是有什麽仇後,典客府的譯者非常擔心自己的安危因為他看二者的情況不像是幹一架就能和解的。搞不好在之後的好幾天裏,城南謁舍的譯者、工匠、以及巡邏士卒都會非常忙碌,非常疲憊。而和他們一樣忙碌、一樣疲憊的還有被其視作麻煩的匈奴使者。無論是王庭的使者還是伊稚斜的使者,都很擔心對方搶先見到皇帝,所以在謁舍裏頻繁騷擾傳話的小吏,搞得對方精疲力竭之餘,恨不得往食物裏下藥來讓其安靜。“王庭的使者無非是問於單如何,能不能把須卜氏和喬氏的兒子放回匈奴。”劉瑞聽完典客府的匯報後果斷選了伊稚斜的使者。比起已經毫無挑戰的軍臣,他對那個打完鮮卑打肅慎,已經快成東胡之王的左穀蠡王更感興趣:“怎麽,他是想讓朕幫他奪單於之位?”伊稚斜的使者一來,劉瑞就開門見山道:“你們的大王可是把匈奴鬧得天翻地覆。”麵對皇帝的明褒暗貶,伊稚斜的使者也死豬不怕開水燙道:“畢竟是冒頓單於的孫子,所以幹出點驚天動地的大事也不足為奇。”“所以你們的大王會有更進一步的野心也不足為奇。”“這得看王庭是否繼續犯渾,以及陛下是否會在單於的要求下放虎歸山。“劉瑞與伊稚斜的使者在那兒默默對視了三十分鍾,最後還是前者打破突如其來的平靜:“你們的大王高估朕了,同時也高估了將於單放回的威脅性。”一個把兩萬精兵……匈奴四分之一的家底坑得血本無歸的神奇屠賢就算回到軍臣的身邊,後者也不可能將單於的大位交托於他。如果於單生在漢土還有可能繼承大統,畢竟這是司馬衷那貨真價實的智障都能順利登基的神氣土地。可匈奴不同。光是貴人會議那兒就過不了關。換做是你,能讓把市值幹下四分之一的公子掌股?若是老板絕對控股倒還有絲可能。問題是老板在公子犯渾前就犯了大渾,把自己的股票賣了不少,導致曾被自己壓製的第二、三大股東起了心思,開始聯絡外人接管家族企業。所以就劉瑞的眼光看,伊稚斜與其說是拉攏自己,不如說是請他不要幹涉匈奴的內部矛盾因為對大漢而言,最好的情況不是伊稚斜、羅姑比、乃至王庭的於屠日禪當上單於,而是他們一直為此互相攻訐,直接導致匈奴裂成四瓣以上。伊稚斜的使者也清楚眼神的皇帝跟他揣著明白裝糊塗,所以直接破罐子摔道:“您開價吧!是要匈奴的多少奴隸?還是要大王奪取單於位後不再計較河套的得失?”“……”劉瑞知道伊稚斜會開價要他安分一點,但沒料到對方的開價如此之低,壓根沒把他當盤菜:“你是在開玩笑呢?還是在惹朕生氣?”劉瑞的雙手合十放於膝蓋之上,聲音平靜得含著能將對方吞噬的驚濤駭浪:“河套地是怎麽落到匈奴手裏的,大家都心裏有數,所以不要做出那副施舍的表情,讓朕很想砍了你的腦袋送給千裏之外的軍臣。”末了,他還提醒道:“也不知從邊境退去的軍臣是在左賢王的草場上安營紮寨,還是把左穀蠡王……啊不!是東胡王的草場占去。”“看來陛下是不會接受大王的意見。”伊稚斜的使者還沉浸在匈奴伸手就能獲取綢緞、細鹽、乃至無數金銀財寶的風光階段,所以在那兒甕聲甕氣道:“希望您別為此後悔。”劉瑞終於被他逗得雙肩發抖,在那兒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伊稚斜能找到你這呆瓜出使也確實出乎朕的意料。”笑夠了的劉瑞拍拍實木的扶手道:“來人。”準備好的郎衛上前按住伊稚斜的使者,後者在那掙紮著想問些什麽,結果被破布堵嘴,隻能發出“嗚嗚嗚”的沉悶噪音。“朕想給軍臣一份特別的禮物。”劉瑞的左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扶手,然後比了個割喉的手勢:“做的幹淨點,朕還想著嚇嚇王庭的使者呢!”“諾。”郎衛將其壓下後便招呼善刀的獄吏行刑。伊稚斜所派來的使者肯定不止腦子塞滿馬糞的那位,所以在正使被五花大綁地拖走後,劉瑞看向次位上副使:“希望你的大王不會讓我失望。”副使在劉瑞的注視下雖然沒有汗流浹背,但也不知做和補充。伊稚斜派鼻孔看人的正使也非腦子有坑,而是覺得軍臣就算丟了河套也不至於賠光匈奴的全部家底,因此這次南下示威多少能把馬邑前的郡縣拿下。隻要大漢陷入囹圇,不得不與軍臣和談,那他就有趁虛而入,與漢合作的機會。所以在伊稚斜派使團入漢前,他開的條件是沒有問題的,甚至稱得上慷慨大方。可這慷慨的前提是劉瑞在軍臣的突襲下丟了包括馬邑以北的雁門郡縣。沒有這個前置條件,伊稚斜的示好之舉在劉瑞看來就是挑釁。而且還是相當辱人的正麵挑釁。“怎麽,需要朕給你請個譯者?”劉瑞想著“禮物”需要準備時間,所以顯得很有耐心:“你想好了再說話。”“想想你的大王需要幾年馴服鮮卑人和肅慎人。”“想想匈奴還有幾人要爭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伊稚斜的副使在那兒想到劉瑞喝完一杯茶才開口問道:“我也不知如何處理這種情況,不如由我轉述您向大王開的條件?”“那就給朕左賢王的草場吧!”“……”副使用粗壯的指頭掏掏耳朵,難以置信道:“您再說遍您要什麽。”“朕說,朕要左賢王部的草場。”劉瑞放下手裏的茶杯,耐著性子道:“大漢與匈奴做了那麽次邊境貿易,匈奴左部有多少人,有多少是擄到關外的漢人奴隸,朕比你們心裏有數。伊稚斜他掏光家底也隻能給大漢送來兩千餘人。”“兩千餘人。”劉瑞的牙縫泄出恥笑:“這麽點代價都不夠打法叫花子。伊稚斜都三十多了,又是匈奴的左穀蠡王,總不會做兩千人換一個承諾的白日夢吧!”伊稚斜的副使無言以對,但還是想掙紮一二:“冒頓單於說過,你可以奪走匈奴的牛羊、奴隸、閼氏,但不能奪匈奴的土地。”“這話說得,像是匈奴的土地不是搶別人的。”劉瑞記得匈奴的老家在王庭之北,搞不好和丁零人的活動範圍高度重合:“況且冒頓哪裏管得了現在的事。”“他若是能管上一二,也不會讓匈奴變成這副模樣。”“……”伊稚斜的副使不斷地握拳,鬆開;握拳,鬆開。重複了有四五次後死艱難問道:“就這?”“還有把匈奴所有的漢人奴隸,嫁去匈奴的翁主遺體都送回來。”“記住,是所有的。無論左部,王庭,還是你們不太熟的匈奴右部,都得把人送回大漢……最好是連已逝漢人的遺體也一並送還。”相較於要草場的獅子大開口,這個要求還算正常,也就是找右賢王要人有點麻煩:“我明白了。”伊稚斜的副使點了點頭,離開前又想起已經遭大罪的正使,小心問道:“我可否帶正使……的遺體回去。”“當然。”劉瑞恢複了好說話的樣子,爽快得讓副使感到不可思議:“不過朕建議你別自找麻煩。”伊稚斜的正使頭顱是劉瑞送給軍臣的禮物。副使若是帶著正使的無頭屍身而回,伊稚斜他於公於私地都要句,容易影響他與大漢的和平接觸。你也能說劉瑞不砍伊稚斜的正使就沒這些屁事,可是作為被討好的那方,那需要個示威的方式來試探匈奴的底限在那兒。況且匈奴也沒少砍大漢的使者,他不過是以牙還牙了次,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內官獄的行刑手藝比詔獄強。畢竟是處決貴人的特殊監獄,突出一個痛感不重與盡量體麵,所以當郎官捧來伊稚斜的正使頭顱時,劉瑞竟無一絲懼意,甚至以為這是過於逼真的模型。“端到朕的桌子上。”劉瑞伸手擺弄了下雙眼緊閉的頭顱,隨即嫌棄的搓手指道:“沒洗頭啊!”摸著全是發油的膩感。焦躁不安的王庭使者被宣進宮時,表情猶如定格動畫般一幀一變。“賜座。”大漢的皇帝有著和女人一樣的好樣貌,個高而不顯得過分孔武有力,反而像個文弱書生前提是他的桌上沒有一顆熟悉的人頭,並且還衝進殿的使者露出一個溫和笑容。溫和?見鬼的溫和。這一刻的王庭使者像是在冰桶挑戰後被人扔到喜馬拉雅山的超級憨貨,甚至不知自己何時靠近皇帝,緩緩地坐到指定點上。“軍臣現在很著急吧!所以開了什麽條件換回他在馬邑折的眾多部將?”普通的匈奴騎兵是回不去了,這輩子都別想回去,但是匈奴的貴族還是有可能的,前提是軍臣願意開出高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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