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當戶籍製的枷鎖被完全解開後,不做人的資本家比不是人的地主開得價格更高,所以在當牛馬與做奴隸間,黔首選擇了資本家們,這才有了近現代的財閥政治。劉瑞不用說明這點,隻需要讓墨農兩家的硬骨頭去等著進廠的縣裏看看,對上一雙渴望賺錢,渴望過上較好生活的期待眼睛。比言語更打動人心的是鐵一樣的事實。麵對等著進場打工的可憐人們,再心冷的墨農子弟都會被那樸素真誠的“謝謝你”所徹底打動俗稱,繃不住了。而在解決了大刺頭後,南方的織造業以乘火箭的速度快速進化,這才有了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塔夫綢所需要的脫膠技術。“紗、絹、縑、錦、素羅、斜綺……”劉瑞在約雅斤把袍子摸了七八遍都沒能說全衣服上有幾種材質後終於揭曉了完整答案:“單層的就已價值不菲了,更難得的是袍子所用的所有衣料都是複合層的。”“複合層?”“就像是貼紙一樣把好幾層衣料合成一層。”劉瑞讓鄭謹拿了件和馬王堆漢墓所出土的絲織物十分相似的裏衣,隻見那料子薄得足以透光。“不疊層的話,這衣服就和紙一樣美麗脆弱。”大漢步入平穩期後,關中的新貴學著徹侯購入絲衣,結果發現衣服透得能見隱私,隻能裁成外套充樣。可充樣的外套容易勾破。西漢的絲織品和現代的高定般突出一個“我很嬌氣”,所以不騙普羅大眾。若不是像皇帝那樣把綢緞穿成日拋品,就得養個專業繡娘、漿洗工來“伺候”這些珍貴布料。而在古代,技術人才是很值錢的。長此以往,絲織品的受眾開始下降,連皇親國戚都難以忍受這種材質的報廢率。直到民間搞出布料的“貼合”之法,把絲織品和絲織品,絲織品和羊絨貼成一片布料才保住養蠶的諸多飯碗,讓貴人繼續為其買單。“你要是嫌外麵太花,可以把裏子翻出做素雅之姿。”約雅斤按劉瑞的意思把外袍翻麵,果然較之前者顯得低調高雅,沉穩貴重。“不僅好看,而且還十分保暖。”因為怕安息那邊不死心地拆開分賣,所以劉瑞還來了波厲害操作:“裏麵填了上好的鵝絨,冬天的晚上也能感到溫暖如春。”“真是件可以日用的藝術品。”約雅斤走南闖北了大半輩子,見過的布料、華服不計其數,但稍有像大漢這樣還是考慮實際性的。你可以把皇帝當傻子,但不能把所有皇帝與楊廣畫上等號。羅馬的執政官,安息的國君又不是把錢當沙子的真正的傻子。然而劉瑞的貼心還不止這點。當約雅斤想欣賞領部的鏤空紋時,發現那裏藏著不少絲帶紐扣。“這是何物?”“留給配飾的安裝機關。”劉瑞不讓自己露出奸商的笑容,招呼鄭謹拿上幾個款式不一的帽子、長款雲肩:“把袖子藏到裏頭,再把帽子安上,雲肩安上,就是一款貴氣的鬥篷。”“……”“根據你的需求不同,這件衣服可以變成的十幾種樣子。”約雅斤:“……??”居然還有這種操作?安歸亞也沒有料到“好看”與“實用”能合為一體,但是看著便形成鬥篷的外套,他又不免注意兩條藏裏的袖子:“這樣穿起來不太舒服。”“那是你的問題,不是它的。”劉瑞讓安歸亞無話可說道:“誰會把它當成常服來穿?”這玩意就不是追求舒適性的。就好像女人買cl的高跟鞋,目的就是為了突出自己的品味,所以在美觀的情況下追求的是多樣的實用性,而不是舒適。“不滿意的話,你可以找少府買個同係的鬥篷。”安歸亞:“……”說的好有道理啊!他竟無言以對。“你們穿著這身回去絕對算得上衣錦還鄉。”劉瑞讓鄭謹端來兩個木匣,看得安歸亞很不平衡:“怎麽他能拿到三套?”“這兩套是拿去送給安息國王和……”劉瑞的聲音突然一頓,約雅斤也順勢抬頭,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和安息國王一樣尊貴的統治者的。”大月氏?被烏孫欺負的小可憐。康居?比大月氏還惹人憐愛的小可憐。塞琉古?菜雞一個,夾在中間兩頭挨打。排除下去的正確答案就隻能是曆史上的漢吹網友,還沒長得完全體的羅馬了。也不知現在當政的是哪一個。約雅斤:“……您可真會增加難度。“讓一安息人給羅馬人和漢人牽線搭橋……約雅斤不懂劉瑞的操作,但他感到十分震撼。“很難辦嗎?”劉瑞攏著袖子問道:“朕咋覺得這事是有辦成的可能。”約雅斤被劉瑞看得頭皮發麻,開始思考自己有沒有在對方麵前說錯話。“你大父既經曆了兩次城滅和安息的建立,想必是懂雞蛋不能放在同一籃子裏的道理。”羅馬靠近迦南之地,所以裏頭肯定是有約雅斤的同族。此時距離耶穌誕生還有一百四十年,猶太教裏的改革派與保守派還沒鬧得天翻地覆,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不僅是安息的猶太人想提高自己的社會地位,羅馬的猶太人也需要一個“升級”的契機。而約雅斤這連通三個世界之極的天選之人就能提供這個契機。一旦達成橫跨歐亞的貿易長線,那約雅斤就不是獲得貴族身份那麽簡單,而是想先人一樣徹徹底底地改變世界。這對一個寧可出去九死一生,也不願在安息成為邊緣人物的家族次子而言,無疑是巨大的誘惑。擅長畫餅且精準把握人性弱點的劉瑞循循善誘道:“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你遠在羅馬的同胞著想。”“試一試吧!”“不試的話又怎麽知道自己的能量?”…………約雅斤是渾渾噩噩地離開的。他直到回城南門的驛站時,腦海裏都一直響徹著劉瑞的魔音“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他捂著已淚流滿麵的眼,最後還是接過了由劉瑞拋出的胡蘿卜。約雅斤的離開並不代表安歸亞的離開。倒不如說,約雅斤能“完成任務”的前提是安歸亞被劉瑞掌控。看著把好好的安息使者惑得五迷三道的劉瑞,留下的安歸亞是如坐針氈、如芒刺背,如同吊在老屠夫前的柔弱小羊。沒有掙紮,隻會發抖。“別低頭啊!朕又不是洪水猛獸,何至於讓使者成了驚弓之鳥?”劉瑞讓人撤下冷菜,換上加了許多蜂蜜的超甜點心,試圖用味道安撫惶恐不安的安歸亞:“之前不是很開朗嗎?怎麽現在拘謹成了老頭子。”“之前是人生地不熟,所以才多有冒犯。”安歸亞已流下冷汗,但還是在劉瑞麵前勉強維持著外使的體麵:“樓蘭與大漢的合作已沒啥好說的,不知陛下……”“公事上是沒啥好說的,可私事上就不一定了。”劉瑞隔著濃茶的霧氣輕輕蠱惑道:“你就甘心一輩子當樓蘭的駱駝?僅限於去領導兩萬的樓蘭人。”“我似您心有七竅,也不想懂您的意思。”安歸亞的警報拉到最高級,聲音也隨即上揚了好分貝:“您知道的,我是一合格的臣子,忠誠的朋友。”他盯著被霧氣攪成黑色旋渦的明亮瞳孔,鼓足勇氣道:“漢人講究忠孝仁義,何至於找宵小之輩做朋友?或是把朋友變成宵小之輩。”安歸亞在長安的這幾天裏也不隻有瘋狂長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難道陛下想養出一個不忠不義,不孝不悌的邪惡朋友,然後任其影響自己,最後變成人人喊打的陰險小人。”“放肆。”一旁的鄭謹厲聲喝道:“豈容爾在宣室汙蔑大漢的陛下。”“無事,無事。”被罵的劉瑞倒是沒有較大反應,這讓說出敏感之言的安歸亞鬆了口氣,對劉瑞的行為越發困惑。真不能以常理判斷大漢的皇帝。瞧著那張極具迷惑性的臉,安歸亞已經放下下心髒又趕緊提上跟他說話,真是要打一百二十個心眼才夠。“朕可不是使者所說的極惡之人。”被拒的劉瑞睜著眼睛說瞎話道:“朕隻是個願意資助有誌青年的好心人,不忍大使屈居一方才說了比較冒犯的話。”“如若大使感到冒犯,朕可以以茶代酒,向大使賠罪。”“不敢,不敢。”安歸亞嘴上推辭著,內心卻翻了白眼。劉瑞的話他是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雖說是為樓蘭人所作出的妥協,但要是讓這家夥借樓蘭插手西域之事,怕是會被嚼碎骨頭地徹底吞下。來之前就覺得漢皇不是好人,和匈奴人般不利於西域。現在看來……安歸亞在親眼目睹了約雅斤是怎麽被忽悠瘸後開始思考物理上的養殘和精神上的養廢到底哪個可怕。無論哪種,都改變不了小國隻能隨波逐流的可憐境遇。“可惜了……”劉瑞在安歸亞拱手道歉後也沒留他,而是派人送其回去,然後發出遺憾的感歎:“朕還挺喜歡他。”有點聰明,但又不是特別聰明,同時善於多國語言和外交事務。這樣的人才,隻是做個小國的大使也太可惜了。可惜到劉瑞都差點忘了他隻是想收買一個大漢在西域的代理人,肉喇叭,而不是把西域的事宜完完整整地交給對方。“犯事的宗室之後裏要是有好的苗子就送給信鄉長公主或趙女史培養。”“樓蘭……”“嗬!”“把若羌和且末的使者請來加點樓蘭的危機感吧!”“諾。”第378章 軍須靡是被凍醒的。藥物讓他心跳加快,血管收縮,流失的熱量在皮膚的表層形成蒸汽,不會就打濕裏衣,讓他覺得自己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嘔……嘔……”恢複了些理智的軍須靡繼續去摳自己的喉嚨,摳到甲縫鮮血淋漓也好不放棄,最後還是一聲堪比鴨子叫的呼痛讓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麽,趕緊停下摳穿喉嚨的致命操作。”“咳咳……”一縷縷的血絲搭在幹巴巴的草上,不一會便滑落在地,順著坡度鑽入地縫。“喲喲喲!這是哪家的小羊羔啊!怎麽跑到人都啃不了幾兩草的破地方了?”軍須靡在跌跌撞撞地站起走了一段波浪線便跪倒在地。夏日圖才不管這個小岑陬的死活,下的量別說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就是換個成年人來也容易升天。軍須靡能撐到現在純粹是靠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把夏日圖的藥吐了一半,可即便是這樣,他也無法對抗圍上的丁零人,甚至做出堪稱笑話的防禦姿態。“這是像個娘們一樣給咱跳舞嗎?”來的人都臉頰凹陷,皮膚蠟黃,破破爛爛的衣服綁在精瘦的身上,行動間帶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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