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凡事都有得有個度。一旦讓恐懼積壓成九世之仇,那麽製造恐懼的人將為此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經曆過屠族之難的司馬家,宇文家,慕容家,以及完顏家就是最好的教訓。因此趙佗既不想搭理那個腦子有坑的餘善,又不能將這頭蠢驢推給關中的小皇帝。雖說那位關中的小皇帝論年紀足以當趙佗的玄孫,但是對劉邦一脈嗤之以鼻的趙佗也極不情願地承認那不愧是劉氏的種,把漢高祖和漢文帝的挑撥離間學了個十成十。別看東甌人裏還是有相當一部分的複國派嚷著要讓大漢閩越付出代價,可實際行動不能說是約等於零,但也稱得上西漢蘇裏南的未殖民版。劉瑞作為大漢的皇帝一直是個相當矛盾的存在。一方麵是因為他的身份擺在那兒,而且深知五胡亂華,五代十國的危害之深,中國人因超國民待遇和歐美引入大量移民後所引發的社會問題有多嚴重,所以在對外方針上,比起追求“平等對話”,劉瑞更追求“漢人優先”因為老美與曾經的大英,更曾經的漢唐羅馬都已證明文化繁榮+軍事強大+本國人優先的政策足以引發大規模的皈依者狂熱。甚至這些皈依者比本國人更愛這個國家,更能為這個國家拋頭顱撒熱血。而另一方麵,劉瑞也因穿越者的身份對比較熟悉的地方下不了狠手。比如百越之地與西南諸國,又比如西域與東胡王盧他之的領地,還有那更西邊,更北邊的未知領域。而這一正一反,正正反反如神經病般的政策居然讓會稽郡南部的東甌人對大漢的歸屬感逐漸增強,甚至有了“大漢吞並東甌也不全是壞事”的離譜念頭。畢竟就現狀而言,歸順大漢的東甌黔首肯定是比之前過得更好。因為在劉瑞增加奴婢的人頭稅並多次修改奴婢的人身保護法後,受不了消費升級的世家大族比起蓄奴更願意與賣兒賣女的家庭簽訂長期合同雖然就大部分內容而言,這與買進一個小人也沒啥區別,但殺死一個良家子的後果比殺死一個奴婢要嚴重的多。不少勳貴就是因殺死良家子而被坐罪流放。若不是活不下去了,誰家會讓兒女放著良家子不當,轉而去當低賤的奴婢。而這也讓為奴為婢的東甌黔首吃到紅利因為百越楚風甚濃,並且保留了商人的野蠻風俗。如果說中原大族對奴婢的壓迫是1,那麽百越之地對奴隸的壓迫就是8。而且和戰國末期的楚國一樣,這些地方土地兼並到最後已沒有多少黔首。有的隻是貴族老爺,奴隸,以及保留黔首頭銜的隱形奴隸。因此在東甌貴族帶著金銀財寶忙不迭地跑路後,東甌的黔首一下子就恢複自由了,而且還從冷著臉的漢吏那兒分到曾是貴族老爺的土地。這、這讓他們怎麽想啊?至於漢人過於傲慢的嘴臉。嗯……怎麽說呢!他們要是漢人也會產生不可一世的優越感吧!遠的不說,就說在烏傷翁主逐漸東甌婦女和工匠為會稽郡的gdp發光發熱後,小日子過得有聲有色的東甌順民看被閩越折騰得死去活來的同胞除了悲痛,也會慶幸自己當初跑得夠快,所以能在北邊過上正常人的日子。這就像是現代的憤青成天說著古代咋樣,現代真是世風日下,可要讓他真的穿越回古代,去做一個黃土朝天的泥腿子乃至命如草芥的農奴,他肯定是醜拒三連加罵你神經。會稽郡的東甌人就有這種心理,所以才說他們是西漢蘇裏南的未殖民版因為劉瑞一直補貼邊境之地。如果對大漢的補貼劃分檔次,那麽北方邊境屬於最高檔;長沙國與桂陽郡,會稽郡等東南邊境次之;巴蜀算是沒有現金補貼,但在農業稅和關稅上有所減免的抵擋代表。而東甌人除了不能當小吏,不能在沒有擔保的情況下配置長劍長刀外,其待遇與會稽郡的漢人一般無二。漢人有的分地,他們也有。漢人有的補貼,他們也有。這種待遇讓拿錢拿地的東甌順民時常懷疑自己不是被征服了,而是遠方的表親重修族譜決定把他們認回來,然後帶著他們一起發財致富了。於是乎,在烏傷翁主大力搞錢,劉瑞靠著商稅與對外貿易的回血收買各地人心時,會稽郡南部的東甌人頂著禁令與還在閩越統治下的同胞偷偷接觸,甚至有人勸說那些成天挨打的複國派別瞎折騰了,跟著漢皇好好過日子不比動刀動槍的強?而在他們接二連三的勸說下,閩越北部的東甌人跑得比劉濞強征的士兵還快,甚至帶著南越的無地黔首也一並跑向長沙會稽乃至桂陽,操著一口不流利的官話當起古代的非法移民。反正百越吸收了秦末時的楚人秦將,所以民間會說官話,略通官話的比例很高。再不濟就強說自己口音重,聽不懂絕不是他說得有問題,而是外地人聽不習慣的問題。這讓大漢南部的邊境郡迎來一波人口增長的同時也讓趙佗警鈴大作。他婢妾的。再不防著關中的小皇帝,隻怕他一閉眼這南越就會四分五裂。故而麵對餘善這樣的蠢貨,趙佗還是耐著性子道:“寡人有一計不知你可願聽。”內心不屑的餘善終於等到想要的硬菜,立刻做出感激不盡的樣子:“願聞其詳。”“割地求和,並獻上無禮之人的腦袋。”趙佗不想閩越的火燒到自己頭上,但又不能對閩越的處境坐視不管,所以隻得折中勸道:“除此外,你還得派世子入朝,向劉……大漢的皇帝表達歉意與臣服之意。”“不可能!”餘善的表情立刻由陽轉陰,人也“噌”地一聲站起吼道:“這與打碎骨頭有何區別。我餘善絕不做軟弱怯懦之輩。”趙佗對餘善地反應早有預料,所以用平靜的語氣回到:“那你就等著與大漢開戰吧!”末了,他還諷刺道:“也不知是誰在王兄不服大漢時勸其不要去拔虎須,看來賢弟當了國君後確實變得更象男人。”“骨頭也硬了許多。”“彼此彼此。總比先降大秦,再降大漢的二姓者要含蓄得多。”餘善與趙佗打了好幾年的交道,自然知道對方的祖上曾是趙地的貴族,所以學著趙佗的模樣反罵道:“也不知下次會有哪位藩王拯救老兄……讓南越再逃一劫。”兩王的會議自然是不歡而散。餘善離開南越王宮後並未再次停留幾日,而是快馬加鞭地回了閩越,打算再次試探以下關中皇帝的意思。與此同時,劉瑞的命令已達會稽。大將程不識持節而至,在會稽郡郡守與烏傷翁主的協調下往閩越的邊境調了五萬大軍,由征召來的三千民東甌青年作為前鋒,隨時準備攻入閩越,以正天子之危威而在這整裝待發的會稽軍隊裏,有一群麵容粗糙,比起士兵更像是工匠的人抬著一個黑不溜秋又圓不隆冬的東西隨軍前行。那玩意近看像個大黑管,但又比黑管粗了不少,而且還有特製的輪車進行移動,並且需要十幾個黑衣工匠日夜看護,其待遇比程不識這個大將更甚一籌。“這是各位新造的攻城器?”程不識在長樂宮當了十幾年的衛尉,也曾隨周勃父子參與過各種戰役,所以對新型的武器乃至異族的武器都小有研究。可眼前這玩意與程不識認知裏的任何武器都搭不上關係。你說它是遠程武器吧!可看那沉甸甸的模樣與配置的彈藥應該與投石器的殺傷力一般無二。可你要說它是近距離武器吧!這需要輪車才能挪動的玩意未免也太笨重了。誰家會帶這種玩意近身廝殺。隨軍的墨家子弟拿出對待祖宗的駕駛小心保養他們造出的火炮。雖然與陛下要求的細長型略有差別,但是在趕工的墨家子弟看來,這已是驚天動地的高效率了。而這閩越之戰正是試驗火炮威力的最佳時機。第257章 後世對福建人的第一印象是廣東人的煲湯材料,第二印象是做生意的天才因為到國外晃上一圈,華人的祖籍不是廣東就是福建。作為全國最早開拓對外商道的省份之一,福建在珠三角崛起前不說處於商業上的獨孤求敗,但也靠著漁民的水性與宋代的造船技術一度壟斷舶來品的市場。而在珠三角逐漸取代福建的對外地位後,福建人便南下乃至出國尋找新的機會,從而與江浙滬和廣東人開啟一段激情燃燒的競爭歲月。當然,以上的輝煌最早發生在宋代後。宋代前的福建……亦或是閩越比起做生意,更要操心生存問題。環顧四周,它能欺負的也就一個可憐巴巴的東甌。而被穿越者們寫爛了的三熟之稻其實和東甌閩越沒啥關係受限於氣候條件,蘇湖的稻種隻能做到一年兩熟。真正能一年三熟的稻種大多存於兩廣及海南,東南亞一帶。甚至在氣候更熱的越南與菲律賓,印尼一帶,稻種能一年四熟。這也算是大自然對熱帶地區的小小補償。但這補償與東甌閩越沒啥關係。更糟的是,就耕地麵積與人口比而言,南方哪怕占據天時也沒法改變地利上的絕對劣勢。以後世的數據來看,全國耕地麵積與人口比最高的省份黑龍江比耕地麵積與人口比最低的福建高了九倍有餘。這也是在是在引入並雜交出抗寒糧種後,國內的糧倉逐漸向北的主要原因。“朕就知道老天不會優待於朕。”看完農家的研究報告後,劉瑞的表情足以與基金虧了的操盤手相提並論:“合著這是白忙活了。”東甌與閩越之地的稻種雖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中原地帶並不適合南方稻種,而百越之地全是國內農耕麵積較小的土地。他們的糧食確實夠吃。至少對本地人而言,吃一碗倒一碗是沒問題的。可問題是百越多大,大漢多大。百越有多少人,大漢有多少人。更別提那坑爹的耕地麵積。劉瑞總不能在南部開展耕地運動吧!他要是敢這麽搞,估計南部別想挺到中世紀後,所以……“宣郎中令酈寄,弓高侯韓頹當,太仆劉舍,內史許昌,少府令石奮過來見朕。”考慮到丞相陶青已形同虛設,而禦史大夫晁錯在軍事上不能給劉瑞提出任何意見,所以在閩越挑釁大漢之威時,劉瑞就有越過三公下達軍事命令。如果是申屠嘉或周勃那樣的強硬派丞相,估計會在得到消息的那刻就鬧上未央,並且嚇得程不識壓根不敢接過羽節。可陶青不是申屠嘉那樣的少數派,晁錯也不是名正言順的丞相。陶青不說,晁錯也不能出頭。而陶青要是敢出頭,誰知劉瑞會不會有大招伺候。兩個人都不敢賭,也不敢在政敵不少的情況下踏出規則一步,可不就由著劉瑞將不合理的事情給合法化嗎?“如果朕從南陽郡和南郡調兵十萬可否拿下南越之地?”劉瑞在人都到齊後直截了當道:“吞下的東甌閩越並不會給大漢帶來多少糧食,相反,朕還要還花更多的精力,更多的人手去消化這些人口土地。”作為一個實用主義者,劉瑞對控製權跟不上擴張速度的做法嗤之以鼻這跟往長江裏丟人丟錢有啥區別?如果不是九世之仇和生存危機,不管不顧地拓張土地要麽是是被忍無可忍的黔首推翻,要麽是被假意臣服的豺狼虎豹撕得粉碎。因此對百越之地和西南諸國,劉瑞雖勢在必得,但也得在動手前考慮一下實控問題,以及刨除官吏兵匠後有多少人能遷去同化當地土著。“如若陛下要征南越之地,恐怕需要三十萬到四十萬人。”眼見無人上前回話,郎中令酈寄便大著膽子道:“始皇當年派五十萬大軍征服百越,其中雖有三十萬留於南越,兩三萬逃回故鄉,但就士兵的消耗與百越的環境來看,三十萬到四十萬人絕不是誇大其詞。”劉舍見狀也趕緊答道:“老臣讚同郎中令的話。若要征服南越,非四十萬大軍不可。”別看劉舍掛著一個降將的debuff,但就家學而言,人家是項氏之後,項羽同族,而且也為文景二帝的削藩之戰立過汗馬功勞。項氏作為楚地貴族,在為楚王南征北討的過程中自然是與越人打過幾百年的交道,甚至在楚國的軍隊裏也不乏越人的身影。隻是在秦滅六國,高祖建漢後,項氏也隨霸王之死湮沒在曆史的長河裏。而劉舍對百越的認知也僅限於邊境的情報與家傳典籍。可即便如此,他也明白百越……尤其是南越之地不可小覷。趙佗帶去的秦軍裏有不少工匠軍醫,而在他征服南越,建立自己的趙氏王朝後,留下的秦人也在南越傳授中原技藝並修建工程,使得南越一舉成為南部諸國的帶頭大哥。當然,這麽做也不是沒有一丁點的好處。因為那些遠征南越的秦軍大都死於水土不服,所以在幸存者的不懈努力下,自然摸索出適應乃至改進環境辦法。而這趙佗探路,劉瑞摸人的後果就是南越失去了抵禦漢軍的天險。況且那些不服趙佗的南越貴族也不介意與漢軍合作,進一步削弱了秦軍來帶的技術優勢與生產優勢。隻是……“朕不可能派那麽多人遠征百越。”劉瑞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任誰聽到下屬在自己擬定的預算上翻了三倍也不會高興,可劉瑞不是夜郎自大之人,所以沒有直接否認二者的判斷,而是從後勤出發道:“四十萬人遠征南越每日至少要花一萬六千石糧食,相當於110戶五口之家的一年收成。”“這還不算運輜的馱馬與勞役的路上消耗。”古代的戰爭與其說是兵與將的對峙,不如說是後勤與後勤的對峙。拿下巴蜀漢中的大秦與之前的大秦豈可同日而語。同樣的。楚國能與大秦拚到決戰之時也是因為蘇湖為其源源不斷的輸血,所以才有《大秦帝國》裏的那句張子名言:“楚人真富也。”如果是為大匈奴花費這麽多人力物力,劉瑞倒也不會算得這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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